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賀少‘花店’掛牌
生平第一次許毅被人挑起了玩遊戲的興趣,既然賀朱焰玩兒他,他爲什麼不玩兒回去。
怎麼玩兒?藍如是當日的話許毅還記得,花店如果有賀少,宇少的風頭也會被蓋過。許毅也同意這話,這個人的那股**勁正適合在花店工作。
“什麼?!你要我去…去‘花店’工作?!”賀大少就是賀大少,只需要半秒鐘他就從驚愕中回過神,“願賭服輸,我接受。不過要我犧牲這麼大,我也對許先生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電話那端的人問。
“每天晚上,你都得來給我捧場,每天。”
電話那頭半晌沒有迴應。
賀朱焰又說,“你不來監督,又怎麼知道我有沒有遵守承諾,說不定我使詐呢?”賀大少好心地替許先生提出顧慮。
“什麼時間?”電話裡問。
“晚上九點到十一點。”
“可以。”
掛上電話後賀朱焰笑得像只偷腥的貓,等着吧許毅,看最後是誰在玩兒誰。
就快成爲花店的‘少爺’,賀大少卻絲毫不爲自己擔心,放眼整個香港,誰敢玩兒他賀大少的屁股,活膩了差不多。
兩天以後,紅幫的賀大少在一家男性‘公關’店開始了爲期兩個月的坐檯生活,此爆炸性新聞引起的轟動僅次於‘總督昨日在某醫院產下一子’。果然是應了那句話,天理循環報應不爽,賀大少玩遍男人,這下報應來了。
這是花店有史以來生意最好的一天,賀大少第一天‘做生意’,朋友親戚當然要來道賀,店裡面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潮洶涌接踵磨肩幾乎找不到站腳的一處。
這些人當中肯定少不了艾九和卓夜旭,這麼勁爆的事錯過了他們要抱憾到死。
艾少爺和卓少爺是懂禮貌的人,既然來道賀就不會忘記送上賀禮。卓夜旭送的是一箱各種尺碼的安全套,並好心贈言一句‘小心艾滋’。艾九送的是一套齊全的S·M道具,說是讓賀大少‘盡情享受’。賀朱焰十分歡喜地接受了禮物,並表示日後會回禮的,禮尚往來纔是上等人。
賀大少七點開始上班,九點以前的兩個小時任由那些看熱鬧的奚落個夠,九點一到立刻清場把不相干人士全部攆出了店。如同先前的約定,許毅也在九點整準時到達花店,捧賀大少的場。
賀朱焰在花店的第一個客人是許毅。
“喝什麼?”
“一杯水。”
賀朱焰招了招手,服務生立刻將沏好的一杯香茶端上來。按說店裡沒有這種不搭調的飲品,但賀朱焰事先吩咐過,這不就專門爲許先生備好了。
“吃過了沒有?”賀朱焰又問。
許毅沒有回話,抿了一口茶水後仰身靠着椅背閉上了眼。見這張臉上佈滿了疲憊,賀朱焰不再出聲,叫服務生把店裡的音樂關到最小,不要吵着了人。
花店最偏僻的角落,一個人靠着座椅淺眠,另一個人在暗光中靜靜地注視着他的睡臉,手中的紅酒飲了一杯又一杯。
你,是不是對我下了魔咒?
識相的趕快給我解開,不然,本大少就自己來了。
往後的半個月裡許毅每天晚上都按時到花店‘喝茶’,風雨不阻,這個一諾千金的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當然,賀朱焰也必須遵守約定,在他坐檯的這兩個月內,如果有客人找上他,他一律不準拒絕,必須切實地履行起他‘花店少爺’的責任。
不過話雖這麼說,又有誰真的敢去做紅幫賀大少的客人。只有那些平時早已對他傾獻愛慕之心他卻沒看上眼的人,前來請他喝喝酒調鬧幾句,而且還是賀大少調戲鬧騰別人。說來這真是個好活兒啊,有白喝的酒不說,不花一毛錢還能有人陪玩兒,雖說不像他挑別人一樣盡是好貨色,但現在這種情況也不能太挑食了是不是。
總之,賀大少在這裡如魚得水。
除了第一天許毅與賀少同桌說了幾句話,這以後他都獨自一人坐在遠離賀朱焰的地方‘監督’其工作。賀朱焰的確沒有推卸或是企圖推卸‘少爺’的職責,只不過許毅很快就發現自己的失誤,他以爲這樣或許可以整一整賀朱焰的想法大錯特錯。這隻狡猾的狐狸老早就算準了沒人敢打紅幫老大的主意,所以纔會那麼幹脆地把事情答應下來。他的這做法倒是對方歡暢無比。
其實如果真想整到賀狐狸也非不能,但許毅到底不是無聊的人,原本這一次的賭槍他事後就已覺得無聊透頂,根本懶得再耗費精力去和對方糾纏。每日前來不過是爲了信守承諾。
這晚請賀大少喝酒的人中途有事早早走了,一脫身賀朱焰馬上來找許毅。
“今天的鮮蝦小米粥味道還好嗎?”
許毅點了點頭。
每天晚上花店都會爲許先生準備一壺香茶,一盅可口美味的粥,每天都是不同的口味。許毅以爲不過是店裡爲客人準備的宵夜,卻不想這是某個有心人爲他張羅的。
枉費某隻狐狸花名響噹噹,到頭來卻連討人歡心的基本原則都忘了,光背地裡做手腳有什麼用,對方不知道,去領誰的情。這種事要正大光明、發揚光大的去做,讓對方看到你是多麼多麼的癡情。只是,對方要是知道是他所爲,這粥怕是吃下去也會給吐出來。
“銅鑼灣的老七死了。”
許毅想了想,“前天舉行的葬禮。”
“知不知道怎麼死的?”
許毅挑眉看着眯成縫的狐狸眼。
賀朱焰哼笑,“過勞死。這病也不稀奇,香港每天都有人這麼死的。這種蠢貨,死一個就少一個。”
許毅不懂他爲什麼同自己說這話。
據賀朱焰所知,許先生連日來不分日夜地處理幾宗大生意,似乎只有在花店的這兩個小時才空閒下來。
雖然賀朱焰害他破了產,但許毅這麼拼命卻不是爲了存私房錢,無非是爲了他的少爺。這幾宗生意原本是直屬艾老爺子的蔡俊和他兩個人輪流監管,但不久前他察覺到鍾萬宏聯合艾家另外兩位堂主企圖截斷這些生意的渠道,甚至連蔡俊也有可能參與其中。許毅仔細想過,尚未有任何根基的少爺日後想打下基石,直接接管這幾宗長期性的大買賣無疑是最快的捷徑,在少爺收心做事之前他絕不能讓它們落入旁人之手。
說完話賀朱焰就想拍自己的嘴巴子,人家忠僕爲了少爺獻身理所應當,他發什麼火,吃撐了是不是。
“今天就不喝茶了,我請你喝酒。”
不等許毅出聲,服務生已把酒端了上來,不是紅酒不是白蘭地,而是日本清酒。在這燈紅酒綠的聲色場所,四個小巧的土陶酒壺顯得格格不入。
許毅本要拒絕,但一見是這種酒就點了點頭。清酒的味道,他也有些懷念了。
過後服務生又端上來些下酒菜,兩人的這個角落儼然變成了小酒館,旁人紛紛側目。
“這酒我還是頭一次喝。”酒是溫熱的,散發着濃郁的酒香。賀朱焰倒上兩杯酒,自己那杯先乾爲敬,酒入口好不容易纔忍住沒噴出來。
賀大少一向挑嘴,不管是對食物還是酒,清酒的口味在他看來實在是糟糕,這和那普通的低度白酒和什麼區別。
許毅倒是很滿意,原本清酒就很單純,大多嘗着都是這種味道,沒有別的酒那麼多花裡胡哨。
“在香港和日本的生活有什麼不同嗎?”
不同?許毅挑眉。要說不同,在日本離少爺遠些,在香港要近很多,這就是不同。許先生自然不打算這麼回答賀大少,只是敷衍,“沒有。”
“以後會一直留在香港?”賀朱焰又嚐了一口酒,仍是覺得難以下嚥。
“不盡然。”少爺在香港他就在香港,少爺不在香港他也就不在,少爺去哪兒他就去哪兒。
“不盡然?難道艾老爺子另有安排?”
許毅掀起眼簾看了他一眼,“無可奉告。”
賀朱焰笑,“有進步,兩個字,三個字,四個字,下一句話你是不是就要回我五個?”
“你想說什麼?”說完這話許毅就懊惱地咬了下頜骨。
當真是五個字。
賀朱焰幾乎笑出了眼淚花兒,“小乖,真聽話。”
一點也不好笑,這麼無聊的對話,可是他卻忍不住要笑。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有幽默感了。很無聊,他卻很開心。
“其實香港和日本還是有…不同的。”
細長的雙眼裡映着粼粼波光,許毅只覺得它們在眼前盪漾,越蕩越近,到近得不能再近時,帶着酒味的熱氣呼在了他的臉上,緊接着脣上掠過一抹癢,過後是溼涼的感覺。
賀朱焰意猶未盡地縮回舌頭,在口中咀嚼了一下,回味剛纔那一秒的美味。
艾家的許先生滴酒不沾,在任何社交場合都沒有人向他舉起酒杯。許毅也確實沒有酒量,酒會麻痹人的思維鬆懈人的警覺,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所以幾乎不沾酒,偶爾也只是小酌三兩小杯淡淡的清酒。今天端上來的是原酒,他不知怎麼就一杯接一杯地喝了兩壺,這不就有些醉了,腦子和行動變得遲鈍起來,讓賀狐狸得逞了。
賀朱焰原以爲會挨一記拳頭,可接下來許毅所做的卻大出他所料。許先生沒有揍他,而是握住了他的一隻手。
這一隻手讓許毅想起了艾九,想起了那一天少爺將手靠在他的肩上。那是一隻修長有力的手,一隻適合握槍的手。而這一隻,雖然同樣掌寬指長卻要秀氣很多細膩很多,這是一隻…一隻像是彈鋼琴的手。
彈鋼琴?賀朱焰要是聽到對方心中所想定要笑出來,他這隻手鋼琴沒有彈過,倒是彈了不少,死亡樂章。
許毅像一個最溫柔的情人,以他從未有過的柔情愛撫着賀朱焰的這隻手。手從他的手背滑向指尖,又從指尖摩挲向手心。養尊處優的手的確是細膩,只是中指的第二節指節有一個小小的繭。右手食指是因爲用槍,左手中指的薄繭又是因爲什麼呢?
“你這樣摸我,是要摸出火的喲。”賀朱焰的另一隻手託着腮,手指在狐狸眼上輕輕一劃,眼裡的光變得更加細長,“別處,要不要也摸摸?”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許毅瞬間就像被燙着手一般縮了回去,趕緊搖頭甩掉腦袋的眩暈。
賀朱焰還想說什麼,一個服務生急急走來。
“賀少,那邊有一個先生點了你的臺。”
賀朱焰以爲又是相熟的人請他喝酒,揮揮手,“不去。”
“可是法瑞爾先生…”
“誰?”他認識的人當中不記得有這個人。賀朱焰順着服務生的目光看去,一個金髮碧眼的男人正朝他微笑。
服務生解釋說,“法瑞爾先生已經來了一個禮拜,只是他說怕…怕唐突了你,所以到今天才點賀少的臺。”外國佬的中文不錯,居然懂得唐突這個詞兒。
法瑞爾先生溫柔的看着賀少,眼裡的傾慕誰都看得出來。許毅揚了揚眉,示意賀大少快去履行職責,臉上很有看好戲的表情。
賀朱焰千算萬算,算漏了一點。大多數的人的確是畏懼紅幫的賀大少,不敢和他來真的。但是也有不買他賬的,比如這位遠道而來的法瑞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