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哪怕離着綏陽城尚且有數裡之遠,也能聞到空氣中隱隱約約的燒焦味。
這讓得數個斥候俱是驚疑。
經過商量以後,他們終究是小心翼翼向着綏陽城接近過去。
越離得近,空氣中的焦味便愈發濃郁了。
直到他們到得綏陽城外山中,用肉眼都可以看清綏陽城。這才發現,綏陽城頭已經沒有大理軍的軍旗。
燒焦味正是從城內瀰漫出來的。
在斥候隊長令下,有兩個斥候換上隨身攜帶的便裝,棄馬往綏陽城內跑去。
城頭外懸掛着十餘顆頭顱。
城內滿目瘡痍。
無數房屋被焚,街道上到處可見屍首。
有百姓在嚎啕大哭。
有些女子屍體衣不蔽體,顯然生前遭受過凌辱。
兩個斥候俱是神情大變。
大理軍雖未屠城,但這般慘絕人寰的行跡,無疑也是讓人痛恨到極致。
只是,這卻也不是他們兩人能夠改變的。
很快兩人便又向着山中跑去。
得知綏陽慘狀的斥候隊長眼睛通紅,破口大罵。
他有親戚就住在這綏陽城內。
但其後,他還是咬牙道:“咱們速速去找張元帥!”
幾人牽馬走出山林,繼續向着綏陽南面馳騁而去。
到夜裡,他們終於是在荒野間看到綿延的軍帳和火光。
張珏大軍在野外紮了營。
數人馳馬直到軍營前,稟明過身份以後,被帶到帥帳內,見到張珏。
張珏坐在主位上,下面有任偉、君天放、覃香等人。
他臉上有着些微疲憊之色。
這些天始終追擊着這支大理軍的步伐,不斷將兩軍之間的距離縮小,不僅僅是他,軍中將士想來都是有些疲憊的。
“張帥!”
幾個斥候單膝跪倒。
斥候隊長從懷中掏出信道:“皇城有密信傳於張帥。”
張珏已經從士卒口中得知這幾個斥候來歷,聽得這話,當即起身,過去接過了信。
看過以後,神情也是微變。
斥候隊長又道:“張帥,大理軍已經出了綏陽城了。”
這個消息,又讓得張珏微愣。
然後他問道:“他們去了哪裡?”
斥候隊長道:“我等從樂源趕來,途中並未撞見大理大軍。想來……他們應該是向西或者向東了。”
張珏眼中閃過精芒,低聲自語,“看來還真是讓皇上給料準了。”
他揮揮手,對斥候隊長道:“你們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說着便看向了任偉、高興以及天貴軍的軍長,道:“任軍長、高軍長、莫軍長聽令!”
“末將在!”
三人同時站起身來。
幾個斥候退出帥帳去。
張珏道:“讓將士們做好準備,明日天色放亮既立刻拔營!”
趙洞庭的信和大理軍的舉動讓他意識到這股大理軍只怕真是衝着大宋腹地去的,這自是讓他覺得更是緊迫萬分。
“得令!”
任偉、高興以及那姓莫軍長拱手,也匆匆走出帥帳。
姓莫軍長全名莫棟,也是任偉從軍中提拔起來的青年將領。
“怎的忽然如此焦急?”
三人剛剛走出帥帳,覃香就問張珏道。
雖然明明知道大理軍就在前面,但大軍也不是想走多快便能走多快的。若將士太過疲憊,縱是追趕上去也只是送死。
張珏將趙洞庭的密信遞給覃香,道:“不急不行了。咱們這回,縱是全軍覆沒,也要將這支大理軍給擋住。”
看過信的覃香眼睛微微瞪起,“這些大理軍竟是如此大膽。”
張珏感慨道:“兵行險着啊!本唯有如此,纔可能取得令對手難以預料的大勝。”
此時,即便是他,心中也是有些佩服那段麒麟的。
段麒麟這是在拿那十餘萬大軍做賭注。
因爲這支大軍只要不能長驅直入到長沙,被阻礙在途中,那便極可能是慢慢被耗死的下場。
縱觀以往歷朝歷代,直入腹地的遠征軍都只有兩種結果。要麼是成功直搗黃龍,要麼,則多數是全軍覆沒。
翌日天色剛剛放亮,張珏率着三萬大軍匆匆向東而去。
橫山寨外再爆發戰事。
改道的大理軍率先趕到橫山寨。
有斥候先行到橫山寨內通知鎮守橫山寨的主將王子乾。
王子乾再率大軍出城,竟是又主動向城外宋軍發起進攻。
而柳弘屹上次吃得大虧,這回自是不可能再重蹈覆轍。橫山寨內大理軍剛剛出城,他便得到斥候傳報。
軍營內冉安國、黃志傑等將匆匆被召集到帥帳之內。
剛剛到齊,有人還未落座,柳弘屹便說道:“大理軍又出城來,諸位是何想法?”
衆人都是沉吟。
朱海望眼中劃過幾抹異色,道:“會不會是那支大理軍也已經趕到橫山寨了?”
這件事情,他們當然是知道的。同時也知道張紅偉、劉諸溫等人正率着大軍也往這橫山寨趕來。
眼下大宋軍情處密探遍佈各地,大理三軍俱是兵逾十萬,大概動向自是瞞不過這些大宋的密探們。
朱海望的話剛剛出口,便是讓得帳內衆人神情都是微變起來。
他們眼下,終究不過兩萬多人而已。在這橫山寨外紮營近月,尚且拿橫山寨都沒有辦法,要硬對兩支大理軍,的確爲難。
柳弘屹沉吟道:“若是如此,那咱們唯有撤退了。在這裡硬擋,只怕會落得個全軍覆滅的下場。”
帳內大多數將領都是微微點頭,對此沒有任何意義。
若只單單面對橫山寨的大理軍,他們不至於如此。可現在面對的大理軍着實太多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朱河琮卻是忽的說道:“柳帥,張紅偉、劉諸溫幾位軍長率軍眼下距離這橫山寨還有多遠?”
柳弘屹凝眉道:“兩個時辰之前纔剛有斥候趕來傳報,他們幾支禁軍離着這橫山寨約莫還有兩日距離。”
“兩日……”
朱河琮咀嚼着這兩個字,“咱們……有可能擋得住大理軍兩日麼?假設在那支大理軍也趕到橫山寨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