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機玄與那名老者的大戰之地不斷傳出一層層靈氣波動。
這股波動在普通人看來，可能只是天邊劃過的一條波痕。
但在靈脩者和靈能者的感知中，卻彷彿兩頭兇獸正在廝殺角力、瘋狂對碰，這顆星球大地和大氣中的靈能，都在朝那個波動的起源之地涌動。
巔峰狀態的靈脩者大戰！
這種大戰，通常能直接摧毀一顆星球的部分地表。
只不過，靈脩者也好，其他文明掌握的能力也罷，戰鬥實力都被卡在了一個界限，即，無法對行星結構造成永久性損傷。
擡手捏爆星球，那是仙人的本領；
一支飛船的主炮幹掉一顆星球，那是高級位面文明才能掌握的武器威能。
當然，如果要毀滅一顆行星，不計算時間和成本的話，當初的伊娜文明還是能輕鬆做到的。
王機玄與那名老者的激戰趨於白熱化。
對於人類一方而言，他們除卻用各種觀測手段去觀察，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人類的武器系統，對單體目標的攻擊手段，首推高能激光束。
但現在，別說他們能否用激光武器鎖定如此高速運動的個體，就算他們鎖定了，打出去的激光也無法突破對方那層層靈能護盾的最外圍。
兩者的戰鬥逐漸超出了人類的理解能力上限。
靈脩者以核心迴路共鳴法則之力，操控自然之偉力，近乎能呼風喚雨、炸雷控火，更有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手段。
比如那一拳轟出，令空氣出現微弱扭曲，彷彿空間係數被改寫；
又或者在頭頂照出尖塔的虛影，尖塔之上出現一隻豎眼，豎眼噴射出長達數十公里的黑色光束。
更有甚者，那名老者竟然還能讓自己的手臂化作參天巨木，對王機玄瘋狂摔砸。
如果說，該老者的手段還是有跡可循。
那王機玄展露的手段就直接把他們帶入神話的思維了。
他有一劍，劍光吞吐數萬米，豎劈可開王獸骨。
他有一槍，槍影如龍龍擡首，崩山斷脈墜銀河。
他有陣旗陣法，演化無邊風雷；
他有魔焰滔天，滾滾黑氣中彷彿還有名爲‘正道修士’的怒吼。
不過，哪怕普通人類不理解，但他們還是能看出來，他們的黑色風暴攻多防少，那名老者逐漸狼狽。
可惜那老者短時間內並未落敗。
王機玄的攻勢雖猛烈，但體內法力總量，相對於老者體內的靈能總量，完全佔不到優勢。
當然，這已經是兩個體系、兩種手段，無法直接對比。
總的來說，王機玄有優勢，可他來不及把優勢轉換成勝勢，十幾個靈脩者已經衝到這附近。
他們立刻要向前圍攻王機玄。
艾米娜和尼爾達他蒙立刻就要現身阻攔，雖然他們也不知道己方以少打多該如何贏，但他們能儘量拖延，或許就能……
“不用過來！”
王機玄的嗓音滾滾而來。
艾米娜怔了下。
隨之，她看到了她過去一萬七千個地球年都不曾見到過的畫面。
王機玄一人一劍一槍將那名灰袍老者直接劈飛，自數千米高的空中靜靜而立。
十幾道身影出現在了各個方位；
十幾個核心迴路在共振；
地球這一面的靈能在極速朝着這裡匯聚。
一股莫名的威勢，從王機玄體內迸發而出。
他昂首而立，長槍斜指，長劍揹負身後，身形若九天而來，睥睨世間芳華。
“哈哈哈哈哈！”
王機玄仰頭大笑，長槍發出陣陣嗚咽，其上盤踞着的黑龍正緩緩遊動。
“你們可以一起上了！”
“想知道靈脩者長生不老的秘密，那就先擊敗我！”
長生不老？
艾米娜怔了下，隨後她明白了王機玄什麼意思。
他在故意吸引這些靈脩者的仇恨值。
黑曜能收服這些靈脩者爲他所用，憑藉的就是延長壽命的手段，以及極樂天幕等古代靈能技術。
而此刻，所謂長生不老的秘密，從王機玄這個偉大先驅、靈能之源嘴裡說出來，竟顯得如此有說服力……
艾米娜抿着嘴、攥着拳，指甲幾乎嵌入了肉裡。
她在剋制自己向前幫忙的衝動。
而王機玄的傳聲已至：
“我來拖住他們，你們去，儘量幹掉幾個支柱刃獸。
“不行的話也不用勉強，那就是今日之戰人類命數不夠。
“也不必擔心我，我還有燃燒殘魂這一招，就這些老弱病殘還逼不出我用這一招。”
“可是……”
艾米娜來不及開口，前方空間幾乎出現扭曲。
十幾個靈脩者同時出手；
雖有半數年邁，卻無太大傷勢在身，更有甚者，出手就是無比強橫的攻勢，誓要將王機玄擒於掌下！
兩個靈脩者戰力的對戰，或許無法對星球進行有效破壞。
但十幾個……
如果不是王機玄有意識將戰場拉到幾千米高空，人類世界又是以堡壘爲依存，那就算有幾十個大型城市，也會被戰鬥餘波直接摧毀。
天空被五顏六色的光芒佔據。
艾米娜遠遠注視，忽然雙手高舉，口中極快吟誦，一束月光灑落在王機玄頭頂。
她沒有再猶豫，冰冷着俏臉回頭，與一言不發的尼爾達他蒙一起，轉身衝向了最近的支柱刃獸。
王機玄吸引走了這批靈脩者，以一敵衆，不知能堅持多久；
人類在拼命對抗四面八方涌來的獸潮；
現在，只有他們能對抗支柱刃獸。
不對；
艾米娜剛衝到那頭自己鎖定的支柱刃獸附近，一臺超大型機甲解除僞裝，從小山後奔跑而出，率領各處的機甲羣，朝支柱刃獸瘋狂衝鋒。
傅堅的超大型機甲原型機！
在三個方向，人類陣營所有的、總共三臺超大型機機甲，已經同步投入使用。
有火力留着不用，難道要給刃獸當槍火味兒的飼料？
不只如此。
在刃獸潮後方位置，西南、西北兩個方向，大批擅長在地下移動的機械體，開始瘋狂前衝。
它們有組織、有紀律地，在尋找那些空虛的刃獸巢穴，或是採集資源，或是消滅幼蟲，嚴格且靈活的執行着各自的計劃。
激戰全面開啓。
太空中的三大堡壘已被飛行刃獸團團包圍。
天空中的修仙者與靈脩者大戰。
大地上的超大型機甲與支柱刃獸廝殺。
地下的機械體與刃獸羣角力。
沒人知道，人類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但現在，旭日正在東昇。
……
“厲害。”
黑曜揹着手，站在一座山峰上，遠遠眺望着大半個戰場。
在黑曜背後，一名老者、一名老嫗靜靜站着，像是在閉目養神。
葉子在黑曜側旁皺眉瞧着天空的大戰。
黑曜則是觀察着，菱童駕駛的超大型機甲與一頭‘劍龍’形貌的支柱刃獸廝殺。
黑曜感慨道：“這個文明我上次來的時候，還是那麼的不堪一擊，科學沒有取得關鍵性突破，甚至連衛星月球都無法開發，是典型的，僞一級文明。可現在，纔多少年？他們竟然已經能正面阻擋支柱刃獸。”
那名老嫗低聲道：“也只是阻擋罷了，支柱刃獸的恐怖之處，在於它的恢復能力和重構能力。”
“這可不一樣。”
黑曜簡單道：
“我們靈脩文明，本就是站在伊娜文明的肩膀上，而且征服吞併了許許多多的一級文明，甚至還有比一級文明更高一些的優秀文明。
“而這裡的這些人類，連行星上的能量都沒開發出來，甚至連兩克的反物質都拿不出來，卻依舊發展到了當前這種程度。
“這何嘗不是文明堅韌性的證明！人類這個物種，可真是美妙。”
葉子悻悻地應了聲，緊張地注視着天空中的大戰。
她的核心迴路還在南極基地供着，如今僅有‘金丹’可用，且離着蛻變元嬰還缺了一段距離以及相應的功法。
所以，她也只能勉強看清楚那裡的大戰。
王機玄以一敵衆看似不弱下風，實則自身位置反覆被周圍這羣靈脩者逼迫，現在本質上只是在拖延時間。
衆靈脩者對王機玄釋放出的滾滾魔氣十分忌憚；
他們現在，既怕王機玄跑了，又怕自己衝上去被王機玄薅住‘同歸於盡’，反倒是沒什麼氣勢。
反正他們的任務也是活捉偉大先驅。
至於刃獸的死傷和該區域的文明狀況……這可不歸他們管。
這些靈脩者也是十分默契，他們本就有這麼大的優勢，自然不想平白犧牲，現在只需要將王機玄體內的‘靈能’耗盡，他們就可立於不敗之地。
黑曜感慨道：“你說，如果我們給這裡的人類再多一百個地球年，他們能做到什麼地步？會不會給我們一些震撼……葉子？葉子！”
“嗯？”葉子扭頭看了過來，擠了個假笑，“首領在呼喊我嗎？”
“你不是讓我以後喊你葉子嗎？還說你大哥哥喜歡你這個名字。”
黑曜嘖了聲：
“讓你在這裡看戰爭的形態，不是讓你在這裡看你大哥哥大顯神威。
“再說，你現在還沒搞懂嗎？
“你的大哥哥把你算計了，現在這個叫王徵的，是偉大先驅，但不是你的大哥哥。
“偉大先驅也好、黑色風暴也好，都是那個修仙者不同階段的意識，他們兩個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是並列的纔對。”
黑曜話語一頓，目光看向各處。
他嘀咕道：“整合了你給的那些情報以後，我忽然知道，爲什麼我抵達這顆星球之後，心底就有一種不安。”
“不安？”
葉子準確知道黑曜的實力。
無論是在謀略，還是個人戰鬥方面。
所以，當她聽到黑曜感覺不安，第一反應就是有些‘荒謬’。
黑曜卻道：“這種感覺確實很強烈，我也沒辦法詳細解釋……你不是說，當時你昏迷了嗎？”
“是的，”葉子略微抿嘴，“那天，大哥哥幫我煉製成了無上金丹，給了我成道之基，以及跟我核心迴路最適配的分神大法，正當我努力修行分神大法的時候，大哥哥忽然出現在我背後，我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直接陷入了昏迷。”
黑曜喃喃道：
“嗯，我知道，你之前已經稟告過了……之後你四處尋找，找不到他的蹤跡，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但他是殘魂的狀態，無法長期活動，於是你用你的核心迴路能力，還有剛學到的分神大法，將自己的靈魂分成了幾百份，利用克隆技術進行轉世，投放到了各地去找你的大哥哥……這也是分神大法最好的修行方式……”
“嗯，”葉子無奈道，“我沒有任何隱瞞。”
“那你第一次見到黑色風暴，也就是這個王徵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葉子眨眨眼：“當時我的這個分身還沒覺醒記憶，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帶着僞裝，實力很弱，我跟他進行了愉快的互動。”
黑曜的目光多了幾分揶揄：“什麼互動？仔細說說啊。”
葉子撇了下嘴：“只是說說話，成了朋友……我這個分身是在監護者死亡時開始覺醒記憶，後來因爲跟大哥哥相處過，所以把這個分身當做了本體，吸納了其他分身。”
黑曜點點頭：“看，你的故事中，根本沒辦法確定，偉大先驅的殘魂轉世成了黑色風暴。”
“首領你在懷疑，大哥哥不是黑色風暴……”
“你腦子是不是變笨了？”
黑曜嘟囔道：
“果然，轉世不是什麼好事啊，還容易影響智商。”
葉子翻了個白眼：“那首領，你到底感覺到什麼了，還很強烈？”
“他在注視着我們。”
黑曜含笑說着，眼底多了幾分迷醉。
“人的意識基礎其實是記憶，邏輯思考的神經迴路、認知、存儲信息，都是由記憶塑造的。
“根據現有的情報，我們可以知道，黑色風暴和偉大先驅都擁有修仙者的記憶，他們有同樣的起點，但黑色風暴和偉大先驅彼此之間的記憶並不互通。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偉大先驅和黑色風暴其實是兩個人，或者一個人的兩面。
“他極有可能沒有死亡，也極有可能是進行了切割，用自己來時的樣子，讓黑色風暴順利誕生……
“我的直覺越來越強烈了。”
黑曜摸了摸下巴：
“我得想個辦法，看能不能逼他現身。”
“什麼辦法？”葉子心不在焉的問。
她還是在擔心王道長的安危。
黑曜卻道：“說不清，先抓住這傢伙再……嗯？”
黑曜原本含笑的面容忽然皺眉，一直沒關注天空戰場的他，目中綻出精光，盯着王機玄處。
“不對勁……”
“哈哈哈哈！”
王機玄的大笑聲忽然響起：
“就憑你們，也想動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