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連闖三關

藍飛燕俏目一擡,發現何天香身後還跟着一個年輕人,不覺問道:“三妹,這人是誰?”

何天香回身一招手道:“裘少幫主,你過來,我給你引見……”

她對楊文華神態親密,語聲嬌柔,使人—看就知兩人已經有着特殊的情愫了!

藍飛燕不覺深深地看了楊文華一眼。

楊文華依言走了兩步,到了何天香身邊,和她並肩站定。

何天香一指藍飛燕道:“她是我大姐,大使者藍飛燕,這位是人稱瘦路神的路友諒路護法。”

一面又一指楊文華,嬌聲道:“他就是洪澤湖船幫少幫主裘……”

楊文華接口道:“在下裘文明。”

“原來是裘少幫主。”

路友諒閃着一雙陰睛不定的目光,注視着楊文華,皮笑肉不笑地點頭道:“裘少幫主,老夫好象在哪裡見過,你取下面具來,讓老夫看看!”

屋中有兩個人,楊文華自然沒把他們放在眼裡,含笑道:“路護法在下也覺得好生面熟。”

隨着話聲,伸手揭下面具。

路友諒身軀陡然一震,厲聲道:“你是楊文華。”

“在下裘文明,路護法怎麼……”

“是呀,路護法看錯人了吧,怎麼把裘少幫主當作折花門主了?”

路友諒嘿嘿一陣乾笑道:“路某自信這雙招子,還沒老眼昏花,何使者,你把楊文華帶到這裡來,究竟有何企圖?”

“船幫被人挑了,裘少幫主一心依附本教,小妹要帶裘少幫主去晉見教主。”

藍飛燕望着路友諒和何天香兩人問道:“他到底是誰?”

楊文華大笑一聲,道:“路護法認定在下是楊文華,在下就算是楊文華吧。”

右手擡指輕彈,一縷指風箭一般朝路友諒激射過去。

路友諒一直目光炯炯地在注視着楊文華,這一屈指輕彈,他自然看到了,身形一晃,急閃而出,手中“哧啷”一聲,掣出一柄純鋼雙截根,口中大喝一聲,棍子左右疾掄,朝楊文華急急攻去。

楊文華笑道:“能在楊某手下,避得開一指,你路護法果然不愧是昔年五虎將之一了。”

他連腳都沒移動,只是上身左右擺動,就避開了路友諒雙截棍猛惡的攻擊,雙手揮灑,隨着對方空隙進招。

雙戴棍是瘦路神路友諒的成名兵刃,多少年來,成爲江湖一絕,哪知今晚在楊文華手下,竟然視同兒戲,這下可真瘦路神驚出一身冷汗,但此刻已經勢成騎虎,縱然不是對方對手,也非全力一拼不可,想到這裡,就不住在提吸真氣,把一柄雙截棍舞得個風雨不透,奮力猛擊。

藍飛燕臉色微微一動,哼道:“何天香,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吃裡扒外……”

何天香沒待她說完,銀拂疾掄,一招“東雲乍展”,朝藍飛燕揮去,口中嬌笑道:“大姐,我現在是折花門的人,陪門主來掃蕩爲惡武林的千面教,這也沒錯啊!”

刷、刷、刷、刷,一片拂影,象風狂雨驟般急襲過去。

藍飛燕被逼得連退了三四步,才一聲清叱,擡手掣劍,一片劍光,及時撒出。

何天香一路施展手中拂塵,搶得先機,連右手撥劍都來不及,直等此時藍飛燕掣劍反擊,她被逼退了一步,纔有撥劍的機會,也鏘的一聲,掣劍在手。

藍飛燕雙目射出惡怒火,切齒道:“姓何的賤人,教主待你不薄,你居然私通外人,欺師叛教,我今晚擒住了你,不把你碎屍萬段,誓不爲人。”

何天香嬌笑道:“古人說得好,識時務者爲俊傑,千面教所作所爲,你知道的比我清楚,還是聽小妹相勸,及時醒悟,免得玉石俱焚,我是好言相勸,聽不聽全由你自己作主了。”

兩人口中說着,雙劍齊舉,片刻之間,已經交了四五招了。

她們同是呂素素一手訓練出來的人,雙方底細,都瞭如指掌,因此這一動上手,不論你招式如何兇猛,一攻一解,一來一住,誰也佔不了便宜。

再說路友諒雙截棍揮舞如飛,一口氣攻出了十幾招之多,依然連人家衣角也沒有沾到,心知今晚之局,已難有勝算,不覺兇心突發,雙手左右交替,呼呼呼連發三棍,趁楊文華身形微側,閃避自己棍勢之際,突然上身前撲,右手五指併攏,閃電·—掌,朝楊文華臉口擊去。

他平日練的是“黑砂掌”,而且素以掌力雄渾著稱,這……掌上,也幾乎用上了十成力道,真要教他擊上,足可裂石開碑!·但這一掌,確實擊中了,而且端端正正在楊文華的胸前。

那是楊文華在側身之際,左手一撩,接住了他揮去的雙截棍棍頭,故而讓他有機可乘,只是這一掌,擊實之後,並沒有發出“砰”的聲音!

路友諒只覺手掌好象擊在棉花堆裡,用不上絲毫力道,心知要糟,正待踊身後躍,楊文華左手接住棍頭,輕輕一拉,路友諒一個踉蹌,收不住勢,就在此時,但覺身上一麻,撲到地上。

楊文華再也沒有理他,雙手輕駕拍拍,擡目笑道:“藍大使者,依在下看,你也不用費力氣了。”

藍飛燕正在劍拂齊施,漸漸佔了上風,聞言心頭一驚,突然轉身過來,左手拂塵朝楊文華當面揚來,飛出一蓬黃煙。

何天香叫道:“門主快摒住呼吸!”

藍飛燕冷笑道:“你倒向着他。”

一劍刷刷朝她急攻過去。

楊文華沒有後退,大笑道:“藍大使者這是什麼香料做的,真還香得很!”

話聲中,身形疾進,一把抓住了藍飛燕的執拂手腕。

藍飛燕但覺一條左臂像觸電一般,迅即麻及全身,口中驚呼一聲:“你還不放手。”

“男女授受不親,這一套在咱們江湖人是不適用的,在下只問你降是不降?”

藍飛燕眨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嬌聲道:“楊門主,門主,你放開手,我……服你啦!”

“好,那你領着咱們去看埋火藥的地方。”

“要我領你去,你總該放開手纔對……”

“門主不可放手,大姐是出名的……”

“你胡說什麼?”

楊文華大笑道:“在下也不懼你能在楊某面前逃得出去,你在前面領路吧。”

說完之時,五指果然一鬆,放開了她的手腕。

藍飛燕左手被他抓得發麻,低頭埋怨道:“誰想逃了”你……你弄痛了我的手……”

回頭朝何天香恨恨地道:“都是你!”

話聲未落,突然右手一擡,一劍朝何天香當胸刺去,這一劍出手奇快無比,而且事出突然,何天香又正好站在她對面,急忙向左閃避,已是遲了一步,噗的一聲,被她劍鋒刺入左胸,連楊文華都已出手不及。

何天香口中“啊”了一聲,應劍往後倒去。

楊文華吃一驚,擡手拍出一掌,砰的一聲把藍飛燕震飛出去。

他無暇多看,急忙伏下身去,低頭一看,何天香當胸鮮血汩汩流出,傷勢嚴重,伸手從懷中取出刀創藥,此時再也不顧男女之嫌,揭開胸口衣衫,劍傷正是左乳之上,替她上藥,但藍飛燕這一劍刺得很深,傷口鮮血還是不止。

楊文華心頭大急,只得扶起她上身靠着自己身上,一面用手掌按在她傷口之上。

“門主……”何天香緩慢醒轉,有氣無力地說:“我只怕不成了……”

“你快別說話!”

何天香倚在他肩窩裡,淒涼一笑,低低地說道:“我死在你懷裡,我已經夠幸運了,我的投入折花門,就是……就是心儀門主丰采,門主,你幾歲了?”

“二十一。”

“我……二十三,大你兩歲……”

“門主,你肯叫我一聲姐姐麼?”

“姐姐,你不可說話,傷勢雖重,慢慢就會好的。”

“兄弟……你真的叫我姐姐了……”

何天香身軀起了輕微的顫抖,呼吸漸漸急促,低聲道:“兄弟,你抱得我緊一些,我好冷,我好冷……不成了,你再叫我一聲姐姐,我快要去了……”

話聲中,一陣咳嗽,從喉頭涌出一團血來。

“姐姐,你可不要再說話了……”

話未說完,何天香一顆頭緩慢垂了下去。

她在他叫“姐姐”的時候,已經香銷玉殞了。

楊文華心中不禁流下淚來,黯然道:“是我一時大意,害死了姐姐,你安心去吧,我會給報仇的。”

他緩慢放下她身子,忽聽“篤”的一聲,一件東西,從她懷中滑落下去,那正是千面教的金牌,這就伸手就取,站起身,脫下長衫,蓋在何天香的身上,回頭看去。

已不見藍飛燕的影子,心頭不覺大震!

逃去一個藍飛燕,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但若是她點燃了火藥,炸燬第一號橋和第二號橋之間的山谷,各大門派的人就無法過來,尤其此時沈少川,陸少遊和小琪兒三人,可能已經過來了,這……一時心頭大急,一個箭步掠出茅屋,舉目看去,差幸但壽朋被自己點了穴道,旁人無法能解,還木雞般站在原處。

但壽朋驚疑地道:“你是……”

“藍飛燕私通折花門,可能此刻已偷偷的去毀壞藥線,此事關係重大,三位使者要在下手持金牌和你同去,再遲就來不及了。”

但壽朋眼看金牌不假,口中應了聲“是”,說道:“那就快走吧!”

他急匆匆領着楊文華朝左首一條小徑走去。

這是一條在峭壁峻嶺之間的小徑,雜草叢生,長得比人還高,但路徑極狹窄,僅容一個人可以攀援而上。

盤過半座山腰,楊文華已經明白了,敢情火藥線一直通到斷崖上,那正是第二號橋上面的石崖了,守在此處,可以居高臨下,看到前面石門關上放起他的信號,那就是表示各大門派的人已經過了第一號橋,他們看到信號,立時可以拉起第二號橋的竹橋,同時點燃藥線了。

就在此時,只聽走在前面的但壽朋口中發出一聲驚呼,說道:“不好,果然有人偷偷地上去了,他要點燃火藥,這怎麼得了,胡關主又沒施放信號,怎好……”

他急,楊文華聽得比他還要急,左手點出一指,身形倏地騰空而起,從但壽朋頭上越過,飛身而上。

凝目看去,果見相距還有七八丈遠的一處斷崖上,正有一個人影,蹲在那裡,“嚓”的一聲,打着火摺子,但因斷崖是在高處,此時山風甚烈,他堪堪打着,就被山風吹熄!

那人,不是給自己一掌震出,負了重代辦處的大使者藍飛燕還有誰來?只要給他火摺子晃着,一接觸到火藥線,那就來不及了,楊文華心頭太急,此時縱然只有七八尺距離,但至少也要兩個起落,才能趕到,一時情急,抖手擲出手中長劍,朝藍飛燕投去,人也跟着飛身掠起。

那藍飛燕身負重傷,她心知折花門主楊文華既在這第二號橋出現,說不定折花門的人,已經通過第一號橋,在第一橋和第二橋之間了。

縱然折花門的人已過了第一號橋,埋有火藥,不敢過來,只要自己炸燬這段山徑,後面的人,無法過來,而過來的人只有楊文華一個人,只要毀了路,楊文華退路已斷,那時教主自然也聽到第二號橋前的爆炸之聲,率衆趕來,楊文華武功再高,也敵不過人多,千面教的基業,就可以保全了。

她自知傷勢沉重,就拼着一口氣,爬上斷崖,正在打着火摺子,準備點燃藥線,無奈山高風急,一下點着火摺子,又給山風吹熄。

待第二次再打着火摺子,正待朝藥線燒去,但覺背後一陣劇痛,已被楊文華擲出的長劍從背後直穿前胸,口中慘叫一聲,一個人朝崖下山澗跌落下去。

楊文華施展“天龍御風身法”,凌空撲到,藍飛燕已經帶着淒厲長號墜下去了。

楊文華驚魂未定,凝目看去,果見草葉有一支極細的竹管,露出地面,竹管中空,赫然是一段火藥藥線,他緩慢舒了口氣,一時想不出如何是好,四顧無人,只好拉開褲檔,對着竹管撒了一泡小便,然後提起但壽朋回身往下行去。

剛回到崖下,就見小琪兒,沈少川,陸少遊三人奔了過來,就迎着他們問道:“你們怎麼過來了?”

“是我看到你把四個守備的制住了,回去通知沈少川和陸大哥的。”小琪兒說。

沈少川問道:“楊兄,何天香呢?”

“死了!”

當下就把剛纔的經過說了一遍。

幾人邊說邊走,回到茅屋面前,楊文華領着他們在屋中落坐,然後抱起何天香的屍體,說道:“你們在這裡稍坐,我去把她埋了。”

說完拾起何天香那柄長劍,依然循着小路,回到崖上,挖了一個土坑,把何天香屍體放下,然後掩上了土,後又找來了一方大石,運起“三極指功”,寫上:“義姊何天香姑娘之墓,小弟折花門主楊文華敬立。”

又在墓碑前拜了幾拜,說道:“姐姐,你安歇吧,每年今日,我都會來看你的。”

說完,回身朝崖下走去。

迴轉茅屋,金嬤嬤率領了折花門的人,也全已趕到。

大家聽說何天香的殉難,倒也並沒什麼,姬珍珍卻忍不住流淚,問道:“姐姐的遺體在哪?”

“我把她埋了,就在崖上……”

話聲未落,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折花門的人聽着,你們叫楊文華出來領死。”

茅屋外面站了廿六名金刀手,早已佈下了崗哨,聽到喝聲,立即有人應聲喝道:“什麼人?”

那聲音沒有再出聲。

楊文華道:“咱們出去看看。”

沈少川早已雙肩一晃,當先掠了出來,按劍喝道:“千面教餘孽,死在眼前,還敢來此大聲吆喝……”

話聲未落,但聽空中“咻”的一聲,一道銀幕,直向身前激射而來!

沈少川勃然大悟,哼道:“無知鼠輩,施放暗箭,算得什麼人物!”

長劍疾劈,朝那射來的銀箭撩去。

但聽“嗒”的一聲,那支銀箭被長劍震出一丈來遠,落到地上,立即又是“轟”的一聲,冒起一蓬銀色火光,熊熊燃燒起來。

沈少川劈出去的長劍上,也沾上了一點銀星火星,見風即燃,也燒了起來。

這下大出沈少川意外,不得不把手中長劍擲到地上。

楊文華剛剛跨出茅屋,姬珍珍立即跟着過去,說道:吖刁主,這人是千面教的護法,叫做翼火蛇羅大成,喜使火器,剛纔射來的就是他成名暗器翼火銀蛇,遇物即燃,不等它燃盡,是無法撲滅的。”

“三座斷崖,三座竹橋,咱們雖然已經過了兩座,但如若不能衝過第三號橋,千面教只要拉起竹橋,咱們的人就插翅難渡,這姓羅的大概是奉命守橋來的了,不論他火器如何厲害,今晚咱們非取到三號橋不可,此處是一個山坳,他就算施放火箭,也無法射到這裡來,你們不妨在這裡等候,沈兄和陸大哥隨本座去奪橋。”

小琪兒道:“楊大哥,我一直跟着你當先鋒的,自然也該有—份了。”

金嬤嬤道:“門主且慢,老婆子覺得這一路上都是門主和副門主幾位打的頭陣,現在這姓羅的善使火箭,應該也讓老婆子去試試身手了。”

“金嬤嬤可是有破他火箭的方法麼?”

“老婆子只是想到可以一試,能不能破,還很難說。”

“好,那麼金嬤嬤準備帶幾個人上場呢?”

“門主是一門之主,又是各大門派的先鋒,就是老婆子上場,也應該由門主領頭的了,老婆子的意思,是要請副門主和陸總管留在此地……”

沈少川回頭道:“金嬤嬤這是什麼意思?”

“副門主不用性急,我老婆子自有道理,第一,各大門派的人,咱們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石門關,現在可能已經到了一號橋了,咱們去取三號橋,由副門主留下來接待,正是以昭鄭重之意。第二,·陸總管是萬幫主的義子,留下來協助副門主,自是最適當的人選了。”

“金嬤嬤說的也是有理,沈兄,你就和陸大哥留在這裡,接待萬幫主等人吧!”

小琪兒道:“我呢?”

“你自然要跟楊大哥去了,只有門主的話,你才肯聽,也只有門主才能保護你。”

“什麼?我還要楊大哥保護?”

“咱們那就走吧!”

“這些女將,都得跟老婆子去,陸總管,二十六名金刀手,就交給你統率了。”

“在下遵命。”

當下仍由楊文華走在最前面,接着是金嬤嬤,許梅仙,金萍,金花,金燕,姬珍珍和小琪兒。

金嬤嬤在臨行之前,又暗暗和幾位女將囑咐了一陣,然後又朝姬珍珍叮囑了幾句,要她和小琪兒作伴,不可衝到最前面去。

由二號橋到三號橋,足有三四里光景。這一段路,都是一邊摩天絕壁,一邊面臨深谷,路面只有一尺多寬,陡得好象倒下來一般,只有一個人可以通行。

這是一條極險的山徑,何況又在黑暗之中,自然更覺難行了。

楊文華卻連長劍都沒出鞘,走有前面,青衫飄忽,瀟灑已極!

正行之際,只聽那低沉聲音又傳了過來,說道:“楊文華,這真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

聲音還在很遠,因在黑夜之中,萬簌俱寂,話聲就可以傳到老遠的地方。

楊文華說道:“姓羅的,楊某正要領教領教你的翼火銀蛇。”

姬珍珍道:“門主,他大概還在歇腳場呢?”

楊文華道:“歇腳場在哪裡?”

“就是在第二號橋前面,那裡有一片狹長平地,到了那裡,正好是走了一半路,要在那裡歇歇腳再走。”

“到了哪裡,才一半路?”許梅問。

姬珍珍道:“不過過了三號橋,再有兩裡光景險路,其餘的路就好走了。”

只聽那低沉聲音大笑道:“好,楊文華,你要見識見識大爺的翼火銀蛇,大爺就準如所請!”

話聲剛剛傳來,但聽半空中響起三聲“咻’’之聲,三道銀光從遠處激射而來。

“來得好!”楊文華喝聲出口,一面回頭道:“金嬤嬤,你們銜看我的。”

右手擡處,屈指向空彈出。

這地形雖險,對楊文華來說卻十分有利,他彈出“三極指”,指風如箭,迎着三支銀色火箭擊去。

“翼火銀蛇”最厲害之處,就是遇物即燃,它如何能和玄門“三極指”相抗?立被擊中,—枚枚快若殞星,朝深澗中跌落下去,火器再強,落到深澗中去,它就發揮不出威力來了。

那翼火蛇羅大成連發了三支翼火銀蛇,不但沒有擊中對方,反而被擊下深谷,豈不浪費了火器,因此就不再施放火箭。

楊文華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歇腳場,這裡雖離那三號橋不到半里光景,狹隘的地勢果然開朗了許多,雖然一邊還是峻嶺峭壁,一邊還是千尋深淵,但中間卻有一片狹長的平地,還有許多橫臥的大石,可以供人坐臥。

這片狹隘的平地,縱約半里,寬給十四五丈,千面教的人在這裡迎戰折花門的人,當真選對了地方,所謂進可以戰,退可以守。

楊文華舉目望去,對面空地上,站着一排人,擋住了去路。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個子瘦小的紅衣老者,此人生得個子雖然不大,卻是連鬢蒼須,目光炯炯。手中執着一柄燒天火叉。正是被江湖人稱爲千面教最難惹的兩人之一翼火蛇羅天成。

他身後雁翅般站着八個一式身穿紫紅勁裝,手持火叉的漢子,敢情是翼火蛇的徒弟了。

楊文華率領着一行人踏上歇腳場,目光一注,說道:“閣下大概就是人稱翼火蛇的羅大成了?閣下的翼火銀蛇,楊某也領教過了。”

“看來也不過爾爾,閣下是千面教的老人,楊某要你投誠,那是萬萬說不動你的了……”

羅大成嘿然道:“不錯,楊門主說了也等於白說,你知道就好。”

楊文華正容道:“但憑你羅老哥的區區火器,要想在此處阻止楊某,何異螳螂擋車?依楊某相勸,你還是退回去和貴教主大夥出來迎戰,是勝是負,一決生死,比單獨攔在路上,就好得多了。”

翼火蛇羅大成要待出言反斥,但覺折花門這位楊門主神態從容,目光湛湛,一臉正氣,即使想要惡言相向,也覺得不好出口,心中暗暗嘆息一聲:“看來千面教當真氣數已盡,江湖上有這樣一個後起的人物,和千面教作對,就算這一場戰下來,千面教還能立得住腳,但有這樣一個敵人,日後一定會被他消滅的了。”

心中這一想,但覺銳氣盡銷,雙手一拱,說道:“楊門主說的也是實情,不然楊文華也不會在一二個更次,連破幾處險隘,直逼第三號橋了;但羅某昔年隨追老教主,待如手足,今晚奉教主之命扼守此橋,能把各大門派的人,阻攔在這三號橋前,靜待教主後援,自是最好,楊門主若是強行過橋來,羅某縱或不敵,也要以死相拼,這是羅某的責任,職責所在,死而後已!”

楊文華點點頭道:“羅老哥是千面教老人,忠於千面教,這是應該的了,楊某佩服之至,但楊某此行,乃是奉各大門派所公推,非取下此橋,各大門派的人,才能安然渡過,直搗千面教巢穴,是以非取此橋不可了,但在下爲了敬重羅老哥的爲人,可以任由羅老哥劃下道來,咱們以勝負來賭這第三號橋,不知羅老哥意下如何?”

以勝負賭橋,實有保全羅大成之意在焉!

羅大成是老江湖,豈會聽不出楊文華話中忙意思,他目光之中,流露出感激之色,但只一閃而沒,拱拱手,大笑道:“楊門主一片善意,羅某至感,但羅某奉命守橋,豈能把橋當作賭注?楊門主非取橋不可,羅某非守橋不可,這是兩個極端,楊門主縱然懷成全之心,也無法善罷,那就只有奮力一戰了。”

羅大成看了看他們一眼,道:“羅某數十年來,只會施展火器,楊門主最好要屬下散開些,免得傷亡太多。”

楊文華仰天一笑道:“折花門的人,既然隨我楊某而來,就是爲了要完成掃蕩江湖敗類的任務,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羅老哥縱是好意,諒他們也不會接受的了,羅老哥既以火器名世,只管請施展好了。”

羅大成看了他一眼,徐徐道:“如若不是在今晚這種場面見面,如若楊門主再早生二三十年,咱們也許能成爲好朋友,那就不會有今晚這場爭殺了。”

他似乎對自己的火器具有十分信心,說完,搖搖頭,然後目光一擡,又道:“楊門主既然如此說了,咱們各有職責,羅某就要列陣了。”

說完,他手中燒天火叉向空中劃了一個圓圈。

他身後八名弟子立即迅速的一字排開,朝前面圍了上來,同時手搖火叉,發出一片朗朗之聲。

楊文華連長劍都沒有出鞘,只是神態安詳地望着他。

羅大成正待出手,看他連長劍都沒撥,不覺喝道:“楊門主怎麼不撥劍?”

“羅老哥只管請出手吧!”

羅大成不覺心頭有氣,暗道:“這是你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

口中哼了一聲道:“好!”手腕振處,火叉發出啷啷之聲來,三條銀蛇,不知他從何處飛出,品字形朝楊文華迎面襲來了。

就在他火蛇一振之際,八名弟子同時左手一擡,打出八支銀蛇,分向金嬤嬤等人射了過來。

這是翼火蛇羅大成名震江湖的“翼火銀蛇大陣”,每一支銀蛇,要是和任何兵刃接觸上,立可爆炸出丈許方圓的烈焰,可以熊熊燃燒,不把銀蛇所攜帶的火藥燒盡,無法熄滅,端的厲害無比!

金嬤嬤早有準備,她和許梅仙,金萍,金花,金燕四人打了一個手勢,對方銀蛇堪堪出手,同時雙手齊揚,連續打出折花箭。

這時楊文華也已右手一擡,食中無名三指連續彈出。

這是同時發生的事,但話就得分開來說。

迫向楊文華的三支翼火銀蛇,經楊文華屈指輕彈,一齊朝左首飛射出去,這可比射來的時候還快,疾若流星,一閃而逝,朝深澗中落去了。

羅大成門下射出來的八支銀蛇,卻和八支折花箭在半空中迎個正着!

前面說過,要練折花箭之初,必先練成“三陰真氣”,然後再練手法,每一箭射出之時,必須貫注真氣。

“三陰真氣”乃是玄門中至陰至寒之,翼火銀蛇不過是仗着霸道的火藥威力,發箭的手法,並無特殊之處,只是普通甩手箭法而已,箭身也沒貫注真氣。

此時和折花箭乍然一接,折花箭上貫注的“三陰真氣”,立即傳到翼火銀蛇之上,火藥遇上了至陰至寒之氣,哪裡還燃燒得起來?但聽半空中發出“滋滋”輕響,一點銀色火焰頓時熄滅,墜落地上。

這是早在金嬤嬤預料之中的事,她既然要率同許梅仙和金萍等人,來鬥鬥翼火蛇羅大成,也自然早有成竹在胸,因此大家在發出八支折花箭之後,同時又打出了八支,朝對方八人疾射而去。

折花箭威力之強,就是江湖上一流高手,都無法閃避得開,羅大成門下區區八個弟子,又如何躲閃得開?他們第一支翼火銀蛇堪堪出手,正待去掏第二支的那一瞬間,八人喉頭呃了一聲,就象砍樹一般,一排往後就倒。

翼火蛇羅大成自詡火器天下無雙,還以爲自己這一場可以穩操勝券,怎知自己發出的三支火箭,一直射到楊文華面前,他才屈指輕彈,就被他指風彈出的十餘丈外,朝深澗深去,心頭方覺一驚,他做夢也沒想到楊文華的指風,竟然會有如此厲害,連翼火銀蛇都發揮不出威力來。

就在此時,站在他左右兩邊的八名弟子突然一起倒下,那八支翼火銀蛇,也被折花門幾個女將不知使用什麼方法破去,這下直把他驚得不知所云!

楊文華彈指擊落三支翼火銀蛇,身形一晃,直欺到羅大成面前三尺來遠,才含笑道:

“令祖火神羅煊,爲人正直,昔年備受了江湖同道敬佩,你老哥卻去追隨千面教呂金龜,已是不該了,呂金龜作惡多端,終於惡貫滿盈,你老哥總該明白善惡有報,迷途知返了吧?不想你卻又去附和呂素素,作死灰復燃之圖,剛纔楊某好言相勸,你居然忠言逆耳,還想憑仗區區火器,阻我去路,楊某不想殺你,也不容你繼續助紂爲虐,現在我要點你幾個穴道,你只要閃得開,我就讓你全身而退……”

羅大成被他一直欺到面前,心頭方是一怔,但眼看楊文華侃侃而言,並未出手偷襲,因此也只後退了一步,便自停住,聞言厲笑一聲道:“羅某敬你楊門主是一號人物,你這點年紀居然教訓起羅某來了,好,你出手吧!”

他在說到“好”字之際,突然雙肩一搖,往後縱出,雙手齊揚,從他身邊飛出無數寒星,也同時銀蛇亂閃,七八條翼火銀蛇,夾雜在點點銀星之中,宛如狂風暴雨朝楊文華迎面罩來。

楊文華一時大意,沒想到他除了雙手,發射出七八支翼火銀蛇之外,雙肩輕搖,居然能放出百十點寒星,這一大蓬寒星,不用說當然也是極霸道的火器了!

因爲雙方相距極近,及時不論躲避,後退,都已不及,若是施展“三極指”,彈出的指風,也震飛不了這許多細碎的火藥暗器,若是使劍,如若用劍去磕,引發了其中一點火星,一經燃燒,這許多火暗器,同時爆炸開來,自己也難以倖免!

他心念閃電一轉,雙袖一蓬,正待揚起袖,不知能不能把這些火藥卷飛出去?但他雙袖還沒揚起,陡覺身前吹過一陣輕微的天風!

楊文華內功精純,方感這一陣天風吹來得有些古怪,再定眼看去,羅大成發出的一大蓬寒星和七八支銀蛇,竟被一下吹起半空,瀟瀟灑灑地朝左首深澗中飄落,心知另有高人在暗中相助!

一時不覺精神陡然一振,口中發出一聲長笑,右手隨着彈出。

羅大成不知另有高人把火器吹走,只當是楊文華施展神功,自知不敵,急忙縱身後躍,突覺全身一震,真氣驟散,身子堪堪縱起,就砰的一聲,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楊文華一下制住羅大成,正待招呼大家,朝第三號橋奔去。

只聽有人喝了一聲道:“羅兄怎麼了?”

幾道人影,同時瀉落,至少有四五人,已搶到羅大成身邊。

接着但見竹橋上火把熏天,又有大批人影,象一條火龍,蜿蜓而來。

對方後援,大批趕到,楊文華因羅大成已被自己用“三極指”破去了一身真氣,也就緩慢退後了幾步,和大家站在一起。

金嬤嬤低聲道:“恭喜門主,一身神功又精進了不少,老婆原以‘折花箭’來對付他翼火銀蛇的。”

“但象方纔那一陣又多又密的火器,老婆子等幾人,就無能爲力了。”

楊文華微微一笑道:“金嬤嬤,說來慚愧,方纔我也大感措手不及,想用雙袖出揮,也毫無把握,不知是否能把那一大蓬火器卷飛得出去?”

“但門主還是把它卷飛出去了。”

“那不是我卷飛的。”

“那會是誰卷飛的?”

“可能另有高人暗中相助。”

說話之時,沈少川陪同丐幫幫主萬開山和各大門派的人,也已相繼趕到。

萬開山道:“楊老道,這—路上,老弟和貴門的人辛苦丁,老夫想不到千面教巢穴,會在如此險峻的石門山中,更沒想到他們竟有如此周全的部署,若非你老弟智勇兼備,把對方重重關隘,破得勢如破竹,咱們不但無法順利通過,只怕有大半以上,要被埋葬在第二號橋之前呢!”

“幫主誇獎,在下愧不敢當。”

少林大智禪師道:“對方趕來的人,看來不少,好象要和咱們在這裡背橋一戰呢!”

“如此也好,在這裡動手,先把他們主力殲滅了,再過橋去,直搗賊巢,就要省力得多了。”

“對方明火執仗而來,排場不小,大概呂金龜的女兒聞訊親自趕來了。”

,他說得沒錯,竹橋上火把照耀,有如一條長龍,但因竹橋上只有一人可以通行,因此走得很慢。

先前飛瀉而來的四五個人,已在離橋四五丈處,佈下了陣勢,那自然是怕折花門的人在他們渡橋之時襲擊了。

這四五個人當中,站在最前面的卻是一個身穿黑色大氅,手持一柄烏黑長劍的童子。

此人個子雖小,但卻顧盼自豪,絲毫沒有各大門派的人放在眼裡,好象只要他那麼一站,任你千軍萬馬也休想衝得過去。

唐門傳賢,悄悄擠到楊文華身邊,說道:“楊門主,那個黑衣童子,就是千面教中善於使毒的黑衣教主韓金童了。”

“有唐二莊主在此,諒他也不足爲道了。”

“此人以用毒成名數十年,兄弟雖沒和他交過手,但二十年前,我四弟都是死在他手下的,兄弟找了他二十年,沒想到今晚卻會遇上了。”

八卦門封一瓢道:“貧道師弟也是中了他的毒,不治身死,各大門派中,死在他手中,大概有十幾個人之多,今晚絕不會再放過他了。”

第一堡鄧錫候道:“今晚任何一個人都不能放過,只要被他們漏網一個,春風吹又生,再過二十年,又會死灰復燃。”

現在,竹橋上的人,已經有了大半過了橋,他們齊集橋頭,似在整理隊伍!

果然過沒多久,只見兩人一對,一色黑衣勁裝的漢子,一手持刀,一手高舉紅燈,嫋嫋行來。

這些人在面對各大門派的人約三丈左右,便自停住,分兩旁雁翅般排開。

竹橋上此刻正有一頂黃色軟轎,如飛而來,轎後還跟着三個肩背長劍,手執拂塵的道裝中年女子,只要看她們打扮,該是三位使者了。

軟轎終於在中間停下來了,三名使者立即站到了轎子左首,十三名黃衫紅衣的妖嬈女子,也迅捷拱衛在軟轎四周。

剛纔最先搶來的五個人,由黑衣教主韓金童爲首,各自站在轎前右首。

這一塊狹長的歇腳場,經百來支火把照耀已經可以看得如同白晝。

軟轎中及時響起一個嬌滴滴地聲音問道:“羅護法怎麼了?”

“羅兄弟好象被截脈手法所傷,手法怪異,屬下等人無能,設法解開他受制的穴道。”

軟轎中人道:“先送下去。”

秦百成躬身領命,軟轎中人又道:“問問他們,是誰領頭來的,要他們領頭的人答話。”

秦百成又應了聲“是”,才舉步走前了幾步,面對各大門派,抱抱拳,洪聲道:“諸位之中誰是領頭之人,敝幫主請你們領頭的人答話。”

萬開山大步走出,說道:“萬某承秉各大門派道兄的指示,擔任此次進剿江湖敗類的總聯絡人,談不上是領頭的人,貴教主有什麼話,和萬某說就是了。”

軟轎中人道:“你姓萬,叫什麼名字呢?”

正因她聲音嬌脆,極似一涉世未深的女子,並不認識丐幫幫主萬開山。

“老夫萬開山。”

“萬開山……”軟轎中人沉吟了一下,才道:“你是丐幫幫主?”

“不錯。”

“你方纔說的各大門派,不知今晚到了些什麼門派,你可以告訴我麼?”

“自然可以,今晚來的,有少林,武當,六合,八卦,九宮,唐門,鷹爪,快刀,折花,丐幫,船幫和江南第一堡等十二個六派的人。”

軟轎中人道:“聲勢果然很盛!”

她輕哼一聲,又道:“萬幫主說的進剿江湖上無惡不作敗類行動,誰是江湖敗類呢?”

萬開山洪笑一聲道:“凡是在江湖上無惡不作,殘殺無辜的都是江湖敗類,人人得而誅之。”

軟轎中人“唔”了一聲,才道:“萬幫主,我要處理一件事,你請稍等。”

接着喝道:“姬珍珍,你隨同各大門派的人來到這裡,怎不過來見我?”

“姬姑娘深明大義,棄暗投明,現在投入了折花門,就是折花門的人,自然不用再來見教主了。”

軟轎中人輕哦道:“她投入了折花門,就有折花門保護她了,是不是?”

萬開山道:“正是如此。”

“那好,我想和折花門主說幾句話。”

楊文華舉步走出,拱拱手道:“教主有何請教?”

“你就是折花門主麼?”

“不錯,在下正是楊文華。”

“你們給我打起轎簾來,我要看看折花門的楊門主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男人,會教姬珍珍這丫頭甘心叛變本教,賣身投靠到折花門去。”

她坐在軟轎裡,簾上本來有一塊四方的明瓦,可以看到外面的景物,敢她嫌明瓦看來模糊,不夠清楚,纔會叫人打起轎簾來。

楊文華冷哼一聲道:“教主怎麼忘了,咱們不是在碧霞宮見過面麼?”

這句話的功夫,軟轎前面的轎簾已經緩慢捲起,楊文華目光擡處,只見轎中端坐着一個身穿鵝黃衣裙的少女。

這少女長髮如雲,披向肩頭,一張吹彈得破的臉土,蛾眉淡掃,絳脣輕點,清雅絕倫,美豔如仙!

她兩道是亮晶晶水盈盈的秋波,和楊文華四目相投,粉靨不覺飛起兩片紅雲,嫣然一笑道:“我從沒見過楊門主,你果然是臨風玉樹,人間罕見的美男子!”

楊文華被她當着各大門派的人,這麼一稱讚,也不禁俊臉一紅,問道:“那麼在下在碧霞宮見到的那一位是誰呢?”

黃衣少女道:“那是我師姐。”

楊文華道:“在下還想請問一句,那麼呂素素究竟是誰呢?”

黃衣少女靦腆一笑道:“自然就是我了。”

楊文華道:“這麼說,姑娘就是千面教教主了?”

呂素素道:“楊門主是不是看我不像教主麼?”

楊文華道:“象得很。”

呂素素眼波欲流,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楊文華,口中輕“嗯”一聲,擡眼道:“楊門主,我也想問你一句話,你肯回答麼?”

楊文華道:“呂教主請說說看?”

呂素素檀口輕啓,望着他問道:“楊門主和丐幫萬幫主,以及各大門派的人,糾衆而來,究竟是爲了什麼?”

她語聲嬌柔,在這種場合,問出這樣的話來,,可見此女對江湖閱歷太幼稚了!

楊文華朗笑一聲道:“教主真的不知道麼?”

呂素素道:“他們都沒和我說,我自然不知道了。”

“好,在下那就告訴你,呂金龜在江南創立千面教,倔起武林,就姦殺擄掠,無惡不作,二十年前,激起了江湖同道的公憤,聯合行動,剿滅匪類,爲武林清除敗類,不想二十年後,千面教又死灰復燃,令師妹暗害薛女俠,又復假冒了薛女俠之名,指示金嬤嬤和蕭夢谷,創立折花門,製造仇恨,意欲假折花門之手,一網打盡各大門派。”

“劫持家父,繼則又以狠毒手段殘殺折花門一百餘人,這些都是鐵證如山的惡行,江湖同道爲了維護武林寧安,必須剷除敗類,是以此次又採取聯合行動,聲討乾麪教,現在教主明白了吧?”

呂素聽得一呆,說道:“楊門主說的這些話,我從未聽人說過,我只知道我爹創立千面教是爲了救人,救己,卻不容於終日爭名爭利的江湖上人,才被害死的,我師姐立誓要繼承我爹的遺志,你們這些門派的人,當然也包括你楊門主在內,處處和咱們作對,所以我要親自問問你們,這樣你看好不?楊門主可肯隨我回去,待我問問師姐,如果千面教確如楊門主所說,我就立時下令解散,如果千面教確是救人救世爲宗旨,我也希望各大門派能夠相互容忍,江湖之大,天覆地載,難道竟容不下—個乾麪教麼?”

她人本清麗,話又說得嬌婉,令人無法拒絕。

楊文華心道:“能讓她自動解散千面教,既可免去一場殺劫,自是好事。”

這就點頭道:“好,在下跟教主同去,看看令師姐如何說法?”

姬珍珍忽然閃身而出,叫道:“門主,她不是呂素素,也不是千面教的教主,你不可上她的當。”

呂素素訝異地道:“姬珍珍,你說我不是千面教教主?那誰是教主呢?哦,對了,你以爲教主一定要道裝麼?你們都是我師姐一手調教出來的,以爲師姐就是教主了。

其實師姐因爲我年紀還小,所以一向代我執行命令,管理教中事務,千面教主是我呂素素,你們五個使者,只是從沒見過我面而已。”

萬開山也覺得事有蹊蹺,對方或許是故意設下的陷阱,正待出言阻止,突聽耳邊傳來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萬幫主,讓楊文華去好了。他們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咱們正好給他來個將計就計。”

萬開山心知必有高人暗中相助,這就含笑道:“楊門主,呂教主既然這麼說了,此行也許可以化解一場殺劫,你就隨她去吧!”

一面卻以“傳音入密”說道:“小心此女詭計。”

金萍閃身而出,說道:“門主,小婢隨你同去。

楊文華道:“不用了,你們在此等侯我好了。”

呂素素忽然身子移動,讓出了—個半轎中座位,嬌聲道:“楊門主,那請上轎來吧!”

“在下還是走路的好。”

“楊門主是千面教的貴賓,自然要和我一同去纔好,楊門主你就不用客氣了。”

她那頂轎確是雙人坐的,裡面十分寬敞,而且她一面側身等着他。’楊文華略爲遲疑,就拱拱手道:“楊某恭敬不如從命。”

果然舉步跨上轎去,和呂素素肩並坐下。

轎簾頓時放了下來,四名壯漢立即擡起軟轎,往後退下幾步,轉頭,如飛朝竹橋上行去。

三名使者也緊隨着軟轎後面而去。

接着十三名黃衫紅衣,手持紅燈的少女緊隨着往後撤走,向竹橋而去。

少林大智大師走上幾步,低聲道:“萬幫主怎麼任由楊門主單人涉險,不加阻止呢?”

萬開山低聲道:“大師還不知道呢,剛纔有人以‘傳音入密’向兄弟示意,楊老弟此行,正是將計就計。”

“原來如此。”

“楊門主雖然和千面教去查詢真相,那是公事,咱們的私仇,可把帳算得清楚!”

八卦門封一瓢接道:“唐道兄弟說得極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帳非算不可。”

秦百成眼看楊文華已被教主騙走,這原是他們預先定好的陰謀,這各大門派之中,以楊文華武功最高,楊文華一走,眼下敵勢雖強,卻也並無所謂了。

他是昔年八大護法之首,聞言不覺抱抱拳道:“萬幫主,目下貴我雙方,因楊門主和敝幫主的離去,是非曲直,似乎應該等他們回來之後,再作定奪,不宜先爭端吧?”

這話說來冠冕堂皇,實則希望慢慢削弱對方力量。

唐傳賢大笑道:“秦老哥,兄弟方纔不是說過了麼?公事,不妨查明真相,再作定奪,但兄弟要替我四弟扮,乃是私事,這是各人各了,與公事無關。”

秦百成道:“不知唐老哥要找誰報仇?”

黑衣教主韓金童大氅鼓風,大步走出,大笑一聲道:“唐老二要找的自然是兄弟了。”

唐傳賢雙目如火,哼了一聲,道:“韓金童,就是你,你再走出幾步來,唐某向你請教請教。”:韓金童又是一聲大笑道:“各大門派之中,要找韓某算帳的,恐怕不只你唐老哥一個吧?但韓某卻只有一個人,不如這樣吧,你們有幾個人,一起出來,免得韓某多費手腳了。”

“韓金童,你好大的口氣!”

“當年死在韓施主手下的,還有貧道兩個師弟,和五個武當門人,貧道自然也要算一份了。”清華子說。

萬開山道:“我丐幫門下,二十年前也有一位長老,和七個弟子。”

“那麼萬幫主也算上了。”

“還有哪一位?”

六合門齊古愚道:“敝門也有三個弟子,中毒不治。”

“好,好,還有哪一門派的人?”

唐傳賢道:“韓金童,有這許多門派要找你,你應該感到得意得很了,但要找你的人多,也就表示你仗着區區劇毒,害了不少人,不過八卦、六合、武當、丐幫的人,行走江湖,正正派派以武功取勝,遑論大家一起上了,因此,唐某覺得咱們兩家都是江湖上出名使毒的人,應該由咱們兩人先比一場以毒攻毒,從用毒上,先分個勝負來,你意下如何?”

韓金童大笑道:“好極,以毒攻毒,這場比試倒是新鮮得很,咱們就這麼辦!”

說到這裡,回頭一望衆人,說道:“唐老二提出來的此斗方法,諸位大概都聽見了。”

“這一場咱們是以毒攻毒之法,你們四位如有興趣,不妨也下場來,但如果不是被毒死,那就該退幾步才行。”

就在他指點之際,但聽唐傳賢大喝一聲道:“韓金童,你敢暗箭傷人!”

喝聲中,只見他從手中射出四點金星!

封一瓢,清華子等四人定眼看去,只見金星一閃,地上被打落了花紋斑斑的四隻綠毛小蜘蛛,每隻背上,都被一隻金針釘住。

這下直看得四人大驚失色,不用說這四隻花紋斑斑的綠毛蜘蛛,定然是劇毒之物了。

韓金童大笑道:“凡是和韓金童作對的人,都得死,他們只是遲早而已!”

唐傳賢大怒道:“韓金童,你接着了!”

右手擡處,打出五點金星,像一簇梅花,朝韓金童身前激射過去。

韓金童冷笑一聲,右手迅疾發劍,但聽鏘的一聲,一支烏黑闊劍向身前打了個圈,就聽“叮”五聲輕響,五支金針悉數被他吸到劍尖之上!

不,另外又是“叮”兩聲,兩支墨綠翅膀的精巧蝴蝶,也翩然從他身後飛來,粘上了劍尖!

韓金童用手中烏黑闊劍在地上劃了一個圓圈,冷聲道:“唐二爺,你們四川唐門,號稱用毒當中的名門正派,你唐二爺敢不敢在劃的這個圓圈之中,站上一盞茶的工夫?”

唐傳賢心知他可能就在劃圈之際,已經灑上了毒物,但此刻豈能示弱,大笑一聲道:

“好,既是如此,唐某也該劃上一個。”

說完,果然也掣劍在手,和對方那個圓圈相距一丈二尺處,慢騰騰的在地上劃了一個圓圈,然後含笑道:“好了,現在唐某跨進閣下的圓,閣下也可以跨進唐某劃的圓圈了。”

韓金童笑了聲道:“好。”

兩人果然各自朝對方劃的圓圈中舉步跨入。

唐傳賢知道韓金童善於使毒物,他那件寬大的黑氅之中,不知藏了多少毒蟲毒蛇之類的東西,那麼這一圓圈之中,說不定已經撒下了許多毒蟲,因此在舉步跨入圓圈之前,左手大袖一抖,打出一蓬“化血神針”,朝地上射去。

這“化血神針”乃是唐門七種極厲害的毒藥暗器之一,一支針打中人身,可以把你偌大的人體,化得毛髮無存。這蓬化血神針極少也有二十來支,針鋒觸到地上,頓時冒起一蓬黃煙,地面上登時發出一陣“吱”細響!

唐傳賢心中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韓金童跨入圓圈之時,自然也十分小心!但卻看不出有什麼徵兆?心中不禁暗自生疑,如果他在圓圈中一無埋伏,那麼爲什麼要劃這個圓圈呢?就在此時,唐傳賢已經呵呵一笑道:“韓金童,咱們現在都已踏入了圓圈之中,唐某可要出來了!”

話聲一落,雙手連揚,三四點寒星,直向韓金童面前射去。

韓金童心裡正在疑神疑鬼之際,眼看對方先發制人,打出暗器,急忙舉起手中烏黑長劍,朝前迎出。

唐傳賢早看出他烏黑闊劍,可能含有磁鐵,專吸敵人暗器,是以先打出這三四點寒星,乃是精鋼鑄制的星狀暗器,體積雖小,分量極重,這是故意引他的注意,暗中從左衣衣袖,射出七八種細小暗器,並不射人,卻向他站立的地面打去。

但聽“叮”五聲清響,韓金童闊劍雖然吸住了對方打來的四點寒星,但見來勢極兇,握劍右腕被震得微微發麻,心中方自一驚,暗道:“唐傳賢這份內力,倒是不可輕估!”

就在此時,因他闊劍舉起,唐傳賢一蓬細小暗器,一齊射落地面。

他方纔躬身彎腰在地上劃圓之際,早已灑下了毒粉,看去無形,但經他這七八種暗器射落地面,這七八種暗器,都是唐門獨家配製的毒藥,和撒在地上毒粉驟然接觸,登時冒出不同顏色的毒煙。

剎那之間,紅,黃,綠,青,黑各種煙霧,嫋嫋升起,把韓金童一個人包在一團彩煙之中!

韓金童不防他有此一着,暗叫一聲:“不好!”

要知普天之下,使毒只有兩種:一是草木之毒,一是蟲豸之毒,四川唐門煉製的毒藥,屬於草木門,韓金童卻以飼料養蟲,毒蛇,屬於蟲豸門。

韓金童那件寬敞的黑氅裡面,暗藏的毒蟲,毒蛇,爲數甚多,平日裡只要放出一隻,即可致人於死地,此刻一團彩煙,從地上升起,等到發覺,那件大氅裡面,自然早已被放彩煙灌溉了。

這一瞬間,但見許多細小毒蟲,經彩煙一薰,象雨點一樣,紛紛落跌地上,僵死不動!

:韓金童心知上當,一時又急又,口中大喝一聲,急忙一下解下大氅,隨手一扔,“呼”的一聲,象一片烏雲,脫手朝唐傳賢當頭飛來。

唐傳賢不敢大意也急忙從雙手連揚,打出兩蓬暗器。

唐門暗器,自然都淬過劇毒,打中大氅,立即冒出一蓬黃綠相同的濃煙,大氅之中又有不少毒物,紛落如雨。

唐傳賢長劍向空一撩,把那件大氅劈落,但尚見紅影閃動,七八條蜈蚣,卻朝唐傳賢當頭掉了下來。

唐傳賢大吃一驚,急忙和劍急揮,才把朝頭落下的七八條蜈蚣撥了開去,也差幸這些蜈蚣經毒煙一薰,減少了活力,不然只怕還沒有這般好對付。

這時那件大氅已經落到三尺的地上,但在這一瞬間,唐傳賢又發現一件事,那是從大氅落地,便有一隻大螞蟻從大氅中爬出。

他們似是大氅毛中最後一批生物了,其他的毒蟲均已被毒煙燻得紛紛跌落,只有這批螞蟻生命較強,也許是因爲它們數量多的緣故,大家聚族而居,上面的一層經毒煙一薰,跌下去了,下面還有很多,沒經毒煙燻到。

此刻大氅落到地上,它們和唐傳賢只有三尺距離,聞到另一個人的氣息,就想很快地爬到唐傳賢身上來——

清心居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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