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獠第二天去了刑部。
一到這邊就看到刑部尚書、大理寺卿、都察院御史全都在。幾個人正在交頭接耳的小聲說着話,看到他進來,幾個人全都抱拳,秦獠也忙過去抱拳見禮。
秦獠心裡也清楚,這個案子雖然表面上和別的官員的案子一樣,循着正常的途徑在審問,好像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但其實暗地裡關注的人很多,而且這些關注的人都很低調,並不出面說什麼,可就是低調的關注着。
這一點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這審案子的三方非常的清楚,因此審問的時候也全都極力的秉公處理。
因爲低調關注這個案子的人裡頭,頭一個就是皇上。
現在要結案了,這三位全都來了,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秦獠和他們幾個互相的見了禮,都察院御史和大理寺卿兩人又小聲的去說他們自己的,這邊刑部尚書就請他走開兩步,壓低了聲音道:“這個案子皇上頒旨,親自處置。”
秦獠眉梢挑了挑,剛想問什麼又頓住了,只心裡想,想不到皇上這樣的重視。
“將軍可要想好了,到時候……有些事情心裡清楚,不該出頭的時候就不要出頭了,案子儘快瞭解,我這邊也好交差。”
秦獠點了點頭,知道刑部尚書的意思。自己這邊還揹着個養育之恩呢!有這個必定是有壓力,皇上如果處置非常狠,刑部尚書是怕自己再出頭爲付氏求情,皇上那邊他也交代不了。
“全看皇上的意思。”秦獠道。
刑部尚書放心了,點點頭:“這就好!此事皇上處置,其實也是爲了將軍着想,日後誰敢說將軍的不是?是皇上處置的!”
秦獠再次點點頭。他當然做任何事之前也要想想別人,現在這個案子是刑部尚書審的,尚書不願意在橫生是非,尤其在這孝不孝順的問題上牽扯太多,攪合不清再把他攪合進去,人家擔心這個,秦獠當然要考慮啊。
不過幸好,刑部尚書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皇上那邊已經想得很周到了。聖旨下來了,付氏貪圖富貴,冒認官眷,禍亂親倫,欺君罔上。論理應該是斬首示衆,但念在養育秦獠一場,死罪可免,杖五十,罰銀一千,流放三千里。何鬆年免去官職,永不錄用,抄沒家產。代母受五十刑杖。秦獠要報養育之恩,代承受罰銀一千兩。
衆人磕頭道,皇上萬歲萬萬歲。接着就是把何鬆年拉下去打板子,付氏羈押監牢,明天即上路流放。
秦獠回家拿銀子。
趙雩在家裡等着消息,雖然肯定是贏了官司,付氏那邊不是都招了!但是因爲上面皇上插手,到底怎麼處置還是有點擔心,就擔心秦獠跟着受罪。
聽見丫鬟跑進來說爺回來了。忙迎了出去,迎面看着秦獠急匆匆的進來,忙問道:“怎麼樣?是判了?”
秦獠點頭:“判了。”然後看着趙雩笑。
趙雩雖然看到他挺高興的覺着應該是好消息,但是還是急於知道,急的叫道:“快說呀!怎麼判的?”
秦獠這才笑着道:“流放三千里,何鬆年打了五十大板,削去官職永不錄用,估計得跟着去流放。我是罰了一千兩銀子……封了叫人送到刑部去,這件事徹底了了算了。”
趙雩聽得大喜!這纔是最好的結果!出銀子那也是應該的,說起來付氏確實是養大了秦獠的。她現在倒是有心思替付氏想一想了。
轉身就叫喜妞去賬房封一千兩銀子,趕緊給送到刑部去。
秦獠這邊就進屋去洗漱,趙雩跟着進去問道:“這樣就算是徹底結束了吧?”
秦獠過去將崢哥兒抱了起來,在小臉蛋上親了一下,笑:“是啊,徹底結束了。”經過了這幾次的堂審,親眼看到了付氏死咬住趙雩不放的情形,他心中即便是還有那麼一點的可憐付氏,那也僅僅是可憐她了,再無其他的感受。如今自然能笑着出來。
趙雩很高興,剛轉身要出去叫丫鬟去廚房吩咐做桌好菜,溫些酒,胳膊就被秦獠拉住了,一旋身就將她攬進了懷裡,重重的在她脣上親了一下。
正此時,外面傳來了二門婆子稟報的聲音,因爲白天聲音比較大,他們直接聽見了:“姑娘快往裡稟報爺,前面來了個太監,請爺去接旨呢!”
屋裡秦獠和趙雩聽見了,都有些意外,趙雩忙接過去崢哥兒,急忙問道:“什麼事啊?”
秦獠搖頭:“不知道。”他剛剛洗漱的時候把外面長衫都換了,這會兒趕緊的換上官服,去了前院。
趙雩就抱着崢哥兒在內院等着,雖然也有些擔心,不過想想案子都結束了,還是皇上下旨判處的,皇上也不會馬上就出爾反爾對秦獠有什麼懲罰吧?也許是其他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秦獠回來了,果然對她道:“不是案子的事情,皇上給我派了個差事。”說着去內室又更衣。
“什麼差事?要出門?”趙雩忙問道,跟着進去,幫着他換下了官服,換上了家中穿的長衫。
秦獠搖頭道:“不出門,是查虎賁左衛貪墨軍餉銀子的事。就在京城這邊,不過以後可能要忙一點。”
趙雩聽得驚訝道:“貪墨軍餉的事情怎麼叫你查?”
秦獠進了小屋洗了洗手,出來道:“可能是跟我來這邊早,這幾個衛是我整合的有關係。”他伸手將崢哥兒接了過去,坐在了窗戶下面的涼榻上:“整合的時候有些事情就清楚,軍中貪墨軍餉的事情不能全都交給文官去查,很多事情文官搞不定,有些不知道輕重的去了,鬧不好還要弄點大事出來,皇上是最清楚的。加上……可能皇上考慮的事,今後這個衛的規建問題。”
趙雩沒聽明白,皺眉過去坐在了小炕桌的另一邊,道:“你的意思,叫你管一個衛?”她看秦獠看桌上的茶杯,於是伸手將托盤拉過來,給他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秦獠接了一口喝了,放下杯子搖頭:“不是一個衛,是一個都督府,皇上是要將朝廷所有的衛所分由五軍都督府管轄,之前一直在忙活的就是這個。京城這邊應該是左軍都督府,而虎賁左衛是左軍都督府最重要的一個衛,之前裡面的統領官員貪腐嚴重。皇上叫我去查,意思幾乎就明言了,左軍都督府應該是交給我。”
趙雩聽了恍然,道:“難怪你的案子皇上那麼費心,還幫你想好了怎麼不落人口實。”不過這也是能想得到的,秦獠本就是皇上重用的一位將軍,如今才遷都,全國兵力部署都要重新來過,皇上更重用秦獠這也是預料之中,又道:“不過那麼多的衛,只叫你管你一個?”
秦獠一下子被逗笑了,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掐了一下:“你還真是個官兒迷……不是一個衛,一個都督府管轄好幾個衛。這五軍都督府是整個大明朝疆域中所有衛所的統管,比如前軍都督府,可能是一整片山東江蘇的地方……”
這樣一說趙雩恍然了,是分成了五片區。她倒不是嫌管的地方少了,而是隱約的聽秦獠說過衛所的事情,知道大明朝幾十個衛所呢,只叫他管一個,她有點意外罷了。
秦獠點點頭,他懷裡的崢哥兒想要往榻上爬,但是小傢伙根本還不會爬呢,秦獠小心的將他放在了榻上,看到他一趴下就不動了,身子試阿試的想要往前爬,但是卻又不敢,憨頭憨腦的小樣。秦獠一下子就被逗笑了,伸手把趙雩拉過來:“崢哥兒雖然早生了十幾天,不過現在看看長得很結實了。”
趙雩笑着看自己的兒子,崢哥兒一掃才生下來時候的瘦小,現在已經是胖乎乎的了,尤其是胳膊腿兒,胖的好似藕節一樣。看到他着實的想要往前爬,便伸手在屁股上託了一下。
崢哥兒踉蹌的爬出去了第一步,然後手腳並用爬了幾步,便趴在了榻上流口水,自己樂得呵呵呵的笑,好像很滿意。把秦獠和趙雩逗的直笑。
夫妻倆在這邊逗崢哥兒玩,一直到天黑了。
今天高興,趙雩叫丫鬟將飯桌擺在了府裡後花園子的涼亭中。丫鬟先拿了艾草去薰了,又點了香爐放在周圍,這纔將涼亭打掃的乾淨整潔,鋪上桌圍子椅墊子,布上花瓶燭臺。
晚飯果然很豐盛,溫了一羊脂玉瓶子的酒,秦獠拿了兩個羊脂玉杯,給自己和趙雩各倒了一杯。
端起來對她笑道:“趙雩,嫁給我快兩年,你受了不少委屈,我給你陪個不是。以前的事情全都過去了,今後,咱們和和美美過日子。”
趙雩抿着嘴笑了,也端起酒杯點點頭:“好。”跟他輕輕的碰了一下,兩人喝了。
清涼的風吹過,不知道誰家有什麼喜事,遠遠的有放煙火的,一枚亮晶晶的似流星的煙火從地面升起,接着就宛如花朵一般開放,瞬間照亮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