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成箭頭形狀的路牌,上面的油漆已經褪色,殘留的字跡勉強能夠辨認,指向兩個不同的方向:
「大漢格頓,前方5英里」
「小漢格頓,前方1英里」
哈利回頭看了眼逐漸變小的路牌,又左右打量這些樹籬,不由有些恍惚。這些場景他曾經見過,在冥想盆裡,在鮑勃·奧格登年輕時候的記憶裡,大約是五十年前。
沿着通往小漢格頓的小路前行,在即將進入村莊前右拐,鑽進一個不起眼的岔路豁口,眼前是一條更加狹窄陡峭的土路,野蠻生長的雜草和灌木攪和在一起,亂石和坑窪密佈,曾經的足跡已經消弭。
腳下的路崎嶇難行,好在沒有下雨,不會有頑固的泥土粘在鞋底,順着土路走進樹林,視線頓時暗了下來,茂密蔥鬱的樹枝遮蔽天空,地上是盤根錯節的樹根,蟒蛇一樣虯結。
洛倫領着衆人順着樹林往裡走,臉上露出有些緬懷的表情。
有些記不清路了,不然直接帶着他們幻影顯形過去,哪裡還用這麼艱難跋涉。
那麼問題來了,上次鄧布利多帶他過來,怎麼沒用幻影顯形?
哦,他也不熟悉路,那沒事了。
作爲隱藏身份的巫師居所,岡特老宅的選址非常出色,挨着麻瓜村落小漢格頓,能夠依靠他們獲取必要的生活物資,又遠離人煙,地形複雜錯亂,如果有麻煩上門,哪怕魔法部全體傲羅出動,岡特家族的巫師也能輕易融進樹林,依託熟悉地形和蛇佬腔周旋。
可惜這麼古老強大的巫師家族,斯萊特林的直系後裔,實際上是從內部破滅的。
純血家族驕傲自負的觀念導致長期近親通婚,直到馬沃羅·岡特這一代,性格扭曲已經接近癲狂,對兒子莫芬灌輸畸形觀念,對女兒梅洛普的打壓虐待……馬沃羅絕不可能預想到岡特家族的結局,後天性格扭曲的女兒誕出一位先天性格扭曲卻天賦卓絕的怪物,親手埋葬了岡特家族最後的血脈。
整個過程完全印證了那句話,滅亡的前兆是瘋狂。
邁過某棵看不出年份的老樹,空氣中忽然多了幾分森然,四周寂靜陰冷,沒有任何鳥雀的聲音,卻有輕微的簌簌聲響從雜草和樹梢傳來。
“嘶嘶……”
猛地轉頭看向聲源處,能看見各種體型的蛇類,完全不怕人,吐着信子跟他們對視。
繼續前進,一處破敗而古怪的老宅映入眼簾。
房子周圍長着茂密的蕁麻,陰冷潮溼的空氣讓青苔沿着牆面蔓延,野草從石牆縫隙探出來,寄生的藤蔓植物肆意生長,半拉房門已經傾倒,剩下的半邊微微打開,上面有詭異的蛇形金屬飾品。
“……”
羅恩嚥了口唾沫,臉上滿是抗拒。
兩位女士精神狀態比較穩定,只是心裡有些毛毛的,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岡特老宅,福靈劑覺得我們應該來看看的地方。”
洛倫輕聲說道,踩着毒蛇的殘骸和落葉,進入屋裡。
好幾間房屋已經倒塌,有些是年久失修支撐不住,有些是洛倫上次弄塌的,帶路的老校長沒什麼公德心,拿了人家東西,臨走前也沒想着修復一下。
到處是掛着皮肉腐蝕的蛇骸骨,老舊的火爐佈滿缺口,牆邊的擱架也破裂了,骯髒的盆盆罐罐撒了一地。殘垣斷壁,一片狼藉,已經看不出哪間是廚房,哪間臥室,哪間是客廳……
“這裡有什麼伏地魔留下的東西嗎?”洛倫轉頭看向哈利。
上次來的時候就已經搜過了,除了帶走的那枚魂器戒指,這裡都是些普普通通的東西,偶爾有些物品還殘留着微弱魔力,不過基本沒有研究價值,比如正門的門鎖。
“我不知道……”
哈利摸了摸額頭,這次傷疤沒有任何反應,他閉眼靜靜感受福靈劑的指引,片刻後睜開眼睛,來到牆邊彎腰蹲下,刨開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拿了個破舊的罐子。
“這東西,有什麼特別嗎?”羅恩好奇地湊上前。
哈利看着罐子的形狀,隱約覺得有些眼熟,回想起在冥想盆中看到的景象,他有些恍惚地解釋道:“沒什麼特別,只是個普通的罐子,梅洛普·岡特曾經不小心打碎,被馬沃羅·岡特狠狠罵了一頓。”
“伏地魔的母親啊……”
羅恩發出了感嘆聲。
洛倫環顧四周對他說:“這裡的每樣東西都是岡特家族的,不僅伏地魔的母親使用過,還有伏地魔的舅舅,伏地魔的外祖父,感興趣可以收藏幾件,說不定能賣個大價錢。”
“……”
羅恩稍作沉默,斜了他一眼:“我家這種陶器多得是,祖上傳下來的也有,說不定就有某位傳奇巫師用過的,如果能賣錢早賣了。”
“他們肯定沒有伏地魔有名。”
“再有名也是破爛啊!”
居然沒有上當。
其他人不禁露出笑容。
哈利也不清楚這個陶罐有什麼用,福靈劑畢竟不是魔鏡,不能解答所有疑惑,他只是根據直覺找出這個東西,將它收進儲物鱗片,等待合適的時候發揮合適的作用。
幾人離開時沒有再走一遍彎路,而是集體幻影顯形,下一個地方距離這裡不遠,就在小漢格頓後山上。
荒野墓地上生長着不知名的雜草,不遠處就是廢棄教堂,石雕殘骸四處散落,陷在泥土裡,年份不明的紅豆杉樹格外粗壯,孤零零地矗在那裡,像是高高的墓碑。
站在這裡能看見裡德爾府的輪廓,能看見湯姆·裡德爾的墳墓,彷彿縈繞着某種未知而肅穆的氣氛。
不遠處就是復活儀式的舉辦地,地上還有柴薪漆黑的痕跡,周圍青草格外茂盛。
“伏地魔就是在這裡復活的。”哈利蹲下身來,撿了根樹枝翻弄青草,“這次傷疤的疼痛感很輕微,我的直覺告訴我,我知道要找的東西在這些草根下面。”
“這些野草比其他地方更加茂盛,是受到復活儀式的魔藥灌溉嗎?”赫敏轉頭看向洛倫,不解地問。
“是受到血肉的滋養,克勞奇先生的血肉。”
洛倫頓了一下,放低了聲音,“伏地魔脫離寄生的身軀,克勞奇就死了,屍骨就栽倒在這裡,魔法部職員第二天才收殮他的屍骨,有些血肉就留在了這裡。”
話音落下,哈利已經翻開了淺層泥土,一股淡淡的肢體腐爛的腥臭味瀰漫開來,若有若無。
低頭看去,草根附近的泥土有些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