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不動聲色地瞧着三人間的互動,心下的嘲諷更重。
早就聽說過楚喬的壞名聲,想不到還真敢污穢到奕家宅門裡去!
若是奕家長輩們知道了這事兒,真不知道她到時候該怎麼收場!
且等着看好戲便是。
楚喬見宋婉又被冷落,趕忙熱絡地在她身旁坐下,“聽說你也是學珠寶設計專業的?”
“嗯,在美國學了幾年,不過也沒成什麼大氣候,可能是我沒什麼天賦吧。”宋婉素來謙虛,說話總是拿捏得恰到好處,不過分自貶但也絕不自誇。
“原想着回國後自己成立一間工作室的,只是我畢竟是才初出茅廬,名氣上有所欠缺,所以一直也沒付諸行動。”
“名氣什麼的,都是靠慢慢積累的,只要真才實幹,遲早都會有的。”楚喬忽然想起自己才進Y•Jewelry時愛修幫她報名的珠寶設計賽。
“Y•Jewelry每年都會舉行珠寶設計賽,可是成就了無數人的夢想,更是走出了不少大師級人物,你若是感興趣或許也可以試試。”她笑着摟了摟奕輕宸的胳膊,“若不是懷孕了,其實我也想去試試。”
“你去了,豈不是要讓人詬病咱們Y集團內定冠軍?”
他寵溺地捏了捏她鼻子。
“你會嗎?”
奕輕宸淺笑,“你應該問,你不會嗎?”
“我忽然想起來了,當時那場招聘會是你特意爲我舉辦的對吧!”楚喬驀地反應過來,橫了他一眼,“我說當時那倆工作人員幹嘛說那樣的話!”
“他們說什麼了?”
“沒什麼,我幹嘛要告訴你?”
……
兩人雖是拌嘴,言語間卻全是柔情,叫身旁兩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奕少衿好半天才回來,一進門卻又帶了一個人來。
楚喬笑望着奕少青,“表哥倒是稀客,從前都不大來。”
“這不是沒辦法了,你們一個個都往這兒跑,少軒也回部隊了,留我一個人在老宅守着一幫子老頭老太,成天兒地來回唸叨耳朵裡都快磨出繭子了。”
今天的奕少青似乎話也比平時多了兩句。
“又叫你去相親了?”奕少衿順口搭了一句,“不過也是,哥你都一把年紀了,是該找個媳婦兒了,你看輕宸、亦君,這會兒就連少軒都有苗頭了,你可不能給大部隊拖後腿。”
“你這丫頭。”奕少青寵溺地笑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得,當我沒說,你就一輩子跟你的右手做伴兒吧!”
奕少青的臉色忽然變得怪異無比,“這些話都誰教你的?”
“什麼誰教的,大家都是成年人,說話黃一點嘛!”
奕少衿一副不以爲意的樣子,見他依舊板着一張臉,最後也只能妥協,“好了好了,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哥……”沒過一會兒,奕少衿忽然再次開口,“你不會到現在還是處男吧!”
衆人一愣,隨即臉上五彩繽紛起來。
楚喬憋着笑,眼瞧着奕少青那張溫潤的俊臉越變越黑。
“奕少衿!”
後者直接把手中的吐司一扔,跑得沒影兒。
奕輕宸也擱下了手中的刀叉,對楚喬道:“我待會兒要去一趟公司,你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哪兒也不許去,知道了嗎?”
“你想軟禁我?”
“如果你要這麼想,也可以的。”他忽然變得嚴肅起來,“總之在我沒有陪同的情況下,不準單獨出門兒!”
“果然結婚後,半點兒夫妻情趣都沒有了,說話都變得一板一眼,真沒意思!”
“那行,我這就帶你去做點兒有夫妻情趣且很有意思的事兒!”奕輕宸咬牙切齒地起身,也不管在場還有旁人,直接將她打橫抱起。
“好了輕宸哥,您別再逗嫂子了,您放心去公司吧,我幫您看着嫂子。”宋婉見席亦君已經遏制不住欲出聲阻止,索性先他一步,也當賣個人情給他,正好還能在奕輕宸面前賣個乖。
“好。”
奕輕宸滿意地掃了她一眼,重新將楚喬放回方纔坐的位置上。
結果奕輕宸前腳剛走,凌澈後腳便領着靈然回來了,甚至還帶來了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凌筱薏。
楚喬倒也沒有十分驚訝,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回他們能這麼快回來,跟這個大義滅親的凌筱薏不無關係。
“蕭靳呢,你把我們家的蕭蕭歐巴帶走了,忘了帶回來?”
“哪兒能啊,中途接到什麼電話,好像是誰感冒了,隔着手機聽不大清楚。”這會兒的凌澈像極了風雨後的彩虹,面上的笑意極爲燦爛,死皮賴臉地往她身旁黏,“女人,這麼些天兒沒見着你,可想死我了,快來讓哥啵一個。”
楚喬平日裡大大咧咧慣了,倒是沒往深了想。
只是宋婉臉上的表情,明顯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一旁的席亦君,也是氣溫驟降。
“你就作吧,別回頭沒氣着兒我們家輕宸,反倒把你心心念唸的千代給氣跑了,那我到時候可就要拍手稱快了!”
“你這沒良心的女人,枉費了人家對你一片情誼一片情誼一片……”
“復讀機啊你!”楚喬橫了他一眼,“走吧,去我書房,我順便還有點兒事情要問你。”
凌澈趕忙喜笑顏開跟了上去,“是我們倆單獨嗎?”
“嗯,你做夢的時候。”
後者立馬耷拉了腦袋,軟綿綿地垂在她肩上,“女人,我發現你不愛我了,你曾經說過的,讓我呆在你美男後宮團一輩子的事兒還作數嗎?”
“自然作數的,這麼多美男了,還能差你一個?”
幾人說笑着離開。
席亦君卻莫名羨慕起那個叫凌澈的男人來。
哪怕只能以他這種狀態待在她身旁,哪怕只能成爲她有名無實的美男後宮團中的一員,對他來說,都是天大的美事兒。
可是任性這種事情,天生就與他無關。
他只能默默地守着她,默默地守着這份僅有的快樂。
書房門被輕輕合上。
凌澈終於露出了難得的一本正經。
“這事兒若不是筱薏最後帶着一份錄音上庭作證,說真的還真沒那麼容易就解決。”
“料到了。”楚喬漫不經心地將書桌上的鋼筆顛來倒去地把玩,“這丫頭倒是個正直的,你以後可得好好兒待着人家,別再像從前似的愛答不理。”
“誰愛答不理了,我們那時候是不熟,現在熟了,對吧筱薏!”
“嗯,澈哥哥說對就是對。”
凌筱薏乖巧地答應了一聲。
楚喬在佩服凌澈的個人魅力的同時不由得又同情起凌筱薏來。
雖然是她大義滅親沒錯,可到底對方是自己的親生母親,看得出來這個小丫頭心情有些落寞。
“靈然,你先帶着筱薏去樓下轉轉,哦對了,可以讓凱爾帶着你們去騎馬。”
“好的。”
眼瞧着兩人出去,楚喬才繼續道:“凌式現在穩下了?”
“穩妥了。”凌澈尋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現在暫時任執行總裁,但是董事會那裡還是會有些麻煩,畢竟一個個都是老根盤踞的狐狸,一時半兒的恐怕不好對付。”
“這倒沒什麼,讓蕭靳幫着鼓搗鼓搗,你,我現在是不擔心了,只是璇璇那兒,最近你有聯繫到她嗎?”
凌澈搖頭,“上回聽你說了她的事兒,我後來給她打了個電話沒接,去到陸家找她也沒在,說是出去旅遊去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陸式現在可還好?”
“且好着呢,你真以爲天陽會把陸式怎麼樣?他估計也是實在沒轍兒了纔會出此下策。”
說起穆天陽和陸璇璇總是不免叫人感慨萬千。
楚喬諷刺道:“若是當時沒作出那檔子事兒,若是後來出了事兒立場能堅定點兒,他也就不必出此下策了!”
凌澈自然知道楚喬對穆天陽現在是意見頗大,哪兒還敢多言,生怕她恨屋及烏連帶着他也怪罪上了。
“穆家那三兒呢?現在怎麼樣了?”
“且在穆家養着呢,供得跟個祖宗似的,有天陽的爸媽在,他還能把她怎麼着兒,也不知道倆老的怎麼想的,愣是將好好的一對小夫妻給作到離婚。”一說起這事兒,凌澈也有些火氣,前幾日去穆家拜訪,當時就沒看下去,兩句話沒說到直接起身走人,爲着這事兒,穆天陽後來又專門找他解釋來着。
楚喬隨手點亮手機屏幕,前兩日發給陸璇璇的短信到現在也還沒回復,順手撥了個電話過去也是關機。
“字兒簽下了?”
“沒呢,天陽那兒死活不同意,估計璇璇想着分居六個月後再向法院提起訴訟離婚。”
“難怪璇璇現在躲沒影兒了,估計這回是真的對穆天陽徹底死心了。”楚喬聽着有些心寒,“待會兒我讓人去找找,這丫頭也是,怎麼就連帶着咱們也一塊兒拋下了。”
“好了,你也別太擔心,她又不是個傻的,不過是出去玩一段時間,等心情好些了,估計就會回來找你了。”
“嗯。”楚喬無奈地擱下手機,“對了,千代那邊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明天可就是三號了,總共也沒剩下幾天。”
“就這幾天吧,你什麼時候去帶上我便是了。”
“也好,那就等我亦君的生日過了,咱們一起去。”
“行。”
楚喬起身,還沒出門,奕少衿一把推門進來。
“走了半道兒我纔想起來,過兩天亦君生日,送點兒什麼好?”
楚喬微微抿脣,“我這兒還在琢磨呢,原先亦君挺喜歡輕宸的皮帶,可那傢伙小氣,非說皮帶不能送別的男人,這不我就只能另外想辦法了。”
“可愁死我了,此生最怕給人送禮物了。”
奕少衿摟上她胳膊,“走吧,咱們現在出去逛逛,這會兒去給他訂製什麼是來不及了,只能買現成的。”
“好,對了,婉婉呢?”
“你就別管她了,她是一早就準備好了的,落下誰的生日她也不能落下了亦君的啊!”
“這倒是。”
“兩個大美人兒,你們就這樣拋棄我了?”凌澈忙追隨着兩人的腳步而去。
不遠處草地,凱爾正十分有耐心地教凌筱薏騎馬,靈然在一旁看着,見他們下樓,三人趕忙跑了過來。
“凌總,那我就先回S市了,畢竟還有許多瑣事兒需要處理,筱薏小姐那兒我剛問過了,她說想跟您在一塊兒,等你們去日本前再讓她回S市好了。”
“行,我開車送你,順便有些事兒再跟你交代一下。”
楚喬和奕少衿上了另一輛車,跟在凌澈的車後緩緩駛出莊園。
兩人在Y購物中心逛了一圈兒,將所有男士專櫃幾乎都轉了遍,目標越多,反而越不好選定。
“你說亦君到底喜歡什麼?我跟他接觸不怎麼多,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來買什麼好。”
“這話說的好像我跟他接觸就很多似的。”奕少衿忍不住打開話匣子:“你是不知道,亦君因爲從小不能跟父親生活在一起,曾經一度得過自閉症,我記得清清楚楚,十五年前他還曾離家出走過一次,差點兒沒把咱們全家給嚇死,小姑姑當場就昏過去了,不過好在當天晚上就找回來了,而且自從那天回來後,這傢伙的自閉症莫名其妙不治而愈了!”
“看來還是因禍得福啊!”楚喬忍不住感嘆,想不到在天之驕子席亦君身上竟然還有着這樣的故事,難怪現在的他話那麼少,臉上表情那麼淡,原來是因爲曾經得過自閉症。
她莫名對這個比她大了三歲的大男孩兒多了幾分愛憐。
自閉症的孩子從來都只生活在自己那狹小孤獨的小世界裡,過着自娛自樂與世隔絕的生活。
沒有色彩沒有聲音,他們的世界裡永遠都是那麼的索然無味。
一想到那雙溫柔與冰冷交織的黑眸,心裡頓時柔軟不已。
“我忽然想到買什麼了。”
楚喬眸中一亮,打了記漂亮響指。
她拖着奕少衿,愣是又將方纔已經轉悠過的男士專櫃再次轉了遍,甚至還將魔爪伸到了旁的專櫃。
奕少衿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個個導購將楚喬購買的禮物塞進後備箱。
“你丫要瘋啊!我就去個洗手間,你居然買了這麼多禮物!你是打算把我們的也一塊兒送了嗎?”
“別給我說穿咯,我要給他一個驚喜。”楚喬說完又對駕駛座的凱爾道:“這幾天先不用這輛車子,停在車庫裡吩咐他們誰也不準動。”
“是,夫人。”
“我感覺過兩天又要下一場醋雨了。”奕少衿戲謔道,“每天什麼都不用幹,光拿着罈子去你家接醋來賣就已經夠發家致富的了。”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小時候怎麼就沒看出這傢伙有化身爲釀醋製造業龍頭的潛質。”
“你就貧吧!”
兩人嬉笑着上車,纔剛坐穩,面前一輛保時捷卡宴直直地朝她們的車子衝來,好在凱爾車技過人,輕而易舉地便化險爲夷,然而卻仍是將兩人嚇得夠嗆。
楚喬許是受了刺激,捂住嘴巴不住地乾嘔,一張小臉瞬間煞白。
“反了他了!怎麼開車的!”奕少衿氣急,甩了車門便欲下車與人理論。
“不好意思,沒嚇到各位吧,我這也是剛換的新車不怎麼熟悉,錯把油門當剎車了,你們不會怪我吧!”
這聲音,太過於熟悉和刺耳。
楚喬定睛望去,居然是楚允!
“你丫有毛病?不會開車就請個司機,開個拖拉機擺什麼闊綽!”
“喲,我說奕大小姐,你是不是耳朵有問題?我記得我剛纔明明有跟你道歉來着,你怎麼還跟只瘋狗似的逮着我便咬呢?”
“少衿。”楚喬含了一顆酸梅,強壓下胃裡的不適,“不要跟這些人一般計較,你是什麼身份,她又是個什麼東西?見到沒素質的人咱們繞着走便是,畢竟這個世上只有螃蟹纔是橫着走的,可是螃蟹它紅的快,死的也快!”
“楚喬,你又以爲你是個什麼身份?一個出處不明的野種,縱使攀上了奕家又如何?憑你也配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楚允抱着雙臂倚在車旁,昂着腦袋一副了不得的姿態。
楚喬不怒反笑,冷冷地睥睨着她,“回去問問你那乾的溼的媽,我的身份到底是什麼!等你弄明白了,再來我這兒嘚瑟!”
楚允莫名被她的氣勢給震到,等反應過來,面前的人已經上車離去。
楚喬的身份?
她還能是個什麼身份?
不就是奕家最普通的少爺之妻嗎?
“你還好嗎?”
奕少衿見楚喬仍舊小臉煞白,心裡自然擔心得不得了。
“沒什麼,就是剛在車裡被晃了一下,胃裡有些不舒服。”楚喬強擠笑容寬慰她。
“真的沒事兒嗎?要不咱們還是去醫院瞧瞧吧,也好安心。”
“不用,真沒事兒,也沒磕着碰着,就是剛纔可能被驚了一下加上剎車急了點兒,緩緩就好了,我可最不願去醫院了,回回都被那幫子醫生來回折騰檢查,太累。”
“那好吧。”見她不願,奕少衿也不再堅持,只是道:“待會兒若還不舒服可要早點說,不能撐着,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知道啦知道啦,我的少衿老媽子,我先眯一會兒。”
楚喬懶懶地望座椅上一靠,便不再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奕少衿推推身旁的楚喬。
“到了,下車咯。”
後者這才疲憊地睜開眼皮子,有氣無力地扶額,“到了,我都睡迷糊了。”
凱爾爲兩人打開車門。
一直在自己臥室露臺上等候的席亦君一瞧見楚喬下車的身影,立馬站起身,一動不動地盯着她。
許是剛纔嘔得太厲害了些,這會兒下車仍舊覺得無力,腳下打飄,跟踩了棉花似的,身形一晃便直直地朝前撲去。
“小心!”
衆人幾乎異口同聲驚呼。
二樓的席亦君已經一個飛身翻過半腰的欄杆,足間輕點門前羅馬式大立柱,三兩下便落在了地面上。
飛檐走壁也不過如此。
“沒事兒吧你!”
楚喬不好意思地搖頭,“沒什麼,凱爾扶得及時。”
“你的臉色很難看,不舒服?”
還沒等楚喬開口,奕少衿便插嘴道:“還不都是因爲那個楚允,剛纔我們倆差點兒沒讓她開車撞死!若不是小喬心地善良放過她,老孃真想摁死丫的!”
席亦君的周身驀地掠過一股寒流,驟然變得冰冷嚴峻。
其實楚喬想說真不是她善良,她只是想留着楚允慢慢玩兒而已,畢竟比起直接殺了一個人來說,慢慢地折磨會來得更有意思。
只是沒容她說話,席亦君已經冷着臉駕着超跑離開。
“都是個什麼毛病,話也不說一句直接走人!”奕少衿攙起楚喬往門口走。
宋婉兀自站在窗口看了一會兒戲,這纔將臉上的嫉妒與鄙夷盡數收起,重新端着高貴姿態往樓下走去。
“怎麼了這是?”她裝作關切。
“沒什麼,有點兒累着了,我先去休息一會兒。”
楚喬輕描淡寫地帶過方纔驚險的畫面。
才躺下沒多久,奕輕宸便接到消息趕了回來。
“老婆,還是不舒服嗎?”他略帶冰涼的脣疼惜地貼上她額頭,“知道你不願出門,特意將那什麼老聖手請回來了,號個脈什麼的也好叫我放心。”
楚喬正欲開口說話,終於還是沒忍住,趴在牀沿對着垃圾桶再次乾嘔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緩和一些後,她又忍不住調侃,“我現在看到你就想吐。”
面前的俊顏頓時黑了下來。
屋外忽地傳來一陣跑車壓着地面的低鳴聲。
“亦君沒跟你一起回來?”
奕少衿不解,“他應該跟我一起回來?”
“難道不是他去通知的你?”
“當然不是,是呂管家給我打的電話。”
“好吧,我見他剛纔火急火燎的,還以爲他去找你去了。”
“先不管亦君了,我扶你起來,讓醫生先看看。”
奕輕宸說話間從旁取來披肩替她披上,“我瞧着還是不對勁,要不咱們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吧。”
“真沒事兒,你就放過我吧,我還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不成?”
“輕宸,小喬,快到樓下來!亦君好像出車禍了!”
楚喬心下一驚,趕忙起身,在奕輕宸的攙扶下往樓下走去。
席亦君大概想走,只是一直被奕少衿纏着,又不能對她用粗,這會兒正不耐地板着臉坐在沙發上。
“你們瞧瞧他那車前凹進去那麼大一塊兒,問他居然什麼都不肯說!”奕少衿冒火,不住地在席亦君面前走來走去。
“好了,少衿,你先別急。”
一想到這個沉默的大男孩兒曾經得過自閉症,楚喬就無法像奕少衿似的很生氣地去斥責他什麼,只是柔聲道:“亦君,你沒事兒吧,有沒有傷到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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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亦君這才擡眸,目光柔和地望向她。
她的笑容一如十五年前般溫暖,彷彿春日和煦,將他那顆冰封的心融化。
不動聲色地掃了了她身旁的奕輕宸,終於還是沉默起身,面無表情地往樓上走去。
“你瞧瞧,我就說吧,這傢伙軟硬不吃!氣死我了,說句話他會死啊!”
楚喬望着他遠去的背影也不由得擔心。
他的自閉症真的好完全了嗎?
聽說自閉症的小孩兒,受傷了疼了也不會喊出來的。
倒是宋婉,默不作聲地關注着眼前的一切。
楚喬才剛被車子給驚到,席亦君出去一趟便出了車禍回來,有那麼巧?
她紅脣微抿,似笑非笑。
“輕宸……”
“他沒事兒,我瞭解亦君,你們放心。”奕輕宸牽過她的手,“醫生已經在小客廳等你了,咱們先去檢查一番,待會兒再去操心亦君的事兒。”
“對對對,這纔要緊的。”奕少衿趕忙攙上楚喬另一側胳膊。
好在一番望聞問切下來,除了受了點驚嚇倒也沒什麼大礙,奕輕宸這才放下心來,吩咐呂管家付了診金送走老中醫。
“沒事兒就好,我陪你再去睡會兒,待會兒醒來正好吃點燕窩羹。”
“不用你陪了,蕭靳剛回來你們倆肯定還有很多事兒要商量,我一個人去躺會兒就好了。”楚喬從奕少衿懷裡掙脫出來,“讓花店送束百合擱房間裡吧,看膩了路易十四,也該換換氣味兒了。”
“好,那你去吧,我待會兒就在書房,你有事兒喊我。”
“嗯。”
楚喬上樓,沒一會兒一大束淡雅芬芳的白百合便被送入臥室,她取了一枝擱在牀頭,終於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忽然傳來一陣詭異的悉索聲。
她下意識地半眯着眸子尋着聲源望去。
被拉了厚重窗簾的房間內,暗沉沉的,看不大清楚,隱約可以瞧見一個黑色的身影背對着她蹲在牆角,肩膀一聳一聳,好像在吃什麼。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子明顯的血腥味,混合着百合花的芳香,竟迅速轉化成一種令人幾乎作嘔的怪異味道。
心跳莫名開始狂飆,怦怦的,在安靜的房間內顯得格外突出,身上早已被冷汗浸溼,單薄的睡衣緊緊地貼着皮膚,叫人渾身不舒服。
不會是做噩夢了吧!
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楚喬顧不上其他,趴在牀沿又開始狂嘔。
房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動靜。
奕輕宸開門進來正好瞧見她有氣無力地往牀上靠,卻在下一秒便皺起了眉頭,“哪兒來的血腥味兒,老婆你……”
“不是我。”楚喬順手從旁抽過一張紙巾,拭了拭脣角,再次往牆角望去,剛纔的黑色人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狐疑地來回在屋裡掃視了一圈兒。
該不會真做夢了吧?
可是爲什麼這股子血腥味兒卻是這麼真實,畢竟奕輕宸也聞到了,說明是真實存在的。
“輕宸,我剛纔好像在那兒看到一個人影。”
楚喬指指方纔出現黑影的角落,而事實上,輕宸已經尋着氣味兒朝那邊走去。
“輕宸!”
“嗯?”奕輕宸轉頭。
“你還是別過去了,讓保鏢來吧!”她說話間已經打開了房間裡燈。
屋子一亮,那股子血腥味兒似乎愈發濃郁了。
“沒事兒。”
許是爲了寬慰她,他先一步拉開了窗簾。
傍晚的夕陽斜斜地射入臥室,終於叫原本一片死寂的房間恢復了先前的生機。
“你們倆這是幹嘛?”
房門大開,奕少衿撕着一隻烤乳鴿往裡走。
見奕輕宸拿着外套往沙發後的牆角走,她一時好奇也跟了過去。
“嘔——”
她忽然將手裡的乳鴿一拋,直接扶着一旁的沙發開始狂吐起來。
被她這番情形給感染,原本想下牀的楚喬直接抱着垃圾桶再次乾嘔起來,嘔着嘔着,最後竟也吐了。
奕輕宸哪兒還顧得上牆角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當下將楚喬攔腰一抱出了房間。
隔壁的席亦君正好開門出來。
“怎麼回事?”
“正好。”奕輕宸也沒多想,直接抱着楚喬進了他房間,輕輕放在牀上,“讓你嫂子現在你這兒休息一會兒,旁的客房要先打掃出來,難免會有灰塵。”
“嗯。”席亦君的臉上依舊是淡淡的,也看不出什麼變化。
“你留這兒照顧她,我去處理下隔壁的事兒。”
“好。”
奕輕宸說話間已經帶上房門離去。
席亦君倒了杯溫水,端了把椅子在牀畔坐下。
“還好嗎?”
楚喬吐得昏頭昏腦,歪在牀上沒一會兒又起身捧上了垃圾桶。
席亦君見她如此難受,心下難免不忍,伸出手想替她順背,想了想,最終還是收了回來,將水杯遞給她。
“幫我擰個毛巾好嗎?”
“嗯。”
他起身進了一旁的浴室。
沒一會兒,一條深色毛巾便遞到了她手裡。
楚喬懶懶的往後一靠,將毛巾敷在臉上。
沒一會兒,房間內便傳來她清長的呼吸聲。
想來是真的累壞了。
怕將她悶壞,他伸手從她臉上揭下毛巾,修長的手指不經意間拂過光潔的面龐,下意識地便觸上她微啓的紅脣。
一陣異樣的悸動由指尖傳遞至心頭。
渴望而不可及的人,此時就睡在他的牀上,枕着他的枕頭蓋着他的被子,彷彿睡在他懷裡,那麼輕那麼柔,他甚至都能感覺得到。
溫柔地替她掖好被角,奕少衿正好推門進來。
“怎麼回事?”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卻捨不得將手裡的毛巾擱下。
“隔壁啊,也不知道是哪個吃飽了撐的居然在牆角擺了一堆血淋淋的內臟,而且還有嘶咬過的痕跡,差點兒沒把我噁心死。”
奕少衿一想起方纔的畫面,頓時又覺得翻江倒海起來,捂着嘴嘔了一會兒,索性肚子裡已經沒什麼東西可吐。‘
“小喬剛纔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好一會兒,奕少衿才緩過來。
“說什麼?”
“聽輕宸說,小喬先前好像說看到什麼人了,也沒說清楚,這不我就想過來問問。”
“別問了,免得再驚着她,我先去看看。”
席亦君將毛巾擱回浴室,出了房間。
隔壁主臥,幾名保鏢正在進行嚴密排查,奕輕宸面色陰翳地站在,蕭靳則在一旁也不知在給誰打電話。
縱使門窗已經打開,仍舊散不去那一股子濃郁的血腥味兒。
“表哥。”席亦君淡淡地掃了眼已經被收拾到垃圾桶裡的內臟。
“她睡下了?”
“嗯。”
奕輕宸點點頭。
“奕董,監控視頻全部被人爲破壞,從今早開始的畫面都被人設置了,全是以前的舊畫面切換過去的。”
蕭靳一面說一面衝奕輕宸使了個眼色。
後者會意,裝模作樣地發了一通火。
三人出了主臥,回到席亦君的臥室。
蕭靳這才道:“已經派人送出去修了,咱們這個視頻是雙控的,那傢伙可能不知道。”
“先前我還在尋思小喬是不是見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不過這下子可以確認,定是有人在裝神弄鬼。”奕輕宸掃了眼不遠處牀上正在沉睡的楚喬,“這莊園裡也該好好兒整頓整頓了,都混了些什麼樣兒的人進來!”
“是。”
“那些內臟不是人的?”
奕輕宸白了奕少衿一眼,“有這麼多人內臟他不知道拿去賣錢?還拿這兒來浪費?”
“果然是個商人,什麼都用錢來衡量。”
“那我們來點兒不用金錢衡量的,清醒脫俗的,比如上上個月,誰的信用卡因爲連續一個月在夜店狂歡而刷爆兩張,不敢告訴哥哥,只能讓我這個弟弟來表現親情的無私和偉大。”
“奕輕宸,你閉嘴!”她不就是那個月多購物了三十天,多去夜店狂歡了三十天,順手又買了輛車嘛,居然還敢威脅她,不想好兒了?
“買東西倒沒什麼,成天泡在夜店,恐怕單是少青那兒你就過不了關,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你敢!”奕少衿急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奕少青發火,當下橫眉冷豎威脅道:“你若是敢說出去,我就告訴小喬……”
“告訴她什麼?”奕輕宸輕輕挑眉。
“告訴她你之前……”她忽然湊到他耳邊神秘兮兮地低語了兩句。
後者的臉頓時彷彿霜降後的天兒,冷冷地從牙縫兒裡寄出兩字兒,“你敢!”
奕少衿得意地望着他,“從今兒個起,給姐老實兒點,免得到時候媳婦兒帶球跑,你可別找我哭!”
“奕少衿!”
奕少衿慵懶地甩甩自己的秀髮,朝他伸出一隻手,“來吧,把你的零花錢分我點兒,也好讓我去賭場揮霍一把,畢竟這人嘛,心情愉悅了該忘記的事兒也就忘記了。”
奕輕宸轉身離開,沒一會兒又走了進來,拿了一本支票本遞到她面前。
奕少衿訕笑着撕下一張,填好數字。
奕輕宸抄起一看,三兩下又給撕了,重新填寫了一張,遞給奕少衿。
後者瞠目結舌地望着那一連串的零,十倍啊!
她忽然覺得亞歷山大。
萬一某天哪個缺德鬼給他說漏了,他會不會怪罪到她頭上啊!
天知道她真的只是想順手訛點兒零花錢而已。
“對了,你說小喬之前說看到的人影兒是怎麼回事?”
奕少衿收起支票,連帶着面上的不正經也一塊兒收起。
“還不是很清楚,這事兒蕭靳你一定要給我查仔細了,若是不弄清楚,我擔心她以後會落下陰影。”
“是,奕董。”
蕭靳恭敬地頷首。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奕少衿摸摸發空的肚子,拍拍席亦君的肩,“我要下去找點兒食物,牀上那妞就交給你照顧了!”
沒一會兒,偌大的房間裡就又只剩下楚喬和席亦君。
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機,將她安靜的睡眼保存在加密相冊裡。
楚喬再次醒來已經是晚飯時分,先前被血腥味兒薰得頭昏腦漲,哪怕到會這兒仍舊覺得鼻息間若隱若現。
“醒了。”
見她要起牀,席亦君趕忙上前打算扶她,可最終還是沒那麼去做,只是望着她,“樓下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先下去用點兒。”
“嗯。”她頗有些費力地起身,“對了,剛纔的事兒……”
“人爲的,你別擔心,已經着手調查了。”
“那就好。”一想起方纔那人蹲在牆角的畫面,楚喬這會兒依舊覺得後脊背發涼。
能在她臥室裡做出這樣的事兒的,定然是莊園內部的人了!
莫非這看似平靜的莊園裡,又出了內鬼了?
楚喬想了想,又躺回到他牀上,“莊園鬧鬼,我被嚇壞了,起不來牀,你待會兒讓人把晚餐送上來吧。”
席亦君自然當下便反應過來,輕抿脣角,“好,我知道了。”
於是當天晚上,刻意“隱瞞”的“鬧鬼事件”很快便在Brittany莊園的傭人之間傳播得沸沸揚揚。
縱使薪金豐厚,還是有好幾名傭人提出辭職。
對於這些人,呂管家當天晚上便給結算了工資放她們離開。
楚喬晚飯後被奕輕宸拎到醫院又是好一通檢查,等再回到莊園,夜已深。
她抱着平板電腦,將不久前蕭靳傳來的監控視頻來回看了數遍。
從今天她離開臥室,到後來進去小憩,總共進過那房間的,包括呂管家在內,一共是五人。
分別是打掃衛生的三個女傭,以及之前送花的女傭。
呂管家自然是能排除在外,那麼很顯然這事兒就是另外四人中的其中一人又或者幾人幹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