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去了胡氏的新宅子裡。胡氏正房裡坐着,聽管家報關於修房子的事務,一臉的不高興。看到白氏來了,喜出望外,忙忙的迎上去說:“妹妹今兒怎麼有功夫過來了?”
白氏最是精明一看胡氏居然在家裡管理家務就知道,胡氏心情不好。就笑着說:“姐姐,你這是怎麼了?不是早就把這些家務教給明珠管了嗎?怎麼現在不去看你的醫院建的怎麼樣?反而在這裡管着家務呢?要我說,這房子還是新修的呢,需要動的地方不多,教給管家弄就行了,哪裡還要你親自管啊?”
胡氏苦笑着說:“妹妹快先坐下喝杯茶,其實啊,我哪裡耐煩管這些。你也是知道的,我一直都不擅長管這個,這幾年明珠大了,都是她在管着呢。我看她管的比我好,就越發丟開不管了,其實就是醫院那一攤子事情也是她幫我分擔一半去了。我就是會看病而已。現在不是心理不安寧,不想去醫院了,在家裡呆着也煩,就給自己找個事兒做,管管這修房子的事情,哪裡知道,越管越煩?”
白氏抿嘴笑起來:“我是不明白姐姐還有什麼好煩心的?父母也都回京城了,現在胡家的勢力錢財盡復,甚至比先還要好些呢,聽說胡大人要高升了。這再升官可就是一品了。那胡家不是更好了?我們這邊呢?姐姐的醫院人人稱頌,不但德慶開的好,現在在青陽城也開了。製藥坊也開了兩家了,生意好的不行,原本想着當個小事做的,沒想到反而賺錢了。還有,給明珠的嫁妝錢買了德慶市場的房產,這一年的進項是越來越多,莊子上的出產也好,這還有什麼不順心的呢?”
胡氏苦笑着說:“我的好妹妹,我能有今天的好生活。真是做夢都想不到的。這還不是託了你的福嗎?可是我現在遇到難事了。”
白氏故作不知說:“現在有什麼難事?”
胡氏說:“妹妹啊,想來你也是知道的,我們的明珠喜歡上了京城來的柳家小哥,這個柳敬原也愛慕着明珠,這本來是個好事,柳敬原也向我提親了。他父母還要千里迢迢的跑來親自提親,這麼看重我們明珠,本來我是很高興的。可是,我想着這麼大的事情還是和徐志傑說一下,怎麼着。他也是明珠的親爹。結果我見了他。他和我說了一番話。說是不同意柳敬原。我又覺得在這件事上,他說的很對,就和明珠說了,讓她死了這份心吧。我以後一定給她找一門好的婚事去。哪裡知道。這孩子情重,雖然沒有反對,很是聽話,但是人卻憔悴了,這樣下去,我真是擔心啊。”
白氏聽了,問:“徐志傑說了什麼,讓姐姐改變了主意啊?”
胡氏真以爲白氏不知道,就把徐志傑的理論說了一遍。說完後又說:“哎。我啊,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你看我們胡家不就是因爲參與了這權勢的爭奪才落得流放的局面,雖然現在都回到了京城,我父親也官復原職了。但是這大哥,二哥可是死了幾個孩子啊。還有,我這一生都給這件事改變了命運啊。”
白氏說:“你這個話說的也有道理。但是,你後來也知道的,其實改變你一生的不是胡大人被貶,而是徐志傑的母親偷偷給你下藥。就算是胡大人沒有被貶,你這一生也不會好的。你想啊,要不是你家裡敗落了,你婆婆繼續下藥,你一直不知道,就一直沒有孩子,那時間長了,小妾肯定是要進門的,沒有孫氏,還有王氏,李氏,不知道要有多少。到時候,徐志傑就算是看在你家裡權勢的份上一直敬着你,但是那些小妾們難道不找麻煩,徐母能饒了你?那你能有明珠這麼可愛的女兒?你想想,一個是繼續養尊處優的當着徐夫人,一個是過着你以前那種在徐府的艱難生活,但是有明珠這個女兒,你願意選擇哪一樣?”
胡氏一想,一個激靈,忙說:“別說我現在生活好了,就是繼續讓我在徐府過着苦日子,哪怕被折磨死,我還是願意有明珠。明珠纔是我生活的希望,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了。”
白氏說:“這就是了。其實,我說啊,還應該感謝胡大人被貶呢,要不你哪裡有機會有這麼可愛的女兒啊?”
胡氏點點頭說:“其實這些年,我不是沒有埋怨過父親,爲什麼要參與朝堂那些鬥爭,帶累了全家,現在經你這麼一說,我才明白,真是這個道理,若是父親沒有被貶,我那個婆婆絕對不會讓我有機會懷上孩子的。枉費我醫術還過得去,卻對於她給我下藥的事情,絲毫不知。就算是有機會懷孕了,她那麼狠毒的人,一定也能找個機會給我落胎的。這個可是容易的很,哪怕不下藥,隨便推一把,跌一下,估計我這一生都不會有機會有孩子,那纔是生不如死呢。這麼說,我還真是應該感謝父親被貶。”
白氏說:“這就是了。再說說徐志傑的話。其實他這個人作惡多端,就這一件事上,還真是有了一片愛女之心。也算是他良心發現吧。他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這個世上奪嫡之爭卻是最危險的。但是你想過沒有?我陳家早就參與進來了。尤其是我家老爺是最早參與進來的,也是最支持四皇子奪嫡的人。還有我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參與進來了。其實,你也參與進來了。”
胡氏一驚:“我什麼時候參與的?”
白氏笑了:“姐姐,你奔赴三個州,賑災義診,施醫施藥,這還不是給四皇子幫了大忙?這不是在參與奪嫡?恐怕三皇子,太子那份四皇子嫡系的名單上我們都是名列前茅。”
胡氏目瞪口呆。
白氏又說:“姐姐,你這些年給人治病,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觸到了,難道還不明白嗎?這個世上哪裡有萬全的事?萬全的人啊?在朝堂上危險大,這個不用我說你早就知道呢。難道在這江南遠離京城的地方當個富家翁就安全了?沒有權勢,哪怕有家財萬貫,隨便一個衙役都能使他的家破了。那不當富翁,當個平頭百姓,耕者幾畝田就安全了?這個你最清楚了,一會兒旱了,一會兒澇了,一會兒有蟲災,還有數不清的苛捐雜稅,哪裡纔是樂土呢?”
胡氏聽了想想自己接觸的那些普通富翁們,再想想那些窮困的連個小病都看不起的窮人們,深覺白氏說的有道理。
白氏看胡氏聽進去了,接着說:“姐姐看我和我家老爺不是傻子吧?”
胡氏忙說:“妹妹兩口子若是傻子,這大楚朝就沒有聰明的人了。”
白氏笑了說:“不是我自誇,我和我家老爺,雖然生長在大家族,可是因爲是庶出的緣故,從小兒受的苦難反而比別人多,所以我們被逼的聰明瞭,圓滑了,能幹了,若是所趨利避害,誰也沒有我們這樣從小就練的人強啊。”
胡氏想想在京城裡聽說那些大家族門戶鬥爭的事情,點點頭。
白氏接着說:“我們兩口子,官兒不大不小,就這麼當個縣令啊,知府啊的就可以了。我們的生意也做的好,若不是把錢都給皇上了,我們怕是都要成了大楚朝最有錢的人了。那你說我們爲什麼還要參與到奪嫡之中啊?”
這個問題胡氏也不是沒有想過,但是想不明白。要說這陳遠恆夫妻據自己這些年的瞭解對於權勢並不是很熱衷。反而很享受現在安逸的生活。而且,陳遠恆爲官還算可以,也不是那種清廉如水的,但是絕對不貪,至少自己是沒有聽說過,陳遠恆又爲了謀私利,害人家全家,爲了謀奪錢財變黑爲白,草菅人命的。以前胡氏還是徐夫人的時候,多少還是知道一些這些父母官兒發財的方法的,比如說徐志傑,爲什麼能賺下錢財,那些來縣衙打官司的人,只要給徐志傑錢,他就能變黑爲白,甚至吃了原告吃被告,把兩家都吃的家道敗落的都是常有事。這些,陳遠恆還真是沒有。從安城,到德慶,現在又到青陽城,胡氏每天接觸大量的百姓,還沒有聽說有冤案,有被陷害,有家破人亡的。這說明陳遠恆還是很好的官兒的。雖然他也利用官職,庇護自己的生意,當然也庇護她們家的莊子,鋪子,製藥坊,醫院,但是這些都是正常的。所以,她想不明白,不缺錢,也不熱衷權勢的陳遠恆爲什麼要參與奪嫡?
白氏看胡氏一臉疑惑的樣子,突然正色道:“姐姐,因爲我們明白,人這一生,一直都是在逆水行舟,若是不力爭上游,就會墮入深淵。所以,我們努力爭取。我們有我們要保護的人。我們要保護兒女,要護住跟隨我們的人,這就只能力爭上游。不敢懈怠啊。”
胡氏想想也是,再想想自己,這些年一直都是靠在陳遠恆夫妻身上,受他們的庇護,真是慚愧啊。
白氏說:“我們比誰都明白奪嫡的危險,但是我們還是參與了。因爲我們已經經營了一條退路。”
胡氏忙問:“什麼退路?”
白氏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個是徐志傑知道的,但是還有他不知道的,就是,這天下還有不是王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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