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當真!”
賈母怒目圓睜,這次是真的動了肝火。
“是你讓他們那樣做的?”
錢財乃身外之物,她並不覺得有何不妥。但是如果做出這等事情,鬧得衆所周知,毀了賈府的名聲。
那就是罪不可恕了。
王夫人原本就不知道有這些事情,又哪裡會承認。聞言連連搖頭,起身指着賈璉。
“孽障,你爲了些許黃白之物,現在竟然編排這些話來污衊長輩!”
“啓稟老祖宗,今日我是突擊去的鋪子,而且叫了那些人明日巳時來府裡找我。他們有把柄在我手上,心中必然惶恐。如果真是二嬸指使,想來這會兒肯定會來尋二嬸拿法子!”
王夫人聞言臉色一變,還想開口辯解,賈母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來人,去二門守着,看有沒有人來尋二太太。”
下面有人應了,賈母又轉頭看向賈璉。
“若是沒有這回事呢?”
賈璉莞爾,走到賈母面前鞠了一躬。
“如果沒有,孫兒往後所有事情甘願聽從老祖宗差遣。”
言罷袖子一甩,又指着王夫人。
“若是有,那我便要將這幾個鋪子的人換得乾乾淨淨。而且還要請二嬸好好回答我,那供貨的鋪子跟二嬸是什麼關係!”
身子微微哆嗦,王夫人對賈璉的話嗤之以鼻。
“是我陪嫁鋪子又如何?大宣朝可是明文規定了,嫁妝是私產。”
“好!”
賈璉點頭,走到賈赦身邊,隨後轉身指着王夫人厲聲開口。
“所有我賈府從二嬸的嫁妝鋪子進貨,花費要用到其他鋪子的二至五倍!!坑自己的夫家,這也是大宣朝的規定?”
賈璉回來的時候順便讓興兒旺兒去其他鋪子問過,一匹尋常的緞子如果是一二兩,那供貨單上就是二兩、五兩!金銀飾品更是翻倍!有誇張的甚至到了十倍!
王夫人只覺得背脊都竄過了一抹冷意,看向賈璉的多了忌憚。
這……他竟是去查賬了!
“再則,你掌管府內中饋。上至主子小姐們的脂粉、四季衣服、料子,下至奴才們的吃穿用度,賬上又比外頭貴上四五倍,而且還都是從自家鋪子走的貨!”
他都知道!
退後一步,王夫人臉上這纔多了慌張。
可是採買是林之孝家的,沒理由供出她來啊?
王夫人臉上帶着最後的掙扎。
“那、那是因爲我怕你們多想,雖然我這樣做是過分了些,但是我都是爲了宮裡的元春啊。”
求救的看向賈母,王夫人嘴脣顫動。
“老太太,您知道的,府里人多開銷大。有些東西便宜了根本就配不上咱們這樣的身份的,貴一點也理所當然。再則大姐兒進宮,那就是個無底洞,我這樣做也是怕大房的兄嫂有意見。所以這纔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賈璉嗤笑,不等賈母開口,步步逼近。
“果真如此,那我再請問二嬸。”
又是那一晚的邪魅眸子,賈璉字字鏗鏘。
“從祖父開始算起,傳到現在一共有八個莊子、十四個鋪子。另有每年若干下屬官員進供,二叔和我爹爹的俸祿,老太太的俸祿,我母親的俸祿……”
眸子微凝,賈璉轉頭看向賈母。
“老祖宗是當過家的,應當知曉,這樣一來,保守估計一年至少有數十萬兩銀子的收益。就算是一年用掉一半好了,公中每年也至少應有四五萬的餘款。
二嬸既是說那些供貨鋪子的錢都給了宮中的大姐姐,那麼我又想問問。公中二嬸近幾年,可是每個月都會光明正大的支出不少銀子出來,可是爲何?而之前兩房交接的時候,公中又爲何只有區區幾千兩?難不成也都是給了大姐姐不成?”
王夫人當家可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而是足足當了幾十年。
就算給了宮中的元春幾萬十幾萬的銀子,那麼問題來了,一年就有四五萬的結餘,這幾十年總和,這錢都去哪兒了?
賈母閉目,這錢去哪兒了她當然是知道的。而且還是她默許的,只是她沒有想到小二媳婦竟然做得這般決絕,竟是連大房的後路都給切斷了。
要是果真按照這個孫子所說,那些鋪子的名聲已然毀了,原本的營生想來也是做不下去的。
王夫人見賈母沉默,慌忙間連忙拉了拉賈母的袖擺。
“老太太......”
“二太太別急着求情,侄兒不明白的事兒還沒說完呢。”
微笑着柔聲說完這句,賈璉又正色看向賈母。
“孫兒還想問問二嬸,既然公中的銀兩已經如此充足。那麼,爲何我賈家八個莊子如今去了兩個,鋪子去了四個,公中的現銀也變得如此淒涼,這又是爲何?”
賈母睜眼,靜靜的看向賈璉。
這個孫兒,跟以往不一樣了。心裡有了計較,看向王夫人的眼神,賈母就又多了幾分嫌棄。
她是偏心不假,可是她也是賈赦的親孃!
賈璉看向已經呆若木雞的賈赦,心裡嘆息。
人肯定要換的,只是賈璉這次是想要讓賈赦真正的看清楚。
這些就是他所謂的家人,這些就是吃他骨肉、吸他血的家人!
看清了,將來他要把這些人踢得遠遠的,也就輕鬆了。
門口傳來聲響,小丫頭進屋開口。
“稟告老太太,二門卻是有好幾波人來找二太太,現下都還在二門等着。”
深吸一口氣,賈母厭惡的看向王夫人。
公中只有幾千兩銀子的事,她是不知道的。
但是年關親戚之間的走動,各府之間的人情來往。除夕祭祀要用的方方面面。
可想而知這其中的捉襟見肘。
“王氏,馬上去取兩萬兩銀子。年關將至,已經單過總不好只讓大房出銀子。”
兩萬?
賈璉默不作聲,老太太又想和稀泥,不過不管怎麼說,王夫人這次是徹底臭了。
原本賈璉都已經做好拿了兩萬走人,然後明日再好好跟那些人清算,卻不曾想王夫人臉色幾經轉變,又跪到賈母跟前。
“老太太,你忘記宮裡的元春了麼,還有寶玉,寶玉這孩子比不得珠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