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着陳宜中,定然會在接旨同時,還會將卜鳳茂請到王府之內好生招待。表面功夫,絕對是會做足的。
只有趙昺這般自負的人,纔會在這點小事情上面都不願低頭,連虛與委蛇的興趣都欠奉。
他太過心高氣傲了。
易詩雨悄悄退出御書房去,朱海望、朱河琮兩兄弟見趙洞庭面色低沉,也不敢輕易開口。
只是他們伺候趙洞庭也有許長時日,見趙洞庭這般神情,便也心中隱隱有些預感,朝中怕是要起什麼波瀾了。
皇上尋常時候都是很柔和、開朗的,可很少會露出這樣的神色來。
又過數日。
不知道潛藏在哪裡的無名再度傳信到皇宮之內。
陳宜中近來和邕州諸城的守將頻繁接觸,廣王並未露面。
趙洞庭不知道無名是如何探得的這些消息,但對這位前雁羽營負責情報的前輩自是萬分信任。
當年雁羽營能壓得整個江湖低頭,無名自然有無名的能耐。
趙洞庭看過密信以後,當即離開御書房,往武鼎堂而去。守候在御書房外的侍劍女官韻景緊緊跟在他的後頭。
只是眼神,卻是時不時地落在趙洞庭的背影上。
剛剛趙洞庭走出御書房時臉色極爲低沉,這些她都看在眼中。心裡不知爲何,竟是有些發緊。
一路到武鼎堂。
武鼎堂外士卒對於趙洞庭的到來已經是見怪不怪,不慌不忙跪在地上行禮。
只是以往總是會笑着讓他們起身的趙洞庭這次卻是沒有開口,而是直接向着武鼎堂裡面走去。
緊隨其後,武鼎堂內有鐘聲響起。
連響六聲。
從武鼎堂各處院子裡都有人影極速躥出,向着演武場匯聚。
只不過短短數分鐘的時機,在演武場上便出現有數百號人來。
這人數當然不如以前,這卻是因爲朱宗耀已經訓練出首批安衛殿的供奉,都安排到了大宋各執掌文武大柄的實權官員身旁去。
現在的武鼎堂內只有暗影殿和雷霆殿的人,以及少數正在接受訓練的安衛殿預備供奉。
榮耀殿供奉洪無天、許夫人、樂無償、鐵離斷、熊野站在最前頭,看趙洞庭面色,都是稍有詫異。
熊野身旁除去那被煉製成殭屍的蔡吠紊以後,還多了一個。正是那在重慶之戰時被斬殺的蜀中真武期高手。
這又是個刀槍不入,堪比上元的大殺器。
而在他們後頭,則是暗影殿殿主嶽月、安衛殿殿主朱宗耀以及雷霆殿殿主黃六甲三人。
再後頭,便是武鼎堂內衆多供奉。
現在的武鼎堂,足已經稱得上高手如雲。光以實力而論,可以和江湖上最爲頂尖的那些門派相提並論。
趙洞庭眼神掃過衆人,道:“洪供奉、熊供奉,以及暗影殿全體供奉,準備隨朕出宮。”
“是!”
面前百餘暗影殿供奉盡皆躬身領命。
雖然趙洞庭並未說要出宮去做什麼,但在武鼎堂這麼長時間,他們也都已然明白什麼叫做服從命令乃是天職。
在某些方面,趙洞庭對武鼎堂的要求,甚至比之對飛龍軍的要求還要更甚。
趙洞庭點點頭,便就這般擺手,“如此,便都散了吧!半個時辰以後準備出發!”
衆供奉便就又都向着各自院落裡走去。
洪無天、許夫人幾人自是聚到趙洞庭旁側,洪無天問道:“皇上,咱們這次出宮是……”
趙昺的事情算是絕密,哪怕是洪無天他們,也都對這件事情並不知情。甚至連探出寢宮有異的元真子等人也同樣是不清楚。
而趙洞庭此行要將整個暗影殿的供奉都帶上,又足以讓洪無天他們知道,此次趙洞庭出宮並非是爲小事。
趙洞庭說及這件事情,臉色總是不太好看,低聲道:“廣王意欲謀反,朕要去平亂。”
然後便不欲多說,只道:“洪前輩您和熊供奉都去準備準備吧,等下帶着供奉們到大殿等朕便是。”
說罷,便就又帶着韻景離去,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洪無天幾人站在原地,卻是滿臉驚色。
廣王意欲謀反,這於他們而言,可謂是足以掀起心中波濤的驚天大事了。
以往,趙昺在朝中、民間的名聲可都不差。
趙洞庭離開武鼎堂,便又直接去了楊淑妃的寢宮。
可進到寢宮之後,他並未能見到楊淑妃。
楊淑妃還是將自己關在佛堂裡,這讓得趙洞庭心中止不住的嘆息。
這回,趙昺無疑是又傷到楊淑妃這個苦命女人的心了。
貴爲太后,一生之中卻是遭遇諸多挫折、心傷,這真是天意造化弄人。
趙洞庭在佛堂外對着裡面說道:“孃親,孩兒準備出發去靖州了。”
裡面傳出來楊淑妃些微嘶啞的聲音,“去罷,保護好自己。大宋皇室,就只有你們兩人了。”
她這句話的末尾,無疑還是有着爲趙昺求情之意。
趙洞庭輕輕嗯了聲,不再多言,又這般離去。
楊淑妃這次沒攔他出宮,大概就是想要讓他保全趙昺性命的。
以趙洞庭現在在朝中聲望,張珏等人盡是死忠,如果他不親至,大概張珏等人絕對不會給趙昺活命的機會。
然而,趙洞庭雖然答應了楊淑妃,但心裡頭,卻也並沒有要放過趙昺的打算。
趙昺接旨以後卻不趕往江南西路赴任,這已然讓得他對趙昺失望之極。
這弟弟,已經是無可救藥了。
再回到寢宮。
趙洞庭跟兩位貴妃娘娘“請假……”,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他纔剛剛跟張茹、穎兒說及要前往靖州,兩女就儼然已是微微色變。
她們自然是知道趙昺的事的。
穎兒微微蹙着眉頭道:“皇上必須親征不可嗎?”
張茹則是輕咬紅脣,伸手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大概再有不到兩月光景,她這腹中孩兒,便應該會要出世了。
在這種時刻,她無疑是最不希望趙洞庭離開長沙的。
首先是擔心趙洞庭會發生什麼不測,其次,也不想自己孩兒出世時,沒有父親在旁邊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