京書禮沉默良久,現在的她可謂是六神無主,但凡是有人能稍微幫她一把的,她也絕對要去拼了命地去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在自己選擇的這條道路上,她已經走得太遠太遠了。可是,這個人,是誰,都不能夠是京書棠,可爲什麼偏偏就是京書棠啊?
京書禮一時間悲傷而絕望,連腦子都已經無法轉動了。
京書棠看着她這幅樣子,心裡也沒多少同情,說來說去,多半都是她自找的,怪誰呢?
她嘆了口氣,道:“京書禮,我也不是專門來和你斗的,你信我,我能幫你一把的,我就幫你一把,你不信我也就算了,不過,你也別耍其他的心思,我不是白蓮花,也不是欠虐,沒得被你害了還跟腦子進了漿糊似的巴巴地幫你。你要怎樣,你自己看着辦。”
京書禮擡頭,眼前這個和自己容貌有幾分相似的人,她幾乎已經完全不認識了,那個懦弱倒不敢反抗她一星半點,傻里傻氣地妹妹,已經變得強大,她身着樸素卻閃耀着令她羨慕的光輝,此時此刻,她才相信,原來真的有人,能夠如此蛻變,即使身處污地,靈魂依然高貴。
這個京書棠,真的是變了,變了。
京書禮絕望地閉上眼睛,聲音哽咽,道:“給我……”
“臭丫頭,你居然還有臉出來?!”
京書棠一驚,這個熟悉得讓人犯嘔的聲音……
微微轉身,果然,衛老夫人搖晃着身子走來,身邊依然是她那兩個“精明能幹”的兒子。
京書棠皺眉,這個老太婆,又是來找她的茬的不成?她剛要開口,卻見衛老夫人氣勢洶洶地越過她,徑直地走到京書禮面前,二話不說,揚起手掌便一巴掌給人呼了下去,打得京書禮一個措手不及。
那巴掌聲又悶又振耳,京書禮的身體如同殘破的蝴蝶一般,翩然倒下。
她無力地撐坐在地上,漂亮的臉頰高高地腫起,嘴角鮮血流出。
京書棠瞪直了眼睛,照京書禮這幅病怏怏的傻樣,面黃肌瘦地,那肚子的小侄子還不一巴掌給她扇沒了?可是,京書棠卻只能 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就看着,這樣狗咬狗的場景,她進去,也多半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然而,出乎京書棠意料的是,衛老夫人在不解氣地踹了京書禮兩腳之後,那張老臉像是變戲法一樣,從極度的憤怒一秒轉變爲了和顏悅色,她端着身子,款款向京書棠走來,言語裡甚至多了幾分親切與和藹,道:“老二家的,怎麼有空過來看我這個老婆子?”
京書棠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不自然道:“那誰……哦,二丫說的,讓我來看看,聽她說,這家裡,有事?”
其實,京書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看着衛老夫人和藹地笑着,那小黑豆似的眼睛,卻賊呼呼地轉了轉,按照以往的經驗,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京書棠嚥了口唾沫。
“唉,自從你小倆口走啦,我們這老家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啦……”說着,衛老夫人拿起寬大的衣袖,擦了擦眼角,硬是從眼睛裡擠了點淚水出來。
“母親大人,您別這麼說……”和衛老夫人一直都是“你唱我和”的小兒子,衛澤功看着自己母親這樣子說,立馬就有了反應。
只有衛澤德看着自己的母親和傻氣的弟弟,臉色越發陰沉不好看,卻只是揹着手看了一眼京書禮,一言不發。
京書棠聽這“極品”母子二人哭得有些喘不上氣,感到一個頭兩個大,她隱約知道自己這一趟來就是給自己添麻煩的,可是,既然來都來了,總是不容易就這麼走,況且,衛澤言拍拍屁。股播了種,家裡還留下了這麼一大攤子的破事,想想就讓人氣得牙癢癢。
“好啦好啦,你們先別哭了,淚水擦乾淨,我們進屋說話。”京書棠難得好言相勸。
衛老夫人一聽京書棠的語氣是在勸阻,立馬喜笑顏開了,衛澤德攙扶着自己的母親,隨她走到京書棠面前,衛老夫人一把拉過京書棠的手,拍了拍,道:“好孩子,我啊,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體貼人的,來來來,外面風大,我們啊,進屋說話。”
京書棠嚇得沒出一身冷汗,這……這衛老夫人,是吃錯了藥了是不?或者說,這老太婆是把她京書棠和京書禮給弄混了不成?
被衛老夫人拉進了堂屋,京書棠原本想離她遠遠坐着,卻被衛老夫人硬生生地拉了過來,坐在她的椅子地下方,京書棠一瞧,皺眉,靠!這……這不是上次京書禮坐的地兒嗎?
衛澤德和衛澤功兩兄弟也跟着進了堂屋,京書禮不知什麼時候站起,也跟着進來了,她一瘸一拐地,可能是被衛老夫人打在地上的時候摔着了腿,可是也沒人上去扶她一把,懷着孩子,身體自然是不好受的,還得到這樣的冷待遇,真是讓人感到唏噓一陣。
“誰允許你進來的,出去!”衛老夫人看着京書禮,臉色立馬就變回原來的樣子。
京書禮嚇得渾身一顫,看樣子,她這段時間也沒少受衛老夫人的欺負,她咬着牙,有些委屈地看着京書棠,眼裡似乎有着說不出的懇求。
京書棠是最煩有人這樣眼淚汪汪地看着她的,只要有人這樣看着她,她總覺得自己以前受的苦都不是苦,別人受的罪纔是罪一樣,她暗暗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道:“老夫人,您和您的好侄女兒之間,是發生了什麼?”
“哼,別說她是我侄女兒,我可丟不起這個人!”衛老夫人冷哼一聲,沒好氣對京書禮道:“沒看見這麼多的人在這裡嗎?你這個臭丫頭怎麼懶成這樣,還不去燒水?”
京書禮咬牙,努力不讓自己的淚水滑下來,看了眼衛澤德,只見衛澤德跟個沒事人一樣,低眉順眼的樣子,理也不理會她,她啞着嗓子,道:“是,媳婦知道了。”
“別說你是我媳婦,我說了我丟不起這個人!”
京書禮垂着腦袋,退出去了。
京書棠眨巴眨巴眼,她這不會真的是在做夢吧?以前衛老夫人不是巴不得京書禮留在她家,好讓整個衛家因她繁榮昌盛嗎?現在她又有了孩子,怎麼還是這份待遇……誒,不對,剛纔她自稱“媳婦”,可是衛老夫人明顯又不想認她……
難道……她肚子的孩子……
不是衛家的?
京書棠滿腦子疑惑,衛老夫人見了,心裡也知道京書棠的不解,她嘆了口氣,眼淚立馬又流了出來,哭着道:“這一個二個,都是讓我不省心的啊!”
京書棠最煩有老婆子在她面前哭,但她卻不得不軟着性子,道:“怎麼了怎麼了?有話好好說不成?”
非要這麼哭喪似的哭啊……
“老二家的,你是不知道啊,我衛家,竟然出了這麼個不是東西的爛貨啊……”衛老夫人開始了她的故事。
原來,上次衛澤言一家人走後,衛老夫人高興地不能自持,一開始分家,威脅自己兒子的障礙就已經消除了,而且,京書棠上次來到衛家,說了那麼一番大逆不道的話,她就知道,京書棠這個腦子混了的人,遲早就有一天要惹是非的,那樣的話,連帶着衛澤言給拖累了就再好不過。
與此同時,京家似乎在京城那邊也隱隱有着東山再起的趨勢,這邊京書禮還沒走,她就穩着京書禮。京書禮好歹也是世家嫡女,千金大小姐一個,要是能娶上門來再好不過。她私下也問了京書禮的意見,京書禮這邊也是有這方面意思,不論出於是感情還是純粹的利益,這都是再好不過。
京書禮最後選擇的是看起來成熟穩重,富有詩書才華的衛澤德。不久,京書禮傳出了好消息。
“既然有了孩子,這個是好事呀,爲什麼……”京書棠順着衛老夫人的話問下去,其間,她瞥見了衛澤德一臉鐵青地坐着,手捏成了拳頭,青筋隱約可見。
衛老夫人剛要張嘴說話,京書棠甜美笑笑,搶過衛老夫人的話頭,溫柔又喜慶道:“你看,我姐姐這都懷上了衛家的嫡長孫,這是多麼可喜可賀的事情,我和相公都是混的,承擔不了爲衛家添續香火的重任,這大哥和姐姐可是衛家的第一大功臣啊。”
話音剛落,卻見衛澤德拍案而起,他惡狠狠地看着京書棠,恨不得是想把她吞進肚子一樣,可是衛老夫人狠命地給他使着眼色,他喘了幾口粗氣,僵硬道:“我出去了,你們慢慢聊。”
說完,也不管其他人,自己就轉身離開,走到門口,京書禮剛巧端着茶水進來,衛澤德看着京書禮的眼神就像是祽了冰的刀子,又冷又寒,京書禮打了個寒顫,衛澤德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京書棠冷笑一聲,對衛老夫人換上了甜甜的笑容,道:“這大哥是怎麼了,就算我姐姐懷的不是個兒子,也不至於這樣生氣呀,好歹姐姐年輕,肯定會生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