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適時,方明升開門下車,順勢招呼道:“這裡就是曾老的家了。”
王觀也跟了下來打量,也感覺這裡的環境很好,儘管旁邊都是一棟棟現代化的住宅樓,但是四周的綠化工程不錯,花草樹木鬱鬱蔥蔥,顯得十分靜雅,確實是頤養天年的好地方。
在王觀參觀的時候,方明升根本沒有按門鈴,就直接在鐵柵欄的數字鍵盤上輸入了密碼,然後反客爲主引手道:“請進……”
“哦。”
王觀一怔,也意識到方明升和這樣曾老的關係非淺,不然的話也不可能這樣隨便。心裡想着,他也不客氣,坦然走進了別墅,然後在方明升的引領下,輕快地來到了客廳。
客廳窗明几淨,不過其中擺設的傢俱卻十分復古……不,不對,並不是傢俱復古,而是這些傢俱本身就是古董。
此時,王觀目光微凝,仔細打量這些散發出深沉色澤,顯得十分古樸的傢俱,立即判斷出這些東西的年齡估計要比自己大上三四倍。
“你在這裡慢慢欣賞。”方明升笑着招呼道:“曾老估計在後頭澆花淋草,我去叫他,你也不用客氣,隨便坐吧。”
說話之間,方明升轉身走了,王觀也不介意,反而趁機打量這些傢俱。上手觸摸之後,就知道自己的判斷沒錯,這些古拙大氣的桌椅,應該清末民國的東西。而且從質感紋理來看,應該是花梨木。
儘管已經有幾十年,或者將近百年曆史了。但是這些傢俱卻保養得很好,就算沒有塗漆,表面卻透發出細膩的光澤。這是幾十年來,一代代人使用而形成的包漿。說明這是傳世品,價值比新制作的花梨木傢俱要高上幾倍。
當然,就算在欣賞傢俱,但是王觀也沒有怎麼癡迷,畢竟是到人家的家裡作客,那麼就該懷着一顆拘謹之心。大家的關係又不熟。所謂不要拘束,隨便一些,那是純粹的客氣話,誰當真了就是傻子。
反正王觀沒有當真,所以也在第一時間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回頭之後自然也看見了在方明升的攙扶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走了進來。
“曾老,您好。”
作爲小輩,王觀很有眼力,也沒有多看,直接低頭問候纔是王道。
“你也好。”
曾老微笑點頭,很慈祥的樣子。實際上人老了。心境也會逐漸變得平和起來,無論對誰都是和和氣氣的神態。
當然,對於某些老人來說,心平氣和並不代表他們不會生氣。就好像老實人發火讓人害怕一樣。這些老人生起氣來,那可是雷霆之怒,一般人最好不要觸這個黴頭。
“這是王觀,是按照錢老的吩咐。前來調查朱大先生事情的。”
與此同時,方明升在旁邊介紹道:“也是多虧了他。我才知道原來海關的那個永樂青花大盤居然也是朱大先生的贗品。”
“什麼,居然真有這事?”
聽到這話,曾老眉頭一皺,頗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感覺。
“不僅真有這事,而且次數還不少。”
這個時候,方明升搖頭道:“不信你問王觀,他可是遇到了好幾次。由此可見事情並不像您猜測的那樣,瓷母並不是當年的漏網之魚,而是最近才新做的東西。”
“那問題就嚴重了。”曾老臉上露出幾分擔憂:“其實早些時候,我也聽說了朱大先生復出的事情,但是一直抱着僥倖的心態,覺得可能是當年遺留下來的物品作祟,沒有想到居然是真的,看來藏界從此多事了。”
“您老也不用太緊張,錢老已經着手調查了。”方明升安慰起來。
“指望別人,而自己又沒有行動,怎麼能夠成事?”曾老搖了搖頭:“看來,找個時間我要和大家談一談才成。”
聽到這話,王觀感到十分高興。因爲錢老也曾經坦言,抵制朱大先生的事情,絕對不是一兩個人就能夠完成得了的,這需要更多的人聯合起來,大家齊心協力,纔有可能成功。
然而,儘管錢老的朋友不少,但是沒到知交滿天下的地步。影響力,或者說號召力,也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樣厲害。
畢竟古玩這個行當,那是由不同的圈子組成的,這些圈子環環相扣,但是天南地北,又具有一定的獨立性。要是以前,敢玩的或能玩的,都有一定的師承。只要一亮名號,就算是八竿子也能扯上一點關係。
不過現在由於門檻太低了,只要有錢就可以隨便折騰,錢老的名號在資深大行家那裡比較好使,但是在普通玩家心目中卻沒有這個概念。就算他老人家站起來號召,估計響應的人也不多。或者還有人覺得一頭霧水,不知道這老頭子瞎嚷嚷什麼。
再說了,整個行業的環境魚龍混雜,甚至有些是烏合之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是基於這樣的考慮,錢老才寧願自己派人調查,也不打算滿天下叫人幫忙。
當然,不叫人幫忙,並不代表不希望別人幫忙。比如說類似曾老這樣的大佛,不僅在地方有深厚的影響力,最重要的是清楚朱大先生的危害。如果他願意出面幫忙,那自然是好事,能夠分擔不少壓力,讓人省心多了。
“說起來,平日素仰令希兄之名,不過倒是從來沒有打過交道。”
與此同時,曾老看了眼王觀,臉上帶笑道:“聽明升說,你是令希兄的弟子,那就要麻煩你牽線搭橋了。給一個聯繫方式,我與他通個電話,大家相互交流。”
王觀一聽,自然是連忙報出了錢老家中的電話號碼。當然是座機號碼,畢竟老人家用不慣手機,覺得手機花裡胡哨的,沒有座機方便。
曾老記了下來,也沒有着急打電話,只是和氣笑道:“不要站着,坐下來說話。明升,沖茶待客……”
扶曾老在長椅上坐下來之後,再示意王觀坐在旁邊,隨之方明升也泡起了工夫茶,期間也沒有忘記紅拂女圖畫,帶着幾分炫耀的心思呈獻給曾老過目。
“你真把這畫買下來了?”
看到卷軸,根本沒有打開,曾老就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頓時驚詫道:“我不是說這東西有幾分存疑嗎,你不擔心是贗品?”
“不怕。”方明升笑道:“收藏東西,首先注重的是作品的好壞,而不是真僞。”
一瞬間,王觀暗暗翻起了白眼,覺得方明升真是厚臉皮,居然當着自己的面抄襲。當然,他也渾然忘記了,這話可是錢老說的,與他也沒有什麼關係。
“……不對。”
適時,曾老輕輕搖頭,渾濁的眼睛彷彿能夠洞察一切,瞟了眼方明升,忍不住微笑道:“這種淡泊名利的話,沒有六七十年人生經驗可說不出來。你年紀不到,不僅沒有這方面的感悟,更加沒有這種覺悟。說說看,請了哪位書畫鑑定大師幫你掌眼了?”
“呵呵,還是曾老了解我呀。”方明升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不過卻賣起了關子:“曾老覺得我找誰幫忙了?”
“這個倒是不好猜。”曾老沉吟道:“難道是羊城的關兄?或者是梅州的賴兄?又或者是中山的黃兄?”
曾老每說一個,方明升就搖頭一次,直到曾老不猜了,拿眼睛瞥他的時候,他才連忙指着王觀道:“是他,他覺得是真跡,所以我就買下來了。”
“我從來沒說過是真跡。”
此時,王觀反駁起來,然後笑道:“我只是說,就算是仿品也有一定的收藏價值,可以考慮買下來,可不是讓方老闆當成真跡買的。”
“都一樣。”方明升無所謂道:“不管你怎麼說,我都感覺東西肯定是真跡。”
“感覺這種東西,不能作爲依據……”曾老搖頭道,鑑定東西需要嚴謹的證據,而不是虛無縹緲的感覺。
說話之間,曾老把卷軸展開,仔細觀賞圖畫,也有幾分感嘆:“不過你也說對了,這畫真的很好,就算是仿品也可以珍藏。可惜以我的眼力,卻是沒有發現圖畫有什麼比較明顯的破綻,主要是這一枚譚敬鑒藏印章,着實讓人疑慮。”
“要說譚敬製作假畫,一開始的初衷還是好的,無非是想做個複製品,好方便大家觀賞而已。可是事情到了後來,就逐漸變味了。”
曾老搖頭道:“發現大家都看不出圖畫的真僞,甚至有人出重金購畫,他就抵擋不住這樣的誘惑,爲了一時的私利,放縱假畫流入市場。就是這個舉動,使得許多人深受其害。”
“沒錯!”方明升連連點頭,然後轉頭道:“王觀,不要開玩笑了。我知道你肯定看出一些什麼蹊蹺,趕緊說出來吧。如果幫我證實這是真跡,回頭我有重禮酬謝。”
在方明升的注視下,王觀稍微遲疑就直接開口道:“……這枚印章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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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廢話。”
看見方明升皺眉表示不滿,王觀笑道:“我說這枚印章的問題,不是膚淺表面的意思,而是印章切切實實有問題。”
“什麼意思?”方明升聽着有些繞,摸不着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