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後,也於事無補,就這樣煎熬着站了一路,陽光透過車窗,越來越灼人,在國貿換地鐵的時候,突然來了個電話。以爲是導員,做了下心理準備,映入眼簾,竟然是小貓。我心裡一驚,腳下有點慌不擇路,一邊隨着人流移動一邊猶猶豫豫的硬着頭皮接通了。
“哼哼哼……”
這個寶貝妞尖起嗓子,哼哼着奸笑了幾下,她好像也在走路,“你幹嘛呢!”
“額……準備去教室啊,妞。”我笑起來,流利的撒了個謊,“忘啦,有考試!”
“知道!”妍兒聲音清脆利落,頓了一下,又笑起來,語調輕快俏皮,“那你知道,我在幹嘛?”
“走路唄……”
“嗯那……那寶你猜,我這是去哪呢?”
“額……”
記得小妞只剩下一門考試了,而且還拖到了最後面。進了地鐵通道,前面在檢包,我定下腳步,回過身,思考了一下,皺着眉說:“去圖書館?”
“不是!”丫頭有點慍怒了,發出小獸一般的怒鳴。“你……啊啊啊……我跟你說過了昨天!什麼都記不住!”
“啊?說啥了……”昨天一晚上不能安眠的夢,今早拉拉隊員的定時炸彈,說我精神一點也不恍惚,有點勉強。
“啊……哼!”小貓鼻息淺淺,銀牙緊咬,聲音裡滿是委屈,“楊斯道,原來你一點也不掛念我!……算了……我就不去買票啦!不去討人嫌啦!一個月不也過去了,往後你就自個兒過吧……哼……”
女孩生起氣來,哄不哄的下,一部分在男生的誠意,一大部分還是在她自己。她要只是想嬌蠻一下,怎樣都好說,她要是誠心想給個教訓,那你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順着她性子,任其教育批評是當是時最理智的選擇。
小貓屬於前者,沒幾句我就把她哄的妥妥的,丫頭不記恨了,麼了一下,掛掉電話,繼續走在買票的小路上。
要速度了。我深吸了口氣,沒來由的在原地愣了幾秒鐘,這才猛地轉身衝進了地鐵人流中。
一出地鐵,我一邊張望給小妖打了過去,鈴聲響了一會兒,終於通了。
“喂。我到車站了。你在哪呢?”
我能感到對面的拉拉隊員,她在另一個地方呼吸,但除此之外,只有沉默。
“喂?”
“恩。”她終於小聲的應了一下。
“你在哪呢?”
“你管。我現在不想談了。你回去吧。”
一路曠考跑出來,被人一句不想怎樣,打發了,而我此時竟然出奇的冷靜,這一定是被虐的心理變態了。
“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上了天橋,小時候總以爲這些橋啊什麼的就是用來供小孩子跑上跑下耍着玩的,從不會想到它們還有啥實際功用:“談談而已。見個面……”
她依舊沉默,半晌,試探着小心問道:“你沒在生氣?”
“生氣管用嗎?”我立即回答。
“我要你先答應,不能跟我生一點氣!我就說我在哪……”拉拉隊員終於開始鬆口了。
青天白日,生活真精彩。我感覺這像在拍電影,諜戰片,無間道,指不定那個人潛伏在某個角落盯着你的一舉一動呢,有木有。
“Deal。”
換了一下手,天橋上風景不錯,但我只想抓住每一絲機會,在人羣中眺望到一隻狡猾的小狐狸。“說吧,你在哪。”
小妖笑了起來,蔫蔫的討好的,好像自己是有多乖巧“我就在……”
她說了一個地名,一個旅館,一個房間號。地面下面是地面,風之後是風,天空之上是天空,我站在穿行的人流中,頓時覺得,自己之前怎麼傷她都不算過分。
這姑娘壓根就沒離開過校區。
生氣也無濟於事,我猜自己已經脫離反抗了,在回去的路上,一個人望着窗外掠過的車輛和街道,默不作聲。
怎麼就到這個地步了?
我聽到自己在問自己,沒有回答,沒人回答,於是單純的想起了,我和拉拉隊員有過的點點滴滴。
從確定關係,到很快分手,一直拖到現在,這姑娘好像還沒徹底走出來。你說她可憐嗎,可憐,而且是我造成的,我知道自己殘忍自私。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我心裡有妍兒的存在,而且沒多久,小貓就自己找了過來。
她無辜委屈憤怒,我都是可以理解的,我承認,在那個地方,我是欠她的,永遠也還不了。再往後,她一會兒說自己沒事了,我們很OK。發表了你的幸福是我的幸福理論。好像真的能是不錯的朋友。一陣兒又會突然出現,說她忘不了。怎麼忘。想起來就難受。難受的會不知不覺哭起來。陌生的人,陌生的事,拐個彎也會想起自己的境遇來。而我要是離她太近,小貓可能會再次誤會。我們就這樣,不尷不尬,不痛不癢的各自過着。就這樣,在小貓一怒之下不要我了的那幾十天空窗期,我們在一起喝酒,散席之後,她有點要安慰我的意思,安慰着安慰着,就安慰到網吧去了,安慰的兩個人飛了起來,安慰出了現在的故事。
我在她說的那個小區附近下了車,沒多遠了,就這樣在街道上面無表情的徒步走了起來,只是忽然之間,心中生出幾分佩服來,這真是個好地方。離學校不算遠,但交通極不方便,人都比較少來。不過這又能怎樣呢?是我多心了吧。還能怎樣呢?
我只是覺得,現在她要怎樣,就怎樣好了。
都沒辦法影響我了,總之,於我來說,首先要做的,就是確認懷孕這件事,到底真的假的。
她說的地址是小區最角落一棟油煙痕跡過濃的破樓。我仰頭望了下,進去了,面向街道的第一層,好像是小飯館之類的,上樓,上樓,只有一個感覺,這地方租金肯定便宜。
已經沒路了,往上走的樓道,不知何故用鏽跡斑斑的鐵柵欄門鎖上了,那麼不用再多想,我收回目光,只能是眼前的這一家了。
敲了門,又敲了幾下,裡面有了響動,是拖鞋的聲音,有人在門口停住了腳步。
“誰呀?”小心翼翼的聲音,略帶了幾分顫抖。一時間有點不能分辨,但是她了吧,我猜。
“我……”
“說你誰!”
“楊斯道。”
門鎖立即轉動起來,是小妖,我心中豁然,又迅速黯了下去,犯下的錯,終究是要面對,要承擔。
但無論如何,我想要先對她笑一個。
結果門剛一拉開,從裡面跳出來的人就一把抱住了我。她好像剛洗過澡,滑軟溫熱,披頭散髮,腳步踉蹌。好吧,她埋在我脖子裡抽抽噎噎的哭訴起來,在我有機會衝她笑一個之前。
“你可來了……在這兒碰流氓了。一直跟着我……昨天一晚上,都不敢睡着……什麼破地方……”
就算我的尺子沒了精準度,這麼顯然的親暱,已經足夠讓人皺起眉頭來。扶住小妖的肩膀,我努力把懷裡的柔軟推離胸口。小妖屈着臉,撅起嘴巴,眼睛靈活的眨了幾下,這時才仔細的打量起我來。從頭到腳,從左到右,從外表到內心。一點也沒前幾天在食堂門口慘兮兮的模樣。她的胳膊,在這個關頭展示出了極強的柔韌性,只要手指間還勾連着,就能圍着我的脖子緊回去。
最要命的是,她擅自保留了一份情人的嬌憨,這狀態,好像那事兒不是發生在一個多月前,而是現在我們剛剛做完,她隨時都可以再撲進懷裡撒嬌的樣子。
“額……有流氓?那你沒事吧。”我終於分開了她緊摟着我脖子的兩隻小爪子,保持了距離,並關切的問了一下。
她一直在觀察我的神色,見我好像遵守了傳說中的不生氣約定,果斷收起小臉上的悲色,露出了拉拉隊員標誌性的猶如短裙絲襪一般充滿魅惑的勾人笑顏:“恩……還好。”
隨着她的腳步進了屋子,我只覺得很不安很不舒服,就好像,有隻螞蟻窸窸窣窣的爬進了你的耳朵。難道她知道昨晚我的夢?玩起了角色扮演?還是……懷孕了的關係……我有點不敢再往下想了。
“不過,真嚇着我了……你不知道……”小妖轉過身,心有餘悸的作出個事情挺嚴重的表情,接着說起來。沒幾句,小爪子就有意無意的搭上了我肩膀。
我自動屏蔽了這些唸叨,轉身甩開小狐狸,一邊思量着“你真的懷孕了嗎”這句話怎麼平滑的問出來,一邊巡視房間。
也許,有個自欺欺人的說法是,只要我不提,這件事就可以默認到是她惡作劇的一部分。我都爲你曠考了。不管怎麼失約,讓你不爽,也夠了吧。
沒疊被子的牀上有一堆吃的,開着的電視裡,在放一部老片子,情深深雨濛濛。趙薇書恆,說着肉麻的臺詞,唱的正悲,哭的正慘。一回身,發現角落有她的行李。我心裡咯噔了一下,立即望向歪起腦袋,用一副無所事事的姿態追隨我行蹤的拉拉隊員:“你真的……離校了!?”
拉拉同學拿眼盯住我,一閃一閃亮晶晶,定格了幾秒——那樣子,感覺就像在課堂上被提問到一個並不複雜,但就是不知道答案的問題。
她是不是正在編織謊言呢。
我越是沉靜的瞅着她,她越發悠閒,不慌不忙走了幾步,撿起扔在牀上的一袋蝦條,小爪子掏着,別過腿一隻拖鞋尖點地,望着我,咯吱咯吱吃了起來。
不知何時起,空氣裡開始瀰漫那種專屬於她的味道了,我突然覺得,自己這樣乾站着面對她的狀態有點尷尬,還有點危險。
不管怎麼說,拉拉隊員是一個女孩兒,一個剛好像洗完澡,穿着睡衣的女孩。這個稱得上是美麗的發情期小母狼,從溼漉漉的髮梢到柔嫩光滑的脖頸到滾燙的鼓鼓的奶子,從性感的紅脣到靈活的舌頭到美腿翹臀以及之間的緊繃私密三角洲地帶,都曾顫抖着暴露在我的身下,以各種姿勢。
這個小妖精蜜桃成熟正值巔峰的身體對我已沒任何秘密可言。
而現在,她就這樣,像個剛起牀的慵懶的小婦人,低胸衣領,鬆着腰圍帶子,掩着一半大腿,若無其事的翹着手指,在你面前一邊往嘴裡塞東西一邊忽閃眼睛。
她一句話也沒說。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心裡升騰起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就好像在熱水裡加了某種春藥,一盆從頭頂澆下,渾身溼粘,還帶着情慾的腥氣,我望望別處,垂下眼,很不舒服了。
小狐狸吃了半晌,眼睛一轉,吮了吮帶着蝦條鹹香調料粉的手指,終於含糊的憋出一句:“當然離校了……還不夠明顯啊!我騙你幹嗎咧。”
“呵呵。”
我不覺輕笑。誰知道你騙我幹嘛咧。誰知道你不考試,也不讓我考試出於什麼心理咧。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想盡可能快的結束這惡夢,離開這個狹窄陰暗小區一角,整理好心情,迎接來自秦皇島Y大的寶貝小貓。大不了就是補考一科,我還能接受。
你說你懷孕了,到底真的假的,開玩笑的吧?
這句在心裡繞了很久的話終究是沒說出口,因爲這個時候,吃蝦條的小姑娘突然放下袋子,帶着幾分羞澀,咬着嘴脣溜到了我懷裡。我一言不發,靜觀其變的看着她,看着這個姑娘一邊衝我眨眼媚笑,一邊壯着膽子摟住我的腰,把自己柔軟溫暖的小腹貼上來:
“是不是想那個呢……想做你就說嘛!憋壞了不好哦……嘿嘿……又不是沒幹過……小弟弟想我沒?恩?”
張小昕纖纖嫩手順着褲襠摸過來的時候,我心裡已經有差不多九成把握,根本沒事的,這只是一個寂寞到需要男人幹一下的姑娘開的玩笑,說好的吃藥呢,是吧。
我拉住送上門來小妖精的爪子,準備表示一下關心就離開:“恩,那你……不是家裡出什麼急事了吧?快考完了啊,幹嘛非這會兒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