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兒,他正想開口安慰時,外面響起一陣車咕嚕聲,風全能很快推門進來,見到他們單獨在廳中,虎眉猛皺了起來,急驟說道:“小師妹,剛纔在街上我聽到完顏格要回來了,你快進房讓三師弟和四師弟扶二師弟出來。”
聽得完顏格要回來了,風若能嚇了一大跳,急從椅上蹦了起來,轉身就朝二師兄的房間疾奔而入。
林帛綸不知曉這個完顏格是什麼人物,但是見他們這麼驚恐,心裡料定這個叫完顏格肯定牛叉到不行,便也跟着站起身,茫然觀看慌里慌張的一羣人奔出奔入。
一出大門,他便見着一輛馬車和兩匹馬,風家師兄妹把傷者扶進了馬車,風定能駕車,風全能和風又能急從輕板跳下,兩人動作極快躍上了馬匹,嚴然就要啓程了。
“等……等一下。”見着師兄們忘了還有人,風若能一顆小腦袋從車簾探了出來,指着林帛綸喊道:“他還有他。”
完顏格若到,再要出城就沒那麼容易。風全能是領教過狗賊的厲害的,哪能不慌?正要揚鞭之際,忽聞師妹這陣嚷叫,轉過狠目怒瞪林帛綸,心想若把他留下,等一下他往金兵那裡一鑽,二師弟帶着傷,萬難能躲得過追捕。
一番思深,他當即咆喝破罵:“你他媽的還杵在哪裡幹嘛,快上車。”
林帛綸本來就想跟他們走,正要開口時聽得小乖乖喊話,哪裡還會拿巧?聲也不吭忙奔到車板,攀爬入車廂,外三聲喝駕驟起,車咕嚕便掄風疾快飛了起來。
風定能掌馬駕車,風全能和風又能策騎兩側,車廂內躺着一個傷者和林帛綸、風若能三人,傷者昏迷,便猶似了兩個活人單關在狹小的房內。
林帛綸沒坐過馬車,新奇的目光往四下瞟看了會兒,便轉過雙目朝坐於傷者旁邊的小乖乖看去,見着她臉兒嫣紅,低垂眼眸視看傷者,一副也是與自已關於狹小房內的羞恥,臊紅粉腮,百媚橫生,真叫個美人萬種嬌嬈。
林帛綸的臉皮很厚,見着小乖乖都快把頭低到榻板了,微笑詢問:“這個完顏格是什麼人,爲什麼這麼怕他?”
他話剛落下,外面傳來低叱:“閉嘴,再說話殺了你。”
聽得這道惡語風定能的聲音,林帛綸趕緊閉上嘴巴,不明白總是冷冷淡淡的風定能怎麼突然也這麼兇狠,只得睜着雙眼茫然盯看風若能。
很快,他便感覺馬車慢了下來,外面嘲雜喧天,不一會兒一道粗大的嗓門響起,馬車停了下來,隨後就聽得風全能低聲下氣的回話從外面傳進車廂內。
風能定和守門兵士的一些對答過去,車簾突然被揮開,林帛綸認出這人就是昨日在搭蓬低下喝酒的城門兵長,但見兵長目光冽如豺狼,虎虎瞅看廂內三人,最後瞅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傷者,門簾落下大喝:“放行。”
懸提一顆心的衆人聽得放行,皆卟通把心臟落回肚裡,風全能相謝了一句,停滯的馬車又開始轉動了起來。
馬車奔走了一會兒,風若能挺身輕啓窗簾,見着已經出了城,手捂心兒鬆氣回答他剛纔的話。“此狗賊是狗皇的第三子,武功超常的厲害,我與師兄們聯手都打不過他。”
不敢亂動的林帛綸聽得小乖乖開口,心頭一安,也好奇地湊過身子往車窗外看去,見着日正晌午,商旅百姓巨多,城外小攤密密麻麻如水龍伸延。
昨日他抵達興中府已是傍晚了,城旁的小攤都沒什麼生意,現在一看,林帛綸便忘了剛纔的隨意的詢問,驚訝道:“這裡可真熱鬧。”
“哪裡熱鬧了。”風若能往窗外瞟了一眼,不服氣說道:“我們揚州比這裡熱鬧十倍,不對不對,是一百倍。”
這道不服氣聲讓林帛綸漾起俊笑,點點頭贊成:“那是當然,特別是三月的揚州,那可是美如天厥。”
“咦!”本來不服氣地風若能聽得此話,輕咦了一聲,道:“你到過揚州嗎?”
“沒有。”林帛綸搖了搖頭,低聲吟念:“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唸完,豎起手指笑道:“揚州自古是東南都會,其繁華自然不在話下,三月處處春光、迷霧,揚州花團錦簇、繡戶珠簾之美,就算沒去過,也能領會得到。”
風若能沒讀那麼多書,聽到這首詩整個人便怔怔的熱熱的,澄澈眸子粼粼瞅看着他,只感覺他吟的詩很好聽,連她們揚州大才子都沒他念的這般好聽,訝異說道:“原來你是書生,吟的真好聽。”
曠世經典能不好聽嗎?這個世界沒有唐朝,自然也就不存在李白。林帛綸臉不紅,心不跳,把無恥的精神發揚到了極盡,深情款款道:“好聽吧,這首小詩兒是我爲你做的,名字就叫贊若能。把若能比喻成三月的揚州,那麼的春光又那麼的明媚。”
風若能聽得臉兒漲紅,心裡一股別樣的情素冉冉升騰,緊緊低着小頭顱啐罵:“你再不經正我便要打你了。”
瞧小乖乖羞成這般,林帛綸就知用詩來泡她是最佳的利器。想想也對,她是武人,肯定迷戀自已所欠缺的,不好意思,他就這麼剛巧是個文人。古詩自已也不是作不出來,只是神韶和絕句相比就差了點,爲了能泡到她,管他的,反正世界都亂了,再把這淌渾水攪上幾攪有什麼差別?況且,這麼多曠世好詩不見了多可惜,後人讀什麼?所以不管是爲自已還是爲後代,他都得厚起臉皮把這些經典絕律佔爲自有,然後一代一代的承傳下去。
“對對對,不錯不錯。”抱胸思索的林帛綸恍然大悟,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麼多曠世絕律怎麼可以就此消失?消失了後人讀什麼?爲了後世人,看來他是責無旁貸了。
風若能不知道他在對什麼、不錯什麼,輕擡起美麗的睫眸睇了他一眼,臉兒紅紅撲撲,不敢隨意開口詢問。
想到自已還有個挑起後代讀書的偉大任務,林帛綸一時之間倍感驕傲和壓力,輕輕嘆了一口氣,轉過眼眸望向偷看自已的小乖乖,見着她可愛臉兒紅如草莓般甜美,一陣心猿意馬,嘿嘿猥笑道:“我再爲你作一首。”
“不要,我不要聽!”風若能快羞死了,小手掌趕忙捂着燒紅的耳朵,腦袋搖如博Lang鼓羞啐:“我纔不要聽你不正經的詩兒。”
“有了!”做出副想到絕妙詩句的模樣,林帛綸一拍手掌,裂嘴往小乖乖漲紅臉兒一瞟,開聲便吟:“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爲探看。”吟完,深怕別人不知道這是他著的,手指直指無恥老臉,嘿嘿道:“我作的,怎麼樣,好聽吧。”
真叫個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又似那林大了什麼鳥盡有。他明明就是個剽竊古人智慧和名聲的無恥之徒,卻還理直氣壯起來了,現在是怎麼樣?賊都比人狠啊!
馬車出了城道,車輪頓時更急的轉輪起來。已是晌午,官道上商旅漸漸稀少,風家師兄弟身處敵境,全神慣注的雙眼於道上四瞟急趕,誰也沒有去注意聆聽房車內兩人在做些什麼。
天色暗下,林帛綸早就不吟詩了,盤腿坐在車廂內,目光喜愛難言地看着同在車內的小乖乖,風若能知曉他不正經看自已,罵又罵不動,打又不捨打,小臉兒漲紅跪坐於傷者身邊,低垂小腦袋自顧面紅耳赤任他觀賞,碰見個這麼不要臉的,也着實沒有辦法了。
當黑夜很深了,也不知道馬車駛到了什麼地方,感覺車輛慢慢停了下來,林帛綸趕忙掀簾跳下車板,還沒等風家師兄弟擒,急捂胯下驟喊:“尿急,尿急。”
風全能見着他那副急樣,不吭半聲給風又能使了個眼色,風又能便也往林帛綸撒尿的方向走了去。
在寒冷夜裡撒尿很是難受,小嘰嘰凍的縮成一團,撒完尿,林帛綸抖了兩抖,勒緊褲要帶扭頭向也來撒尿的風又能看去,黑暗裡見着他胯下江水湍急,噔時佩服的五體投地,賊目咕嚕一轉大叫:“啊……”
“什……”
“媽的!”
撒的正爽時,忽聽得金狗大叫,風又能受到驚嚇,握扶水籠頭的大掌一措,頓時尿水淋漓,咒罵往林帛綸看去,兇惡無比叱喝:“什麼事?”
“沒有,沒有!”林帛綸一臉無辜,心裡卻笑翻了,搖頭指着遠處煞有介事說道:“這裡黑漆漆的,剛纔好像看見有燈火,原來是看錯了。”
順着他的手指朝黑暗遠方看去,見着黑壓壓一片,哪來的燈火?也認爲他是看錯了,風又能低聲咒罵,毫不講究衛生地把尿手往衣襬抹了抹,跨步斥責:“撒完了還不走。”
林帛綸總算是見識了,一臉噁心地跟着這個骯髒野漢朝道上走去,展眼觀望黑漆漆的四下,但見此地無樹,皆是人高的雜草,雜草隨着寒風呼咆猛烈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