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了?”
恰逢席亦君回房,楚喬忙好奇地問道。
一旁的奕少衿和宋婉也好奇地擡眸。
“還是讓我來說吧。”
蕭靳在他身後跟了進來,知道席亦君不願多說話,索性主動道:“查過那四人的銀行賬戶,沒有任何不明錢款,應該是現金交易,通訊記錄也都沒有任何異常。”
“那人影弄清楚了嗎?還有就是有個事兒很奇怪,既然房間裡有那麼濃重的血腥味兒,爲什麼一開始我進去沒察覺到?”
“還沒有,人影那事兒估計是某種致幻藥物,所以奕董先前才非讓您去醫院做個檢查,他擔心您服用了此類物質。至於您說的血腥味兒一進門沒聞到,這點倒是真的非常奇怪,除非這東西是在您睡着後纔拿進去的,可是這樣的話監控視頻裡應該能拍到人才對。”
楚喬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我牀頭的花!”
蕭靳搖頭,“都已經送去化驗過了,是正常的。”
“也是,若是有問題,恐怕早就被消滅證據了纔對,你們暫時先不要打草驚蛇,這樣就沒意思了。”
“是,夫人。”
“夫人,隔壁的客房已經收拾妥當。”呂管家恭敬地走至她面前,“另外,愛修先生來了。”
“嗯,知道了。”楚喬想了想,糾正道:“heisgirl!”
“是的,夫人,愛修來了,凌先生也剛回來,這會兒兩人正在樓下游泳。”
楚喬忽然笑了,別有深意地望向蕭靳,冷峻的臉上明顯壓抑了薄慍。
“先準備點兒薑茶吧,感冒藥什麼的也備上。”
“好的。”
蕭靳的臉上頓時閃過一抹不自然。
“老婆,走吧,咱們先回房休息。”
奕輕宸和席亦君進門,衆人皆起身,跟着兩人出了席亦君房間。
原本熱鬧的房間,瞬間安靜下來。
從來不喜歡嘈雜的席亦君,在這一刻,卻無比希望那幫子人能回來。
洗了個澡,躺在牀上,躺在方纔她躺過的位置,呼吸間卻是她身上特有的溫柔氣息,抱着被子,如同擁她在懷,心滿意足地合上眼。
隔壁客房,楚喬一進屋,下意識地便將整個房間角落掃視了個來回。
“別怕,整個莊園都已經檢查過了,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兒了。”
奕輕宸自背後摟上她腰肢,修長的手溫柔地撫摸着她的肚子,感受着裡面那正在孕育的生命。
“老婆,你真好。”
“大晚上的,又犯矯情了。”她橫了他一眼,心裡卻喜滋滋的。
“這裡,有屬於我的血脈。”他一下一下地輕撫着,眸中柔情盡顯,“你要給我生孩子,我快要當爸爸了,這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能給你生寶寶的女人加起來起碼能環繞地球三週多。”
“但是這個世上只有一個你。”
他一本正經地掰過她身子,下午奕少衿威脅他的話仍然在耳畔迴盪,明知道她不過是開玩笑,他卻莫名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曾經有一度刻意忽視了這個事實,若是真叫她知道了,她會不會氣惱?會不會怪他刻意隱瞞?
可是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污跡,他不願讓她知道他的不完美。
“對於我來說,也只有一個你。”她頓了頓,“以及一個美男後宮團。”
他脣角的笑,頓時僵在原處。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愛修尖利的驚叫聲。
楚喬趕忙開門,和奕輕宸一起尋着聲源方向往樓下走。
“怎麼回事兒?”
奕少衿不耐地裹了裹身上的睡袍,“大晚上的,見鬼了?”
“少衿姐,你別嚇我。”
凌筱薏緊緊地摟着奕少衿的胳膊。
倒是宋婉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不知是不信還是本就不怕。
“別怕別怕,咱不做虧心事兒,不怕鬼敲門。”
一樓大廳,衆人來回掃視了一圈兒也沒瞧見愛修的身影。
“明明剛聽到聲音,人呢?修修,在哪兒?”楚喬喚了一聲。
“我在這兒!”
愛修懶懶地從吧檯後面鑽出腦袋,朝她揮揮手,“這兒呢!”
“幹嘛你?大晚上鬼哭狼嚎的!”
“吊嗓子而已,又不是吊頸子。”
“我倒希望你吊頸子!”楚喬白了他一眼,“大晚上的把大家夥兒都吵醒,你是不是欠收拾了?早知道就該讓蕭靳住下才是,明兒個趁着我做產檢還能陪你去趟肛腸科!”
“baby你不愛我了,剛纔蕭蕭歐巴走之前還甩了個冷臉給我看,現在連你也這麼對我。”
“誰讓你去游泳了?”
愛修驀地指向凌澈,“那是因爲澈澈說游泳會有利於感冒快速康復啊!”
“你是弱智嗎?”楚喬忍俊不禁,奪下他手中的酒瓶子,“好了好了,不要再喝酒了,再喝酒我這就給蕭靳打電話,快回去睡吧,大家都回去睡吧。”
衆人這才散去。
愛修走在楚喬前面,楚喬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終於上前將他拽住。
“你怎麼好端端地胖了這麼多?”
愛修頓時臉一紅,支吾道:“哪有,你看錯了。”
她探究的目光來回在他身上掃蕩,忽然一把扯開他外套,當場就笑了。
這傢伙居然在腰間藏了兩瓶酒!
難怪剛纔看着這麼怪。
等等!
看着怪?
楚喬驀地反應過來,趿着拖鞋捧着肚子騰騰騰就往樓上跑。
“慢點兒慢點兒!”這可把奕輕宸可嚇壞了,二話不說跟了上去。
她回到先前住的客房,重新拿起平板電腦播放之前那段視頻錄像。
“怎麼了?發現什麼了?”
“噓——”
楚喬聚精會神地盯着視頻畫面中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終於眼前一亮,截圖其中兩幅畫面後,將平板遞到奕輕宸面前。
畫面中是一直在莊園負責花草的女傭,正抱着一隻插滿百合花的鐵皮桶站在門口,楚喬挨着身子低頭在嗅那些花兒。
回憶起後來在臥室裡出現的花的數量,明顯少了一半兒。
而第二幅畫面則是那個女傭重新從主臥內出來後的,此時她手裡的鐵皮桶已經空了,只是相較於第一幅畫面,身子明顯“胖”了一些。
“白雪公主的蘋果。”奕輕宸擱下平板,給蕭靳打了個電話。
“大半夜的,幹嘛不明天再說。”
“一想到她這樣處心積慮地嚇你,我剝了她皮的心思都有了,哪兒還等得到明天,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誰是幕後黑手。”黑眸暗了暗,心裡已經開始醞釀起新一波兒折磨人的法子。
蕭靳很快便趕來,帶着當夜值班的保鏢。
原本沉寂的Brittany莊園瞬間又變得燈火通明起來。
“你先睡,我去去就來,若是害怕,便讓少衿來陪你,她就在對門兒,亦君在隔壁。”
“好,去吧,早點兒回來。”
雖然知道他定然又會做出什麼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可現在他在使用他身爲Brittany莊園男主人的權利,在保護他的妻子,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只能又叮囑了一句,“注意分寸。”
“嗯,知道了。”他吻了吻她的脣,替她掖好被子。
房間裡亮着燈,她索性拿着平板跟身在加拿大的溫以安聊起天兒來。
隔壁的席亦君聽到動靜,也起身下樓,在路過她房門時,下意識地做了短暫的停留。
一樓大廳內,黑衣保鏢氣勢洶洶地站在奕輕宸身後,蕭靳和呂管家則恭敬地立於一旁。
席亦君面無表情地掃了眼唯唯諾諾地站成一排的傭人,兀自選了個沙發坐下,一聲不吭地只是望着衆人,彷彿在看戲。
“下午發生在主臥的事兒想必大家都已經聽說了。”蕭靳在奕輕宸的示意下,冷聲道:“Brittany莊園向來優待傭人,不論薪資待遇亦或者其他方面從未虧待過你們,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兒,也只能怪有些人太過於貪心了,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那麼代價她就必須好好兒承受着了!”
蕭靳打了個響指,一名身穿牛仔服的中年男人抱着一隻蒙着黑布的小箱子走了進來。
黑布一揭開,兩條小臂粗的黑蛇正盤踞在一隻透明密封的塑料箱子內。
“這是生長在戈壁灘上最喜歡鑽洞的毒蛇,先生特意吩咐人特意準備的,若是坦白從寬這蛇便與她無關,否則,就讓這兩條蛇好好兒地伺候她最後一夜!”
底下的一干傭人,縱使大部分都是無辜,在聽到蕭靳的話還是當場嚇得面色蒼白。
愛鑽洞的毒蛇,這意味着什麼!
蕭靳吩咐那穿牛仔服的中年人抱着蛇箱在傭人面前來回走了圈兒,這才繼續道:“想好了嗎?我這兒沒什麼耐心,三分鐘內若是不出來說就別怪我沒給過你機會!”
那名送花的女傭明顯慌了神,雖跟衆人一般面色蒼白,但是額上的冷汗卻比旁人多出許多。
“還是不肯說?”蕭靳掃了眼晚上的表,冷呵一聲,“小美!”
後者雙腿一軟,當場便跪了下來。
“蕭助理,真不是我!”
“我有說是你了?”蕭靳冷笑着望着她。
那名叫小美的女傭頓時後脊背冒出一陣冷汗。
不假思索地痛哭求饒道:“蕭助理,先生,你就放過我吧蕭助理,我也是沒辦法!”
奕輕宸的眼底染上一抹陰鶩,一直勾着笑意的脣角慢慢的凝結在脣角。
高大的身軀忽然從沙發上站起,穿着拖鞋的腳緩緩走至她面前停下,居高臨下地睥睨着她。
“說,誰吩咐的!”
“先生,我不能說啊!”小美不住地磕頭,“先生,我真的錯了,再也不敢你,您就繞過我這一回吧……”
“你不說,我有的是辦法知道!”奕輕宸不悅地眯起眸,,眼底殺意盡顯。
“帶下去!”
小美身子一顫,又開始拼命地磕頭,總是地上鋪着厚厚的長毛地毯,額頭還是很快便紅腫起來。
“先生!先生我錯了!我說,我這就說,是韻之小姐,是韻之小姐!”
小美一直以爲奕輕宸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她自從來到Brittany莊園工作,從來只見到奕輕宸在楚喬面前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這會兒見他真的沉默下來,於是便打算將自己的苦楚跟他訴訴來換取求生的機會。
“先生,我是有苦衷……”
“把蛇牙拔掉,跟她關一塊兒去!”
奕輕宸的聲音冷漠無情,小美頓時面色呆滯地癱坐在地上。
拔掉蛇牙!
她寧可被蛇活活咬死也好過被蛇活活弄死啊!
只是這回,沒再等她開口,一旁的保鏢們已經上前將她帶了下去。
“早就該斬草除根的,到底是你嫂子仁慈了。”
奕輕宸這話很明顯是在跟席亦君說。
後者勾了勾脣角,似乎是贊同他的話。
“表哥,這事兒就交給我。”席亦君忽然開口道。
“下午你是不是開車將楚允撞進醫院去了?”奕輕宸忽然想起這茬兒,忍不住教訓了兩句,“有些事兒我可以明着出手,但是你不行,這麼些年倒是頭一次見到你幹出這麼出格的事兒來,以後做事兒留點分寸。”
“我記下了。”
“韻之這事兒自然會有人去做,你就別操心了,知道你疼愛小侄子,等以後讓小傢伙認你做乾爹,也不白白枉費了你這一份心意。”
“真的!”席亦君罕見地笑開,看似心情大好,許是擔心奕輕宸賴賬,來回又叮囑了他幾遍這才轉身上樓。
奕輕宸上樓,楚喬已經睡下,只是她眠淺,聽到動靜立馬又醒來,眯瞪着眼便往他懷裡鑽。
“輕宸,怎麼樣了?”
“乖,先睡,明天再告訴你。”
他吻了吻她的脣,只是那誘惑的氣息鑽入口腔,又哪兒還能再抑制得住,大手下滑,已經探入她寬大的睡袍之下。
一聲綿軟的低嚀似要將他整個人融化,慾望的火花瞬間爆發。
半睡半醒中的她彷彿一隻八爪魚般緊緊地掛在他身上,他的大手所過之處,無不激起陣陣舒服的顫慄。
隨着他略顯剋制的動作,她就彷彿一隻風雨飄搖的小船,在一次次浪潮中迷失了自己……
這廂激情似火,只是一牆之隔的隔壁卻是抱着被子孤枕難眠。
因着惦記着這事兒,第二天清晨楚喬早早便醒來,見奕輕宸還在睡夢中,怕吵醒他,輕手輕腳地洗漱一番後,換上衣服便下樓找呂管家瞭解情況。
奕輕宸昨晚是交代過的,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呂管家只揀了些輕的跟楚喬說了一遍,旁的也沒敢過多提及。
楚喬自然知道以奕輕宸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就這樣放過那女傭。
但是人,總該是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負責。
“後來他們幹嘛來着,大晚上的誰跟那兒嚎那麼慘,吵到我的美容覺了都!”奕少衿拍着脖子下樓,“腰痠背痛,提前進入老年化了。”
“抓到那隻鬼了唄。”楚喬笑着衝她招手,“趁着天兒早,咱們出去逛逛,待會兒輕宸那傢伙醒了,估計又要纏着人了。”
“你永遠比想象中多一個孩子。“奕少衿忍不住調侃,“昨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誰是那隻鬼?前前後後都是什麼個情況?我這兒好奇死了,你快跟我說說。”
“還不就是那女傭,昨兒個給我房間裡送花的那個,一開始便將內臟放在鐵皮桶裡帶進我房間,只是當時鐵皮桶上插滿了百合花,我壓根兒沒留意。”
“不會吧,那麼濃重的血腥味兒你聞不出來?”
“她早就在花束上下了致幻劑了,還特意下在其中一半兒,所以其實當時我進門前就已經被藥給迷昏頭了,不管她在我房間裡幹了什麼我都不會有記憶,等她將內臟放在角落出去後,順帶着也帶走了那部分下過藥的花,若不是昨晚上愛修將酒藏在衣服裡,一時間我還真想不出來。”
“天吶,真真兒是費了一番功夫,她到底想幹嘛她?只是爲了嚇嚇你?”奕少衿又是氣憤又是不解,“真是想不明白,這麼迂迴的手法。”
“我估計她是早就在謀劃這個事兒了,只是平時我比較警惕,昨兒個剛好讓楚允給驚着兒了,也沒留意,這才着兒了她的道兒了,其實她這麼做比下藥可保險多了,若是這回成功,往後她只要再略施小計便能夠把我嚇瘋,畢竟見鬼啊,想想就夠滲人的,身子一出問題,孩子自然也就保不住了,而且到時候她還能撇的乾乾淨淨的。”
奕少衿一琢磨,心下的火氣不由得更甚,“人呢?現在弄哪兒去了?看我弄不死她!”
“你別急,這事兒輕宸會處理的。”楚喬笑着寬慰她。
“對了,一個女傭,她好端端的幹嘛跟你過不去?我就不信這是她的注意,區區一個女傭,她就是有那腦子也沒那門路,這種性質的致幻藥豈是說找到就能找到的?”
“這點兒我也考慮到了,只是呂管家那兒吧一問三不知,只能等回頭輕宸醒了再去問他。”楚喬眯了眯眸,是不是最近她懷孕了,仁慈了,才讓這些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在這兒上躥下跳!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奕少衿原地一個空手翻,往前跑去,“我急着去弄明白,你慢慢走回來!”
“好!”
楚喬淺笑着,在秋日裡,比陽光更明媚。
楚喬上樓,奕輕宸已經被奕少衿吵醒,滿臉不悅地拉着臉,一瞧便是起牀氣又犯了,直到見到她,這才稍稍恢復如常。
“老婆你哪兒去了,怎麼把這貨給放進來了。”
“什麼這貨?”奕少衿橫眉冷豎,“叫表姐!”
奕輕宸翻身下牀,懶得理她。
“奕輕宸,先跟我說說唄,到底是誰指使的?”
“什麼誰指使的?”
“別裝了,那女傭好端端的還能是吃飽撐的跟小喬過不去?”
“她或許就是吃飽了撐的。”
“好了輕宸。”楚喬攔着欲爆發的奕少衿面前,“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攔着你,有的人就是該好好兒懲治懲治纔是,免得更多人有樣兒學樣兒,咱們的日子可就過不安生了,所以你就告訴少衿吧,她都好奇壞了。”
其實她自己也很想知道的啦。
“其實是你自己好奇對不對?所以才攛掇了少衿。”奕輕宸忍俊不禁,“那你們覺得又是誰指使的?”
“不外乎是楚允和那個什麼蔣太太不然就是應家?”奕少衿不假思索道:“畢竟湯家現在內憂外患根本顧不上這事兒,而那什麼陳韻之應該更不可能了吧,她現在自顧不暇呢!”
“應該不會是楚允,她這人做事兒衝動,智商比較欠費,至於蔣太太她如果出手,肯定不會這麼輕。”楚喬搖搖頭,“應向涪和陳韻之,我會更傾向於後者,咱們莊園說到底不比一般宅門,普通人若是想買通裡面的傭人也不是件那麼簡單的事兒。”
“這倒是,可是陳韻之,憑她真的能做出這樣的事兒?”
楚喬訕笑了兩聲,“你可別忘了,陳韻之現在可是懷了陳家的骨血,陳家父子倆且疼着呢,以她對莊園裡每個人的熟悉程度,再花上點錢,這些不過是小事兒一樁。”
看來是她太過於心慈手軟了,幾次三番給陳韻之機會,卻不想她根本不珍惜,反而一心想要加害於她。
“那陳家父子?”
“那倒未必,想來他們倆也沒那麼大的膽子。”
奕輕宸忍不住讚賞,“我老婆就是聰明。”
“真是這個小賤人!”奕少衿怒了,一下站了起來,“給臉不要臉了!這回絕對不能再放過她!”
“這事兒我自有主張,少衿你不許插手。”
奕輕宸說話間進了浴室。
奕少衿知道他脾氣,也不再執拗,挽着楚喬下了樓,在客廳瞧見衆人又將這事兒噼裡啪啦倒豆子似的說了一通。
宋婉從頭到尾都坦然自若地坐着,除了偶爾幾句必要的關心,似乎沒有多大的波瀾,看來出來她家教極好,不論什麼情況下都是一副端莊的模樣。
對於她來說,陳韻之簡直就是這世上第一愚蠢的女人,能將自己置於這麼悲催的境地,到最後連活下去都成奢望。
“也不知道輕宸會怎麼處置她。”奕少衿還在念念不忘這事兒。
“好了,這事兒咱們就不操心了,該好好兒準備準備亦君的生日纔是。”楚喬一直惦記着席亦君的生日,總想給他個別出心裁的,可他平日裡不愛熱鬧,又擔心太鬧騰了惹他心煩。
這話題自然一下子便引起了宋婉的興趣,只是由楚喬挑起的,不免又叫她覺得鬱悶。
畢竟她纔是席亦君的未婚妻。
楚喬提起這事兒,席亦君臉上明顯多了兩分可以稱得上爲笑的表情,“嫂子費心了。”
宋婉眼底的熱情瞬間被澆滅,收回黯淡的眸光。
席亦君這話很明顯是打算讓楚喬替他來操辦了,若是她插手反倒惹他不快。
“你放心,這事兒我會盯着婉婉的,絕對不給她偷懶的機會。”楚喬注意到宋婉眼底的落寞,這才覺得自己說話有些不合適了。
原先在奕家大家都是直來直往根本沒想那麼多,只覺得是一家人誰來操辦都一樣,可是很明顯宋婉不是這麼想的。
跟着奕輕宸這個養豬專業戶久了,非但被他養胖了,還被他養蠢了。
席亦君嘴角的笑意瞬間凝滯,淡漠起身朝樓上走去。
楚喬和奕少衿相互對視一眼。
亦君若是真這麼不待見宋婉,往後她嫁過來這日子可怎麼過?
只是兩人擔心歸擔心,面上卻皆是一派尋常。
宋婉倒是沒把席亦君的怪脾氣放在心上,反倒對楚喬道:“嫂子,待會兒勞您費心去跟亦君打聽打聽,我跟他接觸少,也不知道有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您是他嫂子,他總要給您幾分面子。”
宋婉這麼一說,楚喬心裡自然更加尷尬。
“那成,待會兒我和少衿一塊兒去問問,對了少衿,你好歹跟亦君是表姐弟,他可有什麼特別喜好或者什麼特別注意事項?”
“我也不是很清楚。”奕少衿搖頭,“亦君從自閉症好了後就被送到了美國,這麼些年基本就沒回來過,加上他性格孤僻交流什麼的就跟談不上了,所以他的喜好我還真是一無所知,不過這次回來倒是看着開朗了些。”
“這……叫開朗了些?那他以前?”天吶,楚喬一直以爲席亦君這就已經是極限,那他以前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哦!對了!”奕少衿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打了個響指,“我記得他一直很喜歡吃歐培拉,他不愛吃甜點,這應該算是唯一的一種,也不知道爲什麼。”
“還有就是他那次離家出走後抱回來一隻毛絨公仔,任憑誰要都不給,大人們若是敢碰,他就會抓狂,後來去美國他便帶走了,這趟回來我又在他行李箱裡發現了這隻公仔。”奕少青正好下樓,聽到這個話題忍不住插了一句,“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撿來的,反正這麼多年一直都帶在身邊。”
楚喬無言。
這麼冷漠的男人喜歡公仔,他內心得是有多小女生啊!
“什麼洋娃娃,那叫蒙奇奇,還是限量版的,估計亦君出門兒遇到什麼比較有同情心的人給他的吧,所以他才一直帶着。”
蒙奇奇?
楚喬忽然想起幾乎要忘記的童年往事。
她七歲那年,好像就送過一隻蒙奇奇給過一個纔剛認識的小男孩兒。
那次應該是在家附近的公園,她無意中見到一個長得特別好看的男孩兒安靜地坐在樹底下,瘦瘦白白的,周圍也沒個大人陪着,就一個人傻傻地坐在那兒,既不吭聲兒也不哭鬧,然後從小顏控的她就粗線條地跑去找他聊天去了。
起先不管她怎麼說話,他都不搭理她,後來她主動牽着他的手給他唱了一首歌兒,他這才慢慢對她露出了笑臉,然後他們倆就在公園裡玩了很久。
她至今都還記得那男孩兒的笑臉,脣紅齒白的,可好看了。
那歌兒叫什麼來着?
楚喬託着下巴想了一會兒。
啊!對了!
後來她就帶着他去公園旁的蛋糕店裡買了一塊歐培拉和他分着吃了,還把心愛的蒙奇奇也送給他了。
她原本打算回家告訴媽媽,讓媽媽收養這個小哥哥,不過等她和媽媽再次到公園,那男孩兒已經不見了。
她和媽媽還在公園裡找了很久,直到天黑纔回家。
心跳莫名加速。
少衿說十五年前,可不就是十五年前?
席亦君,真的會是那男孩兒嗎?
會是巧合嗎?
她怔怔地起身上樓,往席亦君房間走去。
記憶力的故人不多了,對她來說每一個都是那麼的珍貴。
尤其當年那男孩兒,爲了找他,媽媽陪着她在公園裡呆了很久,那是爲數不多的幾次漫長陪伴,大部分時間媽媽總是在忙自己的事情。
這樣的記憶,真的是非常美好啊。
“亦君?”
她輕輕叩響他房門。
聽到她的聲音,席亦君立馬打開了房門。
“亦君喜歡吃歐培拉?”
楚喬滿懷熱切地望着他。
席亦君愣了一下,瞬間反應過來。
她定然是知道了。
不知名的情愫緩緩涌上心頭,好看的眸子閃爍着異樣的光彩,只是最終還是黯淡了下去。
“嗯。”
“聽說你有一隻蒙奇奇,帶來了嗎?能給嫂子看看嗎?”
“嗯。”他起身打開衣櫃門,從裡面拖出一隻行李箱。
在打開的那一瞬,楚喬覺得自己忽然緊張得不得了,只是在看到那隻不屬於她的蒙奇奇後,滿腔的期望最終還是全都落空。
失望地垂下眸子,將蒙奇奇遞還給他,“謝謝。”
房門“咔嚓”一聲被帶上。
男人沉默地掀開被子一角,一隻女版蒙奇奇正安靜地躺在那兒。
他淡淡地掃了眼手中那隻男版蒙奇奇。
它們,原本是一對的。
如果上次她躺在這兒時能發現身旁被子下的玩偶,那麼他早就無從抵賴了吧,所以他們倆,註定有緣無分。
其實自從這次回來見到她,而後調查確認後,他便特意準備了這麼一隻蒙奇奇,目的便是防止她認出他來。
雖然這本來沒什麼,可他不願給她和奕輕宸之間造成任何的不愉快,也不願他的感情給她帶來任何的負擔,有些時候蒙着霧看不清,一旦撥開了所有人都會變得敏感起來。
哪怕給她帶來一絲一毫的困擾,那都是他不願看到的,這份感情,他一個人默默守護就好。
週三生日宴,因着席亦君的性格,邀請的人並不多,無非是奕家、宋家以及兩家交好的親朋友人,Brittany莊園又是許久未有的熱鬧。
宋婉昨兒個在廚房忙活一天,愣是在倉促之下學會了歐培拉的做法。
“怎麼樣?”
她親自在每人面前擺了一疊蛋糕,“如果不行的話,我還是趕緊讓蛋糕店送一個過來,生日宴晚上纔開始,應該還來得及。”
“很棒。”楚喬讚不絕口。
不得不承認宋婉真的是有太多賢妻良母的潛質,不論做什麼都是那麼的完美,不像她似的典型的閒妻涼母。
“真的很好吃,婉婉你太厲害了。”奕少衿高興地端了一疊往樓上跑,“我去拿給亦君嚐嚐。”
樓梯口,席亦君正好下來,淡淡地掃了眼奕少衿手裡的歐培拉。
“亦君,來嚐嚐,婉婉親手做的,味道一流哦!”
“不用了。”可能他們沒留意到,他只在傍晚吃歐培拉,而現在纔是上午。
宋婉臉上的笑意瞬間僵在原處。
奕少衿歉疚不已。
早知道就不問了,明知道席亦君是個這樣的性格,如今反倒叫宋婉難堪。
“亦君纔剛吃過早餐,肯定吃不下的。”宋婉重新揚起一貫來溫柔的笑容,接過奕少衿手中的碟子,“先擱着好了。”
奕少衿訕笑了兩聲,忽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老婆,我出門一趟,很快回來。
奕輕宸正好下樓,叮囑了兩句便走了,沒一會兒席亦君也跟着走了。
“奕輕宸搞什麼?這兩天老往外跑?外頭養小三了?”奕少衿不禁蹙眉。
楚喬笑了笑,“他不會的。”
“你就那麼相信他?”
“當然啊。”奕老爺子可是說過奕輕宸對其他女人都起不了反應的,那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奕輕宸總不能包養個女人摸着玩兒吧!
“爺爺該不會……”
“該不會什麼?”
“那個小喬,爺爺是不是告訴過你,輕宸對除了你之外的女人都起不了反應?”
“你怎麼知道?”
一看楚喬這樣兒就知道她被奕老爺子給忽悠得不輕,出於對女人的同情心和人道主義精神,奕少衿還是忍不住拆了自己爺爺的臺。
“爺爺這招兒也該換換了,從自己兒子一直用到外孫。”
楚喬忽然明白了什麼,“你是說,這是爺爺誆我的?”
“你以爲呢?”奕少衿玩味兒地望着她,“以輕宸這個體格兒,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毛病,這麼扯的事兒就你會信。”
“……”她怎麼知道奕老爺子一把年紀了還會騙人!
更可惡的是奕輕宸,居然也順着奕老爺子的話口口聲聲告訴她,除了她,他對其他女人都沒感覺!
去你的沒感覺,你不過是遇到合胃口的而已!
楚喬拿起手機給美蘿發了個短信,讓她給奕少軒打個電話,由奕少軒出面去問問奕輕宸他在哪兒。
她就說,從來鮮少去過問分公司事兒的人,怎麼可能這倆天莫名其妙勤快起來。
還是舅媽們說的對,男人在老婆懷孕的事兒最容易犯錯誤,尤其還是奕輕宸這樣的特級種馬!
這麼一想,原本已經忘掉的,那什麼莫名其妙出現在她牀上的赤身裸體的外圍女,還有什麼應晨雪、陳韻之,全都浮現在眼前。
這會兒誰也別來說她翻舊賬,翻舊賬是女人們在這上下五千年的傳統美德中唯一應該繼承的一項,她從前就是太大度了,現在纔會大肚!
是有多傻纔會就這樣被他給糊弄過去!
還說自己是處男!
她會信他難就怪了!
處男會像他那麼技術嫺熟?
“小喬,你不會怪爺爺吧?”奕韻之見她面色不大好,忙解釋道:“其實爺爺以前也是這麼跟我媽,跟小嬸嬸說的……估計,以後還會跟更多的嫁入奕家的女人說……所以,你不是唯一的一個。”
“沒有,我怎麼會生外公的氣。”楚喬笑得人比花嬌。
她要生也生奕輕宸的氣啊!
美蘿很快便給她回了個短信,說是手機關機。
楚喬抱着雙臂坐在沙發上冷笑了一會兒,看得奕少衿後脊背直髮涼。
她是不是做錯什麼事兒了?
可是她沒把奕輕宸的小秘密說出來啊,小喬爲什麼會那麼生氣?
“你真的不生氣?那就好那就好,這其實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兒,我們家人都知道爺爺有滿嘴跑火車的習慣,他的話你信三分之一就好,哦,不,五分之一就好,水分很大的!”
“當然,我自然是不會放在心上的,外公說這話不過是爲了我們好。”可是奕輕宸說這話就很有嫌疑了。
奕少衿只當她是真沒事兒了,眼瞧着她一臉尋常地監督那些傭人開始準備晚上生日宴的擺設佈置,也就鬆了口氣。
下次,打死她,她也不會再拿奕輕宸的事兒來說道了,萬一哪天一不小心說漏了嘴,那後果可就很悽慘了。
楚喬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和奕少衿、宋婉一起將一切佈置妥當。
等了半天也沒見奕輕宸和席亦君回來。
“亦君電話沒人接,輕宸電話關機,這倆幹嘛去了?”奕少青擱下手機,不解地望向奕少衿。
奕少衿趕忙朝他遞了個眼色,後者會意,也閉口保持緘默。
“能幹嘛去了,說不定結伴兒泡妞去了。”
“真相了。”
凌澈和愛修兩人一言一語,雖然只是玩笑話,可聽到有心人耳朵裡卻不是那麼回事兒。
這麼久以來,奕輕宸手機關機這還是頭一回。
楚喬漫不經心地扒拉了兩口飯,也沒什麼食慾,輕輕推了飯碗。
“我上樓午睡去了。”
只是她心裡憋着火氣,總是難以入眠,想了想,又從牀上爬了起來,親自給奕輕宸打了個電話。
依舊是關機。
眸色當下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