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簡單的三個字,從他這樣的男人嘴裡說出來彷彿成了世間最醉人心的情話。我這顆本來已經僞裝的很好的心突然軟了下來。
他抱着我,臉在我的發間廝磨。而我,最後終於也擡起了手迴應了他的擁抱。我沒說話,就這麼抱着他。
有那麼一瞬間,我希望時間就這樣靜止不動。就像一幅唯美的畫,永遠定格在這最美麗的時候。
我的手將他越摟越緊,口中不由的呢喃出他的名字。
“容若……”
“恩!”他應了一聲,輕輕的鬆開我。看着我。那目光從我的臉,一路向下,最後又看向了我的肚子。
這一次,他不只是看,他的手擡了起來,放在我的肚子上。
我怔了一下,突然被一種奇妙的感覺籠罩了。那種感覺是我從來都沒感覺過,也沒有想過的。他的手,彷彿帶了絲絲的溫度,自他的手心發出,傳遞到我的腹部,直透入我的心間。又從心間蔓延,暖了我的全身每一處。
我擡眸看着他,正對上他溫柔的目光。
“三個多月了是嗎?”他問我。我點點頭。他記得不錯。確實是這樣。他的手沒挪開,而是慢慢的在我的肚子上游走。
“你該早告訴我。爲什麼要自己承受?”他重新抱住我,目光中的疼痛讓我無法躲避。
可是,他彷彿也沒要等我回答,我還沒說話他就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是我不好。”
容若這個樣子讓我心裡說不出的難受。爲了不讓自己這種難受的情緒放大的不可收拾的地步。我輕輕的推開了他。
“別說這些了。進去坐吧。”我說着,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往裡面走去。有二天沒到這裡來了,到處都是冰冷的。我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所以只能儘量找點事情做。
“你先坐,我去燒點水。”我走向廚房,拿起電水壺。他也沒吭聲。我怕面對他,索性就在廚房等着水開。而他,聽聲音好像是把我這間不算大的出租屋轉了一遍,四處看了看。
水開始響的時候我感覺到他走到了我的身後。
“那個男人,是你自己找的?”他問我。我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
“不是我。”我直言不諱。因爲不想隱瞞。孩子的事情他都知道了,我何必還要隱瞞這些。至於孟蝶……我沒想害她,但是她做的這些事情,我也不想刻意去遮掩。
“是小蝶?”他倒是聰明,簡直不用點就透了。
我沒說話,算是用肯定了他的話。我也沒回頭。所以他什麼表情我並沒有看清。我只知道,他在沉默了一會之後對着我的背影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我本來早已經平息下去的怒氣被這三個字又挑了起來。
“你替她說對不起?”我轉頭看着他,目光有些寒涼。他在替孟蝶說對不起?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替對方向一個外人說對不起吧。這三個字看着簡單,可是遠近的意味已經很分明瞭不是嗎?
容若的一雙濃眉微微蹙了蹙。“沒有。我沒有替她。我是替我自己。”
他的話讓我多少釋懷了一些。可我也不想去深究他爲什麼要說對不起。因爲在我看來,就算他知道了孩子的事情,我與他也是沒有可能的。我甚至不知道他等一下會不會跟我說打掉孩子的事。
這麼一想,我的心又沉了。這時候水開了。我扭頭準備拿起水壺。這時他的手卻搶先了一步。
“我來。”他不由分說的提起水壺。我也沒再跟他爭。退了出來。坐在那個不很大的沙發上。
我的心情其實是很緊張的。不該揭開的事情揭開了,接下來的就該是談判了是不是?談這個孩子的歸屬,或者乾脆是去留。或者,他會給我一張更大的支票,作爲奪去孩子,或者打掉孩子我的補償?
這些紛亂,煩人的念頭在我的腦子裡翻騰着。我越想,心情越差。對未來也越沒有信心。
一杯清茶放在了我的面前,嫋嫋茶煙裡,容若的聲音溫柔的有些虛幻。
“溪溪,以後的日子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在此之前我從未想過他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會用這種低微的語調跟我說話。而且,他絲毫沒去提孩子的去留問題。難道,他……真的打算掙脫了一切跟我在一起嗎?
我突然覺得很茫然,擡頭看着他也沒說話。
他坐到我身邊,伸手攬住我的肩:“我要跟你在一起。其他的都可以捨棄。”
我愕然,沒想到他真的直白的說出了這句話。可是……金錢,地位能捨棄,那麼孩子呢?婚姻呢?他的結髮妻子,這些都能捨棄?
我的思緒一時間混亂極了,用一種極度不信任的眼光盯着他。
“你捨棄?你能捨棄什麼?是你千億繼承人的身份還是你那個沒出世的孩子?”
我問他,他的眸色不可掩飾的暗沉。臉上痛苦的表情更是展露無遺。
“怎麼?你糾結了?你猶豫了是不是?容若,許多事情不是你一句捨棄了就都能捨棄的……”
話到這裡,我難過的不想再說下去了。而他,也是沉默。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只盯着面前的茶水。茶湯青綠,散着幽幽的茶香。可我的心,卻彷彿這茶葉一樣,慢慢的,慢慢的一點點的沉淪。
終於,我嘆了一口氣,又說:“容若,如果你對我還有那麼點憐惜。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好嗎?我想留下這個孩子。我求你,讓我留下他,並不要來跟我爭搶他。讓我留點念想可以嗎?”
我的話也許很卑微。但是此時這是我心中唯一所想,也是唯一所求的。能與眼前這個男人長相廝守,共度一生當然是最好最美的事情。可是,那可能嗎?不可能。他身上的那些牽絆不是輕易就能掙脫的。如果真的拋開了一切,掙脫了,對他來說又是抽筋剝骨的痛。這,當然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所以,最好的,還是我原先的安排。雖然中間出了這樣的插曲,但是如果他能當今天的事情沒發生過,那麼我還能照着原先的設想生活不是嗎?
我祈求的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四目對視之下,我看見,他幽湖一樣的眸中掠過了一種極疼痛的神色。
這一抹疼痛讓我不捨。可是我想,長痛不如短痛。世間上,沒有什麼疼痛是真的過不去的。只要過了這段時間,他的孩子出世了,那麼他的疼痛就會淡了很多吧。
我這麼想着的時候,他說話了。“溪溪,你還在記恨我?”
“你指的是什麼?”我問他。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才說:“記恨我之前對你的冷淡,記恨那張所謂的支票,是不是?”
我沒說話。憑心而論,他對我的冷淡和漠視確實讓我心裡有些不平。可是,現在,我也並不想去深究他爲什麼這樣。已經打算放手何必再去糾結?至於那張支票,現在想來,大概又是孟蝶的招數。我爸弄不來那東西,能弄到的只有孟蝶,或者徐輝也有可能。不過這都不要緊。不是他就好,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沒有。我不記恨。”我說道。想了想又跟道:“我只是覺得,我與你真的不再同一個階層。強扭在一起沒什麼好下場。就像上次那場車禍……你知道嗎?那時候,我多後悔,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受那麼重的傷。好在,好在你沒事,否則我……”
我沒再說話,傷感的情緒又一次席捲而來,我忍不住又想哭了。
容若的眉擰的更深了:“階層?你跟我說階層?”
他說這二個字的時候語氣很痛心。顯然,他並不喜歡我這樣來給我們各自劃圈子。可是這些圈子是我不劃他就不存在的嗎?不是,這些隱形的圈子,時刻都是存在的。它比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還要厲害百倍。只要那圈子一收緊,我們就再無可能。
我衝他笑了笑,雖然笑的有些勉強:“你大概不喜歡聽這樣的話。不過這是事實。我們的階層不同。硬要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的。而且,我害怕進入你的生活圈子,那是一個我完全陌生的環境。我不想。”
“我沒有讓你進入我的圈子,我願意放棄這些走進你的生活。”
容若激烈反應有點超出我的預料之外,我這句話剛說完,他就這麼接了一句,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沒說話,他卻已經抱住了我的肩膀。
“林溪,你聽着,我說過了。我願意放棄金錢,地位,甚至婚姻,孩子。我要跟你在一起。而且,那場車禍,與你無關。有些事情我現在還不能給你確定的答覆,總之,將來你會明白。不是所有的不好的事情都是你引起的。你明白嗎?”
他一口氣跟我說了很多。我被他話中的信息衝擊着,有些反應不過來。
過了一會,我才迎着他的目光反問了一句:“你現在不要孩子,當初爲什麼讓她懷上你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問出這個奇怪的問題。也許,在我心裡,這也是個不可明說的隱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