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藉着良好騎術與方向感, 霍去病在子夜之前趕到成樂城下。停在城外,少年望着早已關閉的城門,試圖憑戰馬嘶鳴, 給城頭上的士兵報信。
果然, 城頭上很快有頭顱謹慎而警惕地探出, 對城外的少年高聲呼喝, “什麼人?!”
霍去病略一思忖, 便高聲通報自己乃是長安大將軍府派出來的,有急事要求見平陽侯曹襄。此時,他手中雖有保命的護符, 但也不敢輕易說出都武或者是求見大將軍,唯恐舅舅翻臉追究。
城頭上的士兵聞言膽子大了一些, 亮起火把, 同時將整個腦袋都探出來察看。即便如此, 他卻還是告知霍去病要等到明早城門打開時才能進城。
霍去病自然知曉兵卒根本沒有打開城門的權利,便也不爲難對方, 只說要曹襄出來相見。等看到那士卒根本不願意幫忙時,他更是聲色俱厲的威脅恫嚇,“我身負重責,若你們再猶豫耽擱,誤了大事, 小心你們的腦袋。”也許是霍去病駕輕就熟的威脅實在逼真, 讓那些士兵驚疑不定之後, 還是遵從了命令, 匆匆派人去見曹襄。
霍去病隨着戰馬來回兜轉, 試圖平復心中的焦躁,同時密切注意已然清醒的俘虜。幸好他沒等太久, 曹襄便出現在了城頭。
曹襄聽到這麼晚還有人出現在城下,甚至光明正大、毫不避諱的威脅士兵,便有不好的預感。當急急忙忙站在城頭真的看到河對岸是霍去病時,縱使他脾性再好,也忍不住要肝火上升。
霍去病卻根本不懂曹襄的憂慮,一見面便隔着河,意氣風發地大叫,“曹襄,看看我給你送來什麼好東西?!”
曹襄擔憂地注視着對岸的少年,生怕他被認出來,同時又惱怒對方如此輕鬆,不禁急切而憤憤地喊道:“不管是什麼東西,你都先回去,明天我定去找你!”
霍去病彷彿根本沒聽到曹襄地叫聲,兀自大聲說着,“你等着,我綁在箭上射過去。”說着,少年就將那行軍圖綁在箭上,彎弓搭箭,弓拉如滿月,“嗖”的一聲發射出去……
曹襄微微蹙起秀美的眉毛,想要不管,但最終還是飄身捉住霍去病只憑聲音射出來的羽箭。拿到羽箭,摘下附加物,曹襄藉着火把的光明展開一看,不禁大驚失色,連忙扒住城垛,急不可待地問:“這東西你從哪裡弄來的?!”
“不但有這個東西,”霍去病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充滿着得意,“這裡還有更好的。”
“什麼?”曹襄感覺自己緊張得都快窒息了。而城外的霍去病聲音中依然顯得輕鬆寫意,“一個死人和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兩個人,一張圖……這其中的過程並不難猜出,曹襄思索片刻,低聲命令“去請大將軍過來”,同時又命人將自己墜下到城。
霍去病跳下馬,洋洋自得地看着大筐從城垛上墜下,看着大筐落地,看着曹襄陰沉着臉從筐上下來,然後踏着穩健、優雅的步伐慢慢接近,最後遽然出拳,一下子擊在臉上……
霍去病被打得他一趔趄,險些摔倒,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他有些發懵,一時之間甚至忘記了問爲什麼。不過即便回神,向來兇悍的少年依然不敢質問看起來斯文柔弱的美青年,只能非常委屈地看着對方。說也奇怪,他可以不畏強橫,但卻打從心底裡畏懼那些平時斯文、和氣的老實人發火。
曹襄長長吁了一口氣,覺得心中抑鬱之氣隨着剛纔的一拳消散了許多,又恢復成了往常斯文靦腆的樣子,去查看還綁在馬上的俘虜。
“這兩個傢伙在黑夜趕路,竟然還嘰裡咕嚕地說鳥語……”霍去病又一次湊過來,有些討好意味地說着事情發生的全部地點與全部經過,說完還忍不住補充一句,“也活該是他們倒黴碰上我。”
曹襄轉頭,意味深長地看着面前少年,“我看要倒黴的是你。”
“怎麼?”霍去病小心謹慎地退了一步,“我怎麼了?”
“你說的是一死一個還活着吧?”曹襄輕輕地說着。
“嗯。”
“那你最好自己來看看。”曹襄指着馬上已經一動不動的兩個人,臉色蒼白、神情黯然蕭瑟。
“怎麼……”霍去病上前探查,遽然發現那原本半死不活的傢伙,已然全無氣息。
看到霍去病臉上驚疑不定之色,曹襄無奈地嘆口氣,“難道你不知間諜被捉,自覺無望生還之後,往往會選擇死亡麼?”
霍去病扯起嘴角,不屑說道:“在我看來伺機而逃比自掘墳墓更有價值。”
“是嗎?可我怎麼看都是你在自掘墳墓。”曹襄斯文靦腆的臉上漾起一抹嚴肅,“大軍將行,居然還敢偷偷溜出營盤跑來這裡。難道你真的以爲自己可以凌駕于軍法之上麼?!”
“嘿,別這樣,”霍去病攬住美青年的肩膀,“你要是這樣說的話,咱們兄弟不就見外了嘛。”
“就因爲不見外才這樣說。”曹襄難得教訓人,“你做事隨性,全憑一己之喜好,卻不知會給自己、給別人帶來多少危險和麻煩。”
“我已經忍得夠久啦,”霍去病不耐,這些日子他隱忍別人的張牙舞爪,尋釁滋事,已然很憋屈,若不是怕舅舅爲難何需如此,所以一聽曹襄這種說,少年臉色自然不會好看。
看霍去病扭頭,臉上現出不愉之色,美青年頓時停了話頭。他本就不是能暢所欲言,毫無顧忌的表達自己喜怒哀樂之人,說話之前往往思之再三,而且說話時,一旦察覺對方不愛聽,便立刻停止。只有在極好的朋友那裡,曹襄才羅索兩句,但也很是拘謹。只不過今夜霍去病所作所爲實在太過,甚至超出了任性胡鬧的範疇,已然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也很可能給大將軍帶來麻煩。
“噗!”旁邊的戰馬打了個響鼻,讓美青年心思轉移。其實,從上次去都武所見所聞,不難猜出這生性狷介不拘的少年在那裡定然過得極不痛快,雖如此卻從未有什麼聽聞他有鬧事、打架的言論,便也知曉他定是在隱忍收斂……
曹襄早明白霍去病絕非那種仰仗祖蔭便橫行無忌的少年。一個自幼寄人籬下、少人惜護的少年若真不知道輕重、胡作非爲、沒有才能,又怎得到那麼些人的喜愛。當然,他在長安狂放不羈,任性妄爲除卻本性狷介以外,恐怕也是在宣泄着以往所受的委屈……
習慣性的思索與爲人辯護,讓美青年不再繼續苛責,但還是忍不住又補充一句,“你在忍忍便好,我想長安的消息很快就會傳來。”
霍去病聽到這句話,心中大喜,他那帶着危險性的衝動舉措,所爲就是詢問曹襄是否將他的願望傳回長安。而這個消息竟在不經意之間得到了,霍去病頓覺此行的目的已然完成,便又恢復了輕鬆。他憊賴地嬉笑着,用與表情完全不同地肅然語調說道:“不過,你說得很有道理。我想你在下來之前肯定要人通知那位大將軍了……”
曹襄緘默,思考霍去病爲何忽然間這麼說,又想是自己那句話讓他這樣決定。片刻之後,他驀然失笑,意識到眼前的少年可是向來沒有什麼耐性,定是聽到長安有消息來,而他自己所關心的事情卻沒有着落,十分的不放心,纔不顧一切跑出來的。而自己剛剛出口的話,安了他的心,也讓他願意折回。不過……曹襄仰頭去看了看城垛,心中暗道:只不過他到現在依然不知道自己幫着霍去病到底是對還是錯。
“……爲了保留我的小命,我可要趕緊回去。”霍去病拍了拍美青年,頗爲惋惜地說道:“可惜這麼一件天大的功勞,就與我無緣了。”可惜他話音未落,便瞟到城垛上火把更亮,同時寒風隱隱傳來一個令他極端敬畏的聲音。
“啊,”霍去病不自覺地靠近他搶來的戰馬,急急低語,“這裡就交給你了,可別告訴舅舅我來過啦。”說完,他可以說是倉惶而來……
曹襄臉上漾起輕淺地笑,心道:只要一個人心裡還有害怕的人、事、物,那麼即便他表現得再狷介狂放,也斷不會真正的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
“情況如何?”城垛上火把的照耀下露出衛青波瀾不驚的臉。
曹襄仰頭,揚聲回道:“目前不明,需要回去察探。”既然大將軍不問剛纔走的是誰,爲何而走,曹襄也迴避,不過他心中明白上面的舅舅已經猜出跑走的是誰……
卸下馬匹上的兩具屍體,放在墜自己下來的筐上,曹襄讓人將筐拉上去。其實,他身份尊貴,本不必做這些事,但爲了霍去病那小子也只得忍耐了。美青年又卸下馬上的籠頭、馬鞍,然後如同最吝嗇的人一樣細細檢查了馬身全部,才放其離開。即便是這樣,他知道依然不太妥當,最好的辦法應該是將馬匹一刀刺死,這纔算乾淨。
嘆了一口氣,曹襄等待着筐從城上下來,同時也在思考消息到底是從誰的手裡泄露出去?能如此迅速得到詳細的地圖以及出兵路線,甚至是整個部隊的兵力部署以及人事安排,決非是普通士兵或低階軍官所爲;而按照霍去病所說遭遇到這兩密探的地點,正是成樂、武皋、武城、武要通往塞北的必經之地,而那幾個地方駐紮趙信、李沮、公孫敖的隊伍……
“難道?”腦子裡忽然涌起的想法讓曹襄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不管是誰,這都太可怕了……
直到進入大將軍的議事廳,曹襄依然爲自己所作的設想而震撼。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地看着人來人往、呈現在眼前的一切。直到來往查驗的人消失,大將軍再三詢問,美青年纔回神將一切原原本本的都告訴衛青,甚至是自己的猜測……
說完之後,曹襄才感到心中去了一塊大石,而剩下的事情就要交給面前這位威嚴而智慧的三軍統帥。美青年此時更加深切的體會到:如果說士兵的勇敢是能衝鋒陷陣,無懼生死,那麼統兵將領的勇敢則是能承受住各種壓力,同時在最關鍵的時候做出一個關係無數人生死抉擇,同時做好承擔決定失敗以後的一切後果……
衛青雙眉緊鎖,目光移向曹襄剛纔遞過來的《輿地圖》,圖上的線條與註記都透着熟悉,甚至還標註出原圖上所沒有的信息。衛青又展開兵力部署與配置,內心禁不住更加憂慮。此次出兵,不但是大漢與匈奴軍事力量的對比,也關係到朝廷與諸侯國的關係。所以不求大獲全勝,只求能立於不敗之地。而這兩個月來根據斥候不斷傳回的消息,他所制定的作戰計劃,也是本着這個原則,這也得到了天子最大限度的支持。但……
衛青握拳,緊緊攥住從密探手裡得到的東西,惱恨不已。他不知道情報到底流露出去多少,但必須做最壞的打算——伊稚斜單于是一個很有謀略的頭領,若他已經摸透己方行動,那麼定然不會放過如此機會。
衛青忖度着如果自己是伊稚斜單于會怎麼做?如果他是大單于,又有敵方將領裡應外合的話,那他會故意散佈虛假情報,從而誘大漢軍隊深入敵陣,以求包圍殲滅;更有甚者趁此機會,直撲定襄駐地,攻下關隘,長驅直入大漢腹地!
幸好……衛青長長吁了一口氣,幸好在出戰之前能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雖然說打仗不能依靠鬼神,但這次他還是忍不住感謝老天庇佑。然而,作戰部署下達,明知其中有人泄漏消息,卻也不能臨陣換將,以動搖軍心。至於曹襄的懷疑,只能壓在心底,謹慎求證,同時決不能再給人以可乘之機……
很快的,各種補救措施在衛青腦海裡閃現,他斟酌許久,才慢慢說道:“此事關係重大,你暫時莫要泄漏出去。”
“喏!”曹襄答應,他看衛青全然不提霍去病,便也樂得順從。
“另外,”衛青深深看着曹襄,“大軍出征後,這定襄郡的守備任務,我要教給你……”
三日後,大將軍衛青率中將軍公孫敖、左將軍公孫賀、前將軍趙信、右將軍蘇建、後將軍李廣、強弩將軍李沮出定襄郡,過長城,取道陰山,直奔匈奴王庭。只留平陽侯曹襄駐守成樂城。
霍去病雖也將那夜所發生的一切細細琢磨,思量着若是自己統兵會如何處理。但當他置身於浩浩蕩蕩、無邊無際的大漢雄師之中,便不自覺將那些置之腦後,滿心滿眼都充斥着彷彿徹底連天的隊陣之中。他還沒有上陣廝殺,便已被這種大戰將臨的氣氛激起胸中鬥志。
但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這不怕疲勞、不怕困難、不怕飢餓、不怕河流、高山阻隔的長途奔襲。更何況此時北地天氣並未轉暖,天色一成不變的陰沉與時不時呼嘯而來的冷風捲起滿天黃塵,淹沒夜裡被白霜吞噬掉路旁的殘根斷樹,增加了行軍的困難。
很多人心中都沒有底,他們不知道出長城之後,還能不能再回來。尤其是許多經歷過兩軍交鋒,看到過兩方團隊頃刻間灰飛煙滅的人。
戰爭是殘酷的,一將成名萬骨枯!無論這成名的將領是庸將或是智將。他們的分別只在於堆積在腳下的屍體屬於敵人還是自己人……衛青騎在馬上,眺望着龐大的、蜿蜒迤邐猶如一條巨蟒的隊伍,心中沉痛地想着:這些人裡誰沒有父母妻兒,誰沒親朋故友,誰不想安享天倫,所以若要他們能活着回家,就決不能成爲一個庸將!
散出去的斥候兵,不間斷地傳回前方平靜、沒有任何異動的消息,衛青則將熟記於心的地圖調出來,增補沿途信息,同時調整行軍速度與路線。直到離開定襄郡的第十六日早上,衛青終於等來他並不希望聽到的消息——有匈奴騎兵避開衛青部,迂迴南下。
聽完消息的衛青立時沉痛地閉上眼,壓下內心的感傷:這些都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將軍啊,爲何會有這樣的結果?!可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恢復成大將軍該有的鎮定自若模樣,乾脆利落地命令“趙信部停止前進、原地待命。李广部的騎兵隊立刻折回,截擊迂迴南下的匈奴部隊……”如此一連串的命令,立刻讓十餘天都平靜略顯疲憊的隊伍呈現出緊張、異樣的活力。
當命令到達霍去病的耳中時,少年心中不能不說是非常惋惜,他纔剛剛看到遼闊無際的草原,還沒有見到敵人的影子就這樣折回去,實在是和心中期待不符!但他也知道這裡根本沒有自己置喙的餘地。幸好老周帶領的伍編入騎兵,能衝在最前面,截擊迂迴南下的匈奴部隊,少年纔將那胸中的抑鬱之氣發散出來。也直到此時,霍去病才得以顯示他非凡的馬術和戰鬥技巧……
不過,此一役最後所留下的不過是短短一句“元朔六年春,大將軍青出定襄。合騎侯敖爲中將軍,太僕賀爲左將軍,翕侯趙信爲前將軍,衛尉蘇建爲右將軍,郎中令李廣爲後將軍,左內史李沮爲強弩將軍,鹹屬大將軍統轄,斬首數千級二還。”
是啊,出動數萬兵馬,卻只有“斬首數千級而還”戰績,確實沒什麼可吹噓。但這數千敵人首級中,霍去病確有一份誰也抹殺不了的大大功勞。而在定襄郡中,還有一份更大的驚喜在等着他——一支屬於他的隊伍!
與霍去病校尉印信一起到達的還有大將軍另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命令——換防。所有駐紮在定襄郡的統兵將軍,包括公孫敖、公孫賀、趙信、蘇建、李廣、李沮立刻離開原有駐地與軍卒,調往其他地方。這在大漢軍中並不常見的調動,立刻在軍中引起譁然。因爲大漢的將軍只有在出征之後,纔有統兵的符節,而戰爭結束之後又立刻上繳兵符,不再對軍隊具有統轄、管理、調派的權力,致使大多數的士兵並不一定是統兵的將領一手訓練而出,所以將軍們到達邊塞之後,才能與其所統帥的士兵部衆磨合。雙方一旦適應,輕易不再變動。只有這樣也才能保證上位者的治軍以及作戰方式能很快被下面適應,命令得以暢通……現如今大將軍只出陣一遭,便更換將領,無論如何不能被人痛快地接受。
李廣陰沉着臉聽曹襄說完,目光銳利地盯着看似柔和無害的美青年一會兒,雖是一肚子的惱火,滿心不情願,卻也沒質問強辯,他沒有必要質問一個傳話筒,和傳話筒爭辯!但在曹襄一出大帳,老將軍立刻遣心腹到成樂城,前去探聽消息。
對於這令衆將軍莫名其妙、惴惴不安的命令,霍去病可以說是毫不意外。他在跟隨曹襄去見識那據說是天子親自撥下的精兵時,一離開李廣營盤,騎馬馳到空曠地,便將曹襄身後的親兵扈從轟得遠遠的,然後湊過去,低聲問道:“舅舅這麼大張旗鼓的遣將,調派人手,是不是已經知道那通敵的人是誰了?”
曹襄催馬不看霍去病一眼,同時對於他的問題不置可否。
霍去病瞧着曹襄的背影,策馬追上去,不以爲意地繼續說道:“你不答就不答,但是我隨便說說總可以了吧。”說完忍不住又補充一句,“從小到大最屬你曹襄麻煩。”總是喜歡考教別人。
曹襄控馬減緩速度,秀美的臉上漾起一抹笑。但聽霍去病道:“其實也不難猜,只要有人能有我一般的經歷……”少年也隨之放慢馬速,稍顯無趣地說:“那條路所通的地方只有成樂、武皋、武城、武要、都武,既然被我迎面碰到,自然不會是來自於都武。再想想兩個探子手中的東西,決不會是普通士兵、低階將領所能獲取,只有那些能出入大將軍議事廳,曾看到過《行軍圖》的將領纔有此便利,而有此便利又駐紮那幾個地方的將領便是趙信、李沮、公孫敖……”想了一想,霍去病又補充道:“這三之中李沮親族顯赫,俱在長安、公孫將軍乃和舅舅是刎頸之交,唯獨趙信是匈奴降將。”
“但趙將軍是大將軍舉薦。”曹襄終於開口,“他十分感激大將軍的知遇之恩,又怎會陷大將軍於危機?!”
“既然都極爲可信,那做什麼還弄着大的動靜來?!” 霍去病嗤笑一聲,他早就聽說過趙信,自然也知道趙信乃是舅舅所舉薦。據說趙信善戰,熟悉匈奴用兵之法,對於騎兵的訓練起到過很大作用。
“其實我也並不清楚大將軍爲何如此安排。”曹襄字斟句酌說道:“也許大將軍誰也不願懷疑。畢竟那三位將軍都和大將軍出生入死過。”
霍去病扯了一嘴角,似乎想笑,卻沒有真地笑出來。雖然他能理解舅舅的心情,但是此事事關三軍生死,實在不該如此解決,更何況趙信還是一個匈奴人,準確地說是一個從匈奴那邊投降過來的將領,舅舅實在不該如此相信一個非我族類的人。
感覺到少年的不以爲然,曹襄笑道:“大將軍既如此安排,必然是做了準備的。況且也不能寒了那些被俘而願意爲大漢所用之人的心。”爲將者,不但要在戰場是洞察先機、指揮若定、奪取勝利,更要能平衡軍中各種關係。想至此,他看了看身邊充滿棱角、傲氣的少年,輕輕地嘆息一聲,也許他不該幫霍去病的,畢竟他才十八歲啊,到底能不能勝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