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猴哥輕車熟路地一路往前走,然後找到一位尼姑,誠懇地說我們現在要做一場佛事,希望她們能幫忙誦經。那小尼姑從頭到位打量我們幾人一眼,點了點頭。
一切手續辦理好後,我們在大殿內等了一會兒,陸陸續續從大門外走進來七位尼姑,有看似30歲左右的,也有看似40歲甚至50歲左右的,但並沒有溫婉晴的身影。
我的心不由地緊張起來,分開很久的戀人,越是接近重逢就越讓人恐慌,甚至帶着少許恐懼。而當我看着其中兩個年紀稍大的尼姑時,心中更是一緊,確切地說,應該是看見她倆頭上的戒疤。暗想:溫婉晴該不會……
溫婉晴久久不出現,我越發覺得心頭火急火燎地難受,站了一會憋不住起身想要向老師太問些什麼,卻被猴哥攔住。猴哥向我使了使顏色,我轉頭看向一旁的楊佩琪,以及大堂中即將開始的佛事,終還是忍了回去。
我們做的這場佛事要到下午3點纔會結束,規矩與之前和劉哥一起在寺廟裡做的佛事差不多,無非是尼姑們唸經、拜佛、祈禱,一分鐘都好像一個世紀。
尼姑們祈福的這段期間,我們坐在一旁無所事事,望着老師太頭頂觸目驚心的戒疤,我壓低着嗓子問猴哥:“溫婉晴頭上有戒疤嗎?”
猴哥看也不看我,只說:“沒!”
我算是鬆了一口氣,繼續問猴哥:“我們叫尼姑應該叫什麼?一直對着她們說‘您、您、您’的,多不好,前面加一個稱呼,我覺得會禮貌一些。”
劉鑫快速接過嘴,“那就叫師太唄,電視裡都這樣。像什麼滅絕師太,多霸氣!”
我說:“師太……太彆扭了。”
猴哥說:“就師父吧,之前聽別人這麼喊過。我雖然信佛,但很少進寺廟燒香,沒和和尚接觸過,更別提尼姑了,所以對於這方面,真不瞭解。”
劉鑫說:“師父?這不是對和尚的稱呼嗎?男的才說師傅吧,像唐僧!”
我被劉鑫幾句話說得有些胸悶,咬着牙恨他一眼說:“叫唐僧師傅的一隻是猴子,一隻是豬,還有一匹馬……”劉鑫估計沒聽明白我的挖苦,笑笑說:“我說的是和尚,你整孫猴子和豬八戒幹嘛?”
我難得理他,聽猴哥說:“現在‘師傅’一詞廣爲應用,的哥可以稱‘的哥師傅’,木匠也可以叫‘木匠師傅’,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何必斤斤計較?別人怎麼叫我們也怎麼叫。”
劉鑫說:“哈哈……我也有個師傅,冉熙你記不記得?以前念大學的時候隔壁寢室有個織毛衣的哥們,用整整一個寒假的時間織了一件毛衣送給他喜歡的女生,當時那女的收到毛衣就淚流滿面啊,後來沒過多久他們兩人就在一起了。我們寢室幾個看着那叫一個羨慕啊,冉熙,你記不記得啊,當時我就拜他爲師傅了,他叫什麼名字來着?王畜生?”
“他叫王楚生!”我翻了翻白眼,不想聽他胡言亂語,趁着幾位尼姑休息時間,找了一年輕的尼姑旁敲側擊的打聽溫婉晴的情況,得知尼姑庵內常住了13個尼姑,另外有4個大媽每天專程做飯。一般情況下吃飯,尼姑們都是統一時間段吃,也就是說,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就能看見溫婉晴了。
中午,我特意坐在了食堂的門口位置處,靜觀着。不一會兒,幾個尼姑出現在了我視線內,瞬間,我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其中一個尼姑身上……沒錯,她正是溫婉晴。雖說是光頭,穿着一件土黃色的長袍,但依然是那麼漂亮,讓我移不開眼。
我還未來得及反應時,只見她眼神清掃,突然一個轉身,直直向門口走了出去。我情緒失控,立馬衝了出去,繞過其她尼姑,站在了溫婉晴的正對面,擋去了她的去路,同時左手捏住了她的肩旁,直視着她,默默地說:“你……爲什麼?”此時此刻,心情極其複雜,說不清的激動與狂躁。
溫婉晴目光傾斜,並不看我,用着輕描淡寫,似乎並不認識我的語氣說:“你幹什麼?放開我。”說話時,抖了抖肩。
我鬆開了手,嚥了咽口水,說:“溫婉晴……我是顧冉熙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溫婉晴先是看了看我正面,然後眼神又移向我廢掉的右臂位置,最後低下頭,說:“你認錯人了。”說完,繞開我,直奔向前。
我追了上去,同時腦海中不停地想着,難道真的是失憶了?還是我真的認錯人了?我瑤頭,否定自己這種想法,和溫婉晴在一起那麼多年,說句難聽的話,就算她燒成灰我也認得她。
我猛跨幾步抓緊她的胳膊用力一扯,溫婉晴受力轉身,在看清楚她的臉頰時我徹底明白了!
此時的溫婉晴和剛纔的她完全不一樣,雙眼微紅,睫毛溼潤,眼珠還在眼眶裡不停打轉,終究還是無法承受,順着眼角流了出來。
看着這一幕,我瞬間感覺無限的激動、興奮,說:“你騙我,我沒有認錯人,你就是溫婉晴,你就是溫婉晴。這麼多年了,爲什麼……你爲什麼躲着我,爲什麼不和我聯繫?”說着,說着,傷感、悲痛的情緒順之又冒了出來。
溫婉晴擦了擦淚水,說:“咱們換一個地方說。”
我不停點頭,說:“好,好……”我這才注意到遠處站着的人,不過大家都是站在原地觀看着一臉不可思議。我現在沒思緒搭理他們,滿腦子想着的都是溫婉晴,我現在只想知道她爲什麼捨得拋下我。
隨後,溫婉晴將我帶到一個房間,關門的那一瞬間,我已是無法控制自身情緒,一把抱住她,緊緊擁着她的後背,低喃道說:“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溫婉晴不停地掙扎着,帶着一絲怒氣,說:“放開我……你放開我……這裡是寺廟,讓人知道了怎麼辦?把你的手鬆開。”
我搖頭,完全不理會她扭動,自顧自地說:“我不放……既然找到你了我就不會再放手。告訴我,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這麼多年了,你一直都帶着這個尼姑庵裡面嗎?你爲什麼不去找我,爲什麼不聯繫我,爲什麼要騙我說你要自殺?”
溫婉晴憤怒道:“這是佛門禁地,放開!”
我見溫婉晴確實動怒,不得已鬆開了手,說道:“我放,我放,你別生氣,別生氣。”
溫婉晴走近牀邊,坐下,低頭沉默着。
我蹲在她身前,說:“這些年來,你爲什麼不找我?”
溫婉晴避開我的問話,反問道:“你手臂怎麼回事?”
我說:“被人害了。”
溫婉晴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背對於我,說:“你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我如實說:“我有個朋友說在這兒看見了你,然後我就找來了。”
溫婉晴說:“你走吧,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我快速說道:“有關係,我們還有關係,法律上我們依然是夫妻。你可知道,到現在我還留着我們的結婚證,法律上你還是我顧冉熙的妻子。”
溫婉晴沉默了一陣,搖了搖頭,說:“從我給你發短信的那一天起,這個世上已經不再有溫婉晴這個人了。如今,我心中只有佛!”
我頓時感覺無數把尖刀在心上抽插着,不流血,只痛,刀尖似乎還挑着每一根筋,筋牽動全身,身子一軟,順勢坐在了牀上,腦子一片混鬧,無奈地說道:“心中只有佛,呵呵……”
溫婉晴低聲說:“好好珍惜你現在的生活吧。”
我搖了搖頭,痛苦不堪地說:“好好珍惜……你不在我身邊,你讓我怎麼好好珍惜?我珍惜什麼?”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
溫婉晴似乎好不動情,說:“你和我表妹楊佩琪有聯繫嗎?”
我說:“有,今天她也來了。”
溫婉晴說:“你們的關係應該還好吧?”
我說:“在你消失之後,我確實和她好上了,一直都保持着情侶關係,但從我知道你尚在人世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和她已經就不可能了,永遠不可能了。”
溫婉晴說:“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對佩琪很不公平、很不負責任嗎?你考慮過佩琪的感受嗎?”
我不由得一聲冷笑,說:“公平、負責?那你對我呢?當年你一走了之,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知道我那段時間怎麼渡過的嗎?”
溫婉晴扭頭望着一邊,沉默着……
我繼續說道:“我真想知道,當年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頓了頓,我猛然想起了溫寶天,說:“是不是因爲你爸?”
溫婉晴沉默了一會,說:“你走吧,我現在已經皈依佛門,對於塵世我不會再沾染半點塵埃。跟你也不再有可能,你忘了我吧,和佩琪好好過日子,她是個好女孩,你要好好待她。”
我情緒高漲,低吼道:“你爸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