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拿就拿，囉嗦什麼！”
賈母對王夫人已然失了耐性，聞言瞪眼怒喝。
王夫人身子踉蹌，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磨磨蹭蹭沒有動身，賈母又喝了一句。
“還不快去？！”
咬牙，王夫人擡頭深深看了賈璉一眼，緩步到門口，身子一陣陣的戰慄。
她......沒錢。
她的錢、她的錢都……
賈璉賈赦在旁邊冷眼看着，賈母見王夫人站在門口一動不動，臉上越發陰沉。
“我叫你……”
話音未落，王夫人突然轉身，撲通一聲跪在賈母面前。
“老祖宗！媳婦兒沒有銀子，銀子的確都給元春了。”
呵呵，賈璉嗤笑。這樣的情況下，還這樣嘴硬。
賈母原本心裡是向着二房，想着兩萬兩以後，這件事就算是翻篇。有了這些銀子，那幾個鋪子改做其他的營生，也不是不行。
下面外放的官員眼看着臘月裡就會上供些孝敬給賈赦，這樣大房臉上好看，也沒話說。
偏生王夫人此舉，讓賈母很是下不來臺。
賈母恨她眼皮子淺，又有之前她禍害賈家子孫的前例，不由真的動了肝火。
“沒有就把你手上的四個鋪子拿出來，想來你那些鋪子比起這幾個，收益總要高些!”
王夫人驚駭，聞言連忙拉住賈母的衣襬。
“老祖宗不可，媳婦真的沒有銀子，銀子全部、全部都給了元春。鋪子您是知道的，二房這次分家總共就只分到四個鋪子，老祖宗莫不如直接要了我命啊。”
臉上以往的淡定和慈祥不再，王夫人臉色慘白，身子也抖哆起來。
銀子，銀子一部分給了元春，一部分外放印子錢，一部分......
捏着賈母衣襬的手青筋暴露，王夫人搖頭。
一部分她送回了孃家，給兄長在朝堂之上打點。
因爲她知道，只有王子騰在朝堂之中的地位越高，她在賈府的地位纔會越高。而等她的籌碼夠了，她的寶玉，就可以如同他的哥哥賈珠一樣。死死壓在大房的頭上，然後這爵位也就手到擒來了！
擡頭，賈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鋪子呢！你侄兒剛纔沒說錯，你公公留給你們的的確是十四個鋪子！那鋪子呢？！”
這是祖宗基業啊!!
想到這裡賈母驀然又起身。
之前她只當王氏那樣說，是因爲想要偷偷多佔些便宜。所以並未放在心上，但現在！
心頭一慌，賈母身子微微哆嗦。
王夫人有苦難言。
王家比不得賈家，她嫂子又是個厲害的。所以王子騰這些年拿去打理朝堂上下的銀子，悉數都是從她和薛姨媽手上得來。
薛姨媽是皇商，本身家裡就是有錢的。
但是賈府比不得啊！
所以那兩個莊子和四個鋪子，她是果真的用了些手段給變現了。
而這些銀子的去向，她不能說，也說不出口。否則往後這個家裡，她恐怕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賈母就算是再向着二房，也不會同意她把錢拿給孃家兄長的。
更何況，這筆數目可不小。
賈母不知道王夫人心中所想，心心念念祖宗家產，心裡急切，朝門口揚聲開口。
“來人！”
須彌進來幾個僕婦丫鬟，賈母哆嗦着手指着外頭。
“去、去榮禧堂你們二太太屋裡給我搜上一搜，給我搜！我倒是要看看，我賈家幾百年的家業，到底被她藏到了什麼地方！”
說着胸口劇烈起伏，一個踉蹌好險沒摔下去。
鴛鴦和賈璉眼疾手快的趕忙扶住，賈母一把甩開賈璉的手，又見下面的人面面相覷臉上一副爲難的樣子。
賈母又哆嗦着開口。
“杵着幹什麼？聾了是不是？還是說我這個老不死的已經派遣不動你們了！”
衆人慌忙跪地請罪，鴛鴦見今天這事兒實在沒辦法善了，悄悄朝衆人使了個眼色。下面的人才慌忙出門，前去辦差。
王夫人大驚，見狀慌忙起身，拉住賈母的袖子。
“老祖宗，您這是在戳我的心啊，您讓人大張旗鼓的去搜我的屋子，您這樣讓我以後如何在這府裡頭立足！”
悲從心起，王夫人拉着賈母哭得淒涼。
賈母對二房的偏愛從來不避着鴛鴦，所以鴛鴦也知道賈母這時候不過是氣得狠了。真要是去搜了，指不定明日裡反應過來，又要追悔莫及。
所以剛纔她就已經給那些人使了眼色，走個過場，隨意的看看就行了。
當下一邊給賈母順背，鴛鴦一邊含笑開口。
“老太太您消消氣，二夫人什麼樣您還不清楚麼，何必又動了肝火。更何況大老爺二爺此次來也不過是問個說法，大家坐下來好好說就是了。您怎麼倒是把自己氣成了這樣，要是真要是有個好歹，大老爺二爺心裡也不安啊。”
這話卻是說給賈赦賈璉聽的了。
鴛鴦是賈母的丫頭，平日裡自然是喜賈母之喜，憂賈母之憂。
賈璉自己都不知道事情是怎麼鬧成這樣的，所以對這番話充耳不聞。
不過王夫人財迷成這樣，他卻也是始料未及的。
按照他對賈府的估計，王夫人手上怎麼也握着四五十萬兩銀子的。從中取出兩萬都不肯，可想而知，如果這次退步了，下一次她又會如何的得寸進尺。
賈赦是賈母的親兒子，見賈母氣成這個樣子，又有鴛鴦這兩句敲打，心裡就已經忐忑不已。
他這次來本身就沒有想着要銀子，不過是想着把二房的人從鋪子裡頭清出去。不然一直這樣下去，大房就靠着他的俸祿和下頭的孝敬，要養活這麼一大家子人，實在是捉襟見肘。
賈璉這些時候已經將賈赦的脾氣抹了個七七八八，他完全就是個愚孝的。雖然每次因着火氣會有那麼一會會兒的氣性，但是一旦賈母稍微露出些不舒服啦，或者大帽子扣下來啊，說他不孝啊，他立馬就焉了。
賈璉見賈赦臉有異像，連忙不留痕跡的擋在他面前，然後眸子微冷的看了鴛鴦一眼，朝不遠處的王夫人開口。
“二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