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依依泣不成聲,單薄雙肩,狠狠顫抖着。
她雙眼紅透,頹然坐在沙發上,看着站在身邊冰寒的白景炎,伸手,小心翼翼的想要握住他修長的手。
“景……景炎,四年了,你難道還沒原諒我嗎?當初,當初是你爺爺不願意讓我們在一起,我不是不想和你結婚,我……”
蘇依依的話還沒說完,白景炎便微微皺着眉頭,嫌棄的將手從蘇依依手裡抽開,他冷笑着道:“不要把過錯推到我爺爺身上,蘇依依,我已經夠討厭你了,別讓我對你最後那麼一丁點的憐憫,都耗盡。”
蘇依依吸了吸鼻子,她香了口唾沫,紅脣邊上笑意慘淡,“景炎,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因爲我犯過一次錯,背叛過我們的感情,所以哪怕再過一個四年,你也不會再原諒我,對嗎?”
“我們之間,早在四年前,就再也不存在什麼原諒不原諒了。蘇依依,你把我所有對你的耐心和喜歡,都耗盡了。”
他白景炎這一生,恐怕最大的敗筆,就是曾經愛過這個不擇手段靠着他上位的女人。
這個女人,不僅利用他,還在他以爲他們之間就要走進婚姻殿堂的時候,一點點將他全部的心意,踩在腳底,蹂躪成碎片。
白景炎愛過蘇依依嗎?
大抵是愛過的。
否則,怎麼會爲了蘇依依,忍受可樂、外賣這些毫無營養的玩意,或許一開始,是抱着遊戲人間的態度,想和灰姑娘擦出一段世人眼裡“不配”又夢幻的愛情,可是到了最後,連白景炎自己都快分不清,當初是愛蘇依依多一點,還是愛當初那個自以爲在那段屈尊降貴的身份不等的愛情裡默默付出的自己。
如今想來,和蘇依依當初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真的不算高興,更談不上什麼幸福。
他一直在做着自己所不喜歡的事情,爲了蘇依依待在白石集團無所事事,爲了蘇依依忍受肯德基的可樂,爲了蘇依依在深更趕設計稿的時候,自己在公寓亦或是陪着她訂外賣夜宵。
他也不知道,當時怎麼就鬼迷心竅了,甘願爲這樣一個女人,心甘情願委屈了自己那麼久。
大概是從小衣食無憂,好日子過慣了,所以想要尋求刺激,自虐一番?
蘇依依捂了捂臉,她深吸一口氣,目光微微轉動之時,便看見桌上放着的那一聽可樂,已經被打開過,明顯,白景炎喝過。
她心底,又燃起一絲絲的希望。
“景炎,你還是喜歡喝可樂?”蘇依依的聲音,啞啞的,語氣裡,帶着一絲期待。
白景炎將桌上那聽沒喝完的可樂丟進垃圾桶裡,“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這種東西,蘇依依,如果你今天來,就是想跟我說這些,那我還有事,先走了。”
白景炎轉身,決絕的便要離開。
蘇依依驀然起身,從他背後,一把將他的腰身抱住。
“景炎別走!”
白景炎將環抱在他腰間的那隻手,一點點撥開,蘇依依哭着說:“景炎,爲了你,我打掉了那個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孩子,我從頭到尾愛的從來都是你,我不能沒有你……我寧願不要那個孩子,也不要失去你。當初,我打掉那個孩子後,我求白爺爺讓我留在海城,可是白爺爺不答應,我不是故意要離開你的景炎……”
白景炎削薄脣角的冷笑,帶着一抹譏諷,一字一句的道:“蘇依依,你打掉那個孩子,與我何干?”
他,又不是那個孩子的父親。
爲什麼要憐憫她?
爲什麼要因爲她失去那個不屬於他白景炎的孩子,要跟她在一起?
“景炎……”蘇依依幾乎哭軟了身子,癱在他懷裡。
白景炎眉眼冷峻,沒有一絲猶豫的推開了她。
……
背對着包間的董小鹿,懷裡抱着一瓶酒,心想等了那麼久,總該親完摟完了吧!
一轉身,硬了頭皮就推門進去。
四目,交鋒。
那雙凌厲深眸,與她黑白分明的水眸,撞上。
董小鹿站在門口,腳底像是被膠水黏住,一步都走不動了。
“……對、對不起,打擾了!”
董小鹿沒有想到,包間裡擁抱的男女,男主角竟然會是……白景炎!
等她思緒反應過來後,快速將門重重砸上,退了出去。
裡面像是有洪水猛獸,董小鹿抱着酒,拼命的往外跑。
白景炎面色沉靜,看不出一絲異樣,他推開蘇依依,“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你。”
蘇依依看着白景炎決絕離開的挺拔背影,面如死灰,那精緻的妝容一點點分崩離析,她眼淚墜落下來,跌坐在沙發上,再也沒了任何情緒。
一招走錯,步步淪陷。
難道,她真的將要永遠失去的白景炎了嗎?
……
白景炎長腿闊步的追出來,只見那小人傻兮兮的躲在垃圾桶邊上。
男人微微急促的心,安定。
白景炎雙手抄兜,居高臨下的睥睨着蹲在地上的她,“躲什麼?怕我又打碎你的酒?”
董小鹿一怔,連忙擡了小臉起身。
他還真追出來了……
是啊,她破壞了他的好事,他鐵定是追出來算賬的吧!
董小鹿努着小嘴,“我剛纔不知道里面是誰……”
如果她知道,除非打死她,否則她纔不進去打擾!
“爺爺認定的白家孫媳婦兒,原來這麼慫?”
男人的口氣,略帶譏誚。
“我怎麼敢管你的事情,我也不是你的誰。”
剛纔就算他在裡面和別的女人尚牀,她也沒有反對的權利,不是嗎?
白景炎惱也不是,氣也不是,啼笑皆非,只覺得這窩囊的小東西,沒有一點自知力。
“剛纔,看清楚了?”
董小鹿認真的點點小腦袋,“看清楚了,白少爺喜歡的果然是那款兒的。”
那女人,長的可真夠妖精的。
“哪款兒?”
“胸大腰細啊!”
完全沒有經過大腦的,口不擇言。
……
回了白家,白爺爺白NaiNai時不時給董小鹿念緊箍咒。
——儘快和景炎結婚,儘快懷上大曾孫。
董小鹿拿人手軟,吃人嘴軟,偷喝了一大杯紅酒,紅着小臉,蹭蹭蹭爬到樓上,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拉開臥室門的那一瞬,白景炎手指正落在黑色襯衫的精緻鈕釦上。
董小鹿愣在門口,脣乾舌燥的香了唾沫。
“要我幫忙嗎?”
細小的聲音,落進白景炎耳朵裡,勾起一抹異樣情愫。
那情愫不輕不重,剛巧在心湖撩動起一絲漣漪。
男人深眉一挑,“過來。”
董小鹿乖乖巧巧的走到他跟前,斂着眼眸,聲音軟糯:“你不就是喜歡胸大腰細的嗎?我胸也不小,腰也不粗,至於技術……”
“至於技術?嗯?”
一雙大手,包裹住她正在幫他襯衫解開鈕釦的小手上。
董小鹿沒有酒量,此時連一雙大眼都是醉朦朦的,喝醉酒,膽子最大,她委委屈屈的癟着小嘴道:“技術可以練的嘛。”
“爲了那四十萬,你還真是拼了。”
嘲笑或是玩笑,此時的董小鹿都沒有太多時間和腦力去思考,一把推倒白景炎,自己也順勢倒了下去。
看不出來,這小東西手勁兒還挺大。
董小鹿趴在他胸膛上,紅了眼可憐巴巴的問:“你怎麼就瞧不上我呢?該有的我都有,不信你摸摸……”
說着,拉着他的大手,就貼上。
白景炎呼吸一滯,亂了幾分。
“董小鹿,到此爲止!”
失去理智的小女人,因爲這清冷一喝,完全怔住。
董小鹿整個人趴在他懷裡,水漉漉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深邃的眸子。
一秒,兩秒,三秒……
放聲大哭。
白景炎一怔,心頭都被這哭聲牽動着,他皺了皺眉頭,好好的,怎麼哭了?
他剛纔呵斥了她一句,這就嚇哭了?
這小傢伙,還喝了不少酒壯膽,就這麼聲音大點的呵斥,就弄哭了?
男人撐起身子,將懷裡的董小鹿抱起來,坐在腿上,雙臂擁着她,看她淚珠子一顆顆往下掉。
男人修長的指腹,憐惜溫柔的滑過她的小臉,擦拭去那些眼淚,“怎麼忽然哭了?”
董小鹿不知發什麼神經,也不知被踩了哪個淚點,眼淚往外直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嗚……但是你有必要這樣罵我嗎……?我纔不想做什麼白家孫媳……要、要不是因爲還不起錢……我纔不在這裡受你白眼呢……!”
董小鹿一邊說,一邊抓着白景炎的襯衫袖子,往臉上鼻子上擦。
很快,白景炎的袖子便溼掉了。
不知是董小鹿的眼淚,還是董小鹿的鼻涕。
白景炎看着懷裡發泄情緒的董小鹿,不知爲何,心裡那處,漸漸柔軟下來。
董小鹿是董家的養女,董國棟當初將董小鹿賣給白老爺子,明知對方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卻還執意將董小鹿賣過來,一紙合約,一千萬,就將董小鹿賣給了白家。
白景炎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董小鹿的小腦袋。
其實,撇過董小鹿是爺爺安插在他身邊,懷有嫁給他的目的,其實,這麼仔細看,董小鹿真的不賴。
無論是長相,還是Xing格,都很適合他。
他們這個圈子裡,優秀女人很多,可優秀女人,多的是像蘇依依那樣心懷叵測的。
像董小鹿,被人賣來賣去,就是明天白景炎將她賣了,說不定她還在幫他數錢。
但董小鹿又不是笨蛋,她不過……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莫名的,白景炎竟然想將這個小傢伙,永遠留在身邊。
免她顛簸流離,免她四處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