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崔應元一副“我很和善”的模樣,臉上的笑容看起來也是那麼地陽光燦爛,但是誰也不敢小覷他的話。
他說出來的話,讓人覺得骨子裡發寒,也沒人覺得這是一個善良的人。
漫步走到範永斗的身邊,崔應元低着頭說道:“你覺得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錦衣衛的威名即便是沒見過,也聽說過,這些人做起來可是毫無底線,他們說的話基本上都是真的。落到了他們的手裡面,基本沒有太好的餘地。
“你們不能這麼做!大明是有法律的!”範永鬥看着崔應元,掙扎着說道。
只不過他被兩個錦衣衛押住,這樣的掙扎徒勞無功。
範永鬥憤怒地看着崔應元,臉上十分猙獰的說道:“我什麼都沒做,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聽了這話之後,崔應元頓時就笑了,模樣十分的囂張。
半晌之後,崔應元說道:“沒想到你居然也能說出這麼天真的話?咱們錦衣衛抓人,什麼時候看你做什麼沒做什麼了?真是愚蠢至極!懶得和你廢話,來人,把他帶走。”
崔應元身邊的錦衣衛頓時就動了起來,直接押着範永鬥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至於範永斗的家人,自然是被押在這裡,不可能全都弄到大獄裡面去。就地看管,是最好的辦法。轉移地方反而容易出問題。
在範家擺上一隊錦衣衛,不讓人進來,這裡就安全得很。對於崔應元來說,這不是什麼難事。
一羣錦衣衛押着範永鬥和範家的幾個骨幹就走了。
範永鬥被抓、範家被抄家這件事一出來,整個張家口就亂了。
範永鬥是什麼身份,整個張家口沒有人不知道。範家幾代人在張家口經營,可以說是根深蒂固,在這裡非常的有根基。
這樣的人居然被錦衣衛抓了?怎麼可能不引起軒然大波?
尤其是那些和範永鬥做一樣買賣的人,這個時候自然就慌了;與範永鬥做交易的那些人更是心慌的不行。
一時之間,整個張家口都是人心惶惶,不少人跑回去收拾東西準備跑路;甚至有人跑到官府去告官,希望能有一個結果。
張家口以前就是一個單純的軍事堡壘。自從有了北疆的和平貿易之後,張家口才從單純的軍事堡壘發展成爲一個駐軍和商貿結合的邊境城市。
在嘉靖年間之前,北面沒有城門,主要就是用來做防禦的。在嘉靖年間,北城門上開了一個口子,這個小門非常的小,所以才叫張家口。
張家口這個地方,是北關的一個重鎮,行政上隸屬於京城。在這麼一個地方,自然不可能有什麼完善的行政機關,並沒有設立什麼縣衙。
自從前些年伊始,張家口的地位越來越重要,這才設立了縣衙。
只不過比起其他地方的縣衙,張家口的縣衙地位要低很多。畢竟張家口是一個軍屯城市,說了算的還是那些有軍權的將軍,文官的地位要低一些。
真正當家作主的,是駐紮在張家口的一個指揮衛指揮使。現在當家作主的人叫做陳忠,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將領。
在聽說錦衣衛大鬧範家之後,整個張家口上下的文武官員全都動了起來。
尤其是那些武將,他們心裡面更加沒有底氣。
要知道,錦衣衛抓的可是範永鬥。這些年範永鬥在張家口走私貿易,這些武將可沒少從中間分到好處。
別說是走私貿易了,就只是單純的貿易,他們這些人每年都能從裡面拿到好多錢。
原本大家還有一些警惕,可是張家口太平了幾十年,誰也沒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現在範永鬥突然被抓,自然就是人心惶惶。
朱由校對這些都不關心,張家口就這麼大,把北面的小門口一堵上,誰都出不去,這個地方就是一個死城。
朱由校已經派人去封城了,他更不擔心有人能走出去。
看着眼前的範永鬥,朱由校坐在椅子上,臉上帶着笑容,任憑範永鬥在那裡叫,都沒有開口。
這個時候,魏朝看不下去了,直接來到範永斗的面前,笑着說道:“真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這位範先生,你能把嘴閉上嗎?你現在這樣子很吵,讓我們公子沒有辦法休息。”
範永鬥看了一眼魏朝,臉上的表情很難看。
擡起頭看着朱由校,範永鬥說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這麼抓我!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我找人上疏彈劾你們!你們太膽大妄爲了!”
魏朝看了一眼範永鬥,冷哼了一聲說道:“嘴太欠了。來人,拉下去掌嘴二十。”
聽了這話之後,押着範永斗的兩個錦衣衛擡頭看了一眼,發現沒有人開口阻止,而陳洪陳公公還點了點頭。
兩個錦衣衛自然就不客氣了,直接把範永鬥拉了下去,傳來了“叭叭叭”的響聲。
範永鬥痛呼出聲,但是沒有什麼用。
而此時,在城裡面的另外一處。
張春站在客棧的門口,臉上的表情很凝重。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張春說道:“衝進去之後不要廢話,直接抓人。如果有人反抗,格殺勿論。”
站在張春身後的人連忙說道:“是,千戶。”
這些人身上全都穿着黑色的皮甲,腰間帶着腰刀,腿上綁着匕首,身後斜挎着手弩,兩側還有長槍兵掩護。
一聲令下之後,這些人便如狼似虎的衝了進去。
而在客棧之中,一個人在快速奔跑,直接跑到了後院。
吳克善看着來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凝重了起來。他伸手握住旁邊的刀,擡起頭看着來人問道:“巴特爾,你跑什麼?出了什麼事情嗎?”
來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因爲跑得太急了,有一些喘粗氣。
見到吳克善之後,巴特爾直接說道:“出事了!有人衝進來,他們到處抓咱們的人。這些人的武力非常高,咱們的人不是對手。現在該怎麼辦?”
聽了這話,吳克善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了。他站起身子說道:“你們跟我出去。”
說完這句話,吳克善轉頭看着巴特爾說道:“你護着布木布泰趕快離開。如果沒事的話,再回來。如果有事情,想辦法帶她離開張家口,不要有絲毫的遲疑。無論我出了什麼事情,都不要插手。”
巴特爾看着吳克善,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沒有問題,我馬上出去。”
說完這句話,巴特爾轉身向後面跑去。
吳克善領着人衝到了前面。
很快,吳克善就看到了迎面走來的張春。
看了一眼之後,吳克善就知道這些人來者不善,而且從他們的裝備和行動的身手來看,這些人都不簡單,應該是大明軍中的精銳。
沒想到這些人這麼早就找上來了。自己的計劃還沒有展開,直接就被人堵在屋子裡面了。
在這個地方敢對自己動手的,除了那個紈絝子弟之外,沒有其他的人了。真沒想到那個紈絝子弟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
吳克善看着張春,黑着臉說道:“你們要做什麼?”
張春看着吳克善,端着一個手弩說道:“你不要管我們做什麼。放下武器,你們還能保住性命。否則的話,格殺勿論。”
“大言不慚!”吳克善怒哼了一聲,拎着刀子就衝了上去。
吳克善現在已經顧不得自己的生死了,他要拖延時間,讓巴特爾能夠把妹妹帶走。
這個紈絝子弟是奔着布木布泰來的,如果妹妹落到他的手裡面,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張春看着衝上來的吳克善,伸手將手弩交給身邊的人,抽出了刀就衝了過去。
他對身邊的人說道:“這個人我來對付,領頭的要抓活的。你們去抓其他的人,注意分寸,能不殺人就不殺人,但是該殺人的時候也不要手軟。”
“是,千戶。”其他人連忙答應道。
這個時候,吳克善已經到了張春的面前,手中的刀直接朝着張春砍了過去。
張春不躲不避,手中的刀直接和吳克善碰在了一起,發出了“鐺”的一聲。
這一刀下去之後,吳克善猛地覺得一股大力傳了過來,甚至向後退去。
趔趄了好幾步,吳克善這才穩住了身形。
可是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張春就再一次衝了上來。刀朝吳克善砍了下來。
吳克善更是不敢怠慢,連忙架着刀迎了上去。
兩把刀再一次碰在了一起。
“當”了一聲,吳克善再一次連連後退。
顯然在力量上,面對張春,吳克善有所不足。
能夠做朱由校的親衛,這武力值自然是不同尋常。加上這麼長時間的好營養和好訓練,效果自然非同凡響。
張春本身就是一個練家子,現在的實力更是非常的高。能夠做到千戶這個位置,可見他的實力有多強。
面對吳克善,根本就沒有什麼小快的打法,拎着刀就是一頓劈砍。勢大力沉,砸得吳克善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幾刀下去之後,吳克善開始喘粗氣了。
張春冷笑了一聲,耍了一個刀花,說道:“你們還真是一輩不如一輩!當年成吉思汗的勇,到你們現在這個時候,都已經扔的差不多了吧?”
吳克善咬着牙,怒視着張春。
他們這些人擅長的是弓馬騎射,可不是步下的拼刀。
眼前的這個人明顯就是一個用刀的高手,而且力氣非常的大,和他打實在是太吃虧了。
張春卻不管這些,繼續朝着吳克善攻了過來。
“當!”
“噹噹!”
“噹噹噹!”
兩人不斷的拼殺和打鬥,短短時間就過了幾十下。
在一下重擊之後,吳克善猛地一趔趄,覺得手中一輕。
再看過去,吳克善發現刀居然已經劈成了兩截。
刀頭已經飛出去了,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把斷的。
再看張春手裡面的刀,居然完好無損。
見吳克善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張春笑着說道:“說實話,你的刀還不錯,居然能夠堅持這麼久。換成普通的刀,早就不行了。”
吳克善恨得牙癢癢,這些傢伙的刀實在是太好了,怎麼有這麼好的裝備?
張春不覺得有絲毫的意外,他們都是天子親軍,正兒八經的皇帝護衛。大明朝有什麼好裝備,全都是緊着他們。
雖然現在各地軍隊的刀槍也都很好,可是比起天子親軍,還是差遠了。無論是質量還是硬度上,那都不可同日而語。
對於自己手中的刀,張春那是十分的有信心。他冷哼了一聲說道:“你趕快投降吧,不然下一次就沒這麼好運了。這要是傷到了你哪裡,反而就不好了。”
如果不是想抓活的,誰跟這個蒙古草包費這個話?直接就讓人射箭了。
吳克善咬了咬牙,直接站起身子說道:“有種你就殺了我!我絕對不會落到你們的手裡面!”
在吳克善看來,落到那個紈絝子弟的手裡面,也沒有一個好下場,還不如在這裡拼死一把。
“哥哥!”
忽然,身後傳來了小女孩的喊聲,吳克善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他連忙轉頭看過去,只見巴特爾已經被抓了回來,或者說是被拖了上來。
此時的巴特爾渾身帶傷、身上插着好幾支箭矢,就那麼狼狽不堪的被拖了上來。
至於妹妹布木布泰,也被人帶了上來,曾經乾淨的裙子上沾滿了塵土和鮮血。顯然他們已經被抓住了。
看到這一幕,吳克善氣得肝膽俱裂,“布木布泰,你可有哪裡受傷?!”
布木布泰搖了搖頭,有些擔心的看着半死不活的巴特爾。
張春皺着眉頭,看了一眼手下,有些不愉快的說道:“你們怎麼粗手粗腳的毛病就改不了了?這下手也太狠了吧?死了嗎?”
手下連忙恭敬的說道:“大人放心,他還沒死,沒有射中要害。”
“帶下去療傷。”張春語氣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這些手下實在是太沒輕沒重了,雖然張春不怕殺人。可是這種有頭有臉的俘虜,那還是要活着纔有功勞的嘛。
張春的目光落到了小女孩的身上,露出了一個自認爲燦爛的笑容,語氣盡可能地溫柔的說道:“見過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