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文蕙收到王賢妃薨的消息時,已經是過了新年了。
文安郡主弄雪已經往南疆進發。
陳文蕙看着手裡的書信,正在窗子邊發愣。
窗外是大雪紛飛,室內確實溫暖如春。可是,陳文蕙卻覺得心裡一陣冰冷。前世就看了太多的宮廷劇,那個時候就知道宮裡是個冷血,殘忍的地方。但是沒有想到這麼冷血,居然整個宮裡的人,都眼睜睜的看着受了委屈的王瑤珍,去散盡家財,然後去死。
這裡面,害她的人在笑,旁觀的人在笑,甚至還有的在等着分她的財產。皇帝,這個王瑤珍的夫君,王瑤珍爲了她貢獻了家族,貢獻了青春生命,還爲了他生了兒子,可是,他冷血到也這麼看着王瑤珍去死。
陳文蕙覺得自己離奇的憤怒。
趙崇義一進屋子,並沒有看到在屋子門口等着迎接他的兒子和妻子,倒是看着文蕙坐在大炕上,炕桌上,放着幾封信件。文蕙穿着一身秋香色纏枝蓮紋的羽紗襖子,一頭濃密的頭髮,只是挽了一下,插着幾個碧玉的簪子。此刻正坐在桌子前看着窗外的雪景,那張美麗的臉上一看就是不高興的。
趙崇義楞了一下,問:“今天沒有出去嗎?身子怎麼樣了?鴻烈今天鬧人了嗎?在哪裡呢?你怎麼不高興,是誰惹你了?”
陳文蕙這才發現趙崇義回來了,他身上並沒有雪,也沒有穿官服,二十一身青色的棉袍,看着十分舒適的樣子。就知道,他一定是已經梳洗換了衣服的。
就笑着要起身說:“鴻烈已經睡着了。我們今天還在廊子上轉悠來着。可是,把蘇嬤嬤給嚇壞了,說這麼冷的天,這麼小的孩子,怎麼能帶出去呢?我說不妨事的。我們玩了一會兒,鴻烈倒是能看懂外面的東西。十分高興呢。我倒是很好。能吃能睡的。我今天還把過年時候的賬目又叫人拿來理了一下。”
“至於我爲了什麼不高興,你應該也知道了,宮裡的王賢妃去了。我接到了我母親的。我父親的,還有明珠的信。弄雪也給我寫了信,還送來了瑤珍去之前,給我留下的一個念想。”
說着。文蕙眼圈子一紅,又要掉下眼淚。
趙崇義一陣心疼。忙走過去,扶住陳文蕙說:“你還沒有給孩子斷奶,怎麼能傷心呢?仔細這樣對身子也不好。其實,我早就知道這個信兒了。就是沒有敢告訴你。王賢妃是過年前就去了的。說起來也是可憐。只是。這也沒有法子,當初,柳敬原被明珠逼着曾經去宮裡找了皇上。”
這個陳文蕙倒是不知道。忙問:“那皇上怎麼說?”
趙崇義有些猶豫,不過還是說了:“皇上當時對敬原說。對於王賢妃來說,這是個好結局。所以,叫敬原不要再爲王賢妃奔波了。”
陳文蕙冷笑一聲說:“我就知道。哼,還是個人嗎?瑤珍爲他奉獻多少?還爲他生了孩子,可是,孩子這麼白白被人害死了,他一句話不說,還看着瑤珍去死。當初瑤珍真是瞎了眼了,見他生的漂亮,就不顧死活的跟過去了,也不知道後不後悔?”
畢竟是說自己的好朋友,趙崇義有些尷尬,倒是正進屋的水蓮聽到了,她顧不上行禮,就說:“郡主,消停一回子吧。要是在京城,光是你這句話,就是惹禍了?就是遠在西北,這話也是不能輕易出口的。那可是皇上。”
陳文蕙一撇嘴說:“行了,知道了,你進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水蓮一笑,這纔給文蕙和趙崇義行禮,陳文蕙一擺手說:“行了,不要鬧這個了,趕緊說吧,我知道你的時間也不寬裕。”
水蓮笑着說:“也沒有什麼,不過是先前說的新城的建設的幾個事情,我想着正好,公爺和郡主都在,就要請示一下。”
陳文蕙問趙崇義說:“我們真的要幾個城市一起建設嗎?”
趙崇義說:“這事情,我已經跟皇上上了奏摺了。皇上也準了。開春之後,冰化了,我們就要開始幾個城市一起建設。爭取一次把計劃中的這五個城市全部都建設好。其實,現在我們已經有了成熟的山海城,還有建設好的中心城。就差那三個城市了。一次建設好不太可能,但是,建設一個初步的,能先住人,先產生交易,應該是沒有問題。我們早一點把西北建設好,我們好早一點回去京城。”
一說回去,陳文蕙就高興了說:“我們這一次可是出來的時候長了。這都幾年了。本來說過上一年我們就回去,給弄雪主持訂婚。可是,一年後,姆力公子並沒有準備好,我們又多準備了一段時間,等我們準備好了,我又有了身孕。接着,弄雪訂婚,成親,送嫁,我們都沒有回去。我這心裡怪過不去的。”
“現在鴻烈生下來了,可是這麼小,怎麼能帶着他萬里迢迢的趕路呢?這等到鴻烈大一些我們再回去的話,怎麼也要等上一兩年吧。哎,我都等不及了。真的很想念我的父母親啊。”
趙崇義十分心疼忙說:“所以,我們要趕緊的建設起來。這樣我們才能早點完成西北的任務,早點回去京城。早點讓你見到岳父母。”
陳文蕙甜甜一笑。王瑤珍沒有嫁對人,自己倒是嫁對人了。
水蓮說:“那我們也要提前準備啊。這到雪化的時候,也沒有幾個月了,我們要先進行物資準備。”
陳文蕙說:“是,你說吧。”
水蓮拿着冊子說:“建設城市,給那些工人吃的糧食,肉食都不是問題。我們這幾年在整個鐵壁關,還有整個鐵壁關後面的三個省都推廣新種,改革耕種方法,效果很明顯,所以,糧食產量增加了很多。這樣我們還有些擔心,早就從南洋買進了一些糧食。所以,糧食不成問題,”
“至於肉食,更加容易了,我有兩個方案。一個是從沿途,或者是該城市周邊的部族購買,一個是我們從鐵壁關運送,除了新鮮肉食之外,還有肉食罐頭。”
陳文蕙說:“還是在當地買吧。運送可是太麻煩了,而且,運送的運費也厲害。”
水蓮說:“直接在當地買是更合適一些。但是,我們的糧食,還是要運送的。因爲草原上糧食很少,價格貴,不如我們鐵壁關運送的。這個運送的,我選擇了幾家騾馬行。按照郡主說的法子,進行了招投標。最後,選定了三家騾馬行,分別給三個城市運送糧食。這樣我們可是就省事多了,只要付錢就行了。”
陳文蕙笑了說:“這樣最好。”
水蓮說:“是啊,我受了這個啓發,除了糧食運送僱了騾馬行,還有的也進行了招投標。”
陳文蕙饒有興致的問:“還有什麼?”
水蓮說:“我們南洋的建築工程隊,是最早去別的城市進行建設的。那些建築工程隊,經過這幾年的發展,已經很專業,規模很大,經驗也很豐富了。暹羅城就是那些建築工程隊進行的大部分建設。當然了,還有我們南洋那兩個新建的城市。現在,他們的業務範圍越來越大。那些人也來西北了。”
“我乾脆對他們也來個招投標,就把未來的三個城市,許多活計都交給了他們工程隊。現在這個工作已經快完事了。等到招投標的工作都完成之後,我們三個城市一起建設,人員,工程都是那些工程隊負責,我們就管着糧食,原料等事情,對了最主要就是錢。”
水蓮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眼睛在看着趙崇義。
陳文蕙立刻就明白過來了問:“怎麼,是不是錢不夠用了?”
水蓮忙說:“可不是。我們每年朝廷撥款五百萬兩銀子,現在鐵壁關,山海城,都不用花費錢了,其中,鐵壁關還能每年交上個十來萬兩銀子。本來還能交更多的,不過,我們還要進行往三省的道路修建工程。所以,只能結餘十來萬兩銀子。這十來萬兩銀子,朝廷的吏部說了,不用押解往京城了,直接就用於新城的建設吧。可是,中心城是新近建設的,雖然大的方面都建設好了,不過,每年還要花費一百來萬兩銀子。”
“這一下子,要三個城市一起建設,五百萬兩銀子,就不夠了。”
陳文蕙看向了趙崇義。
趙崇義有些不好意思說:“皇上那裡也沒有法子。他現在雖然每年能給我們五百萬兩銀子,但是,那個是用的上海城的收入。上海城每年千萬兩銀子,皇上還有別的用途,能拿出來一半給我們,已經不錯了,哪裡還能像水蓮要求的拿一千萬兩銀子給我們啊。”
陳文蕙微微一笑說:“但是,我們還真的需要一千萬兩銀子,怎麼辦?要不這樣,這五百萬兩銀子的缺口,讓皇上向我們大楚銀行借貸,怎麼樣?”
趙崇義倒是沒有想過這個,覺得是個好主意,不由的高興的說:“好好,我現在就去給皇上去八百里加急奏摺。”
趙崇義走了,陳文蕙和水蓮大笑起來。陳文蕙不知不覺的倒是沖淡了心中,因爲王瑤珍產生的那些鬱悶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