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欽剛回來一會兒,我讓他補會兒覺再跟你見面。”
顧漣漪來找蘇窈,是因爲昨晚無意中說漏嘴了寧欽他們去香港的事情,她本想着,既然昨天蘇窈和寧欽已經見過面了,自然也知道他們去香港的計劃。
本來陸家現在就是一蹚渾水,要是陸瑞姍或者祁靖朗趁機在背後搞小動作,造成人身傷害也不是不可能,加上寧欽的電話打不通,她心裡擔心寧欽,卻無意向蘇窈透露了某些她本不知道的事情。
她知道被人瞞着的感受,就像一頭扎進驚濤駭浪裡,四周都是咕嚕咕嚕的水,目不能遠視,耳不能聽八方,那種感覺很是絕望。
可她也能理解陸東庭這麼做的理由,她不希望把蘇窈也搭進去,也不希望蘇窈過分擔心。
但是據寧欽的描述,蘇窈的反應比陸東庭想象中過激很多,反倒是還要將一肚子苦水壓在心裡,一邊難受一邊忍。
顧漣漪真怕她不堪重負。
看着蘇窈往下陷了不少的眼窩,顧漣漪於心不忍,故作樂呵道:“蘇窈,我想出去玩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我帶上女兒,你帶上希承,我們去海島,冰島也不錯,這短時間極晝,應該很有趣。”
蘇窈一邊熟練地給陸希承穿衣服,一邊頭也不擡的笑說:“你該不會以爲,用這種方式轉移我的注意力能成功?”
顧漣漪被噎住了。
“我覺得你過分擔心了,眼下這些事情我都還能應付得來。如果我這個時候離開了,萬一有需要我的時候,我怎麼辦?”給小傢伙穿好衣服,蘇窈雙手流暢的捧着陸希承肉感豐富的臉蛋揉了揉,看向兒子黑黝黝的眼睛,親了親,自顧自地補充說道:“而且,我待在上城,要安心些。”
“好吧,”顧漣漪也不多說,看向陸希承衣服下層層疊疊的小肚子,“這小傢伙,怎麼長成米其林輪胎了?”
陸希承嘿嘿嘿的笑,“冰淇淋?”
一家人吃過早飯後,蘇窈說:“要不然我跟你去你家見寧欽?他這幾日連軸轉,估計也疲累,別讓他再四處跑了,剛好我去看看小芒芒。”
蘇窈帶着陸希承一同去了顧漣漪家裡,輔一進門就看見寧欽穿着家居服坐在沙發上,芒芒正被寧欽抱在懷裡,任她吐着泡泡肆意地作威作福。
蘇窈笑,“原來這就是女兒的福利?”
陸東庭是斷然不會讓陸希承騎到他頭上去的,換做是女兒,那可能就不一定了。
陸希承看見芒芒,激動壞了,蘇窈剛給他脫了鞋,小傢伙立即就像旋風似的飛奔到了寧欽身邊,距離他上次見小芒芒已經有挺長時間,他好奇的看着一身粉嫩得像芋圓似的芒芒,想伸手摸摸她。
寧欽撥開他的手:“你這個小夥子,知不知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
陸希承很老實靦腆的搖了搖頭。
寧欽告知:“意思就是,你不能隨便摸妹妹。”
陸希承擰了下眉頭,鄭重的看了一下芒芒,又看了看寧欽,蘇窈估摸着他應該在找理由反駁寧欽。
陸希承搖搖頭,“我不隨便摸。”然後將爪子放在芒芒的臉上,很不隨便的摸了摸又捏了捏,意思是我很鄭重地摸的。
寧欽哭笑不得,這麼狡猾又一本正經厚臉皮,應該是陸東庭親生的。
顧漣漪打斷兩小一大的深入交流,將芒芒抱起來,“你起來多久了?”
寧欽望向她,溫和的笑意裡隱着淡淡寵溺,“剛起來一下,這不才跟芒芒玩兒了一會兒麼。”
“睡得差不多了那就快去辦正事。”顧漣漪踹了踹他的小腿,然後再摸摸臉,典型的給個巴掌再給顆甜棗。
寧欽哭笑不得,整理整理起身,朝蘇窈點點頭,“東西帶來了嗎?”
蘇窈從包裡拿出文件夾揚了揚,上樓前讓顧漣漪幫忙看着點陸希承。
到了蘇窈,寧欽打開電腦,然後接過蘇窈遞過來的文件夾。
蘇窈說:“陸翰白沒有直接跟東南亞毒販聯繫,都是通過祁靖朗,所以找陸翰白就算他承認了自己販毒,加上陸東庭和你們掌握的間接證據勝算也不大。這個明細,應該能證明祁靖朗和東南亞毒販之間的交易吧?”
寧欽一邊聽一邊翻看,隨後點頭道:“能。能進行大規模販毒的毒販,在多國緝毒機構中應該是存有案底的,把證據上交法庭,到時候讓緝毒警察去查。這兒還有郵件……”寧欽看了看,說:“這個應該就能直接指向祁靖朗有販毒動機,這個郵箱ID我先讓人查一下。”
寧欽打開U盤,將東西發出去之後,又點開了錄音。
蘇窈屏息,錄音開頭是祁靖朗陰測測的一聲輕笑,令人毛骨悚然,蘇窈幾乎能想起他這樣的笑聲背後,是一張脣角微揚而陰情難測的笑面。
以前每次見到他,儘管隔着遙遠的距離,那張臉仍舊會讓人背後起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他說到:“當年販毒那事兒,因爲陸翰白加入進來……”
蘇窈幾乎忘記呼吸,這樣明顯直白,她彷彿感受到自己高度緊張之後鬆了一口的暈眩感。
應該是勝券在握了吧……
她咬着脣靜靜聽完。
寧欽關了錄音,挑了挑眉掏出那隻錄音筆,看向蘇窈:“蘇西溪爲什麼要給你這個?”
即便蘇窈沒有親口說過這是蘇西溪給她的,但是從錄音中兩人曖昧的言語,明白人都能聽得出來,畢竟祁靖朗可不會傻到說這種敏|感之事還錄音,能算計到祁靖朗的,恐怕也只有他的枕邊人了。
“她……”蘇窈拿過錄音筆,裝作在打量的樣子,“當然是想得到一些什麼東西。”
“對,我想問的就是她從你這兒得到了什麼東西?”寧欽笑着,好整以暇的看着蘇窈,一種無形的壓力猶如大山壓頂。
蘇窈更加明白,能和陸東庭志同道合相互合作這麼多年,他寧欽也絕對不是什麼真正溫和的角色。
蘇窈喉嚨一動,正在想改如何撒個小謊。
寧欽似笑非笑攤手,“蘇窈,你知道的,老陸很在乎你。”
其中之意無需再說明,不要騙他,因爲他不想騙陸東庭。
正文 428.蘇窈茫然了好一會,纔看向窗外,姜初映正在往車裡張望
蘇窈喉嚨一動,正在想該如何撒個小謊。
寧欽似笑非笑攤手,“蘇窈,你知道的,老陸很在乎你。”
其中之意無需再說明,不要騙他,因爲他不想騙陸東庭。
可蘇窈不想說的事,就算是軟硬兼施,也別想從她嘴巴里挖出一個字來。
她垂下頭,眉梢往上挑了一下,兩根手指漫不經心的敲了敲工業風的書桌,直接轉移了話題,“法律流程什麼的你最清楚,以你跟陸東庭的關係,我也放心將東西交給你。你應該知道,這些東西最好用來作爲底牌。”
蘇窈說到這兒頓了頓,聲音逐漸小了些,“陸東庭他既然鐵了心不想與我透露什麼,估計你們的計劃也不會告訴我,那麼,就全權交給你。但是,無論好壞,也請你告訴我一下事情的進度,以免我擔心。”
蘇窈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算是讓步了,寧欽也不好再說什麼,只看了她低垂的眼瞼良久,也不見她擡起頭來,便只是點了點頭,‘唔’了一聲。
蘇窈下樓的時候,陸希承正站在爬行墊外面,看着裡面的芒芒四處爬來爬去。
顧漣漪正歪在沙發上打王者榮耀,時不時看一眼近在一旁的兩個孩子。
蘇窈挨着她坐下,問她:“你什麼時候開工?還是準備就在家裡做家庭主婦了?”
顧漣漪一聽,‘哎喲’了一聲,“大姐,你可別打趣我了,你跟我都不是那種甘心當家庭主婦的人好麼?等芒芒大一點我再回公司,估計到她兩歲之前我也不會接什麼大案子。”
顧漣漪嘴上說着,手裡也沒停下忙活,刷刷刷來了個五殺,“漂亮!”
蘇窈,“……”
“你怎麼那麼閒呢?我覺着當初我生完陸希承也沒見像你這麼鬆懈啊。”蘇窈盯着遠處的瑜伽球和跑步機,伸手順便捏了捏顧漣漪的肚子,“贅肉也減得不見多少了。”
“那是。”顧漣漪拿了一局全場最佳之後放下手機,對蘇窈說教起來,“我們主要的差別呢,是我生的女兒,你生的兒子;我們家寧欽是個女兒奴,你們家陸東庭……可能覺得兒子就是個玩具吧,好像扔在一邊他自己就可以吃飯睡覺拉屎拉尿。反觀你,簡直有焦慮症好嗎,什麼事都想親力親爲,能閒得起來嗎?我覺得呢,家裡有一個人圍着孩子轉就行了,反正在我們家那個人不是我。”
蘇窈看着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就無語,“你也好意思,寧欽那麼忙,回家還要哄孩子。”
“誰讓他願意呢?不信你生個女兒試試,看看陸東庭的反應,估計你不指使他估計自己都心甘情願把屎把尿。他有沒有說想要個女兒來着?”
蘇窈點頭,“以前是有說過來着。”
“看吧,”顧漣漪一臉被我說中的瞭然,“一般來說,身處地位越高,雙商越高的男人,對女兒的渴望應該是呈上升趨勢。”
“雙商?”蘇窈一臉迷茫,不確定的問:“請問你的雙商指的是情商和智商嗎?”
“對啊。”
蘇窈,“哦,不好意思,情商這東西,陸東庭沒有。”
“切,你懂什麼。男人的地位和情商使用率是呈反比關係好麼,只有別人討好他的份兒,習慣成自然,哪有他需要費盡心思拐彎抹角去哄他人開心的時候。”
蘇窈想了想,哼了一聲。
“哎呀,你要理解他嘛,以後多多加以引導,還怕治不好他高高在上的大男子主義?不過說真的,你真的就確定陸東庭沒有想辦法哄你開心過嗎?”
蘇窈又認真的想了想,哄字後面跟的多是誘與騙,所以精髓在於騙,可在她看來,這跟情商無關。只有當他發現這段感情和婚姻中有危機潛伏的時候,纔會用上他的智商哄騙她,通常這種情況下,都伴隨着她的心不甘情不願,有半逼迫的意味。而情商高的關鍵在於,讓她心甘情願對他巴心巴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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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轉念一想的話,現在她又何嘗不是心甘情願?
也許是陸東庭瞎貓碰上死耗子,遇上了她這麼個缺心眼兒的了吧。
對上顧漣漪殷切的眼神,蘇窈只得囫圇忽悠過去,“這哪是三兩句就能將所有的事用智商情商分門別類得清楚的。”
“要我就說,是因爲你論手段論腦子都遠不如陸東庭,所以纔會被他吃死。”
蘇窈比出作勢要掐死她的動作,顧漣漪哈哈大笑,不但沒躲,反而湊近搭住她的肩膀。
“所以你想想,你和陸東庭很明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再折騰也就無非兩個結果,要麼相親相愛要麼老死不相往來,一輩子也就這麼長,我看你自己也捨不得後半輩子就跟陸東庭天各一方。這次的事好歹讓你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也算幸事。”
蘇窈閉着眼揉了揉眉心,如果真的要用這樣的方式讓她看清,代價未免太大了些,得不償失。
寧欽從樓上下來,剛巧聽見了顧漣漪的話,似笑非笑的說:“你不僅不反思自己,反倒還當起別人的情感專家了。”
要說起顧漣漪,沒結婚以前,她可是說分手時就分手,任性得他恨不得掐死她,那樣也就沒人回回將他氣得半死了。要是顧漣漪在自己的感情裡,能有剛纔那番話裡一半的覺悟,他估計現在已經抱倆。
不過她這樣說,也無可厚非。因爲道理誰都懂,無非就是印證了那句話,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顧漣漪看蘇窈的角度,也就是蘇窈看顧漣漪的角度。
中午顧漣漪家的阿姨做了川菜,蘇窈留下吃了午飯才帶着陸希承離開。
小傢伙走時對芒芒戀戀不捨,熱情地邀請妹妹來自己家裡吃自己最愛的薩拉米香腸,還有冰淇淋蛋糕。
蘇窈鬱悶,養他到底有什麼用?平時讓他給媽媽吃一口,他還要若有所思的猶豫一會兒,然後分一勺給她,奶奶能得到半勺,爸爸的話,就當做沒看見他好了。
以上也真實的反應了媽媽爸爸奶奶在陸寶寶心中的地位,並且由親媽蘇小姐口頭驗證過,情況屬實。
今天,蘇窈近段時間陰霾彌補的心情得到了一定的緩解。將陸希承早早的哄睡之後到小區裡的健身會館運動,直到筋骨疲軟肌肉痠痛纔回到家。
洗完澡之後拿了瓶酒到陽臺,躺在椅子裡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酒。
這裡小區地價極高,遠眺江景,近看車水馬龍,且雖說是鬧中取靜,但畢竟不是紫園那樣的別墅區,車流聲還是有些聒噪。別墅那邊,夏夜裡還能聽見蟬鳴,這裡也就高處不勝寒的城市夜景能讓人心曠神怡。
夜風吹散了白日裡的熱浪,沿海城市一到晚上,風裡面似乎都帶着淡淡一股鹹腥的味道。這裡樓層較高,開着窗,風一吹進來,觸手微涼。
蘇窈想起早上在顧漣漪家裡,看見一家三口生活的痕跡,心裡還是覺得被戳紮了一下。
喝多一點,蘇窈就又覺得有點難過,縮着腿望着遠處,閃爍着霓虹燈的廣告牌和被燈光點綴的高樓大廈都像被相機虛化了一樣。
她算是個愛喝酒,但是酒量不太高,酒品也捉摸不透的人。可心裡好受或是不好受的時候,都想喝一點舒緩情緒。
以前喝醉以後在陸東庭面前耍酒瘋的模樣還歷歷在目,酒後壯膽將陸東庭勾.引了的那晚,儘管她醉得七葷八素,但是她知道,她的想法卻尤爲清晰。
蘇窈發散思維的想,這世界上總是有很多人,總是要以喝醉爲由行不敢爲之事,從古至今,酒真是背了一個大黑鍋,甩都甩不掉。
好在這晚上,蘇窈沒有做‘不敢爲之事’,喝得暈暈乎乎之後就直接在陽臺的躺椅上睡着了,窗戶沒關,被子沒蓋,第二天一早就進了醫院。
發燒吊水去了。
這不僅導致她被迫跟陸希承隔離,將孩子送到奶奶家去,連陸東庭開庭這天,她也因爲體溫再次飆升一大早就進醫院輸液去了。
其實她也是昨天才知道開庭時間,她那時渾渾噩噩的躺在醫院門診病房的牀上,也沒力氣去想到底是陸東庭勉爲其難讓寧欽告訴她的,還是寧欽自作主張認爲她應當知道這事兒的。畢竟之前去寧欽家裡,她沒問開庭時間,寧欽也沒提起過。
她有氣無力的應了幾句掛了電話,直到下午回了家,深夜才頭腦清醒一點,將這件事翻來覆去的想了想,覺得是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於是後天色漸明的時候才睡着,睡下不到倆小時,覺得身體十分難受,張嬸來給她量體溫才發現又發燒了。
蘇窈不想這時候掉鏈子,如果陸東庭不想讓她看見他這時候的樣子,起碼讓她守在庭外,她的內心也會平靜點。
所以剛輸完液,體溫剛退下來一點就開着車到了法院。
過了開庭時間,蘇窈也就進不進去而猶豫不決,就那麼戴着墨鏡,在車裡頂着烈日開着空調坐了一上午。
她睡得很沉,被敲車窗的聲音吵醒的時候,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蘇窈茫然了好一會,纔看向窗外,姜初映正在往車裡張望。
正文 429.不管最後會不會被定罪,東盛怕是沒有陸東庭的容身之處了
外面青天白日,烈陽如火,蘇窈卻四肢冰涼,頭暈腦脹,就像不着寸縷被人扔進冬日結冰的湖裡,寒意一寸寸地將體溫剝奪。
她伸手趕緊關掉空調,閉了閉被陽光照得刺痛的雙眼,擡手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一點過了。
庭審估計已經結束了,因她在看見姜初映的時候意識早以秒速回聚,所以並未及時例會她,先是往法院門口張望了一眼,沒看見熟識的身影,這纔不緊不慢地降下了車窗。
姜初映穿着一身蕾絲樽領襯衣和西裝褲,頭髮紮成低馬尾束在腦後,無一絲亂髮。
她站在空曠的露天停車場裡,手裡抱着一疊文件,拎着牛津包,沒有遮陽工具,被曬得眯起了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眼。
蘇窈沒做聲,姜初映率先開了口,“你怎麼會在這兒?”
語氣中帶着一種輕蔑和不解,意譯過來就是——你怎麼不進法庭,反倒是坐在這裡睡大覺?
上一次,蘇窈和姜初映臉皮已經是撕破到不能看了,蘇窈連搭理她都覺得多餘,更別說吱聲了。
只是看她一身正式的打扮,心裡狐疑,她是因爲自己的案子出庭,還是旁觀陸東庭那場庭審的?
於是懶懶反問,“你又怎麼會在這兒?”
她不是故作慵懶,而是她全身發軟,頭重腳輕,根本提不起力氣來,甚至聲音都趨於蚊蠅一般。
蘇窈戴着墨鏡,所以姜初映難以察覺出她已經因爲被冷熱交替折磨得發紅的雙眼。
“我出庭,你呢?”
“幹您屁事。”蘇窈百無聊賴的扯了下嘴角,關上車窗就要將她隔絕。
蘇窈覺得,與姜初映說得越多,就越會想起她以前乾的那些破爛事兒,繼而就想以暴力手段以泄心憤。
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時間王者榮耀玩太多,整個人情緒一旦上涌,內心就會變得十分暴力。
所以有這個時間聽姜初映說相聲,倒不如找顧漣漪組隊開個局。
“慢着。”
車窗升到一半,姜初映伸手按在了車窗上。
蘇窈恍若未聞。
姜初映就要被車窗夾住,趕緊收回手。
“蘇窈,你知道庭審結果了嗎?”
蘇窈將車窗留下一條縫與之對話,“總是以這招引起我的注意力,你玩兒不膩啊?庭審結果需要你告訴我麼?看來那天還沒讓你丟盡臉,我要是你,早就繞道走了。”
姜初映面無表情,“不勞你多費心,就算全世界與我爲敵,季遠驍也會守着我。你呢?陸東庭前途堪憂,是自此一蹶不振還是一朝翻盤都說不定。況且,你現在已經跟陸東庭離婚了嗎,所以你到底以什麼身份在這兒自以爲是洋洋得意?”
蘇窈側臉對着她,舉起手裡的手機,“我錄音了,要不要發給你季遠驍聽一聽,順便向他確認一下,是不是就算你把他當備胎,當隨用隨扔的廁紙,他也心甘情願?”
“你並沒有開過手機。”姜初映一手抱着包和文件,一手插在西裝褲的褲袋裡鎮定自若的說。
“是麼?”蘇窈解鎖手機,將一個錄音文件點了發送,“那我就發給季遠驍咯。”
姜初映低喝,“蘇窈!”
蘇窈說:“姜初映,做人再失敗,還是給自己留點自尊好嗎?”
姜初映靜默了好一會兒,冷靜下來之後說:“你說對了,正好我還有那麼點兒自尊,並且想再把那天你加諸在我身上的難堪奉還給你,所以纔來找你的。”
她看了一眼法院門口,又說:“這個點了,陸東庭的庭審已經結束了,局面不溫不火,因爲法院那邊針對陸東庭走私毒品的罪證不足,而寧欽只一一做出了反駁,並沒有拿出有效的能擺脫嫌疑的證據,沒能成功宣判,所以還要二審。二審的時期暫時還沒定,但是陸瑞姍已經放出消息,要在兩天之後舉行股東大會。你說,這意味着什麼呢?”
蘇窈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麼,所以她才覺得身上愈加發冷,血液一下子回沖到了大腦。
“也就是說,不管最後陸東庭會不會被定罪,東盛,怕是沒有陸東庭的容身之處了。”
蘇窈動了動喉嚨,慢聲細語又冷靜的說:“哦,寧欽已經告訴我了,你講完了嗎?滾吧。”
“告訴你了?寧欽還留在裡面處理相關的事,怎麼會已經告訴過你?”姜初映擰着眉頭,明顯不相信,“不過……”
姜初映欲言又止,“他應該不會告訴你,只有陸東庭本人出來,親自到東盛參與股東大會,纔有可能守得住本。關鍵在於,他現在以走私毒品的嫌疑罪被收押,這麼短的時間內,要如何擺脫嫌疑呢?”
“其實我有個不道德的法子,那就是給他找個替罪羔羊呀陸太太。我有做檢察官的朋友跟我聊過,像一些犯過事子弟領導,憑着手裡的關係,嫁禍他人以脫身的,也不是沒有。蘇窈,你這麼愛他,你倒是爲他做點什麼啊,難道你除了嘴裡說愛他,除了會無理取鬧,你就一無是處了麼?要是沒有你,要是在他身邊的是我,絕不會像你這般窩囊。”
姜初映看着蘇窈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心情大好,轉身離開。
其實姜初映說的方法,確實可行,只要關係網夠廣,關係鏈夠結實,換個人進去並不是難事,但也確實不人道。
而且沒有人會主動去認這麼一項一旦被坐實,輕則失去自由,重則沒命的罪名。
但是蘇窈知道,寧欽手裡握着翻盤的證據,這罪是定不下來的,陸東庭洗脫罪名是早晚的事,可如果陸瑞姍真的要開股東大會,又選在這麼一個不上不下的時間,篤定了陸東庭沒有辦法出席,她肯定已經做好萬全之策,想要趁機將陸東庭在東盛的勢力連根拔起。
蘇窈此刻無比冷靜,甚至在仔細推敲姜初映所說的方法的可行性。
而她臉色青紅不定,僅是因爲身體忍受幾乎到了極限。
姜初映剛轉身,蘇窈就看見寧欽和姚現一同從法院門口出來。
蘇窈打開車門走上前,站在階梯下面等他們。
寧欽問她:“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我一直在這兒。”
姚現詫異,“你在這兒一上午了?”
開庭過後,蘇窈發短信問過姚現是否還能進去,姚現說不能,讓她回家去,有任何消息都會通知她,便以爲她已經回去了。
“蘇窈你坐我的車,邊走邊說。”寧欽虛虛的攙了一下蘇窈,餘光瞥見不遠處站在一輛白色轎車旁邊的高挑身影,看了一眼,偏頭對姚現說:“你開蘇窈的車。”
上了車,寧欽先告訴蘇窈,“剛纔庭審剛結束,陸瑞姍收到消息之後,立刻通知了各大股東兩天之後開股東大會。”
其實庭審結果早就在寧欽的預料之中。
陸瑞姍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一審僵持不宣判,那樣她纔有足夠的時間趁虛而入,因爲她其實也拿不準陸東庭究竟有沒有翻盤的證據,並且陸東庭這邊一開始就亮出底牌,也需要緝毒警察去取證,同樣需要時間。
今天,陸翰白出庭作證,聲稱陸東庭動用公司資金參與毒品走私,並且對他進行人身傷害。
寧欽以陸翰白未經同意撥走的公司的資金和綁架當時還是陸太太的蘇窈予以駁回,並且說明陸翰白綁架蘇窈的原因是蘇窈撞見陸翰白在陸東庭的辦公室偷印章。
並因此對指向陸東庭走私毒品的證據提出質疑,在與毒販的交易種種合同和資料中,要對所有陸東庭的簽名和蓋章進行真僞鑑定。
從根本來說,沒有誰會在犯法的時候還要留下法律證據。
他們僞造了陸東庭和毒販的來往文件,還落下了陸東庭的簽名和蓋章,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不可否認,他們也可能知道證據有瑕疵,但是做鑑定能夠拖延時間。
因爲陸瑞姍和祁家的人沒一個人出席,陸翰白以故意傷害罪當場被收押,因爲堅信陸瑞姍和祁向鍾會來保他,到最後還是一口咬定陸東庭走私毒品。
“那對於後天的股東大會,陸東庭有跟你說他有什麼打算嗎?”
寧欽皺了皺眉,看着前方路況說:“這個我們會商量。”
蘇窈步步緊逼試探,“不會還沒對策吧?”
“怎麼,你有什麼好對策嗎?”寧欽笑着看了眼蘇窈。
蘇窈動了動喉嚨,似乎欲言又止,頓了一頓,只說:“沒有。”
寧欽反問:“剛纔你和姜初映在聊什麼?”
“沒聊什麼,閒說了兩句。”答完蘇窈才反應過來,姜初映已經走開了,寧欽才從法院大廳裡出來,自覺被寧欽套了話。
寧欽斂去一點笑容,“蘇窈,你只要記住,別相信姜初映,她無論說了什麼,都是別有用心。你早已經見識過她是什麼人了,其實她現在沒立場,所以在你面前站不住腳,但是別忘了她可是律師,即便自亂陣腳,也依舊擅於將計就計反.攻於心,懂了嗎?”
蘇窈手搭着窗,撐着腦袋,眯着眼睛望着外面,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正文 430.蘇窈我平時待你不錯吧,你得有多黑心居然要送我進局子?
蘇窈是在傍晚時分醒來的,地點是今早才待過的醫院,僅僅是急診病房和住院病房的差別。
中午跟寧欽在車裡聊着聊着,忘了提醒他關空調,導致身上忽冷忽熱的病況越發嚴重,到後面連說話都提不起力氣,胃裡直犯惡心,冷時發顫,熱時卻連一滴虛汗也冒不出來。
直到寧欽發現蘇窈情況不太對,趕忙問她:“你是不是又在發燒了?”
蘇窈動了動嘴脣,眼皮耷拉着只剩一一條縫了,囁嚅着說:“送我去下醫院……”
外面天色漸暗,蘇窈從望向窗戶外面,可以看見不遠處高樓上信號燈在閃爍跳動。
病房裡空無一人,靜謐得能聽見輸液瓶裡點滴落下蕩起一小圈漣漪的聲音。
蘇窈動了動痠麻的右手,一道稚嫩的童音由遠及近,但隔着一扇門,始終不太清晰。
門推開,陸希承手裡拿着一個枝兒上的三個車釐子小跑着進來,低着頭一邊走一邊含糊不清的唸唸有詞:“一個是我的,兩個給媽媽,誰都不要搶……”
“那奶奶呢?”葉棠茵假裝不高興。
陸希承一個轉身指着張嬸手裡一大袋車釐子,“那麼多,那麼多都是你的呀奶奶!我又不跟你搶!”
蘇窈輕笑出聲,陸希承發現她醒了,小跑着跑到病牀跟前,蹬着小短腿就要往上爬。
蘇窈怕將感冒傳染給他,伸出手來將她推開,另一邊從牀頭的包裡掏出一個醫用口罩戴上。
“寶寶,離媽媽遠一點。”
陸希承不情願的哼了哼聲,“爲什麼?”
“媽媽生病了,會傳染給你的。”
陸希承對傳染還沒有概念,生氣的拍了拍牀,“傳染就傳染嘛!”
蘇窈耐心的跟他解釋,“要是你被傳染了,你也會生病,會很難受,還要每天打針。”
陸希承聽她說完,掛着嬰兒肥的肉臉頓時一懵,看着蘇窈,生生的往後退了兩步。
看了看蘇窈,又回頭看了看葉棠茵,皺着眉唸叨,“打針……”
然後默默的折身走到沙發上坐下了,然後朝蘇窈揮揮手,“媽媽你要乖乖打針哦,纔不會生病的。”
蘇窈已經被他萌化了,有意逗逗他,“你走啦,你不來跟媽媽親親啦?”
陸希承將車釐子往嘴裡一塞,又是搖頭又是擺手,“不了不了……”
葉棠茵盯着小孫子,又好氣又好笑,“嘿,這人小鬼大的傢伙。好多事說他不懂吧,他又好像比誰都明白,你這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吶?”
陸希承裝作沒聽見,張開手指,將剩下的車釐子蓋進嘴裡。
張嬸把買來的東西放在茶几上,葉棠茵走到蘇窈牀邊坐下,蘇窈說:“媽,你也別靠我太緊,怕傳染你。”
“哪能拿我跟小孩子比,”葉棠茵嗔她一眼,“你也是,都是當媽的人了,怎麼還照顧不好自己?這反反覆覆的,看吧,燒成肺炎了,親近不了孩子了,自己還遭罪。”
蘇窈自知有錯,只垂着眼簾不吭氣。
葉棠茵兀自嘆氣,“我知道你最近因爲東庭的事情憂心,可你得更加看清楚自己的處境啊。你現在底下有個孩子要照顧,你要是還想幫你老公,那你更是無論如何也要把自己的事處理好啊,是不是?”
蘇窈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我知道了媽。”
“聽說早上你輸了液就跑去法庭了,結果也沒進去成,在外面生生的坐了一上午啊?”
蘇窈點點頭。
“你說你這孩子……”葉棠茵不知說什麼好,氣得橫了她一眼,“以你對他的瞭解你還會不知道?就算你真的去了,他也會想法子讓人把你拒之門外,我也一樣。他絕不會讓你我到法庭上看見他那樣子的。所以我有自知之明的沒有去,他若是自己本事夠強硬,無論如何也不會任人宰割的。而且現在他舅舅和小姨夫不是也在動用關係嘛,雖說現在他們也處於敏感時期,不能有太大動作,但是能幫一點是一點,你安心啊,沒你想的那麼嚴重的。”
葉棠茵作爲長輩,一直好心寬慰她。蘇窈見她面色平靜,帶着點嗔怪,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擔心,還是隻是把擔心藏在心裡。
不知道葉棠茵是不是也和她一樣,在暗地裡因爲自己的無能爲力而懊惱。
力不能及的時候,好像就只有自我催眠,能夠讓自己好受一點。
她也曾試圖像葉棠茵那樣告訴自己,陸東庭是無所不能的,這點難題爲難不了他。
可她覺得自己腦子裡一直緊繃着一根弦,儘管知道陸東庭能出來,只是時間問題,她也時時刻刻不由自主的擔心和焦慮。
加上今天知道陸瑞姍想趁機掌控東盛,她心懸於頂,擔心如果到時候沒辦法阻止陸瑞姍,陸東庭出來之後將會面對什麼?
一無所有,空殼權力?
她不想讓他剛出生天又入死路,不想他苦心經營的東盛落入他人之手,不想他步步爲營之後卻落得個過眼雲煙。
其實想起來,他會遇上這麼多的麻煩,左右前後跟她也是脫不了干係的。
葉棠茵叫她名字,打斷了她紛雜的思緒。
“窈窈啊,我給你帶了點粥上來,等打完點滴就趕緊吃了,你現在也就能吃些清淡流食,先委屈一下,粥肯定是不經餓的,我多買了一份,晚一點我帶希承回去,讓張嬸在這兒陪着你,你要是餓了,讓張嬸給你用微波爐熱一下。”
“不用了,你們一起回去吧,這兒有值班護士和看護,我又不是什麼大病,不用人陪牀,懶得折騰了。”
在蘇窈的推拒之下,晚些時間,婆孫二人跟張嬸都回家去了。
蘇窈躺在安靜的病房裡,覺得安靜過了頭,自己會控制不住的去想一些事,於是打開電視轉移注意力。
過了會兒,她還是拿起了電話,給齊宗臨打了個電話過去。
“蘇窈?”聽筒那邊傳來惺忪的鼻音。
蘇窈差點忘了現在是深夜,先好聲好氣的給人到了個歉,然後才切入正題,“我是有點法律上的事情想諮詢一下你。”
“什麼?”
蘇窈阻止了一下措辭,問:“你有沒有見過那種,偷龍換鳳的案例?”
齊宗臨:“……請你說明白一點。”
“就是說,有沒有可能……”蘇窈清了清嗓子,“比如說,你和陸東庭,有沒有可能把你將陸東庭從裡面換出來?”
齊宗臨嚇死了簡直,“蘇窈我平時待你不錯吧,你得有多黑心,居然想送我進局子?”
正文 431.遲遲不表態,難道要等到三十六樓那把椅子易主之後?
齊宗臨簡直嚇死了,“蘇窈我平時待你不錯吧,你得有多黑心,居然想送我進局子?”
蘇窈在這邊屈膝坐在病牀上,手肘搭在膝蓋上,手心蓋着光潔的額頭,聽見齊宗臨這麼說,明知道他是在故意混淆概念,卻也被他跨裝得過分的語氣惹得一笑,往後捋了捋長髮,說:“你明知我不是這意思,你這樣說,我這樣做,對咱們的革命友誼可沒有好處。”
齊宗臨哼了哼,像是不滿她將這樣的難題甩給他,她這麼問,他要是言之確鑿的告訴她,是的,有這樣的案子,她又要如何做?
自己跑進去替陸東庭啊?
那他不照樣成了那個在背後暗搓搓助力的始作俑者?
“蘇窈啊蘇窈,你這個腦袋一天到晚,消停消停吧。你推給我那什麼……我去,最近事兒多,腦容量不夠用了,”齊宗臨扶額揉了揉太陽穴,“你讓我幫你弄股權轉讓書的事纔剛上手,你又給我出難題?”
“股權轉讓,包括之前任何要走法律程序的案子,我可都是給了你不俗的費用的。有錢不賺,你傻呀?”
“你想去替陸東庭,你傻呀?”齊宗臨反嗆她。
蘇窈呼出一口氣,撐着一側臉,盯向窗戶外邊,愁眉緊鎖。過了會兒,她聲音有些疲憊,輕輕的,像是無可奈何,“我……我就只是問一下,我什麼時候說過要……”
“蘇窈,”齊宗臨打斷她,“至今來說,咱們打的交道不算少,我對你的瞭解沒有七.八也有四六,雖說你比大部分人都理智,但你總是把自己逼太緊,現如今狀況出現在你最親密的人身上,所以我是真的相信你做得出那樣的事情來。太過極端的情緒會完全影響你的判斷。三思而後行懂麼?”
蘇窈沒說話,因爲齊宗臨沒說錯,可她依然想爲自己辯解兩句,“我這不正是在三思嗎……”
“只要萌生了想法,就有付諸行動的可能。像你這種歪門邪道的想法,就應該及時扼殺在病牀裡。”
越說越不得勁,像是被人擰着耳朵說教一般,蘇窈心裡也不耐煩,“我問問而已。”
“以後這種事你敢不敢去問寧欽?他要是下一秒不給你捅到陸東庭那兒去我跟你姓。你不就是怕他告訴陸東庭,怕他反對你,你纔來問我的麼?”齊宗臨把蘇窈說的啞口無言,也絲毫不覺得不妥,“我再跟你強調,這種事想都不要想,一旦出了漏子會很麻煩。畢竟……”
齊宗臨說到這兒頓了一下,“畢竟咱們用金錢維繫起來的有益還在,我不大希望你把自己賠進去。誰都不想,包括你一心想着的那人,想想他爲了你做的一切,好不容易把你保得好好的,何必辜負他一番心血?你覺得呢?”
蘇窈盯着漆黑窗外,霓虹跳躍,一眼望去,點成線,通向無邊際的深空。
她半天沒有說話,耳邊靜得只聽得見電流時強時弱的‘嗞嗞’聲,她垂下眼睫,低聲道:“掛了。”
蘇窈坐在牀上,下巴搭在雙膝之間,薄被不知何時被揉成一團縮在了腳邊,一大半垂在牀沿,她那樣坐着,一雙白皙的腳露在外面,塗了裸色指甲油的腳趾圓潤形靚,病房裡開着恆溫的空調,她的腳卻漸漸冰涼。
不知想到什麼,她突然把被子往上一拉,躺得平平整整,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似終下決心與萬惡感冒對抗。
第二天早上,燒算是徹底退下去了,只餘下一些感冒通病,僅是鼻塞流鼻涕喉嚨痛,也夠折磨她好一陣子了,更別說還伴有肺炎。
昨天姚現開車跟着寧欽,一路將車子她開到了醫院,她本想自己開車回去,到時間來打點滴。
結果剛收拾東西,沈勁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硬是讓她好好在醫院呆兩天,哪兒也不能去。
蘇窈問誰讓他來盯她的。
“寧律師。”
“當真?”
“……有可能是跟陸總商量過後的結果吧。”
蘇窈頓了一下,問:“寧欽去見了陸東庭?”
沈勁,“早上剛去了。”
蘇窈坐在牀邊不知道想了什麼,重新躺牀上蓋上被子,還翻了個身背對着沈勁,“好了,我不出院了,你走吧。”
她將被子蓋到鼻子下,聲音聽起來甕甕的,還包含着一股極大的怨氣。
沈勁給蘇窈辦好住院相關的手續才離開。
沒過一會兒,她收到了寧欽發來的微信:股東大會之前你就待在醫院吧,哪兒都別去,老陸讓我實時查崗。
蘇窈正琢磨着陸東庭這會兒知道隔空隔人關心他了,突然又覺得有點不對勁。
過了會兒,寧欽又意有所指發來一則消息:況且,你就算有什麼想法,沒有我和江御笙一等人,單憑你自己也沒法行動。
蘇窈總算是明白了。
立刻發微信給齊宗臨:姓齊的,我平時待你不錯吧,律師費給得不少吧,你就這樣把我賣了!友盡拉黑!
本來齊宗臨還想裝一下無知,發了幾個問號過去,結果前面消息前面紅錚錚的一個感嘆號,提示他於對方不是好友關係。
他真的被拉黑了。
蘇窈這兩天還真的是安安分分的在醫院裡住了兩天,出院的這天傍晚悶熱的不像話,天際烏沉,明目張膽地醞釀着一場滌城暴雨。就像她此刻難以紓解的紛亂心緒,就像冥冥中即將到來的一場暗戰。
今夜恐怕很多人無眠。
這幾天,陸希承一直住在葉棠茵家裡,本來張嬸也已通過去帶孩子,葉棠茵放心不下蘇窈一個人尚在病中,便將張嬸回來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其實晚飯也不過喝了一碗瘦肉粥而已。
她得慶幸吃得不多,否則今夜又失眠,又胃脹,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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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暴雨如期而至,而陸瑞姍在湯顯的陪同下拜訪完這幾日以來最難搞的一位股東。
湯顯走在她旁側爲她打傘,陸瑞姍的高跟鞋踏在雨地裡濺起一連串的水珠。
她拎着包往前走,黑着一張俏臉暗狠狠的罵道:“這個老不死的,這時候局勢如此明顯了,竟然還遲遲不表態,難道要等到三十六樓那把椅子易主之後?看我到時候還受不受他的求!”她陰陽怪氣的哼了哼,又將那雙萬元高跟鞋使勁往地上踩了踩水,“一把年紀了,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正文 432.他仍是東盛首席執行官兼董事長,您這位置恐怕得先讓我坐
司機的車停在鐵門外,陸瑞姍看着更氣了,連她的車都不讓進,這威當真是施得好。
湯顯的聲音在雨夜裡低低的浸潤着一絲的溼意,“人老了,多半都有些古板思想,他畢竟是公司的元老,跟着陸家三輩打天下,言語中也透露着你是女人所以不服你的那麼點意思。”
這麼一說,陸瑞姍的臉更是黑了個底朝天。
湯顯繼續道:“你又何必跟大半個身子都已踏進棺材的老人計較,現下大部分人是支持你的,只要你在股東大會上將陸東庭的現狀一一數落出來,你又是唯一手握重股的陸家人,還怕壓不倒陸東庭?”
司機打開車門,陸瑞姍躬身進去,接過湯顯遞來的毛巾,胡亂的擦了擦身,定了定氣說:“我這不是想多說服個人,多一份保障。你可不知道這些老奸巨猾們,我就怕他們嘴上答應好了卻臨陣倒戈,叫我如何辦?”
“不會的,還有我呢。”
陸瑞姍聞言,瞥了眼他微揚的嘴角,竭力想壓下心底一股蠢蠢欲動的懷疑,她嚥了咽喉嚨,看向暴雨瓢潑的窗外。
伴着雷聲閃電,瞬間將車廂內照的亮如白晝,人臉慘白,笑容和諧,可這面具之後又隱藏着怎樣的禍心,只有自己知道。
陸瑞姍覺着連日來的奔波,投入工作的精力,恐怕已經遠遠超過了自己前四十幾年所付出的。她一向覺得老爺子偏心,繼承家業的不是子就是孫,怎麼也輪不到她頭上,她也無甚興趣參與大哥二哥之間的亂鬥,因爲她一個也不喜,一個也不想幫襯。她自己也覺得,年年月月不做事拿着分紅滿世界的玩,日子過得也舒服,偶爾對哥侄的不屑和嫉妒,也無傷大雅。
可丟了陸然寧後,她再無這樣想法。
陸家上上下下一個個的,就當她是弱質女流,便肆意敷衍欺負。二哥前半輩子跟大哥鬥來鬥去,似乎已耗盡運氣與精力,越來越不中用,陸翰白也是空有野心的草包一個,陸東庭一人獨大,目中無人,倒是越來越不知道誰纔是長輩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陸東庭也不想想她這個做姑姑的失去女兒的心情,不僅不幫她除去蕭宋離那個雜種,家人外人分不清,反倒是跟蕭宋離合夥起來,互相扶持事業。說出去都讓人笑話,爲了個女人,連自己的仇人都開始當成了同盟。
說這骨頭賤是不賤!
就連湯顯,一心表現着跟她就愛重燃的積極,生怕她不知道他那點齷蹉心思,當年就是靠前妻上位,剛站穩腳跟就將人甩了,轉眼就盯上了陸氏,憑這一點就知曉這人就是個渣。
這人吶,沒點本事,還真是隻有讓人玩捏的份兒。
車廂內寂靜無聲,湯顯交疊着腿,隨時一副紳士模樣,他向來覺得陸瑞姍就是個沒心眼的,藏不住事。
誰知道貓被惹急了也會露出利爪,何況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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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窈是在出院前的中午收到寧欽的消息,讓她明天代陸東庭出席東盛的股東大會。
蘇窈說:“我跟他離婚了,根本就沒資格代替他走進會議室。”
寧欽笑說:“當初陸老爺子不是還給了你兒子股份麼,這種情況下,你作爲監護人總有資格參與吧?”
“我去了能做什麼,口頭辯論麼?一張嘴我也抵不過衆口鑠金。”
況且她對陸瑞姍的把柄一無所知,根本就是雞蛋碰石頭。
“你只管去,先拖着她,你前陸太太的身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還是能起點作用的。”
蘇窈反問:“然後呢?”她不會天真的以爲,僅憑她這樣就能壓制全場。
“我們會想辦法的。”
及至現在蘇窈站在鏡子前往脖子上搭配精緻又不顯俗氣的珠寶時也在想,所謂的辦法是什麼辦法?
現如今來看,陸東庭出不來的辦法都不叫辦法。
她越來越氣,氣從始至終任何人一嘴的消息也不同她透露,氣陸東庭和這位律師沆瀣一氣阻止她偷天換日頭。
蘇窈穿戴好之後站在鏡子面前,那人踩着黑色細跟一字帶,身段窈窕,白色過膝西裝連衣裙勾勒出纖巧腰線,項鍊耳掛珠光低調熠熠生輝,白頸如玉修長恰到其份。
她攏了攏披在腦後的捲髮,卻是眉心緊擰,連對着鏡子轉個圈的心思都無有。
“張嬸,媽派了車過來,待會兒你帶希承過去那邊,我先走了。”蘇窈走到門邊,急匆匆的伸手招呼賴在沙發邊抱着奶瓶看電視的陸希承,“寶寶,跟媽媽說再見。”
陸希承原本小半個身子仰躺在沙發上,聞言慢吞吞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踏着小碎步奔跑過來。
“親親。”
蘇窈蹲下身,他墊着腳尖在蘇窈臉上親了啵了一口,奶聲奶氣的又獻了一個飛吻說:“媽媽再見。”
蘇窈真想揉着他多親幾口,思及時間問題,只得剪斷思念快步離開。
今天她並非自己開車,而是陸家以前的司機來接。
她想葉棠茵安排得真周到,定是怕她開車不走心,真是堅強的後盾!
蘇窈捏着腿上的手拿包,心情一如她和陸東庭婚禮那天一般緊張無二,只是此刻更多的是膽戰心驚。
她甚至已經做了最壞打算,如今天陸東庭輸得血本無歸,她傾盡身家助他東山再起便是。
當蘇窈腳尖微踮,踏着高跟鞋落地有聲走進東盛一樓大廳時,恰好遇上要下來接她的沈勁。
“太太,”沈勁跟在她身後去等電梯,“這份資料你待會兒看一下,如果有需要,用得上的。”
蘇窈翻開看了一眼,又瞪了眼沈勁,“早不給我看?”
“應急而已,用不用得上不一定。”沈勁眼觀鼻鼻觀心,最後一句幾乎無聲。
“我生了孩子之後記性不好,這麼多東西我怎麼記得住。”蘇窈翻着手上各種數據,和陸瑞姍那些一目瞭然的爛攤子‘罪證’,幾乎跳腳。
她再次感受到了學生時代在期末考前一天晚上深夜纔拿到標準複習資料的心情。
沈勁眼角有點抽,“得得得,早知道不給您了。”
他伸手欲去搶回來,被蘇窈一把拍開,蘇窈環視了一眼周圍,上班高峰期,旁邊幾座員工電梯前站着不少人,蘇窈壓低聲音質問:“你們到底搞什麼把戲?”
“我跟您講,今天的股東大會,陸瑞姍想鼓動氛圍直接換了董事長,但現在公司還有不少元老在,他們的立場完全會隨事態而變化,這就是一場心理戰,只有陸瑞姍的軟肋被掐住,咱們自然不戰而勝。”
蘇窈眼裡有光,努力穩住聲線,“陸東庭他……”
沈勁附在她耳邊說了另外一個名字。
蘇窈整個人都僵住了,隨即還沒消去驚訝,不敢置信的喃喃,“她……她不會幫我們吧。”
“靜觀其變,”沈勁笑,眼睛彎起,“她應該還需要點時間纔到,所以需要你先拖會兒時間,到了不得已的時候……”他指了指蘇窈手裡的文件夾,一臉志在必得之意,“你再用這個。”
蘇窈乘着電梯一路直達會議室外都還沒從震驚之中反應過來。
沈勁說:“待會兒進去,您進主位,說這是陸總的委任,有我在他們也不敢說什麼。”
蘇窈懂得,等平復下心緒,纔開始意識到自己身上的重任。
這樣早的時間,她未曾想到採光明亮的高層會議室裡那張會議桌几乎已經坐滿了人。
她推門而入的時候,陸瑞姍正毫不避嫌的坐在正中間的主位上宣佈,“我們再等十分鐘,來不了的,就視作棄權……”
正巧這時,門砰的一聲被推開,蘇窈噙着笑款款走進來,“姑姑這麼大張旗鼓的是要做什麼?”
夏日雨後的清晨,太陽正當好,斜方冉冉蓄起的光輝照在她臉上,面若桃花,眼角眉梢微挑,八分溫婉七分強勢。
她的攻擊性被嫺靜的五官中和得恰到好處,既能叫人覺得她有點兒手腕,又能讓衆位男士意識到她是位漂亮女士,不可表現得太欺負人。
反觀陸瑞姍,想要佔據主導地位,便將自己裝飾得無懈可擊,物極必反這理兒,心急的陸大小姐百密而一疏了。
陸瑞姍挑眉看着緩緩走近的蘇窈,心裡冷哼,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她還真沒想到蘇窈有膽量來。
若是陸東庭今天真來了,她恐怕還要忌憚七.八分。
陸瑞姍開口便問:“這不是蘇小姐麼,你來這裡是做什麼?”
“開股東大會啊準湯太太。”
你一句蘇小姐我一句湯太太,夾槍帶棒已然昭示了對方身份。
湯顯坐在陸瑞姍左下方,饒有興致地瞄了一眼蘇窈。
“蘇小姐,提醒你一句,”陸瑞姍敲敲光可鑑人的桌面,“這是東盛的股東大會,我們可沒邀請你,你也沒資格參加。”她轉眼瞥向沈勁,“跟了陸東庭那麼久的人,竟然還這麼不懂規矩?”
湯顯朝門口方向使了個眼色,就有秘書上前來請蘇窈二位出去。
“慢着。”蘇窈擡手,一顰一笑都帶着幾分柔美的女性氣質,可眼神犀利,一副不容拒絕之色,“第一,我和陸東庭的兒子出生時,老爺子給了他百分之二的股份,作爲他的監護人我有權出席股東大會,”她將眼神掃向會議桌上的各位股東,“這百分之二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只比在座百分之六十的人多那麼一點點。第二,陸東庭委以我重任替他出席,他現在還仍是東盛的首席執行官兼董事長,您這位置恐怕得先讓我坐一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