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還記得在月牙島時那位公子?”柳西狂回頭,眼睛掃過迷茫衆人,問道。
海盜們都點點頭。
那回攻月牙島,他們受柳西狂號召,多數都去了。對於那有數名高手相護的翩翩公子也是至今記憶猶新。
“他是大宋皇上。”
柳西狂向着東北方向拱手。
話語很輕,卻讓得周圍個個海盜都如石破天驚。
有人瞪起眼睛。
有人悄悄吞嚥口水。
於這些海盜而言,皇上便是如同蒼天般遙不可及的人物。
足足數十秒的沉寂,纔有人帶着不敢置信表情道:“皇上這是要……招安我等?”
柳西狂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有海盜欣喜若狂,有海盜手足無措。
他們中間有不少人惡貫滿盈,便有人憂心忡忡,“首領,那咱們之前做的事……”
柳弘屹笑着代替柳西狂回答了這個問題,“既往不咎。”
這句話讓得個個海盜都露出放心之色來,隨即心喜。
這大宋安撫使總不至於說假話纔是。而且當日趙洞庭降服柳西狂和紅娘子,都是他們親眼所見。
能夠成爲朝廷官兵吃皇糧,拿銀俸,自是沒人願意再做那刀口舔血的活計。
柳西狂揮揮手道:“還愣着作甚,都給老子上船搬東西去。”
然後看向柳弘屹,“安撫使,請。”
兩人並肩而行,向着海盜半山腰上的山寨走去。
後頭有海盜頭頭帶着屬下劃小船,吆喝着往海戰船而去。
很快,南環島海岸上便是如火如荼。
夔州路最南部羅殿。
至今,宋、理雙發在這裡對峙已有一月有餘。
自始至終都沒發生什麼大戰,大理十萬禁軍大部隊始終沒有踏過邊境線。但數十人、上百人的小股廝殺卻是從未停止。
這些時日以來,雙方折損士卒怕是都有上千人之多。看起來,倒像是兩軍在刻意錘鍊軍中游哨。
纔是今晚時分,這原始叢林環繞的羅殿境內就已經是顯得頗爲寂靜。
宋軍大營已經在羅殿深山內鋪開,共有數十營寨。在晚飯後,各營寨中都有遊哨出營,往大山中而去。
這甚至已經成爲一種習慣。
有人將其笑稱爲飯後獵殺遊戲。
但對於真正要參戰的遊哨而言,卻是真正的沙場搏殺。
這些天來,有人斬獲不少頭顱,得以在軍中嶄露頭角,但也有人折戟沉沙,埋屍於茫茫大山之中。
劉十五和他全軍覆沒的小隊,早已經沒有什麼人再提及。
數十股遊哨從各處鑽進茫茫大山。
以往,總是要不得多長時間便能碰上大理遊哨,然後展開廝殺。只是這回,遊哨們進山極深,卻都沒能遇到大理遊哨。
有遊哨隊伍回返大營。
還有大膽些的,則是持續往西邊而去。
最後,到得原本探得的大理禁軍紮營的地方,卻是發現,大理大軍已經拔營。原地,僅僅留下做飯用的土坑。
土坑不計其數,周遭大片範圍的樹木都已經被伐倒。
遊哨們傻眼,隨即有人露出喜色來,大聲喊道:“大理退軍了!大理退軍了!”
持續一個多月的對峙,就這樣結束。
遊哨們各自返回大營。
副軍機令張珏很快得知這個消息,在帥帳內升帳,召集衆將。
蘇泉蕩、張紅偉等將盡皆在列。
纔剛落坐,張珏就笑着說道:“諸位,大理已經退軍,咱們這就準備率軍回吧!”
他臉上有着輕鬆之色。
這回和大理禁軍這般收場,對於國內各糧庫都無甚積糧的大宋而言是好事。若是真和大理國開戰,會拖慢大宋發展速度。
張珏率軍來此,雖然將大理禁軍堅決擋在國界之外,但其實也從未想過真要和大理禁軍大打出手。
蘇泉蕩、任偉等人也都已經得知消息,俱是點頭。
從重慶那邊塵埃落定的消息傳到這裡以後,衆人心中就已經推測到大理軍應該會在短時間內撤軍。
這些時日以來大理禁軍都只是不斷以小股士卒進行騷擾,不敢大張旗鼓興兵叫戰,誰都看得出來只是在爲蜀中白馬軍周旋。
這事,便是現在想起來,也仍然讓人覺得渾身舒爽。
十萬大理禁軍跋山涉水,數萬蜀中白馬軍糜戰不休,最終卻落個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真是妙哉!
那些蜀中賊子們就該是這樣下場。
就在翌日,宋軍在羅殿羣山內的營帳便也全部消失了。
整個羅殿再復寂靜。
張珏率領大軍輕輕鬆鬆往荊湖北路末梢靖州跋涉。
而大理禁軍退軍的消息,也同樣很快傳到廣南西路境內。
坐鎮邕州的廣王不出意外得知這個消息。
橫山寨內,較之長沙行宮都還要繁複浩大幾分的廣王府內深處。
有瓷器碎裂聲喝怒罵聲隱約傳出。
“廢物!都是廢物!”
“數萬大軍竟然都拿不下重慶府,還說什麼鬼谷學宮百年難遇兵家奇才,簡直就是豬狗不如的白癡!”
“還說什麼蜀中、大理能夠所向披靡,現在算什麼?現在算什麼?”
“都是廢物!都是廢物!”
聲音仍舊顯得有些稚嫩,顯然怒罵之人的年歲並不太大。正是廣王趙昺。
趙昺穿着龍袍,在他的寢宮大殿內不斷砸着東西。
地面上碎瓷片琳琅滿目。
看樣式,其中不乏景德鎮、汝窯、鈞窯等出自名品的瓷器。
這類瓷器在民間往往都能炒出高價內,尋常殷實人家都很難擁有。可在這裡,卻是如同不值錢的破銅爛鐵。
趙昺幾乎將整個殿內能砸的瓷器都砸光了,“十萬大軍!怎的不索性攻過來罷了,總也能讓得我那兄長不安生!”
在殿內,還有三人。
一人是那長相極似穎兒的美人,還有一人是老魔頭解立三。
最後一人儒雅至極,續着小絡腮鬍,神情淡然,帶着微笑,卻是曾經的大宋宰相陳宜中。
解立三穿着血紅袍子,將美人摟在懷裡,絲毫不顧及趙昺和陳宜中在場,上下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