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5年前變態人入侵毀滅了大半個莫斯科市後,俄羅斯這個曾經驕傲和輝煌過的國度也陷入了恐慌和消沉之中。許許多多人用酗酒這種最傳統的方式來宣泄壓力,當男女老少都喝得醉醺醺時,麻痹的神經就再也感受不到恐懼和愁苦了。就這樣死氣沉沉地過了不到一年時間後,GAT成立了,世界各國集資在莫斯科附近的原圖拉州新建了一座兼具要塞、科研基地、兵工廠功能的大型城市作爲GAT總部,並將各國精英遷移過來,這便是第二新莫斯科市。尋到了未來希望的人們重新振奮起來,涌入這座煥發着生命活力的新城市,熱火朝天地投入建設之中。隨着GAT發展壯大、接連取得作戰勝利,第二新莫斯科市這個被譽爲“俄羅斯王冠上的明珠”的城市,也逐漸有了“地球的人工心臟”、“驅散邪魔的火炬”、“照亮未來的明燈”等等新稱號,變得家喻戶曉。
聳立在城市中央、繪有GAT標誌的巨大金字塔型建築,就是GAT總部所在地,但地上部分並不是它的全貌,它的決策中樞還在地下延伸,非最高層人員絕對不知道那裡到底有多深、多廣。
今天是格鬥之王大賽開幕的前一天,總部內到處都有人興奮地討論這次大賽的情況,預測哪國選手能最終摘取桂冠,但地下深處的頭號大會議廳“諸神的議事堂”內,卻是一派嚴肅的氣氛。平時只用枯燥的數字和“SoundOnly”代替、不見廬山真面目的七名最高評議會委員,在平分爲8份的圓桌前一一出現,最後一席則由GAT總司令繆拉佔據。他的身後,有GAT副司令亨利-莫瓦桑和作戰參謀孫美理陪同。
七名最高評議會委員形象、氣質各不相同:一個是身着紅色唐裝,雪白眉毛遮住眼睛、慈祥和善的禿頂老者;一個是穿美服、帶着金邊眼鏡,花白頭髮的鷹派軍人;一個是穿米色雙排扣格子西服、戴着老式單鏡片眼鏡,留着兩撇上翹的八字鬍,悠閒地抽着菸斗的胖紳士;一個是穿着潔白禮服,胸前插着火紅玫瑰,頗有貴族氣質的白鬍子老頭;一個是裹在翻毛皮大衣裡,酒糟鼻子、小眼睛,臉上帶着醉意的猥瑣中年人;一個是穿和服、帶翹鼻子的紅色天狗面具,拿着一把書有“風林火山”的團扇的蒙面人;一個是頭戴鑲滿各色寶石的紅色頭巾,穿寬鬆長袍的印度王公。別看他們此時都安安靜靜坐在一起,彼此保持着和遜謙恭,卻都是將自己真正的精明與銳氣隱藏了起來。這些老狐狸一個個都是在國際社會享有崇高地位的風雲人物,擁有足以影響整個世界的權力,不然也不會出現在這個位置上。
繆拉像往常一樣,身穿與衆不同的白色GAT制服,戴着遮住上半張臉的白色面具,在威嚴之中保持着神秘感。他見到七名大人已經到齊,便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大人,今天在下通過P特別程序將你們召集到這裡,是有重要事件要彙報的。”
“繆拉小子,客套話就免了,你直接說正題吧!我們知道你不會無故啓動P程序的。”胖紳士笑呵呵地道,其他人也笑了起來。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繆拉點點頭,“不隸屬於任何政府的獨立防衛組織——HELL的領導者發來聯絡,準備在稍晚些時候來訪,商討合作事宜,我想就此請教幾位大人的意思。”
幾個人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那位印度王公沒有參與討論,而是撇着大嘴道:“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組織,由你直接決定是不是加以吸納就可以了,用得着驚動我們幾個麼?我們可都有要務纏身,時間寶貴得很!”嘴上雖然說得冠冕堂皇,他腦子裡實際想的可是寶萊塢的某女明星。
繆拉笑了笑,不溫不火地說:“尊貴的梅瓦爾王家殿下(對大君的尊稱),請您注意,HELL並不是您所認爲的那種小組織,而我們也沒有吸納人家的實力。”
梅瓦爾大君顯然頗爲不滿,用拳頭捶着桌子怒道:“這、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麼?”
“呵呵,也許您還不清楚HELL的實力吧?以前我們是沒有關於他們的詳細資料,不過最近情報部門總算收集到一些,就請您先看看再說吧!”繆拉一示意,孫美理立刻取出一部掌上電腦操作起來。圓桌中央的空間上,展開圍成一圈的四面巨大屏幕,顯示着前不久玄武和朱雀作戰的錄像。“這麼有效的作戰方式,恐怕是連我們也不能做到的吧?”
看到如此震撼的情景,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就連剛纔撇着嘴、目中無人的梅瓦爾大君,掏出手帕抹抹汗,嘟囔道:“我們印度……或許……也有這樣的奇人……比如虔誠的僧侶……還有苦行的隱士……”坐在他旁別的蒙面人聽了這話,冷笑一聲,用胳臂肘捅捅他,壓低聲音道:“哼,你就別自欺欺人了,你們招募的所謂僧侶和隱士不是偷偷花天酒地、尋花問柳,結果被媒體曝光了麼?還有,上月你們損失了幾個這樣的奇人,恐怕你比我更清楚吧?”這下,梅瓦爾大君瞠目結舌,囂張氣焰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再言語。
繆拉也看到了這個小插曲,卻不動聲色,繼續說:“假若我們能得到他們的協助,消滅變態人這個人類共同的威脅應該會更容易。所以,就請諸位決定,是不是要見HELL的領導人了。”
七個人紛紛按下面前的按鈕投票,結果馬上出來,以6票贊成、1票棄權通過合作意向。
“好,那我馬上回復他,邀請他過來一敘。”繆拉拿起面前的保密電話,剛要按下通信按鈕,門口的空間突然傳來一陣波動,一個冷峻的聲音響起:“不用回覆了,我已經來了。”
如不是小從受過特殊訓練、心理素質極佳,繆拉險些把手中的無繩電話聽筒扔到地上。他絕沒想到,GAT基地下深處、保衛措施最嚴密的會議室內,竟然還有人能無聲無息地闖入。這、這還是人嗎?
那個人身着黑色爲主、銀色爲輔的制服,黑髮黑眼,有着華人血統,看上去大約二十多歲,不僅有着年輕人特有的活力和英氣,還有着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所沒有的精悍幹練;他將統帥的睿智、英雄的豪邁、王者的霸氣恰到好處地展現出來,卻又剛好拿捏到讓人能感受到、卻猜不透的程度。繆拉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知道,越是這種懂得收斂的人,實力越是深不可測,看來這位HELL領導者顯然不是等閒之輩。
“希望我的貿然出現沒有嚇到諸位,尤其是老先生。”那人微微一笑,用雪山融化的清泉般的冰冷清澈聲音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扎爾,你們也可以叫我M,是HELL目前的領導者。”他特意把“目前”說得很重。
“M?”
“是啊,M,一個很方便的代號,尤其對於那些不敢直呼我的名字的人來說,更是如此。”扎爾露出狡黠的笑容。
繆拉並沒聽懂這句話蘊含的深意,他只是出於禮貌,點頭道:“嗯,是個方便的代號。”然後按動按鈕,將圓桌撤去,換上兩排相對的談判桌,請扎爾就坐。扎爾不卑不亢地坐下,面對對方10個人,泰然自若。
“對了,在開始正式會談之前,我想先把一個人歸還給GAT。也算不上見面禮,不過略微表達一下我的誠意罷了。”扎爾打個響指,一個安詳睡着的人出現在了桌子上。
“黃潤土!”看到那個土黃頭髮的年輕人,身穿紅色唐裝禿頂老者唐崇雷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伸手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擡起頭,用隱藏在白眉下的眼睛萬分驚訝地望着扎爾:“他、他……怎麼會……還活着?”
“他爲什麼就不能活着?”扎爾似笑非笑地答道。
“他……他用了禁千二百十三式-改,完全解放自己的鬼神,與變態人同歸於盡了啊!”由於沒看到當時的情況,也找不到屍骸,GAT中國分部只能根據現場的破壞情況,認定黃潤土以身殉職,併爲此召開了隆重的追悼會。而身爲太師叔輩的唐崇雷,知道役鬼門召喚師有種名爲“禁千二百十三式-改”的,可以捨身飼鬼神,然後將鬼神之力催到極限,並以夙願引導鬼神擊潰強大的敵人,以爲黃潤土就是使用了這種禁術而壯烈犧牲,還着實爲失去了一位大有可爲的年輕人而悲傷了幾天,可萬沒想到黃潤土根本沒死,還好端端出現在他眼前!
扎爾一笑:“不是禁千二百十三式-改,那招在四百年前鴻儒道人死時就失傳了。這小子只是想用禁千百十一式解放鬼神罷了,不過還沒來得及用就被變態人打倒了,是我的手下救了他。”
聽到這話,別人還不怎樣,唐崇雷完全驚呆了,他根本沒想到,世上除了他,居然還有人能瞭解得這麼清楚、而且辨別得出招數!要知道,自從四百年前,掌門鴻儒道人在雲南深山除魔失敗死後,役鬼門就此衰落,此後一直只在大弟子家族中延續着,到了黃潤土的父親一輩,就變成了一脈單傳。黃潤土的爺爺與唐崇雷有過命交情,曾把殘存招數給他仔細講解過,只不過說到這最大禁術時語焉不詳,只描述了用途而沒說用法。唐崇雷還以爲那是要對外人有所保留的機密,便沒深究,哪想到它根本就沒流傳下來!
唐崇雷顫聲道:“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是HELL的頭頭啊!”扎爾笑吟吟地看着那個目瞪口呆的老頭,“怎麼,您忘了麼?”
唐崇雷知道總之他是不會說了,便一抱拳:“您的大恩大德,老朽先替潤土謝過了!”他這番話是真心誠意的,因爲他已經隱約知道了,扎爾對東方法術的見識絕不在他之下。
“不客氣!”扎爾一揚手,“我們今後都是朋友了,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對了,我想請問閣下,貴組織擁有那麼強的實力,爲何此前一直保持着神秘感呢?”花白頭髮的美軍赫爾姆斯將軍問道。雖然言辭無可挑剔,但語氣咄咄逼人,充滿火藥味。
“因爲我們人少啊!”扎爾哈哈一笑,見衆人不是很信服,又道:“再說,雖然我們的四象騎士系統非常有效,但畢竟不是爲了對付變態人而開發的,過多使用不知道會不會帶來負面效果,所以我們儘可能只在必要的時候纔出擊。”
繆拉眉頭一皺:“會有什麼負面效果?”
扎爾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我想先請問大家,變態人究竟是什麼東西?他們爲什麼出現?爲什麼會襲擊人類?生存的目的是什麼?”
“這……”繆拉嘬了個牙花子,“這是學術界尚未解決的難題啊,目前學者們也衆說紛紜。”他倒不是敷衍,這的確是實話。
“我倒有個假說,不知道諸位有興趣一聽麼?”扎爾像是在徵求意見,可這麼富有誘惑力的話題,會肯放過呢?見對面的衆人一個個都顯示出濃厚興趣,扎爾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講了起來:“變態人是基因變異的人類沒錯了,但這變異是如何源起的,只要想明白一些問題便不難推測了。爲什麼以前沒有變態人?爲什麼變態反應不傳染?爲什麼檢測呈陰性的人還是有可能變態,是探測技術不可靠嗎?”
聽了這話,幾個人都低頭沉思,扎爾也不再說,只是看着他們。過了半晌,一直保持沉默的副司令亨利-莫瓦桑突然道:“難道人爲製造論是對的?”
扎爾道:“以前沒有變態人,是因爲那時候還沒製造出來。變態反應不傳染,是因爲它不是病毒。檢測呈陰性的人還是有可能變態,是因爲誘發變態的因素不是長期潛伏,而是臨時注入的。所以,綜合起來,我們就不難推理出變態人是被注射了基因改造藥物的結論。”
“但是……到目前爲止,我們都沒發現注射痕跡,或者分離出藥物啊!”胖紳士道。
“我把它說成是藥物,只是一種便於理解的手段,這種廣義上的藥物或許有悖常規理解。就好像有人把蜈蚣、蠑螈、碳烤蝮蛇、鮪魚眼珠、鰻魚粉說成是健康飲品的配方一樣。”扎爾一笑,然後正色道:“人類應該感到幸運,儘管有些變態人甚至可以多次變態,但他們卻不是自發進化,因爲基因已經決定了一切,而他們不能改變自己的基因。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的羣體也在非自主地進化着,這是因爲製造他們的人在不斷調整策略,在他們的基因中注入更多、更強的能力。”
扎爾的分析很有道理,所有人都不自覺地點點頭。
扎爾繼續說道:“好,問題就出在這裡!隨着戰鬥的延續,我們的數據會被變態人不斷收集,他們的製作者會對藥物加以調整,讓變態人有針對性地變得越來越強。或許這需要付出一些生命作爲代價,但他們有的是後備軍!每個人,都可能是他們的獵物,繼而成爲他們中的一員!”
“但我們就因此而放棄戰鬥麼?!”赫爾姆斯將軍一拍桌子道。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但只知道戰鬥而不追究源頭的話,總有一天變態人會強大到人類無法對抗的地步,或者擁有感染、繁殖或自我進化能力。到那時候,諸位是選擇成爲人家口中的犧牲品,還是加入他們,成爲變態人的一員?”
扎爾描述的可能性或許有些悲觀,但絕非危言聳聽。赫爾姆斯將軍也意識到了這點,蔫了下來。
爲了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扎爾道:“諸位也不要沮喪,我所說的情況在短時期內還不會出現,而且我們抓緊時間、改變策略的話,是完全有可能避免那種最壞結局的。這,也是我來找GAT談合作的原因。”
聽到希望並非渺茫,剛纔受打擊而有些消沉的十個人擡起頭,重新審視扎爾:“對面的那個人是拯救人類未來的救星嗎?”
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