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一個把她害的家破人亡的男人當成了恩人,給他生孩子,爲他捨棄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哈哈哈哈哈哈——”範桂花突然笑了,笑的無比大聲,驚飛了樹上正在棲息的鳥兒。
鳥兒騰飛,樹枝發出了稀稀疏疏的聲音,伴隨着這絕望的笑聲響在夜空中。
丁寧被這笑聲鎮痛,心中的駭然早就已經超過了她可以承擔的範圍之內。
“哈哈哈哈——”近乎癲狂的笑讓人聽得出這裡面的絕望到底有多麼的濃烈。
丁寧上一次見母親,是六歲,奶奶把她帶走的那天。
她記得那天下着大雨,她記得奶奶在何家鬧過之後,她尖銳的叫聲,她說:讓她走!
那是她對何志剛的反抗,因爲何志剛並不打算放她走。
那天,她牽着奶奶的手,帶着腳步蹣跚的奶奶在大雨中頭也沒回的離開了那個被她稱之爲噩夢的地方。
玉江卿說,她總是自以爲是。
不管是女兒的事情,還是她母親的事情,甚至是玉江卿的事情,她總是自以爲是。
所以,她失去了女兒,所以,她害了她的母親。
她想叫一句媽,可是她叫不出來。
範桂花笑着,早已經淚流滿面的她慢慢的站了起來,她回頭看向了站在他們身後的玉江卿,“我和你說的話,你都要記得,貧賤夫妻百事哀,沒錢了,愛都沒了。”範桂花說着,目光落在了玉江卿腰間的手槍上。
玉江卿想開口說什麼,只是看到範桂花緩緩伸手將他腰間的手槍拿了過去,“他不配,他不配去地獄見丁宏,當然,我也不配。”
範桂花說着,回頭看向了在地上趴着要逃走的男人,慢慢的舉起了手中的槍,“我以爲他欠了我一輩子,原來,我纔是一個笑話,是我欠了他一輩子。”
何志剛忍着身上的疼,手忙腳亂的要爬起來——
“嘭——”
何志剛剛剛爬起來還沒有走幾步的身子頓時停下,他雙眸不可置信的睜大,慢慢的回身看向了那個還在雙手舉着手槍的女人,“你——”
丁寧同樣帶着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眼前的這一幕。
玉江卿想要伸手去奪槍的時候,範桂花已經對着自己的太陽穴開了槍。
“玉江卿,記住我的話,記住——”
“媽——”丁寧尖叫出聲,接住範桂花的身子時,留不住的是她的已經流失的生命,“媽,媽,媽——”丁寧想要握住範桂花的手,卻怎麼都沒有辦法握緊。
鳥兒再次驚飛,這細微的聲音讓人煩躁。
玉江卿想要去奪槍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範桂花到死,都不曾和丁寧說過一句話,或許,她所有想說的話,在那天都已經告訴了玉江卿。
告訴了這個,可以讓她放心的男人。
她愧對丈夫,愧對女兒,所以選擇沉默。
選擇沉默的離開這個世界。
她的人生,早就是一個悲劇了,可是她還在掙扎着,掙扎着活下去,活着再見女兒一面。
現在,見到了。
她也發現了,她的人生除了是一場悲劇,還是一場嘲諷劇。
現在,這場戲應該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