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
到遊樂園停好車子，小小堅持要坐摩天輪，君君被纏得無法，眼看周圍越來越多看“渣男”的眼神，不得不同意，迅速交錢之後，將人拖走。
“好慢啊！”小小又看了一次時間，再一次感嘆：“真的好慢啊！”
車子到半空的時候，小小不再煩躁地看時間了，只是看着君君，語氣頗有些無理取鬧：“我要吃蛋糕。”
君君：“……”
小小把臉貼在玻璃上：“我要吃蛋糕我要吃蛋糕！”
君君：“……等車下去。”
小小開始用額頭撞玻璃：“我不管我要吃，我要吃嘛！”
君君把她拉開，指着下面的銀行：“喏！看到了嗎？ICBC，愛吃不吃。”
小小一臉生無可戀，而後又驚又怒：“……難道你不愛我了嗎？”
君君：“……所以我想知道爲什麼每次都會出現這句關於分手的迷之金問？”
小小“哼”了一聲，不管不顧的樣子。君君坐回去：“我冷靜一下。”
小小自認很是善解人意：“放心，我不會問你靜靜是誰的。”
君君更加頭疼：“……我沒想靜靜。”
小小重新把臉貼在玻璃上：“是！我知道你在說冷靜！我也不會問冷靜是誰的！”
君君自暴自棄：“可我最愛的還是明明。”
小小立刻扭過頭，滿臉悲憤：“你果然不愛我了！”
君君：“……”
快要下車的時候，小小突然蹲在地上，兩手捂着肚子，臉色很難看。君君急忙走過去，把她抱在懷裡，問：“怎麼了？”
小小在君君胸口來回蹭了蹭，直到君君臉紅之後纔不動了，把臉整個埋君君懷裡：“大姨媽，昨天半夜來的，肚子難受。”
君君覺得似乎能夠理解對方剛纔的無理取鬧了，見車門打開，乾脆把小小背起來往回走着：“你該告訴我的。”
小小張開嘴用力咬了一口，把頭從君君左邊肩膀轉到右邊肩膀：“就不說。說了寶寶就不帶我出來玩了。”
君君肩膀吃痛，倒抽一口涼氣，險些把背上的人抖下來，趕緊又往上背了背：“……可你這樣難受——”
小小立刻反駁：“我不難受！”
君君：“……是。”
路過蛋糕店，君君腳步頓了頓，把小小放在木椅上，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留下句：“你在這裡等我。”
不一會兒，君君一手提着小蛋糕盒子，一手端着紅棗茶，腳步急急地走近。
小小接過紅棗茶小口抿着，整個人癱在君君肩膀上。君君不得不伸出手臂把她半抱在懷裡，一邊安慰。
喝了半杯紅棗茶，小小扁扁嘴：“寶寶，我不開心。”
君君微微低頭：“嗯？”
小小吸了下鼻子，快要哭出來般：“我不開心。心口悶悶的，好難過。後天要開始拍攝，服裝的事情也不知道怎樣了。我想晚上回家給君君做飯，做我新學會的蘿蔔餅。”
君君不知道怎麼接，只好保持沉默。
也許是紅棗茶的緣故，小小下午的精神好了很多，吃過午飯又吃了小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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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遊樂園回來後，兩人又去了超市。君君從錢包裡拿出那張卡遞過去時，小小在邊上不停傻笑，引起一衆人的側目。
晚飯的時候，兩人把材料準備好，小小照舊把君君推出廚房，自己一個人在裡面鼓搗。
不一會兒，一個成品就出鍋了，小小把蘿蔔餅切成幾塊，放在盤子裡遞到君君面前。君君看着上面的胡蘿蔔本能皺了下眉，卻還是在小小期待的眼神下，拿起筷子挑出小塊嚐了嚐，眼神一頓，然後衝小小笑着舉出大拇指：“好吃。”說完捧着餅走開了。
小小回到廚房，暗戳戳地握拳：“加油！”
一共四張餅，君君連着吃了兩張，搖手錶示吃不下了，等小小把粥熬好盛了點粥喝下去。
吃過飯，君君把買的紅棗塞過去，然後照舊開車把小小送回學校。
回宿舍的路上，君君沒注意小小在說什麼，只偶爾應一聲，微微笑着，看前面小小歡快地幾乎要跳起來，雙眼便掩飾不住溢滿了愛意。
小小又說了什麼，重複問了一下，君君反應不及，就見小小停下轉過身來，卻是整個驚得一跳，誇張地捂住整張臉道：“誒喲，寶寶你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人家都要以爲你愛上人家了。”
說着，小小便捂着臉轉過身去。
看着繼續向前越來越遠的背影，君君心裡咯噔一下，驀地涼了半截，整個人僵在原地，不斷在想，原來是這樣的。
她斂下眼簾，直到眼中的情緒盡數收斂才擡起來，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件事，必須走了。”
前面的人猛地扭過頭，滿臉委屈。君君別開眼，轉身就走，擺擺手：“再見。”
小小張了張嘴，還沒開口，就見君君毫不留情地轉身，嘴脣扁了扁，沒忍住，淚水一下子充斥眼眶，只看着那個模糊的影子越來越遠。
拐了個彎，終於錯開，君君看到旁邊的木椅時頓了頓，走過去坐下，眼睛盯着腳前的一片虛空愣神，最後幾乎有些沉痛地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心裡涌上來的第一個想法便是：以後可再不能這樣子看她了。
回來時，把車停好，君君直接去了咖啡店。風鈴輕響，櫃檯前，小宇和一個女人正在結賬。櫃檯妹子找零時，女人還微微點頭說了聲謝謝。
君君轉而坐在吧椅上，卻見小宇回身就愣住了。
君君順着小宇的目光看向門口，剛剛摘下帽子的喬安來不及推門，扔下行李箱轉身就跑。小宇在原地怔了一瞬，便叫着喬安的名字，追了出去。
被丟下的女人眉眼精緻，一派溫婉，見此情景也只是抿了抿脣，自己推門出去站在一輛車前，看了眼小宇追去的方向，視線便轉向了馬路對面。
簡直是個糟糕透頂的相遇。喬安不禁想，跑了幾步，腳下一疼，於是直接停下了。
身後的小宇追上來，險些撞上去，往後退了一步，伸手去拉喬安的胳膊，卻被躲開。
喬安轉身，朝不遠處看着馬路放空的女人擡擡下巴：“你好意思讓美女等着？”
小宇回身看了一眼，急忙否定：“不是，喬安——”
“不不。”喬安搖搖頭：“你想多了。我沒有嫉妒，沒有吃醋，沒有興師問罪。只是字面的意思。”
小宇停了停，似是有千言萬語，最終卻只是叫了聲：“喬安——”
“你聽着，小宇，我們不在一個世界。”沉默被打破，喬安擡頭看着小宇，一字一句，無比認真：“不是貧富貴賤。這就是原因。”
“誰都不是一開始就在一個世界！”小宇努力壓制着自己內心的怒氣，眼睛有些發紅：“兩個世界的人只有不斷接觸，相互理解，纔會逐漸融合，成爲一個世界。”
他緩了口氣，近乎有些哀求地問：“我們曾經不是也在過一個世界嗎？”
喬安沉默着，忽然笑了：“突然想起來，小學時候和朋友在校園東面的第二到第三棵楊樹間埋了個東西。那時，我們約定十年後再聚到一起刨出來。”
小宇有些不明白，卻還是聽喬安講了下去：“現在有十三年了，我卻都已經記不起那個朋友的樣子了。”
喬安擡頭看着他：“你看，也不過如此。”
她別過臉，同樣看向路對面：“無論多重要的事，多重要的人，最終都會湮沒在地久天長的歲月裡。你會慢慢的模糊不清，直到再也想不起來。”
小宇張了張嘴，喉嚨滿是苦澀：“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喬安搖搖頭，轉了話題：“我寫的那本書，你看過嗎？”
小宇抹了把臉，有些心不在焉：“正在看。”
喬安卻認真地點點頭：“那就好。”
小宇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打斷了，喬安看着他的身後：“王子殿下，你的公主在等你。”
“我不認爲現在適合長談。”喬安拍拍小宇的肩膀，轉身離開，留下一句：“我不會再躲着你了。”
小宇看着喬安，直到喬安走出自己的視線，纔回頭走到車前，和女人說了幾句話。女人點了點頭，又笑着搖搖頭。之後，兩人便上車離開了。
君君把喬安的行李箱放好，聽到短信鈴聲，打開手機，怔了怔，回過去兩個字：“晚安。”
短信很快回了過來：“我已經和君君有7.5天沒見了。”
君君皺眉想了想，回過去一個問號。新信息過了一會兒纔來：“‘一天不見，如三月兮。’一天24小時，相當於90天，一個小時就等於3.75天。我和君君從分開到現在整整兩個小時，正好就是7.5天。”
君君忍不住笑起來，正準備回信，就聽到櫃檯妹子賊兮兮地笑聲：“老闆給誰發短信呢？”
君君立刻鎖屏收了笑：“沒有。”
櫃檯妹子一臉“我懂”地點點頭：“沒有，沒有。老闆說沒有，那必須沒有！”
君君的臉色卻一下子難看起來。櫃檯妹子見狀急忙解釋：“老闆，我，我沒——”
君君擺擺手打斷，搖搖頭笑道：“我先回去了。”
櫃檯妹子只好跟着擺手：“老闆再見！”
第二天，約莫十點多的時候，手機鈴響了，君君翻了個身，摸出手機，閉着眼睛：“喂？”
那邊的聲音很有活力：“寶寶還沒起牀啊？”不等君君說話就又道：“我們剛下課，那寶寶還沒吃飯吧？我給寶寶帶些飯。這裡有黑米粥，小米粥，紅棗銀耳粥，寶寶要喝哪個？”
君君睜開眼，想了想：“紅棗銀耳。”
“哦哦，美容養顏，我家寶寶美美噠~這裡還有雞蛋灌餅，包子的話，有木耳包菜，香菇雪菜，韭菜雞蛋……”
“包子。木耳包菜的吧！”
“好的好的，我現在在等車，寶寶眯一會兒再起牀吧！”
“哦。”
“那就這樣吧，拜拜，麼麼噠。”
“……拜拜。”
掛掉電話，君君後知後覺地盯着那個號碼，慢慢地笑開，放下手機起牀。
洗漱完畢，正在進行大掃除的時候，門鈴響了，君君琢磨着是不是該多配一把鑰匙，然後走到客廳開門。
小小照舊一個熊抱過來，君君急忙退後一步。小小瞧着穿圍裙的君君，一臉詢問。君君把她讓進屋裡：“我在打掃，身上髒。”
小小點頭應了一聲，一邊熱着粥和包子，一邊誇獎：“我家寶寶真是勤勞又愛乾淨！”
君君笑了笑，把最後的垃圾拿出來：“我去扔掉。”
再上樓時，早飯已經好了。君君重新洗漱了一遍，坐在餐桌前喝着粥，看小小有些憔悴，不免問道：“沒睡好？”
君君剛說完就停住了，昨天兩人一直短信聊到十二點多才睡。她一貫作息時間不穩定，小小卻不一樣，加上又是特殊時期。想到此處，君君頓時有些懊惱，看向小小時就多了些愧疚，想着如何開口。
小小卻是眼神立刻一亮：“寶寶關心我誒！”然後點點頭，“還是我跟你說過的。因爲時間緊迫，明天就要開拍了。當導演真是辛苦活，雖然只是臨時幫忙拍個短片。”最後總結：“還好我轉專業了。”
君君放下粥碗：“那今天還難受嗎？”
小小閉目感受了一會兒，睜開眼搖頭：“不難受了。”
君君起身沏了紅糖水推過去，坐下繼續吃包子。小小緊抿着嘴脣，眼睛含着淚水一般汪汪的：“寶寶對我真好！”
君君有些慌亂地低下頭，三兩下把包子塞完，看了下時間，提議道：“不然休息一會兒吧？醒了再吃飯？”
小小認真想了想，捧着喝了大半杯的紅糖水啜了一口，點點頭：“也好。”
君君起身，帶小小到臥室，開始鋪牀。天藍色的牀單和被罩，給人一種清新寧靜的感覺。
小小歪歪頭，藉着杯子擋住上揚的脣角，小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君君的身影。
鋪好牀，君君起身，小小急忙瞥開眼，接着就被牀頭櫃的檯燈吸引了，於是湊過去來回看：“寶寶，這燈好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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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嗎？”君君走過去，一手支在桌上，看了那頂檯燈一眼，收回目光轉向小小：“喜歡就送你。”
“誒？”小小驚訝地看過去，由於兩人目光的高度岔開，君君微微歪了頭，從那個角度看過來時，眼神不覺便帶上了懶散的傲氣。等那句充滿寵溺的話說出來時，小小整個人怔了一下，慢慢坐在椅子上，這下卻需要仰起頭了。
這個角度，很適合……小小頓了頓，問：“這是寶寶設計的？”
君君點頭笑笑，小小滿目崇拜：“寶寶好厲害。”
君君失笑。小小又看到了窗邊掛着的貝殼風鈴，於是起身走過去，一手抱着杯子，一手戳了戳：“這個呢這個呢？”
君君點頭，小小看着上面的浮雕，忍不住驚歎：“每一個上面的圖案都不一樣，這麼複雜，要花很長時間的吧？”
“差不多一個月，主要練習雕工，沒什麼創意。”
小小點點頭，打了個哈欠，君君順手接過她手裡的杯子，笑她：“快過來睡吧！”
小小聽話地走近，脫了外衣躺進被窩，裹着被子來回滾：“哦！好幸福好幸福！我終於躺到寶寶的牀了。蓋着寶寶蓋過的被子，枕着寶寶枕過的枕頭，滿滿的都是寶寶的味道。”
這話着實令人臉紅。君君忍不住笑了一下，拿指頭戳她的額頭：“傻話。”
“什麼？”小小沒聽清，睜開眼。君君笑眯眯地重複了一遍：“你盡說傻話。”
這句話簡直和那句“喜歡就送你”的語氣沒什麼差別了。小小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寶寶怎麼能那麼說，說……”
客廳突然傳來門開的聲音，小小渾身緊繃：“是誰？”
說着，她慢慢卷着被子艱難坐起，輕聲問：“我記得你進來的時候鎖了門的。會不會是小偷？”
君君搖頭：“大概是安安回來了。”
小小撇着嘴小聲嘀咕了句什麼，坐起來，一臉狐疑，繼續偷着聲音連珠炮：“你都不懷疑？萬一是不法分子呢？君君你警惕性太低，這樣太危險了！”說着起牀下地，“你這樣太讓人不放心了。如果早知道這樣，管他宿舍查寢不查寢，我一定得在這兒好好看着！”
客廳傳來腳步聲，君君不明所以地看着小小來回尋視：“你在找什——”
“噓——”小小一把捂住君君的嘴，仰起頭不贊同地看着君君：“小聲點！不要打草驚蛇，我在找武器。”
君君有些無奈，於是準備直接開門出去，剛接近扶手就聽到門外一個男聲：“喬安——”
兩人同時不動了。小小揪緊眉毛，小聲疑惑：“我哥？”緊接着朝君君比了個小聲的手勢，趴在門板上開始偷聽，君君有些哭笑不得。
外面一陣走動之後，緊接着傳來另一個聲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