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張琳搖了搖頭：“那陣子的我，對於生活已經絕望了，失去了身體，出賣了靈魂，被喜歡的男人拋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我吸了吸鼻子：“當時的我太自私了，我從來沒想過，你的生活應該怎麼繼續，對不起。”
“沒關係的。”張琳很灑脫的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怪過你，又談何對不起呢。”
“接下來呢？”我急於知道張琳是什麼時候開始跟白頭翁接觸的，追問了一句。
“接下來，我對人生已經徹底失去了方向，於是我買了一張車票，重新回到了北J，我租了一個小房子，然後去夜市賣東西，你知道我賣什麼嗎，我賣書，你知道的，我從來就沒有融入之前那種生活，像這種文藝一些、自由一些的生活，纔是我向往的，我不怕吃苦，但是賣書確實沒辦法養活我自己，大城市的生活節奏太快了，我身上的錢很快花光了，每天入不敷出，租不起房子，就學着那些工廠裡的人，去天橋上打地鋪睡覺，後來我們被說是影響市容，遭到了驅逐，流浪的人會被送到收容所，然後遣送回老家，可是我真的不想離開啊，因爲北J有你的影子，有你的味道，當時你已經不要我了，所以我只能留在那座城市，回憶我們的點點滴滴，天橋不能住了，我就去住車站，車站不能住了，我就去住小巷子，直到有一天躲雨的時候，我差點被一個流浪漢侮辱了，我拼盡了力氣跑掉了，韓飛，我在大雨中嚎啕大哭，我努力的大喊着你的名字，我希望你也能像那次在劇波手中救出我一樣，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希望你可以救我，你可以帶我離開，去哪都行，做什麼都可以，但是你仍舊還是沒有出現，你根本不知道，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你根本不知道，就是我這個被你認爲跟自己毫無瓜葛的人，在無數個失眠的夜裡，忍住了一萬次想要聯繫你的衝動！”
聽見張琳的話，我腦海中忽然又想起了秦鈺在街頭呼喊我名字時的樣子，心頭劇痛。
“你沒有出現，可是你沒有出現啊。”張琳笑了笑：“那一天我淋雨之後，開始高燒不退，連買藥的錢都沒有，從那一天開始，我變得堅強，也失去了底線，我繼續回到了歌廳坐檯，我拖着帶病的身體去陪別人喝酒，而我陪的第一個客人，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頭子。”
我看了張琳一眼：“白頭翁，是嗎？”
“是的。”張琳點了點頭：“他看出我生了病，帶着我離開了歌廳，陪我去打針，安排我住院，陪了我好久，他除了年紀大一些，什麼都好，有錢、體貼，重要的是，他會陪我去圖書館，給我買喜歡的書，慢慢的，我對這個老頭子失去了防備，我不愛他，但是我跟他在一起了，試問，憑我當時的處境和過往，有什麼資格去嫌棄他呢，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安壤人，而且他帶我回了安壤，從那之後，我開始陪他吸D，慢慢的，我也知道了他是安壤最大的D梟，他是這個圈子裡的皇帝。”
“呼！”我做了個深呼吸。
“我回到安壤之後沒多久，聽說你跟高蕾分手了，然後我就去找你，我要跟你複合，但是你決絕了我，當時我說要讓你痛苦無數倍，那不是氣話，因爲只要我開口，白頭翁可以毫不猶豫，並且不費吹灰之力的除掉你。”張琳停頓了一下：“但我終究還是剋制住了，因爲我捨不得，從那之後，我回到了白頭翁身邊，他是一個很謹慎的人，卻唯獨不防備我，而且還手把手的教我打理生意，白頭翁沒有後代，他說，要把這一切都留給我，而我對他的生意並不感興趣，但是卻對情報網絡裝出很感興趣的模樣，於是白頭翁就把情報網絡交給了我打理，你知道嗎，其實我掌控這條脈絡，只是爲了關注能夠時刻關注你的消息，而白頭翁之所以這麼多年都沒被抓，除了這個人的狠毒和謹慎之外，就是因爲他的情報網絡足夠強大，有了這個網絡之後，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
“就比如我接完三葫蘆回到安壤，你給我打電話那次，對嗎？”
“對！”張琳點了點頭：“你知道嗎，當時我本來是想報復你的，但是我這個人就是這麼的不爭氣，在望遠鏡裡看見你之後，我就心軟了，還告訴了你很多有價值的消息，以至於包括後來你們尋找紀思博等等一系列事件，我給你的都是有用的消息，我想幫你，我想讓你知道，我對你是有價值的，直到那天我終於忍不住了，給你發了視頻，看見你受傷之後，我義無反顧的離開了白頭翁，去了你身邊。”
“所以你跟我去鳳城那次，給我買衣服、買手錶之類的錢，全都是白頭翁的，對嗎？”我終於知道了張琳當初那麼多錢是哪裡來的了，也終於知道，張琳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爲什麼情報網絡會失靈，因爲她已經離開了白頭翁。
“沒錯，我跟他在一起，從來就不缺錢花，你也看見了，就連這裡都到處是發黴的現金。”張琳笑了笑：“那次回到你身邊之後，我本以爲我們終於能夠沒有阻礙的在一起了，可是沒想到，先出現了一個閔妍，後來又出現了一個林璇，當時我看見閔妍出事，說實話，心裡在同情的同時，還是有一絲慶幸的，畢竟她沒了，我們的阻礙也沒了，可是沒想到，林璇竟然橫空出世了，當時的我真的絕望了，所以我選擇了離開，因爲我真的心寒了。”
我看了張琳一眼：“所以你殺了冷磊的叔叔，嫁禍與我？”
“不，我殺了白頭翁。”張琳笑了笑：“當時我離開你之後，走投無路，只能回去找白頭翁，當時的他很憤怒，知道我和你的事情之後，一定要殺了你，你不瞭解這個人，此刻這個團伙在我和丹拓手裡，連白頭翁當初的一成功力都發揮不出來，否則你早就死了，當時白頭翁一心要殺你，我真的沒辦法阻止了，恰逢那時候警方也在對他進行清掃，於是我就聯合丹拓一起殺了他，丹拓雖然是白頭翁的司機，也是這個團隊的二把手，但是他的身份並不能讓所有人信服，而且白頭翁團隊的情報網絡又全都在我手裡，沒有我，他根本玩不轉這個團隊，所以只能哄着我幫他辦事，而我也取代白頭翁，成爲了這個團隊裡的領頭羊，可是你知道嗎，其實我並不喜歡這種生活，所以我準備逃離，當時我得知你們要對房鬼子手下那些人進行清掃，於是才安排了榕樹大道農貿市場的一場刺殺。”
“你想讓我背上通緝，跟你一起逃亡嗎？”
“不，從頭到尾，我都沒想過要傷害你。”張琳微微搖頭：“在老馬診所離開你之後，我後悔了，我很想回到你身邊，而我得知你們要動冷磊的叔叔之後，就策劃了那場暗殺，我原本的計劃是陷害其他人的，然後我出現在你身邊，幫你那個被陷害的兄弟解圍，這樣我就有了回去的藉口，可是我萬萬沒想到，那天出現的人竟然會是你，後來你因爲這件事情跑路了，我就找不到你的蹤跡了，但我的初衷，原本只是想回到你身邊而已，但是也正是從那件事開始，所有事情原本該有的運行軌跡，就全都偏離了。”
聽完張琳的話，我握了握拳：“後來呢？後來的一系列暗殺，又是怎麼回事？”
“後來？後來丹拓不滿足於我對他的態度，以及我對這個團伙越來越深的掌控，在一個夜裡強.奸了我，你知道我的出身，被男人睡了，還不至於讓我尋死覓活，可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丹拓有艾滋病，而且傳染給了我，自從那天開始，我的精神真的崩潰了，因爲我知道，我真的再也沒有辦法跟你在一起了，我成爲了一個怪物，成爲了一個人人談之色變，唯恐避之不及的怪物，失去了回到你身邊的信仰之後，我彷彿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開始任由丹拓擺佈，畢竟我活着也沒意思了，也沒有心氣了，那陣子，我已經開始逐漸的把手裡的情報網絡移交給了他，不過很多人不願意受到丹拓的擺佈，就全都消失和離開了，丹拓這個人，也確實沒什麼才華，根本不懂得管理，也正是因爲這樣，你所看見的白頭翁團伙，才越來越式微，至於後來針對你的暗殺，全都是丹拓做的，而已經被架空的我，已經沒有能力阻止了。”
“可是我見到你的那天，你爲什麼會出現在宮記五金店？”我繼續向張琳追問了一句。
“那一天，丹拓讓手下的人把你引到了南山公園，讓冷欣露了個面，目的就是把當天的事情引到冷家哥倆身上，所以冷欣接人的時候，他們是知道你們就在附近藏身的，爲了逼真，還故意當着你們的面殺了兩個人，而那些人全都是宮記五金店的宮老大僱傭的，按照常理來說，你們應該是查不到宮記五金店的，所以我出現在那裡，也應該很安全才對，宮記五金店是這個團伙下面的一個分支，這種分支，原本有幾十個，但是被丹拓這個蠢材經營的，最後只剩下了兩個，那天，他是讓我去拿貨的，沒想到忽然就被你們抓了。”張琳停頓了一下：“你們之前遭遇的事情，包括丹拓禍水東引，讓你們跟王帥去互相殘殺，都是計劃之中的，但是宮記五金店的事，的確是個漏洞。”
“那天被你們槍殺的兩個人，有一個是右位心，子彈打在了左胸，所以人被我們救下來了。”我輕聲迴應了一句。
“這也難怪了。”張琳笑了笑：“丹拓這種蠢材，能做出這種不夠謹慎的事情來，不足爲奇。”
“丹拓是蠢材，但你是嗎？”我看着張琳，重複問道：“你是嗎？”
“你覺得呢。”張琳呢喃了一句，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