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太平二年夏, 趙承啟誕下了一名男嬰。嬰兒嘹亮的一聲啼哭,哭亮了天際。

祁連玉在屋外聽到哭聲,一顆心激動得無與倫比。

“生了, 生了!”祁連玉像得着了寶貝似的, 當即就激動地奔了進去。

屋裡血腥味很重, 趙承啟臉色蒼白地躺在牀上, 祁連玉略過了孩子, 直接去看他。

“皇上,皇上,”祁連玉輕聲喚着他。趙承啟微微睜了眼, 看到他,有氣無力地問:“孩子呢?”

“孩子呢?”祁連玉轉頭看向孩子, 讓把孩子抱過來。

孩子是太醫接生的, 此刻聽他叫, 連忙哦哦的哄着孩子,抱到了他面前, “皇上,是個皇子。”

“皇子,皇兒,”趙承啟聽了,看向太醫手上, 期待地道:“給朕看看。”

太醫把孩子給他, 祁連玉接過, 看到襁褓裡小小的一團, 有點嚇人。祁連玉抱得手都抖了起來, 小心翼翼遞到趙承啟面前給他看。趙承啟看到這團小東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皇兒,朕的皇兒……”

皇上看過了皇子,太醫便把皇子帶去給了奶孃。

孩子帶走之後,屋內沒那麼鬧騰了。

祁連玉心疼地看着趙承啟,柔聲道:“你受苦了。”

“嗯……”趙承啟應着,緩緩閉上了眼。

祁連玉看到他睡了,幫他掖了掖被子,出到外間問太醫,皇上的身子能否儘快調理好。

太醫稱會盡快幫皇上調理好身子,讓祁連玉不要擔心。

祁連玉聽了,暗鬆了口氣。

如今可算生下來了,祁連玉心裡的一塊大石也落下了。

接下來,太醫就幫着調理皇上的身子。

趙承啟也像女人生產一樣坐月子,每天吃好睡好,就是不能洗頭洗澡。一個月下來,全身哪哪都癢。快把他折磨瘋了。趙承啟把女人懷孕生產受的苦全經歷了一遍,感覺真不容易。世上的母親太偉大了。

即使受了那麼多苦,但在看到孩子對他笑的那一刻,又覺得一切都值了。

“皇兒啊皇兒,朕的好皇兒,”趙承啟拿撥浪鼓逗着他,“嗯,該給你取個名字了,叫什麼好呢?”

叫什麼好呢?等祁連玉回來,趙承啟問他,要給皇兒取個什麼名字。

祁連玉想起孩子出生的那天,一聲啼哭,天就亮了,對他道:“叫昱晨吧,趙昱晨。”

“昱晨?有什麼深意嗎?”趙承啟問。

“古語有云‘日以昱乎晝’,叫昱晝不怎好聽,就叫昱晨。日立昱,詞義爲新的一天。皇兒出生那時正好是早晨,昱晨就是新的一天的早晨。寓意光明和希望。你覺得呢?”

“嗯,寓意不錯,一天之計在於晨,就叫昱晨。”

於是,此兒便取名爲趙昱晨。

趙承啟誕下孩子之後,太醫用不少名貴藥材幫他調理,但並不能如女子一般恢復如初。

許是男人生子,太過逆天。傷害都是不可逆轉的。

趙承啟開始還算神志清明,後來神思慢慢變得恍惚,身體每況愈下。祁連玉見他未能如期恢復,暗暗焦灼,讓太醫院盡全力調理。太醫院盡全力調理,情況也是時好時壞。

趙承啟也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他許久未用那毒丸了。懷着孕時,就反應遲鈍,只是他掩飾得極好。祁連玉並未發現什麼異常。就算髮現了異常,也只往“他懷孕了,有些異常是正常的”上面想。

民間不是還說一孕傻三年麼?懷孕恰好給趙承啟打了掩護。

祁連玉一向知趙承啟憂思過重,怕他身體不好,又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停地轉移他的注意力。想起他說祁王府中那孩子會因爲被冷落而記恨自己,便帶了他來宮中讓趙承啟瞧,意在告訴他,他們父子感情很好,沒有誰記恨誰。

趙承啟看到祁連玉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心情十分微妙。

那孩子五歲了,長得機靈乖巧,趙承啟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道:“這孩子,很聰明,很招人喜歡哪。叫什麼名字?”

“回皇上,我叫祁元純。”祁元純乖巧地道,這話大抵是祁連玉教他的。

祁連玉在旁聽了,面上露出喜色。他自然是喜歡這孩子的。欣喜之情掩飾不住。

祁連玉的欣喜看在趙承啟眼裡,有些刺眼。他是什麼意思,他們的孩子剛生下來不久,他就把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帶到他面前來,炫耀?

他不是說,這孩子不是他期待的麼?看着那麼高興的樣子,真不是他期待的嗎?

趙承啟心中不悅,面上也未表露。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一團病懨之氣。看到別人的孩子,又想起自家的孩子。趙承啟當下讓人抱皇子過來。

祁連玉坐在牀榻另一邊,看着趙承啟抱了孩子。一大一小兩個兒子都伴在心愛之人身側,他心中說不出的幸福和滿足。

此時屋裡一家四口,看着其樂融融。

趙承啟眼中只有自己的孩子,他伸手戳了戳他熟睡的小臉,小臉肉嘟嘟的煞是可愛。孩子慢慢長開了,白白嫩嫩,看得人想咬一口。趙承啟看得一顆心都化了。不由將臉貼了他的小臉,感受着孩子給他帶來的幸福和喜悅。

趙承啟一湊近,就聞到孩子身上一股奶香,真是香噴噴的,很誘人呢。更想啃了。

祁連玉見大兒子仰着脖子往上看,不由站了起身,過去抱起他,輕聲道:“這是弟弟,想不想看弟弟?”

“想~”祁元純乖巧地說着,眼睛拼命瞄向襁褓中的嬰兒。

祁連玉彎下了腰,讓他看得清楚些。祁元純只看到小小的一團,閉着眼睛,祁元純盯了一會兒,小聲問向祁連玉:“爹爹,弟弟開眼了嗎?”

“啊?”祁連玉給他問得一懵,“什麼?”

“弟弟開眼了嗎?”祁元純又小聲問。

趙承啟看了他們父子一眼,對他們道:“小聲點,別吵醒他。”

祁連玉聽了,將兒子抱到牀榻那邊坐下,問他:“什麼開眼了嗎?”

“就是狗狗啊,生出來都不開眼的,弟弟也似狗狗一樣嗎?”

“噢,”祁連玉反應過來,不由失笑,對他道:“人跟狗是不一樣的,不許拿弟弟跟狗比。不然皇上要生氣了,快別說這話了。”祁連玉說到後面故意嚴肅起來,祁元純見了,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有些難爲情。

“我知道了,爹爹,”祁元純乖巧地答應,抿了抿脣,不敢再說什麼了。

祁連玉看着懷中的大兒子,慈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又看向趙承啟懷中的小兒子。心中說不出的暢快。他已經設想好了,以後趙昱晨繼承皇位,祁元純繼承祁王府,大兒子輔佐小兒子,共享這太平盛世。

祁連玉在心裡打定主意,在自己有生之年,一定會爲他們掃清一切障礙,給他們打造一個太平盛世出來。

祁連玉看着兩個兒子,是如此激動地憧憬着未來。他還想着,等以後把這江山交給了兩個兒子,他和趙承啟就退下來,去過幾日快活日子。和他一起看看這大好河山。

然而,趙承啟卻不是這樣想。他看到祁連玉和祁元純父子親密,心中不是滋味得很。自己的兒子都不見他抱過幾回,抱那個女人的兒子倒抱得熟練。

趙承啟既吃那個女人的醋,又吃她兒子的醋。他們都霸佔着祁連玉,在祁連玉生命中佔着不可或缺的位置。

一想到祁連玉不是獨屬他和兒子的,趙承啟心裡酸得冒泡泡。他已經是皇帝,天下至尊,爲什麼還是不能圓滿?爲什麼?

祁連玉在外面還有一個兒子,必定不能專心輔佐皇兒。還可能偏心祁元純,萬一自己死後,祁連玉讓祁元純登基爲皇,那這江山便改了姓了。趙承啟一想到這就不能忍。

趙承啟像自己的父親一樣,開始忌憚祁連玉,忌憚祁王府,忌憚祁家。因爲祁家人太過聰明瞭。他們的聰明令人害怕。這樣聰明的人憑什麼屈居人下呢?他們不會反麼?

如今自己還在,江山尚且拽在手裡,若是自己不在了,皇兒如何自處呢?

趙承啟有了自己的孩子,才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趙承啟不能不想得深遠。

自己死不足惜,只是放心不下身上掉下來的這塊肉啊。

趙承啟望着襁褓中的嬰兒,臉上神情變幻莫測。

那邊祁連玉見他神色有異,不由擔憂地問:“皇上,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哦,沒事。”趙承啟收斂了神色,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懷中的祁元純,對他笑了下。

祁元純看到他對自己笑,也咧開了嘴。

祁連玉不放心,將大兒子放到牀榻上,過來抱過小兒子,對他道:“你歇會兒吧,抱這麼半天該累了……”

孩子剛從趙承啟懷中離開,就醒了,一醒就哇哇地哭了起來。哭得趙承啟腦袋都炸了,他將孩子抱了回來哄着,對祁連玉道:“叫你別吵,看吵醒他了。”

祁連玉望着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我就抱了他一下。”

“他不想讓你抱。”趙承啟白了他一眼。

“好吧。”祁連玉有些無語,回到大兒子這邊來,感覺還是大兒子乖巧啊。

趙承啟哄了一會兒,孩子不哭了,這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