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我聽見張琳的回答，腳下一陣踉蹌，險些站立不穩：“你剛剛說什麼？”
“我給任行濤打了匿名電話，我跟他說我是你的朋友，還跟他說你查到了白頭翁的消息，並且把這裡的位置透露給了他。”張琳笑了笑：“韓飛，都結束了，一切都會結束了。”
“張琳，你他媽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任哥過來，你會是個什麼下場？！”聽完張琳的回答，我感覺自己都快被氣瘋了。
“我不知道。”張琳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搖頭：“我只知道，如果我今天不過來，你就永遠會被人威脅，如果失去了任行濤的庇護，你只會陷得越來越深，現在這個泥沼，只有他才能拉你出來！”
“我被拉出來，那誰又把你拉出來呢？！！”
“我已經陷入了絕境，出不來了。”張琳很平靜的看着我：“既然你今天來見了丹拓，那麼你也就應該知道，我其實就是白頭翁，更應該知道，我已經患上艾滋病的事情了吧。”
雖然這些話我已經聽丹拓說了一遍，可是聽到張琳自己承認，我還是握着拳頭，大口的呼吸着，這一刻我感覺到了無比的壓抑，已經壓抑到了我不能呼吸。
“韓飛，其實我一直都沒變，我還是那個我，我之所以冷漠，是因爲我真的時日無多了，所以我讓讓自己變得堅強，讓自己變得冰冷，我想讓你討厭我，想讓你忘記我，我不想把悲傷的情緒帶給你。”張琳仔細的打量着我，眼神中的冰冷逐漸笑容，重新換回了曾經的柔情似水：“既然我一切的僞裝都被撕碎了，那麼也好，那就讓我放下所有的防備，放下一切一切的顧忌，好好跟你聊聊，可以麼。”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跟你聊，走！你馬上跟我走！”聽完張琳的回答，我拽着她的手腕，邁步就要離開這個建築。
“韓飛！我遷就了你這麼多次，難道你就不能遷就我一次嗎！”張琳微微握着小拳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努力的跟我僵持着：“如果我離開了，今晚我的計劃就全部都失敗了，我不能走！”
“我現在不想聽你的計劃，如果等任哥到了，你就全完了，明白嗎！”
“我不走。”張琳倔強的看着我：“韓飛，我的時間沒有多久了，如果說以前我都是爲了你在活着，今天，讓我自己爲自己做出一個選擇，可以麼？”
我急躁的看着張琳：“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跟你聊聊，僅僅是聊聊而已。”張琳笑了笑，拽着我走到了一邊，似乎對大廳內的屍體和樓上的槍聲置若罔聞，安靜的站在牆邊：“從哪裡開始說起呢，就從我們相識吧，好嗎？”
“你現在走，還有機會的。”我大聲勸了張琳一句。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網吧裡面，當時你是個冷磊一起去的那個網吧，你們是通過大忽悠認識我的。”張琳提起這件事，臉上充滿了喜悅，像是一個得了小紅花的幼兒園小朋友。
“爲了我毀掉你自己，不值得！真的不值得！”我繼續勸着張琳。
“當時磊磊你們還是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混混，這麼說不太準確，準確的說，應該是不良少年。”張琳繼續笑着講述。
“跟我走吧，求你了，行嗎！”
“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和磊磊，是大忽悠介紹我認識你們的，當時我看見你們那些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你，或許是我們之間有眼緣吧。”張琳側頭想了想：“也可能是你的其他地方，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爲你這個人很出衆，你別自作多情啊，我指的不是你長得帥，好吧，我承認你長得也挺帥的，我當時就很好奇，你長得這麼乖，怎麼會跟大忽悠他們這羣不良少年混在了一起，這一點，也是我注意到了你的原因，從那一刻起，我就特別的想要了解你。”
我看着張琳自說自話，安靜了下來。
“我們認識的當天，咱們在一起吃了一頓飯，吃飯的時候，冷磊坐在了我身邊，當時我很失落，還在心裡暗暗嘀咕，爲什麼坐在我身邊的人不是你，韓飛，爲什麼呢？”張琳認真的看着我：“爲什麼？”
“當時的我剛步入社會，很靦腆，也很自卑，覺得自己誰都配不上，因爲家裡太窮了，也沒什麼朋友，所以我從小就自卑，遇見喜歡的女孩子也不敢追求，只能躲得遠遠地，從小就因爲家庭原因被老師和同學嘲笑，那種自卑當時已經深入到了我的骨子裡，所以從一個正常人的角度去看，是沒人能看懂我的懦弱來自於哪裡的，他們只看到了我的懦弱，卻從來沒有想過我懦弱的原因，我想過反抗命運，可是骨子裡形成的東西，是很難反抗的。”我直言迴應：“我們對於美好的憧憬是溫暖的，可是現實，只會比我們想象中的樣子更冷！”
“好可惜呀，如果我早些知道這一切的話，我一定會更主動一些，去包容你，保護你，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張琳暖暖的看了我一眼，繼續開口道：“咱們相識的那一天，冷磊要走了我的QQ號碼，我給了他，不是因爲我對他有好感，而是因爲冷磊是你的朋友。”
我做了個深呼吸：“有煙嗎，給我一支。”
張琳點點頭，把煙給了我，繼續開口道：“我們再一次見面，就是我在網吧被劇豐的堂弟劇波欺負的那一次，你跟張嘯虞忽然出現，彷彿神兵下凡一樣的救了我，你知道嗎，在每一個懷春少女的心中，都是有一個公主夢和英雄夢的，在那一刻起，我就認定了你是我的王子，你是我的英雄，從那一刻起，我就陷入了對你的喜歡裡，沉淪至今。”
我點燃了煙，沒有回答。
“那天晚上，我對你表白了，可是你爲什麼拒絕我？”
我低頭吸着煙：“因爲冷磊是我兄弟，那個時候的我，是最相信這兩個字的，你也知道。”
“是啊。”張琳自嘲的笑了笑：“等我再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跟秦鈺在一起了，不，你們根本就沒有在一起，那天晚上，你帶着秦鈺去了創維網吧，冷磊在，我也在，你知道嗎，那天冷磊叫我出去，是因爲他說你在，但我最後見到的，確是你被秦鈺拒絕，那一刻，我特別恨你，恨你不珍惜喜歡你的我，卻去追了人盡可夫的秦鈺，而且還追不到手，被她無情的給甩了。”
“我自作自受。”我嘆了口氣：“如果不是秦鈺，我也不會出來混社會。”
“不，我纔是自作自受。”張琳微微搖頭，打斷了我：“當時我已經被你拒絕了兩次，竟然還沒認清現實，而且還會賤兮兮的聯繫你第三次，那一次，你對我說，你和冷磊要去北J的一個夜店看場子，你對我說，讓我跟你一起去北J，我們什麼都不用幹，每天就是呆着，而我毫不猶豫的就同意了，你知道嗎，我張琳不是個好吃懶做的人，我只是因爲無比的相信你，你又知道嗎，那一天的我，都已經快要高興瘋了，因爲你終於主動對我提起了什麼事，我誤以爲，那是你也愛上了我。”
我靜靜聽着張琳的話，但她說的越多，我心中的愧疚也就越深：“別說了，可以嗎？”
“我想說。”張琳靜靜的看着我：“我同意了你的邀請之後，沒想到你竟然讓我跟張宗亮一個人去了北J，你知道嗎，那陣子張宗亮爲了讓我去坐檯、出臺，每天打我、嚇唬我，威逼利誘都用了，你瞭解的，我原本不是一個這麼堅強的女孩子，所以那陣子我很怕，我都快嚇死了，你一定想不到，我第一次讓一個像豬一樣的陌生老頭子趴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有多麼噁心，那陣子，在北J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覺得自己噁心，無比的噁心！但是我沒恨過你，反而我很想念你，那陣子我就盼着你能快一些出現，因爲沒有你的生活，我真的捱不下去了。”
一支菸燃盡，我繼續點燃了一支，二樓的槍聲依舊持續不斷，大廳裡橫七豎八的屍體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道，但我和張琳站在這裡，卻彷彿跟這一切隔絕，相處於兩個世界。
“後來，你終於來了。”張琳笑了笑：“但是你卻不是爲我來的，你是爲了高蕾，還記得我們在北京見面之後，我對你說的第一句話嗎？我說，我恨你！”
“……”
“可是實際上，我並不恨你呢，我只是嫉妒，我太嫉妒高蕾了，因爲我能感受到，高蕾根本不像我一樣愛你，可是你卻甘願爲了高蕾，把自己弄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樣，甚至對於我的犧牲，都能做到置若罔聞。”張琳看見我沉默不語的樣子，拿過了我手裡的煙盒，嫺熟的點燃了一支：“記得嗎，我原本是不吸菸的，我是在北J學會的吸菸，因爲我真的是太煎熬了，如果沒記錯的話，你也是在北J學會的吸菸吧，而我們唯一的不同點，就是你爲了她，而我是而了你。”
張琳的一番話說完，我的心就像被人拿着錘子一下一下的在不斷敲擊，已經難受到了極點。
“即使生活已經苦成了那般模樣，即使我在你眼中已經變得比空氣還要輕薄，我仍舊不恨你。”張琳側臉看着我：“可是我沒想到，自從我們回到了安壤以後，你竟然消失在了我的生活裡。”
“你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白頭翁，對嗎？”聽完張琳的話，我擡頭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