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開着車帶安童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十二點了,索性這天晚上醫院的急診病人不多,所以我們很順利的就掛上了號,醫生對安童的傷口進行簡單消毒,隨後也沒去手術室,直接在處置室開始給他縫針,我們剩下的幾個人,就坐在門口的位置吸菸,等着。
安童胳膊上的傷口雖然看起來挺嚇人,但是沒傷到血管什麼的,只是個小手術,所以醫生就給他打了一針局麻,隨後用一個簾子擋住了安童眼睛和胳膊之間的視線,在對面進行着手術,手術開始的幾分鐘,安童還能安安靜靜的坐着,但是到了五分鐘之後,他話癆的毛病明顯又犯了,開始跟醫生沒話找話的聊天:“哎,大夫,傳說中不都說打了,麻藥也能感覺到疼嗎,爲啥我的胳膊,到現在還沒感覺疼呢?”
“廢話,我還沒開始縫針呢,你疼什麼疼。”醫生白了安童一眼之後,繼續低頭準備着手術用的東西:“你別打攪我,我手術呢。”
“哎,那大夫,我聽說現在縫針有一種美容線,縫完針之後,連傷口都看不住來,這是真的假的呀?如果是真的,你能不能用美容線給我縫針,這樣以後看起來會美觀一點。”
“我沒聽過有美容線這種東西。”
“哎,大夫,我看電影裡,別人受傷了,都是去手術室,爲啥我不用進手術室呢?”
“你這點小傷,進什麼手術室,手術室是給重大病人留着的,你別說話了,老實點配合手術。”醫生面對安童的碎嘴子,有點抓狂。
“哎,那我看你們這個醫院挺大的啊,爲啥急診的處置室這麼小呢?是你們院長太摳門,急診的主任把經費給黑了?”
“我就是急診室主任!”
“啊……那大夫,你的手術開始了嗎?是不是已經開始縫合傷口了,我咋感覺胳膊有感覺了呢?”
“你有完沒完了!”面對安童宛若精神病一般的問題,急診醫生徹底急眼了,直起腰,跟安童對視着:“我警告你昂,你如果再打擾我做手術,我把你手指頭給你切下來,再縫回去,你信嗎?”
“啊,你快好好工作吧,咱倆別聊天了。”安童聽見大夫威脅的語氣,不自覺的收了下手,看着旁邊正在給醫生遞手術器具的護士:“哎,你們急診科,如果平時半夜送來臨盆的孕婦,也幫忙接生嗎?”
“偶爾吧,如果遇見婦產科人手不夠用的情況,我們會進去幫忙!”
“那是生男孩的多,還是生女孩的多啊?”
“……”
“哎,我在網上買了一條野生蜥蜴,但是都過了兩個多月了,賣家也沒給我發貨,我問他爲什麼不發貨,他說他還沒抓到呢,你們說,我是不是上當了?”
“……!”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安童一直在處置室裡面跟醫生和護士尬聊,整的醫生和護士那叫一個無奈,而我在折騰了一天之後,也感覺有點疲倦,靠在門口的椅子上,不知不覺的就睡着了,我這一覺眯過去,睡了至少有一個多小時,隨後才被人叫醒。
“哥,別睡了,走了!”史一剛看見我睡眼惺忪的樣子,把抽了一半的煙遞給了我,我接過煙吸了一口,使勁搓了搓臉,我身邊的楊濤也剛剛睡醒,眼睛還腫着呢,我又看了看身邊的安童,這時候他胳膊的傷口已經被縫合完畢了,裹着一圈厚厚的繃帶,正一臉無辜的看着我,嘴角抽動了一下,但是沒發出聲音。
“行,走吧,先找個地方睡覺,我是真困了!”話音落,我站起身就向外面走,而走廊裡除了我們四個人的腳步聲,出奇的安靜,跟安童接觸久了,空氣忽然靜下來,我竟然還感覺有些不習慣,隨後看着身後的安童:“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怎麼這麼蔫呢?”
“……”安童聽見我的問題,還是沒說話,只是用那隻沒受傷的手跟我比劃了一下,但是比劃的亂七八糟的,也沒說什麼,看見他這幅樣子,我有點好奇:“他怎麼了?”
“沒事!”史一剛呲牙一笑:“剛纔你睡着了,他一直在處置室裡喋喋不休的,最後醫生實在受不了,一針局部麻醉,直接焊在他嘴上了,估計他現在半邊臉都是麻的!”
安童聽完史一剛的話,表情十分幽怨的對我點了點頭。
“哎呀,這大夫太會來事了,你給他塞紅包了嗎?”楊濤聞言,頓時就興奮了。
沒有了安童在旁邊不斷地說話,我感覺空氣都特別舒服,出了醫院之後,大家一起上車,我想了想,也沒辦法帶安童回首席,所以就向城東那邊開,打算找個旅店什麼的。
‘叮咚!’
我正開車呢,手機的短信就響了,拿起來一看,是安童發的:吃燒烤去不?
我看完短信,轉身,發現安童也正在看我呢,有點鬱悶:“你都啥樣了,還吃燒烤,就你這樣,能張開嘴嗎!”
安童點了點頭,再次在手機上戳了兩下,隨後又發來了一條短信:我請!
我打量了一下全身只有一條褲衩子和背心的安童:“你有錢嗎,你就請客?”
安童再次點頭,隨後伸手在褲子兜裡,掏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百元鈔票,對我比劃了一下。
“行,既然你想吃燒烤,那就去吧。”折騰了一天,這時候我也有點餓了,於是直接把車調頭,向步行街那邊趕去。
‘吱嘎!’
到了步行街之後,我把車停在了劇豐的燒烤店門口,在開始那個裝錢的袋子裡拿出了一萬塊錢,遞給了史一剛:“你和小濤帶着安童,先找個服裝店買身衣服吧。”
“行!”史一剛看了看只穿着褲衩子的安童,笑着點頭:“那你呢?”
我掏出手機比劃了一下:“我在燒烤店等你們,順便打個電話!”
幾個人分開之後,我站在燒烤店門口,把電話給張琳打了過去:“睡了麼,大姐?”
“滾,別管我叫大姐,都把我叫老了。”張琳說着頓了一下:“韓飛,你死到哪去了,現在都沒回來?”
“啊,我在外面,康哥臨時交代了我一點事,我辦事呢,這不是剛辦完,就給你打電話了嗎!”
“哼,算你有點良心,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聽張琳這麼一問,我有點心虛:“那個,我今天可能不回去住了。”
果然,張琳聽我這麼一說,當時就急眼了:“韓飛,你是不是有點不要臉了,咱們今天才第一天來首席,你就把我自己扔在這,我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你還有沒有良心了?”
“怎麼不熟了,二哥和老舅他們不是也都在那住呢麼,再說了,之前我們去蒙古的時候,你不是自己也在外環那個旅店住了幾個月麼。”
“廢話,那能一樣麼,之前我住在旅店的時候,自己一個人無拘無束的,而你再看看首席的這夥人,全都凶神惡煞的,看起來就讓人害怕,你讓我一個女孩子跟他們住在一起,你真的放心啊?”
“行了昂,別人不瞭解你,我還不瞭解你啊,這個世界上說誰怕他們我都信,唯獨你說出這句話,我一點都不信。”
“我不管,今天晚上你必須回來,否則我肯定不會原諒你。”
“那個啥,今天我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這樣吧,我人在步行街這的一個燒烤店呢,你過來呆一會,我當面跟你解釋,行嗎?”
“等我吧!”話音落,張琳直接把電話掛了。
掛斷張琳的電話之後,我轉身進門,問了問值班經理,劇豐不在,我也沒給他打電話,幾個人直接找了個包房,我們點完了東西之後沒多大一會,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隨後張琳氣呼呼的進門,看見我之後,上來就給了我一拳:“王八蛋,你不是說自己在辦事麼,怎麼,你辦的事,就是大半夜在這吃燒烤,是嗎?”
“你別喊,你聽我給你解釋。”看見張琳氣呼呼的模樣,我拽着她就坐下了,隨後指着安童:“喏,他就是我跟你說的事!”
“他?”張琳擡頭看了看安童,頓時皺眉。
安童之前在醫院的時候,因爲被醫生在嘴上紮了一針全麻,所以此時根本沒辦法張嘴說話,估計這孩子也真是餓了,正在用手掰着嘴脣,往嘴裡塞毛豆呢,但是毛豆還沒等塞進去,一長串口水順着嘴脣就流下來了,看見這一幕,安童有些無奈的擦了擦嘴,把手裡的毛豆一扔,拿起桌上的吸管插在啤酒杯裡,輕輕的嘬了一口,再一擡頭,發現張琳在盯着他看,眼神裡頓時迸發出一陣火熱的光芒,估計是又想跟人交朋友了,只是嘴脣蠕動了半天,除了一串口水,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
看見安童的樣子,張琳的眼角也跟着跳動了兩下,看着我:“大哥,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這是個什麼物種嗎?”
“你別亂說,他雖然嘴不好使,但是耳朵挺靈的。”看見安童幽怨的小眼神,我頓時跟張琳解釋了一句,隨後繼續道:“這樣的,他是康哥家的親戚,這孩子吧,從小哪都好,可惜是個天生的啞巴,這不是嘛,前陣子康哥聽說咱們家這邊的醫院,來了個很厲害的耳鼻喉科專家,就想着給這孩子看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