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展夫人認爲宋初雲這一次再也沒有藉口不送她鋪子了,所以早在找上宋初雲前她就先去看好了兩間鋪子,最誇張的是她還和老闆討價還價了一番,把價錢都給一一談妥了,只是因還沒同宋初雲說此事所以暫時還沒付銀子。
不過這價錢既然已經談好了,展夫人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找上了宋初雲,一見面就開門見山的說道:“我看中了城西的兩間鋪子,那鋪子也是專門賣胭脂水粉的,生意看起來還不錯,買下來後以後更是可以從我們自家作坊裡入貨,連本錢都可以省去一些。”
展夫人得意洋洋的把她考察後的結果說了出來,但她對面的宋初雲卻是聽得一頭霧水,一臉不解的問道:“恕媳婦兒愚鈍,母親這話兒沒頭沒尾的媳婦兒聽得糊塗……”
“你不需要明白太多,只需趕緊帶上銀兩替我付錢即可,我只去看了鋪子並沒有給老闆留下定金,若是去的晚了那老闆指不定會把那兩間鋪子賣給別人,我可是好不容易纔找到兩間挨在一起、且還是賣胭脂水粉的鋪子,你動作快點別誤了我的大事兒!”
“胭脂水粉鋪?付錢?”
展夫人的話讓宋初雲越發感到不解,這展夫人說話這般沒頭沒尾的,宋初雲最後只得循着她的話從頭問起:“母親是不是想買鋪子?”
“廢話,我若不是想買鋪子,同你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
宋初雲懶得同不講理的展夫人計較,直接接着問道:“那母親剛剛是說,已經看中了城西兩間賣胭脂水粉的鋪子?”
“沒錯,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賣胭脂水粉的鋪子好,這賣的東西和我們自家的鋪子一樣,日後從作坊進貨才能便宜些,這進貨便宜了盈利自然也就多了……”
展夫人這樣一說宋初雲頓時明白了一些,忙試探性的問道:“母親是想用自個兒的體己銀子把那兩處鋪子買下來當私房產業?”
“我是打算把那兩處鋪子買下來當私房產業,”展夫人說着頓了頓,眼角有意無意的掃了宋初雲一眼,才慢慢的說道:“不過卻不是用我的體己銀子來買,況且我也沒那麼多體己銀子。”
展夫人這話讓宋初雲心裡頓時一“咯噔”,緊接着冒出了一股不祥的預感,再一聯繫展夫人前面說的那番不着邊際的話兒,宋初雲立刻恍然大悟、明白了展夫人告知她此事的用意……
但宋初雲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展夫人就已接着往下說道:“我打算讓你這個做媳婦兒的,掏出銀子買下那兩處鋪子來孝敬我這個婆母,此事你可有異議?”
展夫人既已提出“孝敬婆母”這四個字,宋初雲若是斷然拒絕定會被她扣上“不孝”的帽子,所以宋初雲立刻以退爲進的答道:“媳婦兒孝敬公婆乃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母親所提之事媳婦兒自然不敢有異議,不過……”
宋初雲話還沒說完,展夫人就毫不客氣的出聲打斷道:“你沒有異議就好,那你速去開箱取銀兩,我們好快些去把那兩間鋪子買下。”
展夫人的催促宋初雲故意充耳不聞,徑直把剛剛沒說完的話兒說完:“媳婦兒也很想買下那兩間鋪子送給母親以表孝心,但偏偏媳婦兒手頭沒有那麼多銀兩,怕是不能讓母親您如願以償了。”
宋初雲說完衝着展夫人抱歉一笑,還攤了攤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展夫人見狀立馬跳了起來,指着宋初雲破口大罵道:“你少唬我了!你會沒有銀兩?你若是真的沒有銀兩,怎會買了一處鋪子白白的送給你孃家的兄弟?那鋪子難道不用錢買嗎?!”
此話一出宋初雲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鬧了半天,是送鋪子給宋淳一事把展夫人給招來了,想來這展夫人見不得宋初雲的孃家得便宜,所以纔會上門來讓宋初雲給她買鋪子、好讓她心理平衡。
但宋家是已敗落得不成樣了,宋淳也因宋家的落敗受到了牽連,甚至都沒錢請夫子影響到他的前程了,加上宋淳本性不壞、人也不會貪得無厭,是個肯踏踏實實過日子的男人……宋初雲是綜合了這些情況、再念在以往的一些舊情纔會送宋淳一間鋪子,讓他靠着那鋪子維持生計。
而反觀展夫人她日日都穿金戴銀,且既不愁吃也不愁穿,展家的家業更是越做越大,足以維持展家上上下下一大家子的溫飽,賺的錢更是比宋初雲多多了……既然如此,宋初云爲什麼要白白送展夫人兩間鋪子?
難不成宋初雲的銀子是大風颳來的,隨便送人都不覺得可惜?
宋初雲的銀子是她自己勤勤懇懇掙來的,自然不會就這樣白白的送給展夫人,所以宋初雲聽了展夫人的指責後,一臉認真的說道:“銀子以前是有那麼一些,不過買了鋪子送給我孃家的兄弟後,便一點都沒剩了。”
展夫人聞言眼一瞪、腰一叉,罵道:“我不信!你的銀子怎會就那麼剛好只夠給你孃家的兄弟買鋪子?一定是你不想買鋪子送我,才故意編出這些話來唬我!你當人兒媳婦兒怎能當得這般不孝?你身爲我展家的兒媳婦,怎能拿夫家的錢去倒貼孃家?!”
“拿夫家的錢去倒貼孃家?!”
宋初雲哭笑不得的重複了遍展夫人最後一句話,想要確信下展夫人有沒有說錯話,哪知展夫人卻圓嗔着雙眼瞪着宋初雲,臉上一副“你給我好好解釋清楚”的神情,那神情像是在指責宋初雲把他們展家的銀子都搬去了宋家般……
既然展夫人臉皮這麼厚,宋初雲也不必因她是婆母而對她禮讓了,直接毫不客氣的質問道:“敢問母親,您這當家主母可有給我發過月錢?”
這展夫人一直以宋初雲自個兒有一間鋪子,自個兒掙的錢比月錢多出許多爲藉口,剋扣住本該按月發給宋初雲的月錢,所以眼下宋初雲一質問展夫人臉上馬上一臉不自在,扭捏了半日才尋了個藉口:“我是沒給你月錢,但那是因爲你自個兒賺着大把銀子!”
展夫人的語氣理直氣壯的,好像宋初雲自己賺了錢夫家就不用給她月錢了般,那理所當然的態度讓宋初雲心裡十分不舒坦,當場冷笑了聲、問道:“這麼說母親是承認我的夫家從沒給過我錢了?”
宋初雲見展夫人沉默不語也就當她是默認了,繼續質問道:“既然我的夫家從來沒有給過我錢,那我又怎會拿夫家的錢去倒貼孃家呢?”
展夫人厚顏無恥的嚷嚷道:“你和衍兒在京城賺到的那些銀子,也算是夫家的錢財!”
宋初雲似笑非笑的反問道:“誰說我們在京城賺到銀子了?”
“你少和我來這套,若是你們在京城沒賺到銀子,你怎會有錢給孃家的兄弟買鋪子?!”
宋初雲一字一句的答道:“難道我就不能從別處挪銀子嗎?這給我兄弟買鋪子的錢是從雲記裡勻出來的、是我的嫁妝錢!這些錢有沒有上京我都有,和夫家一點干係都沒,我只是拿了我自個兒賺的錢去補貼孃家,和夫家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宋初雲越是把其中的緣由給說清楚了,展夫人就越想要得到那兩間鋪子,其實展夫人早就十分嫉妒宋初雲、嫉妒她能有自己的私業,並能藉着這些私業在許多事上當家作主,就連展老爺的帳她都可以不賣,單單這一點就足夠讓展夫人羨慕不已了。
所以展夫人一見香姨娘有了自個兒的莊子,馬上也想擁有隻屬於自己的私業,好讓自己今後說話能夠多些底氣、能不被香姨娘給壓下氣勢,所以縱使宋初雲已把話講得明明白白,展夫人卻還是賴着不肯走,甚至還蠻不講理的出言威脅宋初雲……
“我不管,你今兒若是不把那兩間鋪子買來孝敬我,那你就是個不孝順的媳婦兒,我就讓衍兒把你自個不孝順的媳婦兒給休了!”展夫人口不擇言的威脅道。
宋初雲聞言不怒反笑,也懶得和展夫人再多費口舌,既然展夫人已經把最後一點臉面也撕破了,宋初雲也毫不客氣的指着門說道:“房門在那兒,媳婦兒還要去鋪子一趟,就不留母親您多坐了。”
展夫人聞言難以置信的掏了掏耳朵,問道:“你、你真的不怕被衍兒休回孃家去?”
“夫君是個明事理的人,一定不會因爲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兒休了我,”宋初雲說着頓了頓,怕展夫人不相信便再補了句:“您若是不信,大可去找夫君把今兒這件事仔細的說一說,看他會不會聽您的話把我這個不孝的媳婦兒給休了……”
“不過無論事情的結果如何,這銀子沒有始終還是沒有。”
宋初雲說這話時的口氣十分自信,擺明是在告訴展夫人、展寂衍絕不會因爲她的無理取鬧而休妻,更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展夫人、她即使去找展寂衍告狀也沒用,無論展寂衍做何表示,那兩間鋪子宋初雲無論如何也不會拿錢出來買……
於是面對宋初雲的坦然自若,展夫人再一次碰了壁、最終灰溜溜的離開了,宋初雲的拒絕讓展夫人心裡的怨恨越來越大,和宋初雲之間的“新仇舊恨”更是統統涌上心頭,讓她最終連宋初雲這個兒媳婦也一起恨上了,恨不得逼着展寂衍寫休書把宋初雲休了,換個聽她話、受她擺佈的媳婦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