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點心、藥材……”水寶寶跨上石階, 在唐逸夢身後的巨大揹簍裡清點物品,那認真的模樣和附着重物某人扭曲的面孔,差別甚遠。
“娘、娘子……”唐逸夢苦笑着指向身後的揹簍, 弱弱的說了聲, “貌似……都齊全了吧?”再不齊全我就真背不下了……
“恩, 好像是全了。”水寶寶下了石階, 瞧見不遠處駕馬車而來的陸吟風, 扶起石凳上的羽嫣上馬,完全忽略了她身後負重“千金”的相公。
唐逸夢笑着搖頭,把揹簍放上馬車, 悄悄拉過一旁的水寶寶耳語,“寶寶, 事隔這麼久了, 你還怨恨我麼?爹那次……”
“打住!”水寶寶做了個“停”的手勢, 轉身上了馬車。唐逸夢愣在原地不動,直到陸吟風喚了聲“唐兄”, 他才跨上馬。馭馬前行,他故意跟在馬車旁邊,時不時偷瞄馬車裡的那一抹粉色,心裡忐忑不安。
水寶寶沒空理會唐逸夢,正和馬車中的羽嫣、梅若衣聊的熱火朝天。這架勢, 多半有故意的成分。唐逸夢明白寶寶的意思, 耷拉着頭加快了馬速, 離車窗遠遠的……
“唐兄, 你們夫妻應該很恩愛, 現在這是……”陸吟風瞧着身旁騎馬的唐逸夢,本不該開口還是問了, “怎麼了?”
“哦……”唐逸夢心不在焉的回了句,臉上的笑容很勉強。他頓了頓,開口說,“其實……寶兒是我的小妾……”
陸吟風睜圓眼,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在他的眼中,唐逸夢應該是個專情的人才對,怎麼也會三妻四妾?果真,人不可貌相。
“陸兄心裡會看不起逸夢吧……”唐逸夢拉着繮繩嘟囔,轉臉看着陸吟風說,“我想陸兄是個專情的人。其實,逸夢也是……就因爲專情,纔會釀成這等悲劇。陸兄,你可明白?”
陸吟風聽得一頭霧水,搖搖頭。身子不由主的後傾,掀起簾子的一隅,凝望羽嫣。
羽嫣也正巧擡頭,兩人的目光落在一起,嘴脣上挑的程度也是如此相似。有種喚作倖福的東西在兩人間默默流淌……交匯於神,銘刻於心。
須臾,一隻搖晃的小手打破了兩人的脈脈深情。
水寶寶出手在羽嫣面前晃晃,順便拋個曖昧的眼神給陸吟風,小嘴再次不安分,“梅師父啊,你瞧瞧,咱這呀……怕是快有喜事啦!”
“寶兒……”羽嫣羞赧的拉拉水寶寶的衣袖,餘光偷瞄掀簾人的反應,臉頰早就染上了一層誘人的粉紅。
“死丫頭,你別鬧羽嫣!她身子可經不得你折騰……”梅若衣笑着訓徒弟,也轉臉看向陸吟風,等待他的回答。
三道視線,不,加上馬車外的一道,是四道,齊刷刷的掃向陸吟風。溫柔的陸小哥瞬間成了衆人矚目的焦點。
陸吟風淺笑着凝望羽嫣,只是緩緩放下了簾子。如此舉動讓各位“觀衆”大失所望,水寶寶更是誇張的嘆氣。
羽嫣的心落了大半截,空空如也。依舊反覆問自己,是不是他真的不喜歡我?好失望、好無助,自己的心思難道他還不懂麼?
臉頰的潮紅退去,手心漸漸冰涼。心呢,更是冰冷罷了。羽嫣故作輕鬆的撇頭望向窗外……
車內是一陣很識趣的沉默。
“其實……我是逸夢的小妾……”水寶寶用一句驚天的話打破了車裡的沉默,就連剛剛放下的簾子也被再次掀起……
“不僅如此,逸夢還有個兒子……五歲了……”水寶寶低頭絞着衣角,眼淚一滴一滴落在羅裙之上。羽嫣看着心疼,上前將她擁在懷裡。車內依舊沉默……
“都是我不好,連累了寶兒啊……”梅若衣嘆氣,眸裡爬滿了憂傷之色。她解開身旁的包裹,取出那塊鳳凰枕套小心翼翼的撫摸,“珞……你終究還是不肯放下……”
水寶寶止住了抽泣,不解的瞧着梅若衣,疑惑的開口,“師父……這和您老人家有什麼關係?”
梅若衣起身移坐在水寶寶身邊,摸着她的頭說,“其實……逸夢的爹,我認識,而且……很熟。我們曾經……是相戀的人,只是,這段感情從沒有被祝福……”
馬車頓下了前行的車轍,一旁的馬蹄聲也迅速消失。所有人都張圓了眼晴沉默,等待着那話的主人繼續說下去……
“怎麼了?孩子們……”梅若衣笑的很淺,“只是一段上輩的孽緣罷了……到了下個鎮子,我自會一一說給你們聽……”
長久的沉默伴隨在之後的旅程中,下個鎮子,還有多久會到?上一輩人,活的又是何等糾結……
誰都好奇,誰都疑惑,但是誰都沒有問出口。時間一到,一切,自然明瞭……他們都在等着,謎底揭開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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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郡的牌匾就懸在頭頂,子凝撫着胃下車。真是難得,一番顛簸之後,終於到了能歇腳的地兒……
“主子,到了……”唐庭湊到子凝身邊,悠哉的問了句,“您說,我們是先吃飯呢,還是先找地兒休息?”
虧你還有點良心!子凝思忖了一會,做了第三個選擇,“去買些東西,你……就帶我去這裡最大的紅妝鋪吧!”
唐庭挑眉,理所當然的微笑,趕着馬車引子凝去往自家的“霓裳閣”。
一柱香後,子凝趕走了招呼的掌櫃,左手抱着一大堆衣服,右手拎着三層的首飾盒,大搖大擺的進了屋子。
“來吧,唐美人,更衣嘍……”子凝晃晃手上的行頭,笑的如花燦爛,心底報復的快樂呼之欲出。
“言兒……你那麼迫不及待呀。”唐庭正翹個二郎腿喝茶,瞧着子凝進門趕忙放下茶杯接過她手上的重物。
“我可是期待美人很久了……”子凝採花大盜般的勾起唐庭的下巴,流波媚眼讓唐庭混身哆嗦了一下。
只是一下,唐庭又笑了。言兒和他玩此等遊戲,似乎有些嫩了……
“我說,言兒該不是想趁機睽睽當家的我的……身材吧……”唐庭抓住子凝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另一隻手順勢收緊子凝的腰際,“是不是……上次看的時候,迷住了?無妨,我還可以讓你摸摸……”
唐庭引着子凝的手滑向衣襟,子凝被雷劈一般向後退。唐庭笑笑,故意鬆開手,“呱唧”一聲,有人就向後摔了個五體投地。
唐庭不去理會,徑自脫起衣裳。子凝欲要抱怨,擡眼正瞧見表演現場版的某人,趕忙別過臉拿手擋住,慌慌張張的開口,“你……你……別脫了……”
唐庭依舊不理會,手上的活兒也沒停。外衫、裡衣紛紛落地,之後便是鞋子落地的聲響……
下面就是褲子了……子凝吞口口水,從指縫間偷窺,唐庭似乎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只是很優雅的解着腰帶……
眼見着那褲子就要滑落,子凝閉眼……老天,她認輸!!!於是乎,起身也省了,直接連滾帶爬的逃出了門……
唐庭笑着伸個懶腰,對於他的言兒之表現相當滿意。只是……他拿起桌上的珠花撇脣,他怎麼就那麼輕易允諾了呢?這下,受罪的可是自己……
不過,言出必行是他唐庭的風格。所以,硬着頭皮,換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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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凝在“霓裳閣”轉了幾個圈子,眼前花花綠綠的女裝實在引不起她的半點興趣。偶爾瞥見不遠處一家畫扇面的鋪子,她提腳出了店門。
看見扇子就想到了一個人,還有那白箭穿過的扇面……子凝的心猛地抽搐,吟風啊吟風,你還活着麼?爲了我……
“公子想要點什麼?”老闆的招呼打斷了思緒,子凝衝老闆微笑道,“想買把扇子,老闆,煩勞您介紹一下……”
“公子是自用還是贈人呢?”
“自用……最好素雅些的。”
“那……您看看這把成麼?”老闆掂起一把紙扇,展開扇面,那是一幅淡墨的山水畫作。子凝皺鼻,如此筆跡……怎麼似曾相識呢?
“嗯,是不錯,價錢呢?”
“怕是得貴些……因爲這畫扇的人呀,不簡單……”
“多少?”
“十兩銀子……”
“啊?!確實貴了些……話說,老闆,我是真喜歡,便宜點……”
“哎呀,公子啊,這還怎麼便宜啊……”
正值兩個人討價還價水深火熱之際,一個跌跌撞撞的人影晃進了店鋪。來人抱着一摞畫卷和扇子,嚴嚴實實的擋住了臉。
子凝好奇,有人這麼賣字畫的麼?繼續擡頭欣賞扇面,果真是好扇子,她都有些愛不釋手了呢。
“老、老闆……這些……足夠三百兩了。”來人放下字畫就一頭撲上櫃臺,貌似是累癱了……
“我說公子,你這畫是好,可是……那麼貴,哪有人敢買啊?”老闆扶起案上的人,耳語道,“就那把扇子,還有人和我講價呢?”
“誰人不認識我的筆跡,是他麼?我去和他說……”來人指了指背過身的子凝,乾脆地繞過老闆,輕點子凝的後背說,“公子,您真是不識貨,我說……”
子凝回身,徹底傻眼。來人亦是震驚不小,說了一半的話沒了下文。
“予、予墨……?!”
“小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