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都說生養。
生,不過是老爹一時的快感,再有老孃的十月懷胎。
而養,卻是長達十多年甚至數十年的事情。
趙洞庭雖然未必對李秀淑有多重的感情,但也並不會因此而連帶着對李走肖都不在乎。
他不是這樣的性格。
李秀淑要是將李走肖放在自己身邊帶養,那他自然放心。而放到赫連家,可就不這樣了。
且不說赫連家能不能將李走肖培養成才。現在趙洞庭和李秀淑之間的關係本就複雜,再放到赫連家去,以後李走肖會認他這個爹?
這無關於西夏、大宋局勢,只趙洞庭絕不願意以後自己的親子都不認自己。
他輕輕嘀咕着,“看來得抽點時間去趟西夏才行。”
李秀淑的性子他如今也頗有些瞭解,若是用飛鴿傳信去勸,怕是不能讓那婆娘改變主意。唯有親去,纔有可能。
這讓得他有些苦惱。得,終歸是閒不下來的命。
“嗯。”
對着仲孫古格點點頭,趙洞庭道:“勞煩仲孫大人傳信女帝,就說朕已經知曉了。”
仲孫古格也很知趣,答應過後便退出御書房去。
趙洞庭揉着自己的腦袋,在御書房內沉默。
雖眼下還算清閒,但實際上等着他去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各大軍區以及大理、蜀中兩地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料理,譬如那些封疆大吏和軍中大將等等,都需要他做定奪。
六大軍區成立以後,完善三十六天罡禁軍是必然的事情。而每支軍隊的大將,趙洞庭都必須要經過深思熟慮才能下結論。
這畢竟關係着大宋的未來。
再有舊都臨安府之行,如今既然已經覆滅新宋回來。那這件事情也必須得重新提上議程。
想要往西夏去,怎麼看時間都是有些倉促的。
沉吟許久之後,趙洞庭纔在書案上提筆疾書。既要往西夏,那就要將這些事情都先料理妥當。
其後,便是接連數封聖旨被劉公公送出御書房去。
直過去許長時間,趙洞庭才從御書房離開,回到寢宮。
各大軍區元帥、軍長、副軍長及都虞候之職,到現在終是全部都有定論。
趙洞庭也從朝中挑選出十餘名官員,派往蜀中,助希逸等人打開局面。
這看似倉促,但實際上已是趙洞庭深思良久的事。只現在才做出最後的決定而已。
在當初派朱海望、餘飛航等人往大理時,其實趙洞庭就已經在想蜀中的事情。因爲,新宋他是必滅的。
他不覺得新宋有擋住大宋禁軍的可能。
而現在結果,也的確是這樣。
回到寢宮以後,趙洞庭看到在院內的衆女和兩個孩子,臉上不禁又是露出微笑來。
再深的疲憊,只要瞧見她們,好似都會在霎時間內消散於無形。
衆女見他回來,也都是對着他微笑。
趙洞庭直走到趙如和趙安兩個小傢伙旁邊,將兩個小傢伙攔腰抱起。
衆女笑容更濃。
這後宮真是眼見着越來越熱鬧了。
有趙安、趙如兩個小傢伙,如今,樂嬋也快生育。再有韻景和嶽玥兩女也都已懷上皇上的孩子。
樂嬋看着趙洞庭滿臉滿足的笑容,似是忽然間想到什麼,走到趙洞庭身旁輕輕喊了聲,“皇上。”
趙洞庭偏頭看她。
樂嬋接着道:“如今圖蘭朵妹妹入宮已有兩個半月,你還不打算去見見她?”
其實她怕趙洞庭忘記,在趙洞庭剛剛回長沙的時候就和趙洞庭說起過圖蘭朵的事情。只趙洞庭那時卻是擺手,說不去見。
她的心終究還是柔軟,想着圖蘭朵獨居於思元宮內孤苦伶仃,現在便又向趙洞庭提及這件事情。
趙洞庭聞言輕嘆,對於樂嬋的心思,他自然是看得明白的。
之前不去見圖蘭朵,是因爲不知該如何面對那個小姑娘。
趙洞庭其實對元朝都並未有過什麼太大敵意,就更不用說是對圖蘭朵。對於兩國之爭,他其實比這個世上任何人都看得淺淡。
俗話說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兩國之爭只是大勢所趨,從來都說不得誰對誰錯。
縱是元朝有錯,也只能說他們錯在不善待大宋百姓。
看着樂嬋及衆女頗有些殷切的眼神,趙洞庭終是道:“那朕便去見見她吧!”
他也想明白了,總不能將圖蘭朵永遠晾在思元宮內。現在他還清閒,等過些時候忙碌起來,再想去見圖蘭朵都未必有機會。
樂嬋笑意更濃,有些揶揄道:“那皇上可要記得將圖蘭朵妹妹給帶回寢宮來居住。”
趙洞庭只是佯裝沒有聽到。
圖蘭朵雖也是長得漂亮至極,但他現在,對圖蘭朵還真沒有什麼心思想法。
將趙安、趙如兩個小傢伙放到地上以後,趙洞庭看向在旁伺候的劉公公,道:“隨朕去趟思元宮!”
劉公公便對着院外大喝:“皇上起駕思元宮……”
趙洞庭走出院子,有十餘太監相隨,跟着他向思元宮走去。
而實際上,思元宮距離趙洞庭的寢宮其實不過十餘分鐘的路程。
到思元宮外,劉公公對着裡面喊道:“皇上駕到……”
有太監、宮女惶惶迎出來,跪倒在地。
然後,便看到圖蘭朵也從裡面行將出來。
她穿着大宋宮裙服飾,挽着宋朝髮髻。看起來眼中有幾分幽怨,竟好似較之以前還要動人許多。
她慢慢地走着,眼睛始終都凝聚在趙洞庭的身上。
看起來,她現在的心情比之趙洞庭還要複雜無數倍。
趙洞庭揹負着手,只默不作聲。
圖蘭朵走到他近前,盈盈躬身,低聲道:“妾身圖蘭朵恭迎皇上。”
她以妾身自稱。
不管趙洞庭如何對待她,她成爲大宋妃子都已是事實。如今朝野皆知,只是差個封號而已。
趙洞庭撓了撓頭,又輕輕點頭,“免禮吧!”
然後便擡腿向着思元宮內走去。
圖蘭朵靜靜跟在後面。
倒是她從元朝帶來的那幾個貼身婢女和太監眼中露出些微喜色來。
他們並不像他們的主子那樣情感複雜,既然來到大宋皇宮,腦子裡想着的,便只是如何才能在大宋皇宮內過得舒坦。
而他們舒坦的前提,則是自家主子能夠受到皇上的青睞。
或許除去圖蘭朵身側那個老太監外,此時思元宮內其餘人,都是希望圖蘭朵能和趙洞庭親近的。
主子受皇上青睞,他們走出去時才能擡手挺胸。人情冷暖,在這大宋最大的“院子”裡,實在是頗爲敏感的事情。
只可惜,他們的主子似乎並沒有要和皇上親近的意思。
趙洞庭在前面走,圖蘭朵便只是在後面靜靜跟着,始終沒有說話。
直到思元宮內,趙洞庭繞着宮殿看過兩圈,終是率先打破尷尬,問道:“在這思元宮內過得還好吧?”
“還好。”
圖蘭朵淡淡答道。
趙洞庭看着她,“圖蘭朵,朕問你,你心中可是恨朕?”
圖蘭朵微怔,然後竟是答道;“恨。若非是你,大元不會有那麼多將士陣亡,我皇爺爺也不會病倒!”
這話,直讓得她旁邊衆奴婢太監都豁然變色。生怕這話會惹趙洞庭不高興,然後讓他們都受到牽連。
然而,趙洞庭並沒有絲毫要發怒的意思。
他只問圖蘭朵道:“可若是大宋被你們元國滅掉,朕又該恨誰?以前大宋那麼多臣民死在你們元軍手下,又該誰來償還?”
圖蘭朵聞言沉默。
趙洞庭接着又道;“你總不能只許你們元朝攻城略地,卻不許我們大宋捍衛疆土。這,太過於自私了。”
說着輕輕嘆息,“中原一統是大勢所趨。誰都算不上錯,也就誰都沒有恨誰的理由。說到底,只是成王敗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