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寬敞的音樂工作室裡，高花婷表情木訥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她這是何德何能，竟然讓三個大佬，在她這個好久沒整理的雜亂小工作間碰面……
不過，高花婷很快就發現，他們D5的傳奇英雄總司令，還有這位，比總司令身體還要大一圈的老將軍半人機甲……他們對自己的長官，雖不能說畢恭畢敬，但也都挺有禮貌的。
好厲害的長官。
她就聽三人互相介紹：
“這位是D2綜合戰區的副總司令，向林天，可以信任。”
“王老師您好，喊我林天就行。”
“你好。”
王機玄主動伸手與向林天握了握，泰然自若地招呼。
“坐吧。”
他隨手攝來兩隻折迭椅和一個懶人沙發。
兩位體型魁梧的老戰鬥基坐在僅能容下他們大半個屁股的折迭椅上，多少有點委屈。
王機玄在懶人沙發上盤腿打坐，主打一個悠閒。
高花婷手邊的聯絡器上跳出一行字，在牡丹提醒下，她跑去冰箱拿了幾瓶飲料送過去。
‘這是必要的禮節。’
在場外的牡丹堅持這麼想。
向林天嘆了口氣，滿是感慨地看着王機玄，開口就是一句：“真羨慕你啊，老傅。”
傅堅低聲道：“羨慕什麼？這或許存在某種必然因素。”
“怎麼講？”王機玄有些疑惑。
傅堅撇嘴搖頭。
向林天卻說：“也對，如果外星文明的使者出現在其他戰區，比如我們D2，應該第一時間就會被靈能者發現並剿滅。”
王機玄啞然。
原來是在說這個。
他不喜歡繞彎子，直接了當地進入正題：“向副總司令是爲了邢鈿的配方而來？”
“之前是，”向林天感慨了聲，“現在猶豫了。”
傅堅用眼神示意王機玄掌控談話節奏。
王道長笑道：“既然還在猶豫，那又何必來見我？花婷，送客。”
“哎！哎！”
向林天連忙擺手，示意高花婷不用向前，繼續彈曲兒。
這位來時憂鬱、後來震驚、現在有些窘迫的老人，略有些尷尬地說着：
“我猶豫只是在於，積重難返，此前我們執行了三四十年的政策導向，整個戰區都已經偏向靈能之都，現在突然改弦易轍，無異於自斷雙臂。
“搞不好就是一場內戰。
“雖然邢鈿派是我們默許、縱容的，但現在，他們本身已是一股強大的勢力，如果我們硬掰斷他們，我們戰區會出現一段時間的虛弱期。”
王機玄問：“那種藥還有多久發作？”
“很快，”向林天頓時明白了王機玄的意思。
邢鈿的藥續不上，邢鈿派這些政客、軍人，半個月內就會暴斃。
陣痛期必然會有；
但這些藥君子，極易對付。
向林天小聲說：“而這些人中，有一批也罪不至死，他們一直在爲戰區做貢獻，就算受制於邢鈿，也一直堅持自己的原則，比如……馬力楠。”
王機玄說：“這名字有些熟悉。”
傅堅提醒道：“那個堅持要把紀曉和紀亞樂送回來的副總參謀長。”
“是啊，”向林天嘆聲說，“他骨子裡一直厭惡靈能者，他做的任何行動，都會向我們報告並提前請示……可以說，他是我們埋在邢鈿派中的釘子，也是親靈能派的領頭人之一。”
“見識過。”
王機玄簡單道：
“當時我們竊聽了他的通信系統，他一直在對邢鈿的學生陽奉陰違。”
傅堅道：“小向你還有什麼顧慮，可以直接講出來。”
向林天低頭沉吟，仔細思考。
王機玄在旁簡單分析了下當前局勢。
人類世界分爲兩大陣營。
靈能陣營，D1/D2/D3綜合戰區爲主。
機械陣營，D5/D7/D8/D9綜合戰區爲主，傅堅是精神領袖。
D4、D6綜合戰區，在傅堅拿出鶴元丹之後，已經開始偏向於傅堅。
D3已經開戰，機械陣營與靈能陣營在星瑞荒野殺的難分難解；
這個時候，如果D2綜合戰區臨陣倒戈，脫離靈能陣營，加入傅堅的機械陣營，那人類世界的局勢將會迎來徹底的大變局，從靈能優勢轉變爲機械大優勢。
D4、D6會更加貼近傅堅的機械陣營，而D1、D3也會出現一定的搖擺。
當前時刻，因爲王機玄炸了邢鈿的雪山基地，牽扯出了邢鈿用藥物控制大批D2高層的後續事件，給了傅堅一個極好的抓手。
這個機會把握住，他們與靈能之都的人類社會控制權之爭，將會提前決出勝負。
王機玄心笑：‘小傅對小向如此上心，倒是可以理解的了。’
向林天思考了三五分鐘，最終還是拿不定注意。
他說：“其實還是擔心……也並非是擔心，只是……選擇親靈能路線的責任在我們幾個老東西，最後卻是他們承受這股罪責……”
傅堅問：“王徵，有沒有辦法解了他們的藥物成癮？”
“我沒試過，不敢把話說死。”
王機玄聳聳肩：
“我可以幫忙護住最多七個人，這七個人具體是誰，看你們自己選。
“我用的不是邢鈿的手段。”
向林天問：“那怎麼解決？”
王機玄笑而不語，忽然輕飄飄地對向林天打出一掌。
向林天剋制住自己反擊的衝動，任這道掌影推在了他的胸口。
他恍惚間向後飄飛，有三秒的靈魂出竅之感，隨之恢復正常。
向林天晃了晃頭，眼中閃爍着奇異的光亮。
“就類似這樣。”
王機玄簡單道：
“因爲是老傅帶過來的客人，所以我給了足夠的耐心和許諾。
“如果你還不信……現在距離他們藥效發作還有一點時間，你可以直接把他們帶過來，我幫他們治療。”
“好！”
向林天立刻點頭：“那我現在就聯繫，七個名額也足夠了！”
這句話的潛臺詞似乎是，其他人救不了便不救了。
道長跟傅堅對視一眼，傅堅略微點頭。
順便，傅堅暫時解開了向林天周圍的信號干擾，讓向林天可以跟D2綜合戰區的軍事衛星建立連接。
傅堅這邊剛剛解開干擾，向林天就得到了一些積壓的信息。
其中有這麼一條：
【已在雪山基地秘密基地得到一批藥劑，藥劑配方尚未找尋，藥劑可用兩年半，已分發給需要藥劑的將軍們。】
向林天愣了下。
因爲信息加密技術，他自信，他剛看到的這條信息，傅堅無法竊取。
這似乎意味着，他已經並不需要在這裡求人，他們D2面臨的巨大危機已經得到了緩解，他也多了幾個選擇。
向林天確實猶豫了。
積重難返；
已經走了幾十年的路，想要掉頭，必然付出慘重的代價；
新的路線看似美好，但要面對靈能之都和刃獸雙重壓力，尤其是他們相當於做了叛徒，必會承受六老更多怒火……
還真是，每個決定，背後都是千萬人的生死。
向林天坐在折迭椅中，慢慢閉上雙眼。
王機玄有些疑惑，傅堅淡定地給王機玄展示着，他手下的情報部門，剛從D2那邊截獲的情報。
該情報與向林天剛得到的那條相差無幾。
王機玄對此也不以爲意，只是心底暗自計較：‘這下真要看這個向林天的選擇了。’
大概五分鐘後。
向林天睜眼看向王機玄，問：“靈脩者跟刃獸，到底是怎麼個東西？靈能者跟靈脩者，又是什麼關係？這方面的情報，我們很欠缺。”
“簡單，”王機玄懶得費口舌，“讓向甜甜過來吧，她現在是五號靈脩者的專屬奴隸，讓她解釋，你應該能更信一些。”
言罷，王機玄站起身來，擺手離去。
“我去找貝塔玩會兒，有事喊。”
向林天有些心虛地看了眼傅堅：“這位是不是被我煩到了？”
“不會，”傅堅搖搖頭，“他只是不喜歡彎彎繞繞，他心思聰慧的很，你的意思他大概知道了。”
“多給我些情報吧，這個真的很難決斷。”
“別打擾這個小歌姬了，去那邊的學堂吧。”
傅堅招呼了聲。
……
與此同時，D2綜合戰區。
一架架高速軍機從雪山基地附近機場出發，落向了各處堡壘。
士兵們手裡拿着一堆針劑，衝向了一名名D2的高級將領。
這些藥劑已經經過了檢測，成分相同、效用相同，其內充斥着靈能——這是他們用科學手段無法破解配方的原因。
也正是因爲上面充斥着的靈能，讓D2的科研人員無法分辨出，那一縷肉眼不可見的黑氣。
那些高官已經迫不及待地擼起袖子，等待着靜脈注射。
士兵們在奔跑，運送着他們並不知情的秘密藥劑。
將軍們在等候，等候着一縷魔氣的靜脈注射。
……
D5綜合戰區。
76號堡壘第七層。
泰叔工作室中，王機玄正薅着樹人貝塔的頭髮，在麥蜻蜓、高花婷、鄭士多的圍觀下，再次開爐煉丹。
道長沒有責怪向林天慎重。
他只是想更簡單地說服向林天——搞一些能化解藥物成癮的丹藥。
邢鈿記憶中的配方，王機玄此前已經準備好了。
這個配方，恐怕研究人員也不知道具體如何做到的這種效果，其實很簡單，有點類似下蠱。——只是有點類似，本質並不相通。
這個生物十三所不斷搞人體實驗，總是能搞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產物，這個藥劑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類似蠱毒，那直接搞幾顆‘越階’的融蠱丹，八成就能起到效果。
幾大綜合戰區送來了很多靈藥的樣本，這些樣本可以利用樹人貝塔的頭髮進行栽種，王機玄稍微調整了下丹方，很快就鼓搗出了還不錯的成品。
本次煉丹沒有炸爐。
畢竟只是給凡人用的普通解毒丹。
蜻蜓大媽目睹了整個過程，小聲讚歎：“這有點像是、像是黑暗鍊金術？”
“鍊金術怎麼能跟我煉丹術相比？這都不是一個體系的東西。”
王道長控制着戰傀回到角落長箱，本體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他走去窗邊瞧着隔壁學堂。
牡丹、向甜甜、周崢德，他們三個正在爲向林天講課，現在已經差不多把靈脩文明、靈奴靈能者、刃獸三者之間的關係講清楚了。
‘今天倒是介紹蜻蜓大媽跟崢德認識的好機會。’
王道長眯眼笑着，扭頭看向蜻蜓大媽。
“你這是什麼眼神？覬覦我的美色？”
蜻蜓大媽翻着白眼，大大咧咧地走到了窗口，小聲嘀咕：“你這就沒什麼需要我乾的活嗎？”
“你不是擅長打探消息嗎？”
王機玄道：
“要是這麼想工作，那就自己找個目標去查探。”
蜻蜓大媽嗤的一笑：“我喜歡休假我摯愛休假……減肥丹搞出來了嗎？我可不想做手術抽脂，還要切皮膚，噁心死了。”
王機玄憊懶地道：“下次一定。”
“好好好”蜻蜓大媽翻了個白眼，“說給我介紹猛男，現在連個牙籤兒都看不見！我是真信了你的邪！”
道長欲言又止。
他本打算直接讓蜻蜓大媽看一眼周崢德，但扭頭看一眼今天邋里邋遢沒化妝也沒打扮的大媽，再看看講臺上那西裝革履、侃侃而談的周兄。
這對周兄是不是太殘忍了；
‘算了算了，貧道還是別亂點鴛鴦譜了。’
蜻蜓大媽突然說：“對了，老師他們收到符水了，已經喝下去了，反饋說很棒很棒……恭喜你，你得到了最少三位SS級老靈能者的好感度。”
王機玄悠然道：“這有什麼恭喜的，很快我就能讓他們覺得，得到我的關照是一種榮幸。”
“喲，我怎麼看着天上有牛在飛啊。”
蜻蜓大媽抱起胳膊靠在窗邊，注視着隔壁學堂。
恰好，周崢德從講臺下來，略微鬆了口氣，走回了向林天和傅堅旁邊的課桌後，牡丹走到講臺，開始講解最後的課件內容。
《靈脩者對刃獸的恐懼與憎惡》。
這裡有個小細節，被蜻蜓大媽捕捉到了。
那個原本怯怯弱弱的年輕女孩，因爲自己祖父突然現身而無比開心，像是一隻花蝴蝶般跑來跑去，笑起來甜甜美美、一張俏臉也因爲精神狀態回滿而光彩照人，散發着十足的青春魅力。
她將一瓶水捧給周崢德，兩人手指觸碰，略有些靜電，女孩下意識縮手，擡頭與周崢德目光對視。
剛纔的靜電似乎還在放電，兩人對視了有個三秒左右。
隔壁工作室窗邊，蜻蜓大媽嘆了口氣：
“看看人家，我聞到了那該死的腐臭味。”
王機玄剛想說點什麼，隔壁學堂內的向林天突然站了起來，帶翻了前後的桌椅，急忙喊道：
“老傅快給我航空通行證！我安排幾架飛機過來！”
傅堅的情報遲了半分鐘，有些奇怪地問：“出什麼事了？”
“藥劑！那批藥劑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