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三這個日子對於以幹難河爲生命源泉的這片草原來說是有些特殊的。
這是個節日。
雖然並非是傳承很多年的節日,僅僅只有不到百年的歷史,但每年的這日都有盛大的節目。
這都是因爲那位草原上史無前例的巨人於九十年前的今日,正式登記成爲了蒙古帝國的君主。
那達慕節。
在這個節日裡,奉孛爾之斤氏爲真主的草原各部首領都會帶着他們的貢品以及精通騎術、射箭或是摔跤的勇士們齊聚於這祖地之內。
爲的可不僅僅只是象徵意義上的讓已經故去的成吉思汗看看現在草原上有多麼繁榮、勇士有多麼強悍,更重要的,是讓這些草原諸部時時刻刻記得他們的真主是誰。
往年,元朝正是如日中天的那些年,只要到那達慕節,這祖地內便總是熱鬧非凡。
中都那邊,也最起碼會安排個王爺過來,而且是輩分頗高的王爺,甚至忽必烈還親臨過。
今年當然要不同些了。
以前元朝雖是攻宋不利,但最起碼也還有着和宋國平分秋色的格局和氣勢。
現在,可是已經徹徹底底被宋國給滅了。
剩下的,也就只是他們這些數十年來依舊留在草原上的人。
雖然宋國的使者遲遲沒有到這片草原上來,但已經知道元國滅亡的草原上的這些部落首領們,誰心裡不得掂量掂量?
這宋國的使者遲早會來吧?
宋國如此強大,氣吞萬里,難道會不要這泱泱不見邊際的草原?
那這個那達慕節,還去不去祖地祭拜呢?
會不會由此而受到宋國猜忌,然後付出慘重帶價?
大宋三十六支禁軍破元的最後那仗實在是打得太兇,如秋風掃落葉,以至於這些自命不凡的草原勇士們也實在是忍不住心底裡生出懼意。
他們是知道元國的強大的,也見識過神龍銃等火器的厲害。
是以,並不覺得這血肉身子能夠擋得住宋軍的槍炮。
但不管怎麼說,時間並不會因爲他們的糾結而停滯。
一月二十三日這天如期到來。
祖地內如往年般在數日前就已經是張燈結綵,各處彩旗飄飄更勝往昔許多。
只看着,便能感覺到喜慶。
這當然是鐵穆耳的意思。
現在他在祖地內有着絕對的權威。
不僅僅是他根正苗紅,更因爲他以雷霆手段讓赤帝等人屈服。
這份兒能耐和魄力,草原上的勇士們也是敬服的。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現在祖地內的槍桿子全部都聽從他的指揮。
纔是大清早,鐵穆耳就端坐在自己的帳篷裡。
帳下,是安哥等人。
赤帝、阿剌罕、西姆克等伯爾之斤氏族人也在,老實以後,鐵穆耳對他們還算客氣,表面上的禮遇都有。
只兵權等實權,再沒有讓他們插手的半分意思。
神秘中年人不見蹤影,不知去了哪裡。
外面的陽光越來越亮。
赤帝等人表情複雜。
他們是期待那那些部族首領來救他們,但又希望那些人不來。
因爲他們不來,以鐵穆耳的性子肯定會打過去,到時候說不定是自取滅亡。
他們也就有擺脫這個惡魔的可能。
鐵穆耳自己反倒是不急不緩地喝着酒,頗有氣定神閒之態。
“合不臺可汗到……”終於,在祖地的大門口有吶喊聲響起。
緊接着是連綿的號角聲響。
不過十餘分鐘時間,就有快馬馳騁到鐵穆耳的帳篷前,騎士下馬後衝到門口跪倒在地,“稟皇室,乞顏部合不臺可汗到。”
“好些招待乞顏部勇士,將合不臺可汗請到朕這裡來。”
帳篷裡傳出來鐵穆耳的聲音。
騎士領命又上馬而去。
鐵穆耳在帳篷裡又說道:“到底是我們本部,眼下我們大元最爲危難之際,還是合不臺可汗來得最早。”
阿剌罕等人在旁邊沒有說話,心裡卻是在冷笑,“誰就知道合不臺就不是來祖地耀武揚威的呢?”
不過這也只是給自己心裡尋求點快感而已。
他們都和合不臺打了多年交道,知道合不臺是個什麼樣的人。
鐵木真出自乞顏部,而乞顏部這麼多年來,始終都對伯爾之斤氏忠心耿耿。
這點,或許永遠都不會改變,只要伯爾之斤氏還有人存在於這個世上。
不多時就有個膀大腰圓的大漢被帶到帳篷來,人未到聲先至,“阿剌罕王爺、赤帝王爺,合不臺代表乞顏部來拜見你們了。”
走進帳,就愣在那裡。
眼睛看着坐在主位上、帶着淺笑的鐵穆耳。
以前,這裡是阿剌罕和赤帝的位置。
“合不臺可汗請落座吧……”鐵穆耳說。
“你是?”
合不臺顯然不是個藏得住疑惑的人,瞧了眼阿剌罕和赤帝,很是直來直去地問鐵穆耳。
鐵穆耳當然不會自報身份,也瞥了眼阿剌罕等人。
眼神中有着冷意。
阿剌罕和赤帝還在猶豫,西姆克已經是開口,“合不臺可汗還不快快給我們大元的皇帝行禮。
在你面前的,是我們大元新帝、草原新主,先皇真金的親子鐵穆耳。”
他沒有阿剌罕、赤帝那樣的地位,也沒那樣的年紀,也少了幾分瞻前顧後,還有勇氣。
在接連被鐵穆耳收拾後,他已經徹底對鐵穆耳服氣,現在甚至有成爲鐵穆耳狂熱分子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