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蘭,若蘭。”邱子墨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一聲,驚起江若蘭翩飛的思緒。“你怎麼了?不舒服麼?臉色這樣難看?可是剛纔受傷所致?”
“我沒事。”江若蘭緩緩搖頭,似是夢囈般地開口:“子墨,你會一直在我身邊麼?不問來歷,不問出處,也不管過去,還是現在,抑或是,將來?”
話音落下,江若蘭微微仰首,凝眸看向邱子墨,眸中升起一朵夢幻般的幽藍,那張清豔絕倫的俏臉,愈發顯得空靈雋秀,飄逸出塵,讓人移不開眼神。
“若蘭,你記住,無論如何,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不棄,不離!”邱子墨捧起那張美得懾人心魄的俏臉,一字一句地說着,語速深沉而緩慢,卻又那樣鏗鏘堅定,似是要將這句話烙進她心底。
“不棄不離。不棄,不離呵。”江若蘭彎了彎嘴角,輕輕重複着這一句,不由自主浮起一絲淺淺的笑意,脣邊如同開了一朵清新百合,芳菲醉人。子墨呵子墨,這份跨越千年的愛戀,果然能在你這裡落地生根,開花結果麼?
“若蘭,答應我,放下你腦中那些千奇百怪的念頭,安心做回你自己,好麼?”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江若蘭那張巧笑倩兮的俏臉就在眼前,觸手可及,可邱子墨總覺得那笑容背後,似是隱藏了許多他無法看清的東西。那些東西,如同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他隔絕在外,無論他怎樣努力,也走不進她心底。他有一種感覺,如果不能打破那道屏障,她便會風一樣悄然離去,消失無痕。這樣的結果,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承受的。
做回自己?江若蘭暗自苦笑,我現在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又怎麼可能做回我自己?若是你知道近在咫尺的我,卻與你相隔千年,與你隔了天涯無重數,你還能像現在這樣待我麼?而且,這一世,能與你傾心相遇相知,已經是我莫大的幸福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辜負彼此……
看着江若蘭恬淡而晴柔的俏臉,邱子墨心頭只有滿足和憐惜,低低地輕嘆一聲,星眸微閉,輕輕地、輕輕地將她擁在懷裡,安靜而沉默。佳人在懷,繾綣情深,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好的事情呢?即便這剎那,亦是永恆啊。
“嘶”,青玄那令人牙酸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暗啞的嗓音帶着些淡淡的冷意:“丫頭,這小子是誰?幹嘛讓他佔你便宜?”
呃,江若蘭聞言俏臉微紅,暗自苦笑,什麼叫佔便宜?這話說得多難聽啊。人家是兩情相悅、傾心與共好不好?這傢伙早不醒來,晚不醒來,偏偏在這柔情似水的曖昧時刻醒來,而且一開口,就是這樣的語氣,莫非是故意的?
“快叫他放手!再不放手,你信不信老子立刻就打爆這小子的頭!”青玄見江若蘭不置可否,頓時惱羞成怒。碩大的身軀在墨玉戒指裡扭來扭去,成了一團麻花,那樣子只要江若蘭不依,立刻就有發飆的趨勢。
江若蘭冷哼一聲:“別忘了,本小姐現在是你的主人!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動他一根手指頭,再敢這樣反客爲主,那麼我不介意把你扔回紫雨寒潭,讓你寂寂無爲地終老一生!”
“我勒個去!你這丫頭竟敢威脅我!重色輕友的傢伙!”青玄人性化地翻了個白眼,嘶嘶地吐着猩紅的長信,居然口不擇言地爆了一句剛剛從江若蘭那裡學來的詞彙,讓江若蘭忍俊不禁,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若蘭?”邱子墨低頭看着懷裡突然失笑的人兒,劍眉微挑,有些狐疑。
“嗯。”江若蘭忍着笑,輕描淡寫地說:“月色琉璃,雲淡風輕,我只是在想,千萬莫負了這美景良辰。”
“酸死了酸死了!”青玄闊嘴一張,在墨玉空間裡忿忿不平地說:“你再跟他粘得那麼近,我立馬就出去晃一圈!”
“你敢!”江若蘭嚇了一跳。開玩笑,這麼大個傢伙陡然翻出來,就算邱子墨藝高人膽大,保不齊也會大吃一驚的。當然,如果青玄像雪倪一樣乖巧漂亮,江若蘭並不介意拿出來獻寶。說到底,人,還是免不了落入“以貌相人”的俗套啊。
“我怎麼不敢?我怎麼不敢?”青玄在裡面暴跳如雷,水桶粗的蛇身在裡面似波濤翻滾,氣咻咻地嚷嚷道:“我身上可是有着遠古傳承高貴血脈的啊,沒想到,一世英名竟毀在你這丫頭手裡!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一聽這貨又把遠古血脈拿出來喋喋不休,江若蘭就頭大如鬥,冷哼一聲:“嚷嚷什麼?化形水,還不要了?”
“化形水?咳咳……”青玄聞言嗆了一下,終於冷靜下來,碩大的身軀盤成一座小山,高昂着頭,碧眼三花瞳裡隱射出忐忑和興奮,結結巴巴地說:“丫,丫頭,你,你真要給我去找化形水啊?”
“哼。”江若蘭粉拳一握,冷冷地說:“本小姐心情一好,自然就會不遺餘力地幫你去找。若是你惹我雷霆一怒,後果怎麼樣,哼哼,無須本小姐明說了吧?”
“呃……”青玄目瞪口呆,小山樣的身軀訇然坍塌,猩紅的長信與巨尾下意識地一伸一縮,遙相呼應,只差把墨玉空間裡的東西掀個天翻地覆。半晌,才猛然想起什麼似地,看了看江若蘭,小心翼翼地說:“丫頭,那你現在心情怎麼樣?”
江若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淡淡地說:“本小姐從未被人威脅過,所以現在心情很不好,很糟糕!至於那化形水神馬的,本小姐根本不知所謂。”
“別,別。”青玄猛地一昂頭,像打了雞血一樣嘶聲大喊:“丫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說過的話可不能不算數啊。”
江若蘭好整以暇地扁了扁嘴角,似笑非笑地說:“本小姐,根本就不是君子啊。”
“……”青玄恍然,用力甩了甩頭,碧眼三花瞳中流露出一絲沮喪和頹然,碩大的身軀軟軟地趴了下去,古樸奇異的青色紋身中陡然隱射出不盡的滄桑和蕭瑟,苦笑着說:“是我太沖動了,丫頭,化形水只是個傳說,已經幾千年沒有出現過了,我怎麼能苛求你幫我找到呢?而且,你是個女孩子,修爲也不高,我又怎麼可能放心讓你去以身涉險呢?那萬獸山脈,豈是那麼容易去得的?終究,還是我太貪心了啊。”
那沉鬱壓抑的嘆息,帶着深深的落寞和不甘,如同悶雷,在江若蘭心頭滾過,讓她情不自禁就紅了眼睛。她有些後悔,不該以這樣的方式來刺激和打擊青玄,同時,也在心裡暗暗發誓:無論如何,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幫他找到那傳說中的化形水,還青玄一個完美人生。
“喂,大叔,你也太脆弱了吧?”江若蘭覦他一眼,淡淡地說:“你不是自詡有遠古血脈傳承的麼?你不是挺能挺驕傲的麼?怎麼這麼容易就放棄了希望?更何況,我江若蘭雖不是君子,但說過的話,卻還是算數的。”
青玄闊嘴一張,驀然頓住,一雙碧幽幽的眼睛看向江若蘭,幽幽暗暗的眼光變了數變,半晌,方沉聲道:“丫頭,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但,我不希望你去冒險。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已不抱任何祈願,也早已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世事無論怎樣輾轉,終歸化作塵泥,既如此,又何來失去?又何來放棄?”
見青玄一副深思中帶着蕭瑟和感慨的樣子,江若蘭大汗,繼而心頭一酸。暈,一條蛇,居然弄得像個哲學家一樣,這,什麼世道?受傷之後的青玄都這麼妖孽,若是全盛時期,又該是怎樣的情形?江若蘭默然不語,心裡卻愈發下定決心,即便那萬獸山脈是龍潭虎穴,也要去闖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