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蹲的一瞬間,聽見對面的警察叫出了我的名字,猛地擡頭,等我適應了強光手電的光芒之後,先是一愣,最後頓時就開心了:“殷小鵬?怎麼是你呢!”
“你忘了,我當初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在鐵南所實習呢!”殷小鵬回答完我的問題,又看了看我旁邊的幾個人:“你們怎麼回事,怎麼還跑到軍興招待所去鬧事了呢?”
“別提了,我這個朋友從外地過來玩,被招待所的人坑了。”話音落,我跟着就站直了身體,看了看巷子口的警車:“這臺車上,只有你一個人啊?”
“嗯。”殷小鵬點了點頭:“其實我們這次出來,不是正規出警,就是聽說有人在招待所鬧事,所以纔過來撐場面的,一共來了四個人,都是輔警,因爲那些正式警察,普遍不願意參與這種事。”
安童聽見殷小鵬的話,頓時“不是正規出警?啥意思,你們還能接私活啊?”
“差不多吧。”殷小鵬笑了笑:“軍興招待所是我們副所長一個小舅子開的,平時做的那些勾當,我們也都清楚,但是那個副所長在單位人緣不錯,對我們下面這些人也都挺好,所以對於軍興招待所那些事,我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有時候遇見你們這種鬧事的,我們還會象徵性的出趟警,幫着嚇唬嚇唬人,然後等事辦完了,他也會給我們買幾條煙,或者請大家吃頓飯什麼的。”
“嚇唬人?軍興乾的全是坑人的生意,你們去嚇唬人,佔理嗎?”
殷小鵬笑了笑:“軍興雖然是坑的人地方,可你別忘了,那些被坑的人,也涉嫌嫖.娼和賭博,加上軍興坑的大多是外地人,所以我們多數的時候,都是把人帶回所裡,然後連哄帶嚇唬的,讓他們交點治安罰款,也就把人放了。”
“太黑暗了!太黑暗了!”安童聽完殷小鵬的話,一臉的後悔:“幸虧我當時沒報警,要不然,還指不定得多花多少冤枉錢呢!”
“行了,剛纔前面那臺車已經去前面堵你們了,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先離開這再說。”殷小鵬聞言一笑,隨即邁步向外走去:“這條村子一共就兩個出口,你們現在肯定沒法走,但是在村子旁邊,有一個高速的大橋,下面是一片荒地,你們跟我走,我先把你們帶過去,那裡安全。”
“行,走吧。”聽完殷小鵬的話,我們也都返身回到寶馬車上,隨後倒出衚衕,一起向村子西側駛去,過了大約十多分鐘,我的寶馬和殷小鵬的警車就停在了橋下,隨後我推門下車,直接坐進了殷小鵬的車裡。
車內。
“哎,我記着咱們上次同學聚會,你不是說等你實習期一過,就可以轉正了,怎麼到了現在,肩膀還扛着個拐呢?”我看見殷小鵬肩膀上還掛着雙V的輔警肩章,好奇的問了一句。
“別提了,提起這件事我就窩囊!”殷小鵬煩躁的擺了擺手,隨後掏出白盒的紅塔山,遞給了我一支:“當初我去警校,是定向招生走的,也就是說等大學畢業了,根本不用考公務員,直接就能入職當警察,我年前從警校畢業,去公安局報道的時候,局裡負責人事調動的主任,也跟我說了,說讓我先實習幾個月,熟悉一下工作環境,然後等過完年,就可以把我入職的事給安排了,誰知道這都眼看着半年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媽的,雖然乾的都是一樣的活,可是輔警和正式警察的工資,可是成倍的差着呢。”
“那你沒去局裡問問啊?”
“我問了,他們只說讓我等,也沒說等到什麼時候,後來我通過別的途徑查了查,原來我的工作機會,是他媽讓別人給頂了,呸!什麼世道!”提起自己工作的事,殷小鵬一臉不忿。
“這話什麼意思啊,你的工作就這麼丟了?”我對於殷小鵬他們那些體制內的事,也不太清楚,但也跟着有些着急開口問了一句。
“我的檔案已經調到人事局了,丟工作到是不至於,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纔能有空缺,如果沒有的話,我就得一直等下去,可是他們拖一年,你知道我得少賺多少錢工資麼。”殷小鵬有點無奈:“算了,不提了,誰讓咱們沒生在一個有權有勢的家庭呢!”
“呵呵,你知足吧,既然早晚有一天都能入職,那少賺點工資也沒事,總比工作丟了強。”我笑着安慰了殷小鵬一句,繼續道:“你剛纔說,恨自己沒生在一個有錢有勢的家庭,怎麼着,是不是哪家的公子哥把你的工作給頂了?”
“你別說,還真是這麼回事。”殷小鵬看着我:“我工作的事出了之後,我就去打聽了一下,結果我的工作機會,還真是讓一個公子哥給我頂了,據說那個公子哥連初中都沒畢業,這麼多年一直遊手好閒的,但就因爲他大伯是公安局的領導,人家一句話,我這個正規警校生,愣是沒幹過一個初中畢業的,那個小子直接被安排到了刑警隊,據說現在還做了個什麼隊長,你說,這還有天理嗎?”
聽完殷小鵬的話,我一下子就愣住了:“你說的人,該不會是袁廉國的侄子,袁琦吧?”
“對,就是他!”殷小鵬點點頭,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你們認識啊?”
“認識,但不是朋友,我跟那個傻逼有仇。”提起袁琦,我一下就想起了他之前在國際酒店那種耀武揚威的樣子,沒想到他進公安局,頂替的竟然是殷小鵬的名額,難怪當初我因爲廖凡凡那件案子,被姚平警方抓的時候,姚平公安局那些人,普遍對袁廉國的風評都不好,敢情他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爲了自己家人的前途,他這些年還指不定坑了多少像殷小鵬這樣的人呢,想到這些,我有些鬱悶的擺擺手:“算了,不提他了,今天的事,謝謝你了!”
“咱們都是老同學了,你跟我說什麼謝謝啊。”殷小鵬笑了笑:“不過說真的,你們今天打傷了對面的好幾個人,還砸了一些東西,來的時候我們副所長就交代了,一定要把你們幾個抓回去蹲拘留,你這也就是遇見我了,如果遇見的是另外一臺車,肯定得挨抓!”
我們兩個正說話的時候,車裡的移動手臺先是響起了一陣滋啦聲,隨後傳出了聲音:“鵬哥,在不在?”
殷小鵬伸手,跟我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拿起了手臺:“收到,講!”
“我們在村子裡面,已經轉了一圈呢,怎麼沒看見你們的車呢?”
“別提了,對面那臺車,應該就是這個村子裡面的人,路況特別熟,我跟了一圈,現在也找不到他們了。”
“那咱們怎麼辦?”
“能怎麼辦,收隊吧。”
“操,等咱們回去之後,肯定得挨批。”
“沒事,回去我解釋!”
“……!”
對面的青年話音落,手臺也跟着沉寂了下去,殷小鵬看了看時間,將車啓動:“小飛,時間差不多了,我帶着人往回撤了,你們先在這裡等一會,等我們回到所裡之後,我給你消息,到時候你再走。”
我點點頭,對殷小鵬感激的一笑:“嗯,麻煩了。”
“你要是再客氣,就假了。”
“呵呵。”我咧嘴一笑,適時住口。
簡單交談了幾句之後,我推門下車,殷小鵬也開着車離開了,我走到寶馬旁邊,剛一拉開車門,安童就擡頭看向了我:“飛哥,你們混的挺不錯啊,就連警察都能給你保駕護航。”
“你別亂說話,剛纔那個人是我同學,我們上學的時候關係不錯,不然咱們幾個肯定得被抓走。”
安童聽完我的話,瞭然的點點頭:“你們這邊的治安也夠亂的,派出所的副所長,竟然敢聯合轄區內的旅店幹這種勾當,這要是放在我們家那邊,早就上新聞了。”
史一剛笑了笑:“呵呵,這才哪到哪啊,也就是你來的晚了點,你如果早來一天,還能看見刑警隊的支隊長,帶着人跟一羣大混子在一起吃飯,最後還幫着大混子抓人呢。”
“真的假的?”安童一聽這件事,頓時來了興趣:“你們給我講講唄……哎呦!”
聽見安童忽然哎呦了一聲,我轉身看着他:“你怎麼了?”
“不知道啊,我這胳膊爲什麼忽然這麼疼呢?”安童話音落,想了想可能覺得這麼說不太貼切,於是補充道:“就像在胳膊上破腹產似的。”
“可別扯犢子了,說的像你生過孩子似的。”我說着話,擡手就把車裡的內飾燈打開了,再一看安童的胳膊,頓時一愣:“你這胳膊怎麼弄的?”
此時安童的胳膊上,有一道大約十釐米長的大傷口,皮肉外翻的十分猙獰,而且已經能看見裡面的骨頭了,安童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也有點懵:“哎呀,這是什麼時候弄的?對了,我想起來了,這是我在招待所跟人打架的時候,那個人用酒瓶子打我,被玻璃碎片劃的。”
“哎呀我艹,我真服了,你胳膊上有這麼大一條傷口,怎麼現在才說話呢?!”史一剛看着安童已經有些發紫的手掌,和染滿血的衣服,有點煩躁的嗆了一句。
安童有點委屈:“我這一路上光顧着跟你們聊天了,也沒注意到胳膊上的傷口啊,我現在這會纔剛覺得疼!”
“聊個天能把自己聊嗨了,真服了!”話音落,我的手機也收到了殷小鵬發來的短信,示意我們可以離開了,於是直接把車啓動,向市區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