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道:“那等解散的時刻再說了,目前楊門主是允許我參加折花門了?”
“方纔在下不是已經答應姑娘了麼?”
春梅迅速地舉手從她粉頰之間,揭起一張面具,納入懷中,雙膝一屈,跪倒地上,盈盈拜了下去,說道:“屬下姬珍珍叩見門主。”
她這一揭下面具,自然不再是春梅。只見她秀髮如雲,臉如芙蓉,娥眉如畫,眼波如水,瑤鼻如玉,絳脣如櫻,看年齡不過十九、二十,此刻雙頰紅馥馥,喜滋滋,好不嬌美動人!
楊文華不好用手去扶,只得連連欠身道:“姑娘請起。”
姬珍珍盈盈起立,說道:“屬下既蒙門主收錄,就是門主的屬下了,門主叫屬下名字就好,不可再叫姑娘了。”
向雄在旁道:“恭喜姬姑娘,能夠及時棄暗投明,可說出污泥而不染,實在難得。”
姬珍珍道:“小女子還得多謝向總柁主。”
“姬姑娘,你是何天香的副使,只不知何天香身上,可有解毒藥物麼?”
姬珍珍笑了笑道:“何天香是以千面教使者身份來的,當時並不知道船幫是否屈服?萬一雙方說僵了可能會把她拿下,解藥自然不會放在她身上的。”
向雄道:“那麼她放在哪裡呢?”
姬珍珍道:“她交給了小女子;但也不是真正的解藥,只能暫時抑制毒性之藥,肥下之後,可以使中毒的人,暫時清醒過來,真正的解藥,只有黑衣教主韓金童纔有。”
楊文華問道:“韓金童在哪裡?”
姬珍珍道:“他是千面教的護法,自然在總壇了。”
楊文華道:“那倒不難,咱們到千面教總壇,把他拿下,不怕他不交出解藥來。”
向雄心中暗道:“這位楊門主好大的口氣,好像他有把握手到擒來一般!”
姬珍珍回身之際,忽然輕哦一聲道:“門主,裘幫主臉上黑氣已褪,好像劇毒已解了呢!”
向雄急忙回頭看去,幫主臉上黑氣果然已消盡,不覺喜道:“楊門主的解毒丹,果然見效了!”
楊文華輕輕吁了口氣道:“如此就好,在下方纔實是毫無把握,不知家師的解毒丹,是否能解千面教之毒……”
話未說完,只見裘幫主眼皮動了幾動,慢慢睜開來。
向雄慌忙趨近榻前說道:“幫主果然醒過來了。”
救百里道:“總柁主,這是怎麼一回事?”
向雄道:“幫主是中了千面教暗下之毒,昏迷已有三天,目前剛清醒過來,暫且不可說話,先運氣試試,體內劇毒是否已經清爽了?”
裘百里聽得暗暗奇怪,點點頭,果然依言閉上眼睛,緩慢吸了口氣,試行運氣,覺得體內無異狀,這就睜目道:“老夫覺得並無異處,不知劇毒是否已經消解了?”
“那是楊門主的解毒丹奏效了!”
裘百里坐起身,問道:“向總柁主說的楊門主是誰?”
向雄一指楊文華說道:“這位就是折花門的楊門主了。”
裘百里哦了一聲,慌忙跨下牀來,連連拱手道:“楊門主駕蒞敝幫,裘某實在失禮得很。”
楊文華連忙還禮,道:“不好,裘幫主劇毒初解,還是休息一會的好。”
裘百里大笑道:“中毒並不是生病,只要劇毒一解,就沒事了,兄弟還要多謝楊門主的解藥呢!”
一面朝向雄問道:“向柁主,楊門主是你請來的了?”
“不是。”向雄就把千面教如何在幫主身上下毒,後來來了一個自稱何使者的何天香,如何脅迫本幫和千面教合作,經四個柁主決議,爲了幫主,只好屈從……裘百里以手掌用力拍了一下大腿,唉道:“老夫雖是船幫幫主,但也不能以老夫一人,讓整個船幫都屈從他們,千面教是一個邪惡的組織,咱們怎能讓他們牽着鼻子走?哦,後來呢?”
向雄接着又把何天香設計把丐幫幫主等人引來,下了迷藥裘百里聽得臉色劇變,連連接手,說道:“萬大哥和老夫還是四十年前的拜把兄弟,你們都知道,怎好如此做法,傳出江湖,還當襲某出賣朋友,這叫裘某今後如何做人?快快去把萬大哥幾人救醒來纔好。”
向雄道:“幫主聽屬下把話說完了。”
接着又把何天香逼着自己在沙灘設伏,不料這回來的是折花門主楊文華和副門主沈少川四人,武功高超,沙灘污泥和二十張匣弩,不但未曾傷了他們分毫,楊門主反而一下制伏了何天香,勸自己不可助紂爲虐,自己只得說出幫主中毒之事,楊門主身邊還有他尊師的解毒藥,一同來到總壇,又如何識破周柁主,王柁主均已被千面教匪徒所僞裝,詳細說了一遍。
裘百里聽得身軀—震,瞿然道:“周,李二位柁主都被千面教匪徒假冒,那末周,李二位柁主呢?”
“周,李二位柁主,早在裘幫主中毒之前就被殷彪在他們出巡時取代了……”
“殷彪是誰?”裘百里目光一注,問道:“這位姑娘……”
向雄又把姬珍珍假冒春梅,如何投向折化門,殷彪就是千面教護法,假冒周柁主的人,說了出來。
裘百里問道:“萬大哥等人,現在何處?”
“就在外面客室之中待茶。”
裘百里道:“走,咱們快出去,你們得罪了萬大哥,我得立時跟他賠罪去。”
向雄知道幫主脾氣,只得頷首道:“楊門主,那就請外面坐了。”
大家退出臥室,來到客室。
王柁主看到幫主,欣然道:“敝幫主出來了。”
萬開山、老刺蝟、任天翔、沈少川、陸少遊等人一齊站了起來。
萬開山呵呵大笑道:“裘老二,恭喜你劇毒已解。”
裘百里趕忙直趨過去,作了個長揖道:“萬老大,兄弟真是慚愧死了,他們居然接受了千面教匪人的威脅,把大哥和聞長老、任長老都得罪了,傳出江湖,兄弟如何還能做人?”
萬開山一把握住他的雙手,大笑道:“自己兄弟,事情過去了,還說他作甚?”
一面朝沈少川、陸少遊、小琪兒一指,說道:“來,來,我給你引見沈副門主,這是我義子陸少遊,現在是折花門的外總管,這位是小琪兒姑娘,楊老弟令妹的師妹。”
裘百里連連拱手,說着幸會。
姬珍珍也過去向沈少川、陸少遊二人爲禮,口中說道:“新入門屬下姬珍珍見過副門主,總管。”
沈少川訝異地看了她一眼,正待開口詢問。
楊文華就把方纔姬珍珍棄暗投明之事,跟兩人說了,一面又給她介紹了小琪兒。
裘百里看了穴道被制的何天香(道姑)、殷彪(周柁主)、宋揚位使者之一,殷彪是教中八大護法,地位相等,但此次行動,是以何天香爲主,殷彪爲副。”
“好,咱們先問問何天香。”
楊文華過去舉手一拂,解開了何天香的穴道。
何天香身軀一震,倏地睜開眼來,這一瞬間,她看到在坐的人中,赫然有中毒昏迷的裘百里和迷翻的丐幫幫主萬開山等人,最使她驚異的衆人之中,還有取下面具的姬珍珍在內,一時不由神色爲之一變,冷哼道:“姬珍珍,你這吃裡扒外的賊人,是你給了裘百里的解藥?”
姬珍珍撇撇嘴道:“你以爲我給裘幫主服了你帶來的解藥?你那解藥,只是可以令中毒的人暫時清醒,劇毒仍在體內,並未消解,你再看看裘幫主,體內劇毒都消解了?”
“那是誰給他的解藥?”
“自然是韓金童了。”
“會是韓護法?”
“現在他可不是韓護法了,你應該稱他爲副總管纔是。”
“他怎麼會是副總管?”
“折花門的副總管呀,我也是他方纔勸我棄暗投明的,他也要我奉勸使者,千面教瓦解在即,勸你不可逆天行事,還是投降的好。”
“他人呢?”
她因裘百里解除了身中劇毒,倒也有些相信,中毒的人,除了他配製的獨門解藥,外人無法能解。
姬珍珍道:“韓副總管在去給船幫中毒的弟兄療傷去了。”
裘百里擡了擡手,不讓姬珍珍再說,輕咳一聲,說道:“何天香,你們對小小一個船幫,居然派出了幾位教中高手,混在咱們之中,這倒是使裘某深感榮寵之事了。”
“裘幫主說得不錯,若以區區一個洪澤湖船幫,自然用不着本教大張旗鼓,只是你裘幫主和丐幫主是磕過頭兄弟,所以船幫就水漲船高了,利用你船幫,可以擒下丐幫萬幫主,擒住了萬開山,各大門派的人,自會源源送上門來,可惜咱們這一計劃,給楊文華一來,就打破了。”
“這就是邪不勝正,千面教危害武林,已成各大門派的公敵,覆滅就在眼前,韓金童勸何姑娘棄暗投明,乃是金玉之言,不知何姑娘意下如何?”
“是你船幫招降我麼?”
“何姑娘如果不願當叫化婆,這裡還有折花門正副門主在座,姑娘多半愛花,那麼折枝花兒鬢上插,總可以吧?”
“楊門主肯收留咱們?”
“何姑娘若肯棄暗投明,折花門自會表示歡迎。”
“好!”何天香點頭一下,說道:“有楊門主這句話,何天香就投降了。”
說到這裡,就朝楊文華、沈少川兩個人盈盈敬禮,說道:“屬下何天香,參見門主、副門主。”
“何姑娘不必多禮。”
“恭喜楊門主,貴門又得了一位女將。”
“萬某也恭喜何姑娘,良禽擇木而棲,你擇對了棲身之木,折花門在楊門主的領導之下,異日必可領袖武林,和少林,武當鼎足而立。”
“幫主是說賤姜也可以與有榮譽了?”
“正是,正是。”
“楊門主,還有兩人冒充敝幫柁主,兄弟要問問他們,想請楊門主解了他們穴道。”
楊文華點頭,站起身,走近兩人身前,舉手用衣袖朝兩人身上拂去,就回到椅上坐下。
所有的人,也都是江湖高手,誰也沒看到他衣袖究竟拂在兩人何處?不,他衣袖根本沒拂上他們的身子,只是在他們面前晃了一下而已。
殷彪,宋揚聲卻果然及時如夢醒初,倏地睜開眼來。
何天香和姬珍珍站在一起,看得目中閃過一絲異采,心中暗道:“楊文華年紀輕,這一身功力,卻已臻上乘,果然深不可測。”
“殷朋友,你已經落在咱們手裡,裘某想問你幾句,你該回答纔是。”
殷彪目露兇光,口中“呸”了一聲,洪聲道:“殷彪落在你手裡?憑你船幫幾個酒囊飯袋,還奈何不了老子,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休想從老子口裡問出什麼話來。”
向雄怒聲喝道:“姓殷的,你到了此時,還敢出言不遜,這是想找死嗎?”
“裘百里,你真是瞎了眼睛,你以爲船幫還是你能夠掌握得住麼”不信,你睜大眼睛瞧吧!”
說到這裡,突然大聲喝道:“向雄,王從雲,你們還不給我裘百里拿下?”
裘百里聽得一怔!
向雄大笑道:“姓殷的,如果向某和王柁主也是你的黨羽,此時身分尚未暴露,你是不會當衆揭穿的了,這些伎倆,向某也多見了,裘幫主要問你們的,是你們把周兄,李兄怎麼了?你好好說,向某還可以對你客氣些,你不知自愛,向某也只好愛莫能助了。”
雙手疾發,朝他們身上幾次穴道點去。
“總柁主留他活口!”
“幫主放心,屬下不會讓他痛快死的。”
他手指點落,殷彪一個肥胖的身軀,不自覺地機伶一顫,口中厲聲道:“你……”
“你”字出口,臉上神色隨着大變,只見他身子忽然間起了一陣輕顫,閉嘴不言,顯然他已經感覺他體內逆血倒行,有着極大的難受,正在竭力忍受着,但他一張圓臉,這一瞬間,已經漲得通紅,頭上青筋也一根一根綻了出來,汗水像珍珠般愈來愈密,從臉頰滾滾而下!
向雄望了他一眼,冷嘿道:“殷護法,咱們都是千面教的一殿之臣,老同事了,你多多包涵些吧!”
殷彪目中流露着恐懼和痛苦之色,喘息着嘶道:“不是,你不是,你不是的,快解開我穴道。”
“是的。在裘幫主的面前,我都不抵賴是千面教臥底的人,殷兄又何給我隱瞞呢?”
“向柁主……在下知……錯了,你快快……解開……你們要問什麼……我都……說了。”
“他點的好象是五陰絕脈,這種手法果然毒辣得很!”
“你多忍耐一回吧,兄弟想問問這位宋護法,你老哥不妨站在旁聽着,如果他說得不對,你再補充好了。”
“宋護法,你那頂頭上司不肯合作,兄弟猜想你一定會和我合作得很愉快的了。”
“向雄……你好毒辣……的手段……殺了我……吧……!”
他聲音嘶啞,有如垂死的野獸發出來的哀鳴,令人不忍看。
宋揚聲看得怵然變色,機伶地道:“你要問什麼?”
“你身體比殷彪要精壯得多,殷彪受不住,你大概可以比他熬得住多了。”
“向總柁主,你……要問什麼,我……一定實話實說,保證一句不假。”
“反正你有半句假話,殷彪也會給你訂正的了。”
向雄臉含微笑,緩慢地說着,最後才點頭道:“好吧,我相信你,那你先說說,你們假冒了周兄,李兄,把他們兩個弄到哪裡去了?”
“在下隨同殷護法前來,乃是奉命行事,那是半月前,乘他們出巡之際,暗施突襲,把兩人放倒了,用大石沉入湖心……”
“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周,李二位生爲洪澤湖船幫柁主,死沉洪澤湖湖底,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幫主還要問什麼嗎?”
“不用再問了。”
轉身朝萬開山、楊文華二人拱拱手道:“萬老大,楊門主,裘某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二位可肯俯允所請?”
“裘老二,咱們是老弟兄了,你有什麼話,只管請說就是了。”萬開山說。
‘‘這兩人殘害敝幫兩位柁主,但他們是各大門派的要犯,因此兄弟想請你萬老大,楊門主俯允,交給撇幫處置,也好替敝幫受害的二位柁主報仇,不知可蒙俯允麼?”
萬開山道:“咱們是拜把兄弟,我若是先答應了,就顯得是萬某徇私了,這件事應該聽由楊門主卓裁纔是。”
“如今船幫也加入了咱們的行列,也是此次各大門派聯合行動的一份子,船幫二位柁主被害,自該由船幫來處置,兄弟自表同意。”
“如此,兄弟先行謝了。”
說完,朝向雄一揮手道:“總柁主,把他們押下去。”
“幫主要如何處置他們?”
‘‘他們如何害死周,李二位柁主,咱們也如何處置他們好了。”
“屬下遵命。”
這時殷彪早已委頓地在,向雄伸手拍了兩掌,從外面走進兩名船幫弟兄,向雄命他們押着兩人下去,他怕幫中仍有內奸,自己也跟着走出,親自執行幫主的命令。
裘百里等向雄走後,站起身,拱手道:“萬老大,楊門主,此次千面教差點顛覆了敝幫,這份盛情,兄弟不敢言謝,各大門派進剿千面教,敝幫只是江湖上一個極小的組織,不敢和各大門派列名;但敝幫總是江湖人,應該追隨江湖同道行列之後,出一份搖旗。內喊的力量,萬老大,楊門主若有差遣,敝幫定會全力以赴,不知二位可肯給兄弟一個職司麼?”
“裘老二說得對,爲江湖誅兇邪,爲武林除敗類,這是咱們江湖人人有責之事,船幫地當要衝,只要有河流的地方,都有你們的弟兄,對此次追剿千面教,正有許多地方要仰仗貴幫之處。”
“萬老大,咱們是老弟兄,你有什麼吩咐,兄弟無不遵命。”
“那好。此次行動,咱們是分批上路,兄弟算是打了頭陣,各大門派的人全在後面,我就封你爲總聯絡,由敝幫聞長老擔任你的副手,由成於湖起,到青戈江、貴池,直達黟縣,所有後援人馬,均由你裘老二負責派船運送,這樣一來可以減少對方注意,也不至在中途泄露行藏,你看如何?”
“得令,得令!這點兄弟一定可以辦到,只是各大門派,兄弟並不熟悉,這點可要聞長老多多負責了。”
“這個不成問題,兄弟自會派人去沿途接應。”
“對,目前咱們暫時以這裡作爲總轉運站,先把人接下來,再分批上路,自然更好。”
“事不宜遲,兄弟那要先走了,裘幫主,你先指派幾條船給兄弟,俾便趕去臨河。”
“有,從雲兄,你去派三十條快船,隨聞長老同去,一切都聽聞長老的指揮,要弟兄們儘可能掩蔽行跡,不可泄露身分。”
“屬下省得。”
聞朝宗就和王柁主二人,匆匆離去。
中午,裘百里在大廳上準備了兩席豐盛的酒筵,算是給丐幫萬幫主、折花門楊門主、沈副門主接風,主客是萬開山、楊文華、沈少川三人,其餘則是陸少遊、小琪兒,丐幫任天翔,和新投入折花門的何天香,姬珍珍,由裘百里,向雄兩人作陪,賓主盡歡,不必細說。
裘百里命向雄撥了前面一進房舍,作爲賓客,以從各大門派的人陸續趕來休息之用,好在來人到了船幫總柁,最多不過停留上半天,就分批乘船出發,房舍並不需要太多。
.午後,首先趕到的是由丐幫長老降龍手何老篤陪同前來的太湖漁王明輝,鷹爪手許維源,一掌開天羅起嶽,和第一堡堡主鐵甲神龍鄧錫候,總管陸德高,以及第一堡二十名武士。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折花門的金嬤嬤,許梅仙,金萍,金花,金燕率同二十名刀手和山西快刀門解宗良率同的八名快刀手,同時趕到。
當晚時分,自丐幫長者隔山打虎宋百勝陪同的武當清華子,八卦門封一飄,唐門唐傳賢,和十六名武當弟子也趕到了。
接着由丐幫長老嚴友三陪同少林大智大師,九宮門向寒鬆,六合門齊古愚,和少林羅漢堂十八名弟子,一同趕到。
這一來,船幫大廳和左右的兩廂都擠滿了人,這是洪澤湖船幫開幫以來從未有過的盛事,江湖各大門派的人都到齊了,這些人,船幫幫主平日請都請都不到的,裘百里自然感到臉上甚是光彩,這主人自然要竭誠招待,不在話下。
晚餐之後,船幫弟子送上香茗,大廳上兩扇大門就關了起來。
大家在廳上商討進剿千面教的事宜,決定由水道分作數批上路,船隻自然全由船幫供應。
大家公推丐幫幫主萬開山爲總指揮,第一堡堡主鄧錫候,折花門主楊文華爲副。
船幫幫主裘百里爲總聯絡,丐幫老刺蝟聞朝宗爲副。何天香,姬珍珍爲嚮導。
然後商量分批上路的人數,決定知一撥由楊文華爲首,沈少川,陸少遊,金嬤嬤,許梅仙,小琪兒,金萍,金花,金燕和二十六名刀手由何天香,姬珍珍爲嚮導。
第二撥由萬開山爲首,九宮向寒鬆,六合齊古愚,八卦門封一瓢,唐門唐傳賢,嚴友三率領二十名丐幫弟子。
第三撥少林大智大師率八名少林弟子,武當青華子率六名武當弟子,一掌開羅起嶽,隔山老虎宋百勝率五名丐幫弟子。
第四撥第一堡主鄧錫候,總管陸德高率二十名第一堡劍手,太湖漁隱王明輝,鷹爪門許維源,快刀門解宗良率八名快刀手,何老篤率五名丐幫弟子。
第五撥爲總聯絡,船幫幫主裘百里,丐幫長老老刺蝟聞朝宗,向雄,王從雲率船幫丁二十名,丐幫弟子十名,爲前面四撥的聯絡事宜。
人數決定之後,楊文華就站起身朝裘百里拱拱手道:“裘幫主,不知貴幫船隻可曾準備好了?”
“敝幫號稱船幫,在洪澤湖多不敢說,只要發出號旗,半個時辰,調集個一二百條船毫無問題,目前王柁主大概已把咱們需要的船隻,都已準備好了。”
“如此就好,咱們第一批的人,那就該走了。”
沈少川、金嬤嬤等人都跟着站了起來。
楊文華走到何天香,姬珍珍兩人跟前,拱手一禮,道:“咱們此次行動前去石門山,全仗兩位姑娘嚮導,破得千面教巢穴,也是兩位姑娘的功勞,在下先向兩位姑娘謝了。”
何天香,姬珍珍慌忙避開,還禮道:“門主這麼說,不是折煞屬下了麼?屬下兩人,投入本門,寸功未立,此行能夠替各大門派作嚮導,實是屬下兩人的榮幸。”
“好!咱們走吧!”
說完,又朝在場衆人揮揮手道:“各大門派諸位道長,在下和敝門的人,那就先行一步了。”
各大門派的人一齊起身來,拱手爲禮。
“楊門主,沈老弟,咱們不送了。”
當下由王從雲陪同,出了船幫總柁,來至柁頭,分乘五船篷船,立時啓旋。
廳上衆雄,決定每隔一個時辰,分批上路。
再說楊文華一行,分乘五艘篷船,第一艘是楊文華,沈少川,陸少遊,小琪兒,姬珍珍和王從雲,第二艘是金嬤嬤,許梅仙,金萍,金燕,金花,何天香,其餘三艘分乘二十四名刀手。
因爲船上有篷,外面的人自然無法看到船上是些什麼,尤其此次行動,船幫挑選的都是精幹水手。
船一開行,預先早就有了安排,有時第一艘和第二艘,拉長了半里光景的距離,有時第三艘又趕上第一艘,走在最前面,使外人看來,象是各行各的。
而且王柁主挑選的船隻,也有大有小,五條船不同樣,就是走在一起,也不容易被人發現。
何況江面上往來的船隻,就不止這幾艘,有時混在別的船中間,外人更無法從外探行藏。
船家奉幫主之命,還準備了上好的茶葉,可以在艙中,論茗談天。
楊文華授意金嬤嬤,把何天香調到第二條船上去的,既是嚮導,第一條船有了姬珍珍,何天香自該派到第二條船上去了。
實則楊文華因何天香是被逼投降的,對她並不放心,金嬤嬤可以隨時予以監視。
船開之後,楊文華叫大家都坐在中艙,艙中也沒點燈,是一片黝黑。
姬珍珍被指派在第一條船上,她芳心有着說不出的喜悅。
楊文華因自己率領的折花門一行人,等於是此次各大門派聯合行動的先鋒,自然要多瞭解千面教在石門山的各種部署。
姬珍珍有問必答,知無不言,只是她在千面教中,只是一個副使,論地位也僅是中級以上,對千面教較爲機密的措施,就知道得不多了。
陸少遊問道:“姬姑娘,你對何天香投入本門,有何看法?”
“這個屬下就無法答覆出來了,何使者在千面教中地位和護法相等,如果幡然覺悟,千面教難免覆亡,真心投入本門,自然有可能……”
“聽姑娘口氣,她不是真心投誠本門,也有可能的了?”
“這話屬下不敢說。”
“我看姑娘投誠本門,確是真心,那麼對何天香如有意見,爲了本門,你就不該有所隱瞞纔是。”
“屬下不敢。只是屬下跟隨何天香時間不久,對她……知道的並不多……據說……”
“你只管說,咱們這裡沒人說出去的。”
“屬下聽說何使者是教主一手調教出來的人……”
楊文華“唔”了聲,問道:“還有呢?”
“據說教主手下五位使者,都從小服用過某種毒藥,每隔多少時日,都得吞服一種藥丸,如果過了時限,毒性就會發作,那時就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所以……”
“所以乾麪教手下五名使者,決不會背叛教主,對不對?”
“是的,但何使者如果真心覺悟,明辨是非,那就豁出去了,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姑娘說的是。”
姬珍珍擡目道:“門主以後叫屬下名字就好了,姑娘,姑娘的,屬下可不敢當。”
艙中雖然黝黑,但楊文華目能夜視,他對姬珍珍和自己說話時的神態,可看得清楚,心頭不禁暗暗攢了下眉,說道:“時間不早了,小琪兒,你和姬姑娘可以到後艙去睡了。”
他們一行五艘船,由洪澤湖南行,經蕪湖,入青戈江,再沿施溪抵達陶坑,足足走了十一二天,一路上,都經船幫妥善安排,果然沒有泄露半點行藏。
陶坑是黃山山脈的一個小山村,這裡已是黟縣正北,離縣城不過五六十里光景。
隨行的王柁主早已在陶坑南首的何家鋪,準備好一座宅院,作爲折花門的人歇腳之用。
大家傍晚時分,在陶坑棄船登陸,趕到何家鋪。
那是一座空宅,佔地不小,主人在外爲官,只有一名老僕人看管,作爲大家臨時落腳之處,自是十分合適。
由萬開山率領的第二撥,也在當天午夜時分趕到,大家休息一晚,第二天白天,爲了避免對方警覺,仍然按兵不動,準備夜晚行動,趕去南木嶺,和第三,第四撥人馬會合。
因爲第三撥和第四撥,是由青戈折入續溪,沿徽水直達上溪口,那裡已是石門山的南首,距離南木嶺不過十里路程。
當晚初更,王從雲分給每人一支白鵝毛,作爲黑夜之中,分別敵我的記號,各自別在衣領之上,就一起出發。兩撥人會合在一起,就有五六十人之多,仍由楊文華率領的第一撥先行,萬開山率領的第二撥較後再走。
五六十里的路程,在會武的人展開輕功,一路奔行,二更稍過便已趕到南木嶺。只見何老篤獨自坐在一片松林外的大石之上,看到當先一人是楊文華,立即站起身迎了上去,說道:“楊門主快到林中去。”
“何長老,你是第四撥的,不知第三撥到了沒有?”
‘‘都來了,大家都在松林之中,楊門主快請大家入林,此處離賊巢已近,方纔有幾個巡山的毛賊,已被咱們擒住了。”
楊文華點點頭,朝身後揮了揮手,大家迅速閃入松林,果見少林大智大師等人,都在林中席地而行,門下弟子各自在林間分佈了崗位。
大家看到楊文華等人趕到,紛紛起立讓坐。
過沒多久,萬開山的第二撥人馬,也相繼進入林來。
大家席在坐下,商討進剿石門山賊巢事宜,決定仍由楊文華率領的第一撥人馬爲先鋒,第二撥和第三撥合併爲第二撥。
把丐幫嚴友三、宋百勝率領的二十名弟子,一起撥入鄧錫候率領的第四撥,作爲後衛,沿途每逢一處關隘,都得留人把守,俾免被賊人作斷了歸路。仍由裘百里,聞朝宗、向雄、王從雲擔任沿途聯絡。設計停當,楊文華同第一撥人馬,由何天香、姬珍珍擔任嚮導,首先上路,一路朝石門山進發。
楊文華走在最先,奔近山麓,回身朝何天香道:“何姑娘,你曾是千面教使者,這條路上,自可通行無阻,那就請你給本座帶路。”
“屬下遵命。”
楊文華轉臉朝沈少川,陸少遊三人吩咐道:“石門山徑險峻,兄弟由何姑娘帶路,先通過三座木橋,大家才能順利過去,沈兄和陸大哥務必和我保持一段距離,纔不至被對方守橋之人發現。”
“兄弟和門主同去。”
“不用了,你們由姬姑娘帶路,只要和我有半里路距離就夠了。”
“是!”
“何姑娘請吧!”
何天香欣然走在前面領路。
楊文華緊隨她身後而行,兩人施展輕功,奔行極快,不多一會,便已奔近石門。
何天香腳下一停,轉身朝楊文華低聲說道:“門主,石門就在跟前,這裡守門的是外號山魈的胡老九,是個極爲精明的人,武功也很高,待會見他那時,由屬下回答,門主務必看屬下眼色而行事,不可魯莽,只要被走脫一個,後面三座木橋,得到警報,便行撤橋,那就插翅難飛了。”
“一切全由姑娘行事。”
“待會屬下言詞上若有冒犯之處,門主不可放在心上。”
“本座既說一切全由姑娘行事,自然不和你計較的了。”
“屬下那就先行謝了,你隨我過去……”
話聲甫落,只見前面有人喝道:“關前是什麼人,半夜三更,到這裡來作甚?”
一名黑衣漢子手持刀柄,朝兩人走了過去。
何天香身軀一挺,喝道:“本座是第三使者,迴轉總壇而去,你快去給我稟報胡關主,開啓石門。”
那漢子聽得一怔,打量了她一眼,欠身道:“屬下斗膽,請使者示出金牌。”
“天底下還會有人假冒我辣手仙姑何天香的麼?”
右手探懷取出—面金牌,攤在掌心,遞子過去。
那黑衣漢子絲毫不敢疏忽,打亮手中火摺子,照着何天香掌心金牌仔細看了個清楚,才躬身道:“屬下見過何使者。”
—面朝楊文華打量了一眼,躬躬身道:“這位……”
“我要你去報知胡關主,你嚕囌些什麼?還不快給我去?”
“是!”
楊文華這才發現離這黑衣漢子六七丈遠,還有一名黑衣漢子,站在那裡,如果不明內情,出手制住了這個回話的黑衣漢子,那麼另一個黑衣漢子就可以發出暗號,向關中求救了。
千面教選定石門山爲總壇之後,就把鑿石爲門的石門間,加制了一道石閘,稱之爲石門關,由山魈胡老九擔任關主,手下有巡山八將,武功均極爲了得。
平日裡石閘常閉,那真是一閘當關,千軍難犯,地勢之險要,於此可見。
那黑衣漢子轉身來至關下,抖手擲起一塊碎石,朝石崖上投射上去。
但聽“當”的一聲鑼響,敢情是碎石擊中了銅鑼,是他們暗號無疑!
鑼聲乍響,石崖上登時現出兩條人影,喝道:“關外發現了什麼?”
那黑衣漢子道:“趕快稟報關主,總壇何使者要入關了。”
“你驗看過金牌了麼?”
“自然驗過了,纔來稟報關主的。”
“兄弟不知何使者來,有失遠迎,你們還不快放下雲梯去?”
此人話聲剛落,二十幾丈高的峭壁上,一陣陣嘩啦啦輕響,放下—道雲梯來。
那是用兩條繩索,中間橫結了一片竹的軟梯。
何天香回身低低地道:“楊兄請隨小妹來。”
說完,當先雙手握繩,緣梯揉升而上。
楊文華不敢怠慢,緊隨她身後,往上揉升,不多一會,就已登上石崖,凝目看去,前面不遠處,站着一個臉型狹窄,身材瘦高的老者,雙目炯炯,含笑朝自己兩人望來。
這人站在夜風之中,猶如一根木頭一般,不用說,敢情就是山魈胡老九了。
何天香舉手掠掠被風吹亂的鬢髮,含笑道:“胡關主請了。”
“何使者光降,快請屋裡坐。”
“小妹正有機密之事,要跟胡兄說呢。”
“是!”
胡老九馬兩人讓入中間一間,原來是一間起居室,他連連擡手含笑道:“何使者難得到兄弟這裡來,今晚真使兄這裡蓬蓽生輝。”
三人落了坐。
胡老九目光望了楊文華一眼,說道:“何使者還沒給兄弟介紹,這位……”
何天香粉臉一紅,說道:“他是柳公子,是我……是我……朋友……這次特地帶他去晉見教主的。”
她這支吾的說是她的朋友,明眼人早就聽得出來,這是她的戀人了,所以要帶她去見晉教主的,胡老九哦了一聲,連忙賠笑,拱手道:“柳兄久仰!”
“小妹深夜進關,是聽到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
“不知是什麼重要消息?”
‘‘是丐幫和折花門會合了少林,武當等各大門派的人,對本門採取聯合行動……”
“這消息在江湖宣傳已經很久了,但始終沒見他們有什麼行動,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有一點可疑問,據說折花門和丐幫的人,十幾天前突然失蹤,江湖上沒有再看到他們的行蹤,教主前幾天還傳下命,要大家注意,迅速查明這兩撥人的行動。”
“小妹就是爲此事趕來的了。”
胡老九哦了一聲,目注何天香,沒有說話,那自然是等她的下文了。
“小妹據報,折花門和丐幫的人,已經逼近本山來了。所以……”
“哈哈,他們來了又如何?光是兄弟這一關,只怕他們插翅也飛不進來呢?何況……嘿嘿……”
他似是言有未盡!
“胡兄,何況什麼呢?”
胡老九看了楊文華一眼,沉笑道:“好在這位柳兄也不是外人,兄弟不妨告訴使者,教主早已有了萬全之策,各大門派的人,若是聯合而來,就要兄弟開啓石閘,棄關而遁,所以兄弟派人在關外探聽敵人行蹤。”
“教主要你棄關,這是爲什麼呢?”
“嘿嘿嘿嘿!”
胡老九一陣嘿嘿森笑,說道:“兄弟棄了關,不走遠,只是躲在附近山中而已。”
“好好的關隘不守,躲到附近山中去,這倒教小妹想不通了,能不能……”
“教主已在第一號橋和第二號橋之間,埋下了幾百斤火藥,等他們過了一號稱,兄弟就燃起信號,這邊信號一起,那邊火藥就會點燃,管教各大門派的人一網打盡,一勞永逸。”
楊文華聽得暗暗心忖道:“今晚差幸和何天香同來,不然的話,對方這一毒計,確是要有很多人喪失於此地了。”
“這倒是好計策,一號橋和二號橋之間,那是但壽朋奉命等在那裡,聽胡兄的信號了。”
她口中的但壽朋,自然是守二橋的頭目了。
“不錯,所以兄弟這裡也隨時準備棄關的了。”
“這樣也好,胡兄棄了關,也就省了折花門的一番手腳了。”
她在說話之時,輕盈地朝楊文華使了眼色。
“哈哈!”胡老九大笑道:“正是,正是……”
底下的話,還沒出口,楊文華出手一指,點了他的穴道,回頭笑道:“這一關都是何姑娘的功勞。”
何天香一雙妙目盈盈凝注,嫣然一笑,道:“只要門主誇獎一句,賤妾就比什麼都好了。”
楊文華看她神情,心頭暗暗一震,笑道:“那以後本座就要多誇獎你幾句了。”
何天香瞟了他一眼,道:“那也要句句都出自你真心的咯!”
“門外他幾句手下呢?”
“他手下巡山八猛,有兩個在關外,這裡一共還有六個,只是這八人手底下都不弱,門主可要屬下一同出手麼?”
心念一動,不覺微笑道:“姑娘如果不放心的話,那就替本座去掠個陣,萬一本座制不住他們的時候,姑娘也可助本座一臂之力,”
他這句“姑娘如果不放心”,聽到何天香耳中,卻是芳心—.甜,暗道:“他這話不是已經知道自己在關心他麼?是啊,所以他要自己和他單獨一路的了!”
她朝他甜甜一笑,才道:“是啊,他們八個武功全都十分扎手,否則教主也不會派他們隨胡老九來扼守第一關了,門主——人要對付他們六個,賤妾真有些不放心呢!”
她緩慢走近他身邊,柔聲道:“還是讓賤妾走在前面,先把他們叫過來,賤妾和門主同時出手,這樣較有把握,萬一讓他們脫走一個,事情就麻煩了。”
楊文華點點頭,就讓何天香走在前面。
何天香腰肢扭動,走到門口,就嬌聲道:“巡山六猛何在?胡關主要你們過來。”
那六猛聽到她的喝聲,果然一起走了過來,但他們還沒走近,何天香只覺身邊吹起一陣身,人影一晃,她還沒看清楚是誰?楊文華已經笑吟吟地站在六猛面前,朝她招招手道:
“何姑娘,好了,咱們快去放下雲梯,讓沈兄和陸大哥上來,才能打開石閘呢!”
何天香聽得一怔,她根本沒有看到楊文華出手,不,她連影.也是剛剛纔看清楚,一時心頭大奇,睜大眼睛問道:“門主已經得了手麼?”
楊文華背後那六個人早已象泥塑木雕,自然已經得手了。
楊文華含笑點頭,說道:“在下沒讓他們有出手的機會,所以也不覺得扎手了。”
“門主這一身武學,已經到了登峰造極之境,這也無怪乎那天連人影都沒看到,就被你們制住了,今晚教賤妾看得心服口服了。”
“原來何姑娘對本座還不心服口服呢?”
“人家不是已經服你了麼!”
楊文華不敢再和她多說,兩人來至崖上,放下雲梯。
原來沈少川、陸少遊以及金嬤嬤等人,全已到了石門之外,不用說,那巡山八猛中派在關外的兩人,自然也早已給擺平了。
只因石門有石閘閘住,四壁如削,無法攀登,只好在關下等候。
此刻放下雲梯,大家緣梯而上。
楊文華把前面第一號橋和第二號橋之間,埋有火藥之事,告訴了大家。
因此事關重大,務必先破去火藥,後面的人,才能順利通過,因此決定仍由楊文華和何天香先行,沈少川,陸少遊隨後接應,其餘的人都暫時留在此地,聽候消息。
小琪兒道:“楊大哥,你都不讓我去,等在這裡,有什麼意思?”
楊文華知她好動,除了自己,沒有人管得住她,這便點點頭道:“也好,你跟咱們去,等我破去火藥之後,你倒確實有一件事可做。”
“楊大哥要派我什麼差事呢?”
“咱們等過了第二號橋,後面的人還不知道,由你擔任傳遞消息。”
“好吧,我雖然來回多跑一趟,總比呆在這裡好多了。”
金萍雖然也想跟楊文華同去,只是不好意思開口。
“好了,這裡七個人,也一起交給金嬤嬤了。”楊文華說。
說到這裡,朝何天香,陸少遊,小琪兒四人一揮手道:“咱們走吧!”
一行五人,由何天香領路,沿途果然十分險峻,峭壁千仞之間,只有一條羊腸小徑,蜿曲而行。
這五人雖有一身武功,但時在黑夜,除了楊文華目能夜視,何天香是走慣的熟路,其餘三人,還是步步留神,行得十分吃力。
這樣走了七八里路,盤過一山腳,走在前面的何天香忽然腳下一停,轉過身來,壓低聲音說道:“前面再有半里光景,就是第一號橋了,副門主三位,且在此暫停,容屬下和門主先過去了再說。”
沈少川等三人,依言停住,各自找了一塊山石坐下。
何天香伸手入懷,取出一張面具,塞到楊文華手裡,低聲道:“門主把面具戴上了,咱們此行,只許成功,不能失敗,萬一門主給他們認出來,那就麻煩了。”
楊文華點點頭,接過面具,正待往臉上戴。
何天香道:“你會戴嗎?”
“我從前也戴過。”
說完,把面具在臉上戴好,又用手掌輕輕撫平。
“好,那就走吧!”
兩人剛走出一箭來路,突聽前面有人沉喝一聲,道:“什麼人?還不站住!”
何天香聽得不禁一怔,輕咦一聲道:“來的可真是戴護法麼?”
那人呵呵一笑道:“莫非是何使者,你耳朵真行,一下就聽出兄弟來了。”
何天香趕緊回身朝楊文華低聲道:“來的是鑽天鼠戴鴻翔,此人輕功極高,不可讓他逃走了。”
楊文華點點頭。
何天香道:“戴兄要出去麼?”
“兄弟不是要出去,是奉命一路巡查來的,不想在半途裡會遇上何使者。”
說話之時,雙方愈走愈近,楊文華已可看到對面來的是一個矮小老者。
何天香自然也看到了,問道:“戴兄只有一個人麼?”
這時戴鴻翔也發現何天香身後還跟着一個人,他總究老江湖了,雙方相距還有四丈遠,他腳下一停,說道:“何使者不是奉派在洪澤湖船幫中麼,怎麼一個人趕回來了,你後面這個人是誰?”
“船幫出了事,已經被折花門聯合各大門派挑了,這位是船幫的裘少幫主……”
楊文華心頭暗暗道:“何天香果然是爲人機警,此時只有說自己是船幫的裘少幫主了,最爲恰當了。”
哪知戴鴻翔沒待她說完,就截了她的話頭,連連搖手道:“不成,不成,何使者快帶這位裘少幫主到第一關稍住幾日,教主有諭,近日不準外人進入總壇。”
“戴護法這話可不對了,人家裘少幫主爲了咱們,船幫被折花門挑了,和咱們同仇敵愾,才投到咱們來的,是我答乙池引見教主,歸投本教,怎好教人到關上暫住?既是教主的金諭,戴護法作不了主,教主面前,自有我何天香擔待。”
“何使者大概還不知道?這可不是兄弟有意跟這位裘少幫主過不去,你看,這是教主今晚才下的金諭,任何人不得教主批准,不許進入總壇,你何使者自然例外,但這……”
在他說話之時,已從懷裡掏出—方金牌,伸手朝何天香送來。
何天香沒待他說完,迅速地伸出手去,已從他手中把金牌取了過來,說道:“你給我看。”
她接過金牌,低頭看了一眼,忽然嬌笑一聲道:“教中金令倒不假,但戴兄可知這位裘少幫主是誰麼?”
戴鴻翔老江湖了,聽出何天香口氣不太對勁,目光一注,急急問道:“他是……”
楊文華早已身形一晃,從何天香身邊閃出,接口笑道:“在下是折花門主楊文華。”
話聲出口,人已到了戴鴻翔面前,一指朝他點出。
戴鴻翔確也不含糊,眼看楊文華身形一動,他已及時往後倒縱出去。
但你快,楊文華出手更快,一縷指風,已經“噗”的一聲擊中戴鴻翔的要穴,已縱出去的人,一個筋斗,往後跌坐下去。
何天香看得暗暗驚懍,鑽天飛鼠不但爲人機警,一身輕功,千面教中無人能出其右,但楊門主卻比他更快,一照面就把他制住了!
一面把手中金牌朝楊文華一揚,嬌笑道:“真該謝謝他,給咱們送來了這面金牌。”
“這是教主的金牌,一定很管用了。”
“那當然!”何天香嬌媚一笑道:“這一路上,保你通行無阻。”
“這又是你一件大功。”
何天香看了他一眼,幽幽地道:“我不要什麼大功,只要……只要……永遠……能當門主…—名屬下,也就夠了。”
楊文華當然聽得出來,他這“永遠”二字底下的話,是以後改口的,他只得裝作沒聽出來,含笑道:“謝謝你。”
“這位戴鴻翔還是昔年老教主手下的八大護法之一,一生作惡多端,咱們另有要事,不能耽擱,你不用對他客氣了。”
“他中了我一記‘三級指’,功力已廢,讓他留在這裡,也不要緊了。”
“門主已廢了他武功麼?賤妾當真白練了多年武功,竟然一點也看不出來。”
“他是被我點‘三極指’中經穴,等穴道一解,真氣也隨着盡泄,目前自然還看不出來了。”
何天香催道:“咱們那就快些走吧!”當先舉步前行過去。
半里路程,自然轉跟即至,這第一號橋,是在兩座峻嶺之間,中間隔着一道深澗,相距足有十丈來寬,橋是用竹子捆紮而成,另有兩條粗索,通向對岸崖頂,一望而知對崖石崖上一定有人看守,可以把竹橋拉起,只要拉起竹橋,這邊的人,就插翅難渡了。
何天香當先舉步朝竹橋走去,楊文華立即跟上前去,只聽頭頂上石崖上有人粗聲喝道:
“過橋來的是什麼人?”
“三使者。”
那上面只有一二名守橋的人,是以何天香說出三使者之後,那人就不敢多問了。
兩人經過竹橋,踏上對岸,依然是一條崎嶇難行的逼窄山徑,如今知道了自己走在埋有火藥的險徑上,心裡總是覺得有些懍懍不安。
這條路並不太長,只有一里光景,前面又有—處斷崖,相距約莫有八九丈光景,上面也搭架了一條竹橋,這條竹橋同樣有兩根粗索,通向對崖山頂。’千面教果然設想得十分周到,石門設閘,已是一夫當關,萬夫莫入,這條山徑上,又因天然形勢,利用斷崖,也搭建竹橋,過了一橋又是一橋,每座橋,都是由對岸控制,一旦發現有敵人深入,只須拉起竹橋,武功最高的人,也無法飛渡過去。
何天香,楊文華一前一後踏上了第二號橋,前面山頂果然又有人高聲喝道:“過橋來的是什麼人?”
“我是三使者,你們去叫但壽朋來見我。”
兩人通過竹橋,只見一個身穿勁裝的中年人率同四名黑衣勁裝漢子守在橋旁,看到何天香,立即迎上前來,躬身道:“屬下但壽朋,見過三使者。”
何天香目光一動,問道:“但壽朋,這二號橋是由你負責的了?”
“從前是,從今晚起,教主已另派藍大使者和路護法前來主持,屬下僅負守橋之責了。”
何天香聽得不覺一怔,看來教主已經聽到了風聲,纔會在今晚調派出戴鴻翔持教主金牌巡視全山,又派使者藍飛燕和護法路友諒來主持這第二號橋了。
當下點點頭,一擡手道:“你給我帶路,我要去看看藍大姐和路護法,這四人就要他們暫時留在這裡好了。”
她要但壽明帶路,但也告訴了楊文華,這裡的負責人是“藍大姐”和“路護法”。
路護法只是普通的稱呼,但“藍大姐”這三個字,可有着名堂。
千面教一共有五位使者,何天香的排行第三,所以稱三使者,她口中稱“大姐”的,自然是大使者了。
大使者,自然是五位使者之首,可見千面教主是如何重視這二號橋了。
她最後這句“這四人就要他們暫時留在這裡好了”,這句話,明的是對但壽朋說的,暗中卻是告訴楊文華,先把這四人制住了。
但壽朋連聲應“是”,回頭道:“你們都給我留在這裡。”
“何使者請隨屬下來。”
他轉身走在前面領路。
楊文華跟在何天香身後,跨下竹橋,就暗施指功,屈指連彈,制住了四人穴道。
但壽朋走在前面領路,自然一無所知。
轉過山腰,這裡是一個小小的山坳,搭蓋了一座茅屋,何天香悄聲道:“你在這裡等着,不用進去。”
“不用進去”,就是示意楊文華出手了,楊文華隨手就點了他穴道。
何天香伸手摸摸身邊長劍,左手同時摘下了拂塵,舉步輕盈的朝大門走去,口中叫道:
“大姐,小妹來了。”
屋中響起了一個女子聲音“嗯”了一聲道:“是三妹?你怎麼來了?”
隨着話聲從左廂走出一個道裝中年道姑,她自然是五使者之首的藍飛燕了。
接着只見右廂也在此時走出了一個面目深沉,穿着紫銅色大褂的老者,則是護法路友諒。
何天香已經跨進屋去,說道:“小妹是特地從船幫趕回來的,聽但壽朋說,大姐和路護法來了,所以來看看你們的。”
“三妹趕回來,一定有什麼重大之事了?”
沒有重大之事,何天香被派在洪澤湖船幫是不會回來的。
“是的,船幫給人挑了。”
“給什麼人挑了?”
“折花門。”
路友諒憤怒地道:“又是折花門,楊文華那小子不除,終成本教的大患。”
楊文華認出這個叫路友諒的老者,正是那晚隨同劉娥眉夜襲峒崆山莊,後來突圍逃走的五人之一。
聽老刺蝟的口氣,那五個人還是昔年追隨呂金龜的老人,號稱千面教“五虎將”,此人看來一身武功果然不弱——
清心居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