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儀的應允,讓易彬難免幾分意外,她一邊輕聲傾訴,一邊把腦袋貼合在了易彬的胸膛。此刻,時光停滯,萬籟俱寂,瞬息時分,仿若永恆。直到片刻之後,易彬重新挺身站立,退開一步,離開了芷儀身前。他知道,此時戰端已開,自己已經沒有時間停留。注視着芷儀澄澈的雙眸,易彬脈脈言之:“那我出發了,前輩。”
“千萬小心。”芷儀不再勸阻,而是微微點了點頭,那天使般的明眸笑靨,正是對易彬最好的勉勵。“我一定會的。”易彬鄭重允諾,隨後便踏上了下行的階梯。然而,兩人都不曾察覺的是,就在上層的拐角處,一個身着淡金色聯盟隊服的人,正將身形縮回,匿於陰影。方纔,易彬與芷儀的言談,他已是逐字逐句地探聽到。
“原來是這樣。”那人輕哼一聲,從口袋中摸出一枚陳舊的硬幣,用拇指將其彈至空中。“既然如此,我或許可以用這個方法給你加點動力。”那人似乎全然不在意硬幣的正反,不待其墜下,便一把將其攥在掌心,隨後,他便隔着牆壁,想着易彬離去的方向投去一瞥:“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民衆的順利轉移,加上進犯者被逐一擊斃,幾乎每一個聯盟的戰士都認爲勝局已定。但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場更爲血腥的屠殺即將降臨。易彬出巡後不久,很快就收到一條緊急的求救信號,雖然以最快的速度趕赴現場,但當事發地的慘相映入眼簾時,易彬還是難免震驚。
硝煙彌散的地面上,佈滿了槍械殘片,血跡斑斑的碎布破甲下,則是幾灘人形的死灰。兩隻奧菲以諾挺立現場,一隻長耳銀鬃,形似狡兔,另一個手持鋼棍,狀若傘菌。而在他們面前,則伏倒着三名戰鬥員,而他們身上的甲冑,此刻也已是千瘡百孔。而那兩隻奧菲以諾,卻並未再下毒手,而是如同傲視戰利品一般,眄視着生死未卜的三人。
“這些,混蛋!”易彬震怒難遏,剎停機車之時,便取出Delta Phone,呼入了變身口令:“Henshin!”電光爍現,玄甲合體,易彬立刻取出腰間配槍,對着眼前的兩匹惡魔扣動扳機。光束飛馳,猛然轟擊在他們的身軀上,火光頻現間,亦將二者打至步伐趔趄。
此時,易彬快步趕到二者身前,左手爲拳,悍然猛擊,重重擂打在野兔奧菲以諾的面門,只一拳便將其擊倒在地。與此同時,傘菌奧菲以諾閃身來到易彬身後,揮動棍棒,直取他的頭顱。
卻不料,這般自以爲是的突襲,卻也早被易彬盡數瞥見。易彬回過身去,順勢擡腳一勾,踝甲阻截鐵棒,又將其壓下。正當傘菌奧菲以諾驚詫於對手力量之大時,易彬再度旋身,緊接一擊平踢,正中傘菌奧菲以諾的胸膛,伴隨戰靴上頃刻明滅的靛色炫光,傘菌奧菲以諾連連退卻,終於在近十米開外不支墜地。
雖然戰況已佔上風,但易彬卻絕無一絲欣慰,他唯一的夙願,就是讓這兩個冷血的屠夫血債血償:“墮天使之錘是單目標技能,沒辦法同時對付兩個,既然這樣,就先幹掉一個!”定奪戰術後,易彬便從腰帶中央取下核心芯片榫入配槍,隨後呼入必殺口令。
此時,最初被擊倒的野兔奧菲以諾正要起身反擊,卻不料易彬偏轉槍口,對着他扣動扳機,光束出膛,登時化作碩大光錐,如同鋼鑽一般釘如他的胸膛,近乎裂體一般的劇痛,令野兔奧菲以諾嘶吼掙扎,但顯然一切都爲時已晚。
易彬轉過身去,正面對敵,隨後便是騰躍踢擊,待他的身形化作光子穿體而過之時,野兔奧菲以諾便被一團血色火光纏縛,不消片刻,便化作白灰散盡。眼見同僚被害,本欲反擊的傘菌奧菲以諾似是頓覺驚懼,他顫顫巍巍地拾起鐵棒,卻已然泯滅了最後一絲戰意,轉身逃離了戰場。
“別想逃!”易彬迅速退下芯片,將槍支復原,重新裝填後,便對準了傘菌奧菲以諾的後頸。雖然二者的間距正在不斷拉大,但易彬也有信心一擊斃敵,無論如何,他絕對不能放任這個兇手遁逃。然而,就在易彬將要開火之時,卻發現傘菌奧菲以諾的動作卻突兀地戛然而止,彷彿面前正有什麼駭人之物阻擋了去路。
正當易彬爲之遲疑之時,一抹金光便從傘菌奧菲以諾的脊樑上亮起,須臾間便拓展爲一對交叉的金色斬痕,瞬間將他的身軀貫穿。與此同時,一道金光衝出他灰白色的身軀,又在他的身後凝聚人形,身着黑衣鐵甲,手中一柄金色光刃,熠熠生輝,來者正是假面騎士Kaixa,劍熾風。重創之下,傘菌奧菲以諾猛然震顫,隨後便在一片蒼青火光中灰飛煙滅。
“熾風前輩。”易彬不曾料想,自己竟會在此與劍熾風再會,也慶幸自己剛纔遲疑之際沒有開出這致命一槍。“易彬……”再遇故人,劍熾風亦有幾分意外,他似乎想對易彬傾訴什麼,但話到嘴邊,卻還是被他努力剋制:“你也是收到求救信號,才趕到這裡的吧。”
“是,雖然我已經盡全力快速趕到了,但還是晚了一步。”回望一片狼藉的戰場,易彬的話語中也頗顯愧恨:“傷亡太大了。”“別在這種時候就消沉,先去看看傷員的情況吧。”這時,劍熾風卻打斷了易彬的自責,他輕拍易彬的肩甲,隨後便取下Kaixa Phone,解除變身後,向着三名負傷的戰鬥員走去。“是。”稍加思忖後,易彬也不再多言,褪去畢身甲冑後,便跟隨劍熾風快步趕去。
“喂,你怎麼樣,動得了嗎?”劍熾風來到最近的傷員身邊,將其攙扶起身,似乎是戰鬥中受襲過猛,他的意識尚有些許朦朧,除了喉間含糊不清的呢喃,尚且說不出話來。不遠處,易彬也去往另一名傷員身旁,輕聲問詢道:“您還好吧,請堅持住,醫護人員馬上就到了。”
“不,不需要了……”然而,令易彬始料未及的是,那名戰鬥員卻艱難地搖了搖頭,用極盡微弱的語氣拒絕了易彬的要求:“已經,來不及了……”瞬間,一陣不祥的噩兆頓時彌散在易彬的心頭,事實,或許遠比他預想的更加糟糕。
“清醒一下,喂,只有你們三個倖存嗎?”另一邊,劍熾風自然沒有聽聞易彬他們的對話,還在輕輕搖晃着那名戰鬥員的身體,試圖讓他恢復意識,以便得知剛纔的戰況和他們的傷勢。但是,他並沒有等來這個人的陳述,而是聽到不遠處,一陣悲慼的沉聲:“不,確切地說,沒有幸存者……”
劍熾風悚然一驚,立刻向着聲源望去,才發現那是第三名傷員。他是小隊的領隊,也是第一個恢復意識的。未等劍熾風和易彬問詢,他便摘下了頭盔。那是一個三十有餘的男子,看似毫髮無傷,但他的臉色卻幾乎沒有一絲血色,或是驚魂未定,或是精疲力盡。
“我們,原本牽制住了那隻兔子,誰知道突然又出現了第二隻,我們小隊不敵,全軍覆沒。”一番沉重的吐息後,領隊終於道出了最爲悽慘的事實:“我們三個,只是,作爲奧菲以諾復活罷了。”
“怎麼,會這樣……”易彬本以爲,自己至少能夠盡力救下這三人,卻不料他們也已經慘遭毒手。悲慼與憤慨,如同無形鬼手,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令他的聲音都有幾分顫抖。另一邊,劍熾風的喘息聲也越發劇烈。
“劍巡監,易巡察。”這時,領隊勉強地坐起身來,將右手背在身後,輕聲說道:“我聽說了,敵人的目標,就是我們這種剛剛成爲奧菲以諾的人對吧。既然這樣,這就是我必須要做的事。”說到這裡,領隊立刻舉起右手,而掌中的,正是一把防身用的手槍。
“不要!”霎時,易彬和劍熾風都明瞭了領隊的意圖,而就在他們同時起身試圖阻止時,卻見領隊露出一抹釋然般的淺笑:“接下來的戰鬥,就拜託你們了……”
刺耳的槍聲,如同魔獸的嘶吼,無情地撕裂了周遭的沉寂。一抹刺眼的殷紅,從領隊的太陽穴處迸濺,領隊的身體,先是戰慄了一下,隨後便緩緩倒下。一抹淡青色的火光,逐漸吞噬了他的身軀,終於,領隊也和被擊殺的奧菲以諾一般,化作一抹隨風散佚的白沙。但那副臨終前的笑容,卻如同鑿刀雕鏤於心,令易彬和劍熾風頓感切膚之痛。
而就在領隊自決之時,易彬身邊的戰鬥員,亦是拼盡全力,將易彬一把推開。趁着易彬尚未回過神來,他也摘下頭盔,從身後取出配槍,對準了自己的頭顱:“我們已經,沒救了。這副身體,與其被對手擺佈,還不如由我們自行了斷!”
戰鬥員雙眼噙淚,呼吸也愈發急促,像是在竭盡全力對抗着死亡的恐懼:“能和您並肩戰鬥我很榮幸,易巡察!”“不可以,住手啊!”易彬大聲勸阻着,便趕忙向那人趕去:“拜託你,不要這樣,我不想,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在我面前犧牲了啊!”
又是一聲驚雷般的震響,響徹這片死氣籠絡的曠野,易彬原本以爲,自己不堪想象的噩耗,已是無法避免。但當他百般不忍地向着那名戰鬥員投注視線時,卻發現自己預想的血腥景象並未出現,反之,戰鬥員竟也是驚愕異常,他手中的配槍,竟然自行裂解,化作斑斑碎片,方纔的巨響,正是來源於此。
“怎麼會這樣?”正當易彬停下腳步,警惕地念叨時,一陣熟悉的聲音卻在他的身後響起:“真是的,不要這麼急着死啊。難得你們是有幸被選中的上等祭品,如果都死在自己的手上可就不好了。”
這聲輕浮又桀驁的口吻,易彬再熟悉不過,聽聞的瞬間,彷彿一股力量將他拖拽進了萬丈深淵中的冰窟,頓覺刺骨奇寒,如入玄冬。循聲望去之前,易彬便已知曉了來者:“北騰!”很快,那個單薄襤褸的身影,便如期映入易彬的眼簾,而此時,北騰的臉上也顯露着一抹詭譎的笑容。
“你這個混蛋,你們到底想幹什麼?”一旁的劍熾風,也立刻喝問道。“別激動,我不是來找你的。”北騰只是向着劍熾風投去鄙夷一瞥,隨後便看向易彬和他身前的戰鬥員:“還請各位,不要做這種節外生枝的事,讓我把手上的差事交卸了不就好了嗎?這樣一來,我也就可以盡情地和你做個了結了,易彬。”
“不用等到那個時候!”然而,迴應北騰的,只是易彬的沉聲低吼,當北騰注視易彬的雙眸時,才發現那一對純黑的瞳仁中,早已是戰意畢現。舉起早已捏在掌心的Delta Phone,易彬的語氣都已有幾分顫抖:“北騰,我現在就想和你做個了斷!你是我無論如何,都一定要親手打敗的人!Henshin!”幾乎等不及Delta Phone作出應答,易彬就立刻將其榫入腰帶,光子血管盤曲成型之時,易彬已經快步衝向了北騰。
“我就知道你會做這種選擇的,正合我意!”北騰發出一陣訕笑,隨後便化作龍型奧菲以諾。Delta的玄甲成型之時,易彬立刻抽出配槍,呼入射擊口令,便將其指向對手。光束出膛,卻在即將命中之際,被北騰揚起拳刃格擋,伴隨槍聲爆鳴,硝煙繚繞,霎時遮蔽了北騰的視線。
但就在須臾之間,易彬的身形便衝破煙塵。未等北騰反擊,便是揚起一拳重重擂擊於厚如堅盾的拳刃。臂甲之上,靛色輝光頃刻耀閃,在鐵拳之前暴起一團形似漣漪的光暈,瞬時竟將北騰向後震開,以至於足足退卻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