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挽救船幫

姜鳳仙自然聽得出來,這是有人以“千里傳音”之術說的話,她自稱“貧尼”,那準是江潔雲的師父清塵師太了!

心念這一動,頓時放寬了心,冷笑道:“三妹,不用說了,咱們既然中了計,就隨他們去吧,去見見他們千面教的教主也好。

反正咱們折花門已和各大門派聯手,不怕沒有人來救咱們。”

“初聽起來,姜大姑娘這話倒似有些道理;但你們只怕還不知道,有你們幾位爲餌,正好把各大門派的人,一批批的要他們自投羅網來呢?楊文華、沈少川和陸少遊三人,剛離開屠圍圩,楊文華走在最前面,正在奔行之際,突聽右側林中,有人叫了聲:“楊大哥!”

一條人影疾若飛鳥,直向身前投射而來。

楊文華一眼就看清來的竟是小琪兒,不覺腳下一停,問道:“小琪兒,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我是跟師父來的。”

楊文華喜道:“娘也來了,她老人家在哪裡呢?”

“早就走了,師父是跟着姜大姐,祝姐姐她們下去的,特地要我在這裡等候大哥的。”

“她老人家有什麼交代嗎?”

“自然有了,師父說,有一批賊人,把萬幫主他們引入了岔路,要我給大哥帶路呢?”

“那就快走。”

“你們快跟我宋,我聽師父說,那是一批水寇,可能會把萬幫主他們引入成子湖去,咱們要快些走了,不過師父說,咱們到了臨河,暫時不可現身,至少要把他們賊巢在哪裡弄清楚了,才能下手,賊人定下的計,要分散咱們的力量,逐一吃掉;大概就是這樣了。”

她邊跑邊說,腳下居然極快。

楊文華始終和她保持着並肩而行,一面點頭道:“我知道了,千面教雖然詭計多端,想把咱們追來的人,分散開來,分頭襲擊,但結果還是給咱們逐一擊破了。”

從屠圍圩到臨河,不過數裡來路,自然很快就趕到了。

小琪兒腳下一停,回頭看去,不見了陸少遊,忍不住問道:“楊大哥,陸大哥怎麼沒來麼?”

“他要沿路留下記號纔來。”

“你看陸大哥不是來了麼?”

正說之間,陸少遊一路飛掠而來,道:“這一路上都有義父留的暗號,賢弟沒發現他們人嗎?”

“還沒有。”楊文華道:“這要問小琪兒了。”

小琪兒急道:“師父只是要我把楊大哥領到這裡來,我已經領到了,這裡就是臨河,我又不是這裡的地頭蛇,路徑可並不熟。”

楊文華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還得麻煩陸大哥在附近找找看,可有萬幫主留下的記號?他們是朝那裡去的?”

陸少遊道:“這一帶我已看過了,記號指向南方,咱們應該朝南去纔是。”

“那要陸大哥請先纔是。”

陸少遊也不客氣,就領先朝着南首一條小徑行去。

楊文華、沈少川也沒問他,只是跟着而行。

小琪兒生性好動,又覺得奇怪,是以緊跟在陸少遊身後,每次他俯身。察看之際,她也要蹲着身子,伸長脖子看個仔細。

一行四人,不消多時,已經找到岸邊。

陸少遊在江邊一塊大石下看了一陣,才直起腰道:“義父留的記號上表示,他們已經下船了,但沒說到哪裡去的。”

“那咱們該怎麼辦?”

“賢弟和少川兄可以此小憩,我去找找船看。”

“這時天還未亮,大哥到哪裡去找船呢?”

“不瞞賢弟說,洪澤湖的船幫和丐幫頗有淵源,愚兄只要找到一個船家就可以了。”

“原來如此,大哥那就快些吧!”

陸少遊點點頭,立即展開腳步,朝鎮上行去。

過不一回,只見沿江駛來了一條篷船,劃近岸邊,就見陸少遊從篷艙探出來,叫道:

“楊賢弟,少川兄,快請上船來了。”

“咱們快下船去。”

“陸大哥,你沒叫我上船,我偏第一個上船來。”小琪兒縱身一躍。

楊文華問道:“陸大哥,咱們該往哪裡去,你告訴了船家麼?”

“我已經和他說好了,他會找記號行船的。”

但見兩邊蘆葦叢生,長得比人還高,小船船篷發出一陣沙沙之聲,原來上船划進了蘆葦深處,便即停下。

船伕鑽進船艙來,低聲說道:“陸柁主,敝幫記號,到此爲止,應該已到地頭了。”

陸少遊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道:“多謝老哥了,這裡可以上山了麼?”

“這裡是沙灘,上去就是湖岸了。”

陸少遊道:“好,楊賢弟、少川兄,小琪兒姑娘這就上去吧!”

他話聲一落,人已鑽出篷艙,當先躍了上去。

楊文華、沈少川、小琪兒也相繼躍起。

這裡蘆葦叢生,卻是一片泥濘地帶,陸少遊第一個躍上湖岸,忽然腳下一軟,踩了一腳爛泥,整個腳面都陷了下去,心頭猛然一驚,急忙提氣上來,一面大聲叫道:“咱們上當了,這是一片泥沼。”

但已經遲了,楊文華、沈少川、小琪兒三人也先後落到泥沼之中。

就在此時,只聽有人大笑一聲道:“丐幫小賊,你們認命了吧。”

喝聲入耳,但聽耳邊蘆葦中弓弦響處,一支支長箭,像飛蝗般射來。

陸少遊心頭大怒,從腰間抽出劍棍,隨手舞起,沈少川、小琪兒也各自掣劍在手,紛紛舞起。

楊文華怕小琪兒有失,身形如電,一下閃到她身邊,左手一探,抓住她右臂,口中喝了聲道:“大家快衝上岸去。”

喝聲出口,右手舞劍,當先開路,但見一道雪亮的銀光如長虹經天,朝岸上激射過去。

他施展“登萍渡水”輕功,足尖在蘆葦上輕點,根本沒有落地,這一片沼澤地帶,自然困不住他。

但正因爲他踏着蘆葦而行,隱伏蘆葦中的賊人,本來蘆葦比人還高,兩邊賊黨無法看到人影,只是奉命發箭,還是無的放矢。

這回楊文華帶着小琪兒騰空躍起,完全暴露在外面了,也正好成了衆矢之的,兩邊賊人就對着他倆發箭。

一時之間,但聽漫天嗤嗤之聲,盈耳不絕,箭像飛蝗般密集射到。

楊文華一身功力,近來又精進甚多,豈會懼怕區區長箭,劍光護住全身,一支支的長箭射到他身前,就吃箭尖劈落,紛紛墜地!

沈少川在楊文華飛起之時,劍眉剔動,低喝一聲:“少遊兄。

賊黨可惡已極,咱們分頭把他們收拾了。”

話聲出口,人已縱身撲起,一道劍光妖嬈如龍,閃電般朝左首蘆葦中掃射過去。

陸少遊也不怠慢,舞起劍棍,縱身朝右撲去。

這隱伏在兩邊蘆葦中的賊人,只是賊黨的弓箭手而已,除了張弓搭箭,武功並不高強。

沈少川、陸少遊氣怒已極,撲入蘆葦,就象猛虎衝進了羊羣,劍光掃過,蘆葦折如雨,弓弦斷折有聲,再加上驚叫慘嗥之聲,此起彼落,入耳驚心!

這一片泥沼,距離湖岸,少說也有二三十丈來遠,港灣略成袋形,原來是賊人選擇最好的地勢,預備一舉埋葬丐幫隨後跟來的援手的。

但他們沒料到引來的竟是這幾個殺星,這片蘆葦反而埋葬了他們幾十名弓箭手!

二三十丈距離,對楊文華來說,只不過幾個起落之間的事,等飛上湖岸,只見岸上一棵大樹下並肩站着兩個人。

他們看到楊文華連人帶劍,作作一道奇異的光華,瀉落面前,敢情看得傻子,既不知出手襲擊,也沒有迅疾後退。

不,那是因爲楊文華來得太快了,太出他們意料之外,才一時有驚惶失措之感!

這兩人,一個豹頭環眼,身材高大,年約五旬的大漢。另——個是道姑裝束,年在三十左右,生得身材苗條妖嬈動人!

楊文華身形落地,左手也同時放開了小琪兒,右手長劍也及時返鞘,目注兩人,朗喝一聲:“兩位大概是千面教的人了?設下如此毒惡的陰謀,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咱們,丐幫萬幫主等人,現在何處?”

那道姑“啊”了一聲,一下驚覺過來,右手一拾,鏘然發劍,左手一柄拂塵同時揚起,劍拂交叉,迅速後退了三步,嬌聲道:“向柁主,還不趕快動手?”

那個豹頭漢子口中暴喝一聲,身形驟起,揚起鉢頭粗的拳頭,朝楊文華當胸擊來。

楊文華右手輕輕一擡,就架住了他的來勢,朝那道姑喝道:“看來你是真正千面教的人了。”

豹頭漢子一擊未中,左手又是一拳,飛快地擊了過來,左拳未收,飛起右腳,急踢楊文華小腹。

楊文華身形輕旋,便自避開,劍眉一挑,喝道:“你再不住手,楊某就要不客氣了!”

“大哥,這妖婦由我去打發她!”

手中短劍一顫,疾向道姑欺去。

那道姑方纔目睹楊文華劍光威勢,心頭還有分忌憚,如今楊文華已和向柁主動上了手,小琪兒只是一個小女孩,她哪會放在心裡?口中冷冷一喝道:“小丫頭,你是找死!”

“你纔是小丫頭,你才找死!”

刷刷兩劍攻過去。

豹頭漢子兩拳一腿,將楊文華半點衣角都沒沾上,心頭怒不可遏,猛地後退一步,從身邊取下一支軟鞭,隨手一抖,喝道:“小子,你亮兵刃。”

“楊某不知無名之輩助手,閣下最好先報個名號給在下聽聽。”

這活如果說在前面,豹頭漢子自然會怒他狂妄,但方纔楊文華劍如長虹,從蘆葦上面飛越而來,又經他連發了兩拳一腿,對方並未還手,卻沾不到人家一點衣角,那麼這話,就並不顯得狂了!。

他環眼瞪着楊文華,說道:“在下洪澤湖船幫值年柁主向雄,閣下呢?”

“在下楊文華。”

“是折花門主!”

“不錯,正是在下。”

“據在下所知,貴幫與丐幫頗有淵源,向柁主怎麼反幫起千面教餘孽來了?”

“楊門主不用多說,請亮兵刃,今日之事,只有生死,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這是爲什麼呢?”

楊門主只管發劍賜招吧!”

“向柁主有什麼難言之隱,只管說出來,也許在下可以……”

“沒有,向某已經說過,今日之事,沒有什麼好說的,向某縱然不是楊門主的對手,也唯死而已!”

“向柁主如果戰敗而死,於事有補嗎?”

“向某但求心安。”

“楊門主再不亮兵刃,向某要出手了!”

“向柁主既然急於動手,只管出手,楊某就以這雙肉掌接你幾招好了!”

這時小琪兒與那道姑已經接連打了十餘個回合。

這時另有兩個人影,在朝曦中疾如飛鳥,瀉落當地!

那是陸少遊和沈少川,他們在滿腔憤怒之下,痛下殺手,把埋伏在蘆葦中的二十幾名弓箭手,趕盡殺絕,才趕上岸來。

平時陸少遊和沈少川都是英俊青年,儀表秀逸,這回卻是滿身污泥,加上血跡,簡直成了兩個泥人,連面目都看不清了!

陸少遊叫道:“小琪兒姑娘,你快退下來,這妖婦還是交給我吧!”

“不成,我和楊大哥說好了,由我來收拾她的。”

口中說着,手上卻絲毫不見鬆懈,短劍指東劃西,和那道姑打得有攻有守,毫不遜色!

陸少遊,沈少川兩人只得站下來觀戰。

小琪兒身法靈巧,出手迅捷,一柄短劍,施展開來,劍光點點,到處流動,別看他人小,劍法變化,着實奇妙!

那道姑和劉娥眉是同一路數,劍,拂齊施,也十分辛辣,先前還不把小琪兒放在眼裡,這十來招下來,才知這小女孩也不好對付,就再也不敢小視她了。

尤其是陸、沈兩人趕琶,虎視眈眈在旁監視,她除了劍,拂加緊施爲,企圖設法制住小琪兒,乃是唯一的獲勝機會,否則只怕會影響全身而退。

她心念這一轉,立刻咬緊牙關,全力施爲,打得長劍飛閃,幻起無數道銀光,拂塵也化作了幹百道銀絲,上下關織,煞是凌厲!

小琪兒要在陸大哥和沈大哥兩人面前逞能,短劍揮灑,同樣使得精虹如電,靈蛇亂閃,那道姑要想勝她,又談何容易?向雄也早已出手了,他先前還因自己手上使的是一支精鋼軟鞭,對方連兵刃都不肯使,心頭未免稍感猶豫,只是把軟鞭掙得筆直,鞭頭如戟,朝楊文華直刺而去。

向雄第二招軟鞭乘勢一震,鞭頭閃電昂起,打向他左肋。

楊文華依然腳下不動,上身輕仰,又讓開了一招,含笑道:“向柁主既然要以死相拼,那就不用客氣了。”

“楊門主就小心了!”

喝聲一出,鞭勢隨着一變,刷刷兩鞭橫掃而出!

這回才顯示出他鞭上的功夫來,一枝軟鞭剎那之間,有如虎嘯龍吟,風起雲涌,一片鞭影,朝楊文華狂風驟雨的攻來。

但儘管他鞭勢急驟,楊文華明明就站在你面前,不論你橫掃直擊,竟然會毫無阻礙,一鞭也掃不過他們身上!

向雄一連掃出八九鞭,愈打愈覺得心驚,暗自忖道:“這姓楊的到底是不是人?”

就在此時,只聽楊文華清朗的聲音在重重鞭影中說道:“向柁主,你已經連發了十二鞭,還不夠嗎?”

“幫主請恕屬下無……”

右手舉起,一掌向自己頂門拍去。

但楊文華就在他面前,豈會讓他得手自盡,右手握住鞭頭,輕輕一拍,軟鞭柄閃電般敲在他右手“曲池穴”,口中笑道:“向柁主這是何苦?”

一面回頭道:“小琪兒,你怎麼還沒把她收拾下來?”

口中說完,右手擡處,“呼”的一聲,軟鞭脫手朝那道姑劍上擲去。

“楊大哥,你等着瞧,我會收拾她的……”

“當!”楊文華擲出軟鞭,一下砸在那道姑劍上,登時響起一聲金鐵狂震,把道姑手中長劍震得脫手飛出。

撞上道姑長劍的乃是軟鞭的把手,劍和軟鞭同飛出去的時候,鞭頭忽然回了過來,一下碰上了道姑的“腕脈穴”。

那道姑口中悶哼一聲,身形往後摔倒下去。

小琪兒話還沒說完,眼看道姑已經暈了過去,不覺頓着腳不停道:“楊大哥,人家和你說好了的,這妖婦由我收拾的,我不來啦。”

“小琪兒,你別孩子氣了,咱們另有要事待辦,不能耽擱。”

“我不管,下次你一定要留下一個給我收拾!”

“好,好,一定會。”

“你說了不算,我不相信,我要和你勾勾手。”

楊文華含笑和他勾勾手,才舉步走到向雄面前,舉手一揮,拂開他穴道。

向雄一怔,厲聲道:“楊門主,你殺了我吧,休想從我口中問出什麼話來。”

“向柁主,在下看你象英雄人物,怎麼會效婦人之見?在下聽說過,貴幫和丐幫頗有淵源,和折花門也沒有過節可言,向柁主怎麼輕信各面教會餘孽一面之詞,和咱們作對呢?這樣你對得起貴幫麼?”

“向某並不是輕信人言,向某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向某自信俯仰無愧,既然落在你楊門主手中,我自知不是你對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向某決不皺眉。”

“向柁主視死如歸,固然很有英雄氣概,但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向柁主若是今日死在楊某之手,傳出江湖,日後就會有人替你可惜不止!”

“向某求仁得仁,怎會有人說我可惜?”

“因爲向柁主死得不值,大家會說洪澤湖船幫的向柁主一向是個自命英雄的人,可惜後來勾結千面教匪徒,終於死在折花門楊門主手裡,這人只是一時迷失,遂成千古之恨,豈不可惜?”

“向某幾時勾結千面教匪徒?”

“向柁主以洪澤湖船幫值年柁主的身分,勾結千面教,把楊某等人引入泥沼,設伏以待,和武林各大門派爲敵,事實俱在,不是勾結還是什麼?”

“向某自問無愧於心,身後微名,那也不用管了。”

“人死留名,雁過留聲,向柁主是江湖上人,若能連名利生死,都可以不顧,還有什麼不敢說的?”

向雄聽得不覺動容,但接着還是搖搖頭道:“在下說了也是白說,於事無補。”

“向柁主應該清楚,千面教二三卜年來爲惡武林,是個殘民以逞的邪教,遂爲各大門派圍剿,二十年來死灰復燃,如今各大門派又在全面追緝之中,貴幫只是洪澤湖中一個船幫,區區之衆,能包庇得了他們麼?向柁主這樣做法,只是陷貴幫於不義,終將使貴幫全幫盡覆。

在下以折花門主身分,可以向向柁主保證,貴幫能和咱們合作,自是最好,否則也應該保持貴幫立場,那委剿滅千面教之後,貴幫也不至於玉石俱焚,向柁主何苦執迷不悟?”

陸少遊站在一旁,暗暗點頭,忖道:“楊賢弟果然不愧一門之主,說話大有領袖江湖的風度!”

“楊門主一直責備敝幫和千面教勾結,其實敝幫也是受害之人。”

“貴幫既是蒙受其害,更應挺身而出,和邪惡勢力搏鬥,才能自救。”

“不瞞楊門主你說,敝幫裘幫主受制於人,敝幫也是情非得已。”

“貴幫主如何受制於人?”

“敝幫裘幫主中了奇毒,不省人事已有數日之久,就是幫中弟兄,也有半數以上中了毒,這位何使者銜命而來,答應只要在下和她合作,誘使丐幫的人入伏,她即可替敝幫的人解毒,在下一人也作不了主,經幾位柁主共同決定,事出非常,只好以敝幫的生命爲重了。”

“不知貴幫中毒之人,有何症狀?”

“毒發之時,全身都呈青色,顫抖不已。”

“裘幫主呢?”

“敝幫主中的毒較爲嚴重,數日來一直沒有醒過,也是全身都呈青色,只有一息尚存,據使者說,到今晚子時,如再不服藥,就無藥可救了。”

這話不禁楊文華作難了!

船幫之人,既有半數中了奇毒,自己如若不能替他們解毒,就很難說他們的了,自己身邊只師父的“清神丹”,不知能不能解毒?心中不覺猶豫不絕!

陸少遊及時道:“賢弟,你身邊的解毒丹,不知是否有效?”

楊文華道:“很難說,咱們不知千面教使的是什麼毒,萬一……”

“尊師乃是天壤奇人,賢弟下山之日,尊師既然賜給你一瓶解毒丹,自可善解天下奇毒,試想當日賢弟找上羅浮山去,不是也中了奇毒麼,不遇尊師,賢弟只怕早已毒發身亡羅浮山中,尊師能替賢弟解毒,這解毒丹想必也有效能解千面教的奇毒了。”

但這話聽到楊文華耳中,不覺瞿然道:“陸大哥說得有理,當日小弟已中毒昏迷,不省人事,家師喂小弟服的,想必也是清神丹了,向柁主,在下不敢說一定可以治好貴幫幫主,但在下身邊,確有家師賜解毒丹藥,不妨一試。”

“向某聽說過楊門主的尊師是羅浮蓑衣老人,乃是一位遁世的老人,楊門主既有尊師練制的解毒靈丹,那是最好沒有了,楊門主方纔說得不錯,敝幫只是洪澤一個小小的船幫,即使千面教肯交出解藥,幫主幸而得救。

但今日之事,已觸犯衆怒,各大門派剿滅千面教之後,敝幫也一樣會玉石俱焚,全幫非盡覆不可了,倒不如聽從楊門主的勸告,敝幫或可還有一線生機。”

“向柁主果然是明理之人。”

“向某作此決定,也是爲敝幫着想,若是裘幫主不治身死,向某也絕不苟且偷生。”

說到這裡,從身邊取出一面三角小旗,用手卷緊,再振腕朝空擲去。

他這奮力一擲,那小旗像一支毛手箭一樣,鑽天直上,到了四五丈高空,經風一吹,立即展開來,緩慢落下。

向雄伸手接住,卷好了收入懷中。

過不一會,只見從江面上駛出兩條船來。

向柁主一招手,那兩條船迅即劃近岸邊,兩個水手裝束的人,走—卜岸來。

向雄朝他們吩咐道:“人們把千面教這姓何的道姑押下船去。”

“楊門主四位請上船了。”

當下就由兩名水手擡起姓何的道姑,走在前面。這裡雖是泥沼地帶,蘆葦叢生,但他們是船幫中的弟兄,知道何處泥濘,何處可以通行,因此有他們帶路,走在蘆葦之中,卻不至於陷下腳去。

向雄和楊文華,押姓何道姑登上了第一條船,陸少遊,沈少川,小琪兒登上第二條,每條船上有兩名水手划槳,駕出蘆葦,直朝湖上劃去。

這樣足足劃了半個時辰,才由湖面折入一條寬闊的港灣,但見港灣兩邊,停泊了數十條大小船隻,兩條小船就朝船叢中劃了進去。

兩條小船靠着木排停止,向雄擡手蕭客說道:“楊門主請上岸了。”

他陪同楊文華跨上木排,仍由兩名水手擡着姓何的道姑上岸,陸少遊三人也相繼跨上木排。

向堆走在前面引路,這一段浮在水上的木排,足有十來丈遠,走完木排,纔是陸地。

大家登陸之後,只見一條石板路,一直通向一處莊院,夾道種着垂楊,望去一片青綠,如煙如雲!

這座莊院,不用說是洪澤湖船幫的總柁了。

大家進入莊院,向雄一直把四人讓入東首一座精緻的客廳落座。

楊文華進來時,已看出這座屋宇四周,都有身材精壯的漢子遠遠的站崗,分明是嚴密守護着這座屋宇。由此可見這座屋宇極可能是他們幫主居住之所了。

向雄調大家落坐之後,才舉手輕輕擊了兩掌。

一名青衣:比漢立即趨近門首,躬身道:“總柁主有何吩咐?”

“你去請三位柁主到這裡來。”

那青衣壯漢答應一聲,躬身退去。

不大工夫,只見從門外走進三個漢子。

向雄站起身道:“三位柁主,兄弟給你們引見幾位貴客……”

他一指楊文華,道:“這位是折花門的楊門主。”

“這位是沈副門主,這位是丐幫陸柁主。這位是小琪兒姑娘……”

“向兄,兄弟現在已經不是丐幫的人了,兄弟是折花門的外總管。”

“對不起,兄弟說錯了。”

一面又指着三個漢子,逐一給大家介紹,扁臉濃眉漢子是李柁主、瘦削臉漢子是王柁主,圓臉矮胖漢子是周柁主。

大家互相拱手,說了幾句久仰的話,才各自落座。

原來這洪澤湖幫,除了幫主之外,下設四路柁主,其中一人,爲值年柁主,由四人輪流值年柁主。值年柁主也叫做總柁主,因爲這一年,由他掌管幫中事務。

周柁主看了穴道受制的何道姑一眼,問道:“向兄,這是怎麼回事?咱們若是得罪了這位使者,後果就會不堪設想,不知向兄有何打算?”

“就是因爲事關本幫主生死存亡,兄弟不敢專擅,要請三位柁主一起前來,拿上主意,姓何的使者,是楊門主拿住的,連兄弟也同時被擒,楊門主威名,三位柁主自然早已聽人說過,各大門派和折花門一役,全仗場門主和他令妹江潔雲江姑娘聯手驚退巴顏喀喇山三尊者,纔算保全了各大門派,兄弟一區末技,自然遠非楊門主的敵手,但楊門主不但不見責怪,反而以正義相勉,一再垂詢敝幫有何種困難?兄弟只得把敝幫裘幫主和半數以上兄弟中毒之事奉告……”

三位柁主一齊點着頭。

向雄續道:“兄弟覺得千面教對咱們身上下的毒是否真如他們所說,只說誘使丐幫的人入夥,何使者即可給咱們解藥?何況事實上,千面教面臨的敵人,遇上楊門主四位,已經徹底失敗了,千面教面臨的敵人,不只是丐幫,而是江湖各大門派,縱使丐幫有幾個人入夥,丐幫聲勢浩大,如果率衆尋仇而來,敝幫區區人數,實是以卵擊石,何況是和江湖各大門派爲敵?兄弟考慮再三,覺得咱們也是千面教受害之人,理該和各大門派合作,不該再受千面教的脅迫,才把楊門主請來,並和三位柁主見面,能夠治好幫主身中之毒,自是最好之事。”

周柁主道:“萬一楊門主治不好幫主身中之毒,又得罪了千面教,豈非更糟了麼?”

“不錯,毒是千面教下的,自該找千面教報仇了。”

“不然!到目前爲止,幫主和中毒的一干兄弟,並未死去,報仇兩字,還言之過早,兄弟認爲千面教只是以毒相脅,爲的是要咱們替他誘使丐幫的人入夥,如今咱們已把萬開山等人誘來了,和丐幫可說已經結下了仇,現在又反過來接受楊門主的說詞,再和千面教翻臉豈不兩面都討不了好?再說,本來何使者答應給咱們解藥,萬一楊門主的解毒丹解不了千面教之毒,豈不又兩面落空?就只好眼睜睜地看着幫主和一干兄弟中毒而死,咱們四個人豈不成了本幫千古罪人了?”周柁主說。

他不同意得罪千面教,也不同意接受楊文華替幫主解毒。

楊文華道:“周柁主錯了。”

“楊門主應該弄清楚,這裡是洪澤湖船幫,不是折花門,周某是船幫柁主,不是折花門的柁主,船幫議事,對與不對,自有其他三柁主研究決定。周某不是你楊門主的屬下,錯不了還用不着楊門主申斥。”

這話口氣說得太不友善了!

不,簡直是翻了臉。

沈少川、陸少遊都忍不住變了臉色。

楊文華坐着的人,站起身緩慢朝周柁主走了過去。

向雄慌忙跟着站起,抱抱拳道:“楊門主,周兄是個心直口快的人,言語容有冒犯之處,兄弟這裡給你陪禮,幸勿介意纔好。”

“向柁主說得好,楊某怎麼會介意?我只是想請問周柁主一句話。”

“向兄,兄弟這話哪裡說錯了?”

“周兄說得自然沒錯。”

“兄弟既沒說錯,向兄弟何用跟姓楊的賠禮?還是他武功高強?還是折花門勢力浩大?

連咱們船幫四個柁主商討大事,他也要插口派兄弟的錯?”

楊文華臉含微笑,但兩道比較森冷的眼光盯在周柁主的臉上,徐徐道:“周柁主言語之中似乎對楊某有很深的成見?”

“周某和楊門主還是今天第一次見面,哪有什麼成見?只是敝幫四個柁主之事,就得分析一件事的利害兩面,都要提出來,才能可以研究決定,周某論事,一向對事不對人。”

“楊門主,周兄說的極是實情,咱們四個人,有時爲了某一件事,爭得面紅耳赤,也是常有之事,所以要請楊門主多多原諒。”

“但據在下看,周柁主似乎對貴幫裘幫主和一千兄弟解毒之事,並不很熱心。”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麼周柁主是不是很熱心呢?”

“姓楊的,我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楊某覺得貴幫裘幫主和貴幫一干兄弟中毒之事,感到心有所疑。”

“你懷疑什麼?”

“但這個疑問,現在總算有了答案。”

“你有了答案,就應當衆說出來。”

“貴幫裘幫主等人身中奇毒,是貴幫有了內奸。”

“楊門主大概認爲周某持反對意見,所以楊門主懷疑到周某頭上來了吧。”

“周柁主不必自找煩惱,楊某並未指說閣下。”

“楊門主雖未明說周某;但明明指的是周某了。”

“你大概不姓周吧?”

“姓楊的,你待怎的?”

“你可是急了?”

李柁主,王柁主眼看楊文華先出手拿人,臉上也不禁有了不快之色,你雖是折花門主,也不應該上門欺人,這裡究竟是船幫的總柁!

“楊門主有話好說,快請放手!”

顯然他也感到楊文華不該先出手扣周柁主的手腕。

周柁主左手一掌擊在楊文華胸口,一條左臂不覺慢慢垂了下去,口中大叫道:“姓楊的,你縱然武功高強,但這般上門欺人,船幫雖小,也未必屈服,你把周某殺了,自有船幫的人找你算帳,船幫的人不是你對手,還有江湖同道的公論,你壓制不了船幫的。”

他這幾句話,不覺聽得李柁主,王柁主心頭激起同仇心理。

李柁主喝道:“楊門主你放不放手?”

王柁主也喝道:“楊門主到船幫來逞強,那是沒把咱們放在眼裡了。”

“向兄,李柁主,王柁主,你們過去看看,他還是貴幫的周柁主麼?”

原來他右手扣住周柁主脈門之時,運功一震,已經封住了他幾處穴道。

向雄聽出楊文華的口氣來了,急忙說道:“李兄,王兄,楊門主說的,必有所據,咱們且仔細看看再說。”

“楊門主怎麼不讓我說話呢?”

“在下若是不卸下他的下顎來,此刻只怕他早已服毒自絕了。”

“他爲什麼要服毒自絕?”

“楊門主認爲他不是周柁主,不知是哪裡不對了?兄弟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呢?”向雄問。

“千面教匪徒,昔年以精製面具,善於以僞亂真,若是讓大家輕易看出來了,那還是千面教?向兄怎麼不看他手背,手腕上的顏色,和他臉色膚色是否相同?就知道了。”

向雄再仔細一看,果然沒錯,周柁主臉上膚色較白,(他是個圓臉胖子)手背膚色較粗老,這就擡目問道:“楊門認認爲他戴了面具麼?”

“錯不了,不信,在下把它撕下來給三位瞧瞧。”

隨着話聲,走上一步,“嘶”的一聲,撕開了周柁主胸前衣襟,伸出三個指頭,在他頸部一按一搓,就迅速地從貼肉處揭起一層薄如蟬翼的皮膚,再用雙手緩慢從頸部往上揭去。

現在,向雄和李,王三人,都相信楊文華說得不假,六道眼光一眨不眨地瞧着周柁主的面部。

周柁主受制於穴,無力反抗,但他空自急怒攻心,雙目瞪得幾乎要冒出火來。

陸少遊小心翼翼地揭下了人皮面具,周柁主當然已經不是周柁主了!

這人雖然也是一張圓臉;但周柁主不過四旬上下,此人差不多已是五旬以上。

向雄憤然道:“果然是千面教匪徒僞裝的,楊門主說的極是,咱們幫主和一幫兄弟都是這廝下的毒了!”

“若非楊門主洞悉入微,咱們船幫只怕要覆在此人手中了。”

“楊門主,方纔兄弟有冒犯之處,還望楊門主恕罪。”

“二位柁主好說,這是在下和陸大哥和千面教徒有過幾次交手的經驗,方纔因他故意在他下翻臉之時,使在下深感奇怪,仔細察看了他幾眼,才發現的。”

“不錯,兄弟想起來了,前天這姓何的道姑登門求見,說出能解幫主身中之毒,也是周柁主力主爲了要救幫主,和幫中弟兄,只好不顧江湖道義,把丐幫萬幫主等三位引來。”

“萬幫主就在貴幫麼?”

‘‘說爲慚愧,萬幫主和敝幫裘幫主昔年還是八拜之交,咱們昨晚只是把他們引來,在茶水之中下了蒙汗藥,差幸並無得罪之處,現在正安置在客房之中……”

“王兄,你去把萬幫主三位請到這裡來吧!”

王柁主答應一聲,轉身自去。,向雄道:“楊門主是否可以解開他穴道,咱們問問他的話?”

“自然可以。”

口中說着,舉手在那胖老者後頭輕輕拍了一掌,只聽他“咯”了一聲,從嘴中吐出一枚牙齒。

“他這顆假牙之中,藏有毒藥,向兄先收好了。”

說完,右手輕輕一拂,就解開了胖老者被制住的穴道。

向雄看得心中暗暗佩服不已,忖道:“這楊門主看來年事極輕,但一身武功,果然高不可測,方纔大家只看到他扣住周柁主的脈腕,也沒見他舉手出指,就制住周柁主穴道,此時也沒見他用手揉拍,只是舉手輕輕一拂,就解開了穴道,這種制穴手法,江湖上莫說沒有見過,就是聽也從未聽人說過!”

“向雄,你們莫想從我身上問出話來。”

舉手一掌,朝自己頭頂拍去。

楊文華只是看着他微微一笑,並未攔阻。

向雄雖然就讓在他身側,要待出手制止,已是不及。

只聽“啪’’的一聲,他手掌拍在頂門上,卻是將沒有擊碎頭顱!

“姓楊的,你把我怎麼了?”

‘‘楊某隻是讓你手腳能夠活動而已,我以內功封閉了你幾處經脈,並未解開,你功力悉被封閉,手上自然沒有勁力了。”

“姓楊的,你殺了我好了。”

“向柁主還有話要問你,殺你何益?”

“我不會說的。”

“老賊,是你在幫主身上下的毒,還毒害了本幫上百名弟兄,我真恨不得割你一千刀。”

“老子用毒毒斃你們姓裘的幫主,毒斃你們上百名幫衆,老子一條命賺回來了,姓李的,你打得好,你敢打老子,打爺爺,打你的祖宗……”

“啪,啪!”李柁主聽他口出污言,不覺心頭大怒,右手左手開弓,狠狠地打了他兩個巴掌。

那胖老者嘴角被打得流出血來,卻反而哈哈大笑道:“姓李的,你這龜兒子,烏龜的兒子,你有種打老子,打爺爺,有種的就殺了老子……”

“老子就殺了你!”

倏地探手從靴統中抽出一柄匕首,一下朝那柁老者當胸插去。

“你兄使不得,這是他故意刺激你的。”

“向兄,看來你們貴幫,已如一間年久失修的大廈,連幾根藉以支撐的抱柱,都被白蟻侵蝕了!”

向雄聽得一怔道:“楊門主……”

他話聲未落,瞥見李柁主右手持着匕首,做出要撲向那老者模樣,卻被人及時定住了身形。

“向兄,現在你可以過去揭下他的面具來了。”

向雄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楊門主要自己去揭下李柁主的面具,難道他也會是千面教賊人所喬扮的?他當然不敢深信,擡目望望楊文華,正待他如何看出來?楊文華已經瀟灑一笑,道:“如論江湖經驗,貴幫中人,終日在江湖上走動,自然要比兄弟等人豐富得多,李柁主能當上貴幫四大柁主,自然不會是僥倖得來的。”

向雄看他說的並不是正題,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麼這胖老者辱罵他,是求速死,這沒有錯,李柁主明知此人十分重要,卻會被他所激,一下拿出匕首來,朝他胸膛刺去,就不合理了,這不是在演殺人滅口的戲嗎?試問向兄,如果你不是千面教的同黨,你會如此魯莽行事麼?”

“楊門主果然觀察入微,這麼說,這位李柁主當真也是賊人假冒的了!”

“楊門主,老夫真服了你!”

“這麼看來,楊門主說的不會錯了!”

雙手往上一揭,果然揭起了一層其薄如妙的面具。

既然戴了面具,那自然不是李柁主了。

“若非楊門主揭穿你們陰謀,咱們船幫這個小小基礎,就斷送在你們幾個賊黨的手裡了。”

那假冒李柁主是一個精壯漢子,被打得滿嘴流血,但他一雙兇眼,卻閃耀着兇芒,只是無法開口說話。

這時王柁主也引着丐幫幫主萬開山、老刺蝟聞朝宗、鐵香爐任天翔三人走入。

向雄連忙迎了上去,連連拱手道:“萬幫主,敝幫主對三位不敬之處,萬望多多海涵,在下謹在這裡跟幫主賠罪。”

原來萬開山率同二位長老,二十名丐幫弟子,從峒崆山莊跟蹤下來,到了屠圍圩,賊人利用樹林,竄入林中,接着由另外三個賊人把他們引到臨河,下了小船。

萬開山因此處已是洪澤湖的地面,他和船幫幫主七爪神蛟裘百里原是八拜兄弟,對方下船走了水路,自然只要找裘百里就好,怎知到了船幫總柁,向雄說出裘百里正在臥病之中,一面卻在茶水中下了蒙汗藥。

若是普通迷藥,自然瞞不過這三位老江湖,但他們用的卻是黑衣教主韓金童特製的迷藥,自然在不知不覺中着了道了。

萬開山一眼看到楊文華四人,心中業已明白,他是丐幫的一幫之主,氣度恢宏,人家已經賠了罪,不好再和向雄計較,呵呵一笑道:“向柁主好說,既是誤會,過去了,那就不用說了。”

老刺蝟卻洪笑一聲道:“貴幫演這出捉放,到底是何居心,把老化子給弄糊塗了,向柁主總該說清楚吧?”

楊文華怕向雄下不了臺,連忙接口道:“老哥哥,這事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船幫裘幫主受制於人,又有兩位柁主被千面教以僞亂真,才發生了這場誤會,現在大家已經說開了,老哥哥也不用再提了。”

“衝着你楊門老弟這句話,還有什麼好說的呢?”老刺蝟大聲笑道。

王柁主聽得一怔,問道:“向兄,咱們有兩個柁主被千面教假冒了?”

向雄一指那精壯漢子說道:“就是這廝假冒了李兄。”

王柁主攢眉道:“只不知周兄、李兄兩人,給他們弄到哪裡去了?”

“千面教人心狠手辣,看來周、李二兄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王柁主道:“要不要問問他們?”

“問當然要問,只是目前還是先請楊門主把幫主救治了再問不遲,王兄請在這裡陪同萬幫主幾位稍坐,兄弟陪楊門主進去看看幫主。”

他因周,李二位柁主被幹面教賊人假冒了,—時之間,不禁對自己人失去了信心,不知眼前這位王柁主是不是真的?因此王柁主說要問兩人口供,他要他暫緩,請他陪同萬開山等人在客廳上稍坐,是因客廳上現在有折花門的沈少川,陸少遊和小琪兒,再加上丐幫萬幫主等三人,設若王柁主也是千面教的人,也不怕他使什麼花樣。

他並不知道千面教三個賊黨(中年道姑,假冒周柁主的胖老者,和假冒李柁主的精壯漢子),是被楊文華以“三極指”封閉了經穴,不是尋常點穴手法,就算王柁主也是千面教的人,也無法解得開穴道。

王柁主點頭道:“敝幫裘幫主就在裡面臥室中,楊門主請。”

“向兄不必客氣,還是你請走在前面。”

“楊門主那就請隨兄弟來。”

“這是裘幫主的臥室了,楊門主請進。”

楊文華舉步跨入,只見兩名青衣使女迎了上來,躬身道:“小婢叩見總柁主。”

“幫主沒有什麼吧?”

“沒有。”

“你們去掛起帳子,好讓楊門主瞧瞧。”

“是!”

楊文華走近榻前,只見一個身軀高大的蒼髯老者,身上覆着一條薄被,仰身而臥,又目緊閉,臉上隱隱泛起一層灰黑之色,顯然中毒已深!

他因船幫之中,已發現了兩名柁主都是千面教賊黨所喬裝,柁主都被以僞亂真喬裝了,他們幫主自然更有假冒的價值了!

他心念這一動,伸出手去,在裘百里的眼皮上按了按,然後又翻起他眼皮,假裝察看眼球,仔細地看了一回,心中暗道:“總算幫主倒是沒人假冒!”

當下從懷中取出“清神丹”來,打開瓶塞,派出三顆藥丸,一手撥開裘百里的牙關,把藥丸,自會隨津化了,用不着開水送月艮。”

左手輕輕一拂,就制住了她的穴道。

另一名使女看出情形不對,正想奪門而出,但楊文華的指風何等快速,已然擊中她左肩。

向雄看得一怔,問道:“楊門主,這兩個丫頭也是千面教的人麼?”

楊文華回身一笑,說道:“她們是伺候貴幫主的人,如果不是被人買通,別人能在貴幫主飲食中下毒麼?何況在下進來之時,她兩人面露驚容,即此一點,在下猜測她們定是千面教的人,不信此刻可以先問問她們了。”

“這點兄弟也早該想到了。”

他舉步走過去把站在門口的青衣使女一把提了過來,怒聲道:“說,你……”

楊文華含笑道:“向兄且慢,咱們要問也該先問另一個纔是。”

向雄此刻已是滿腔怒火,又是一個箭步,朝端茶的使女欺了過去。

楊文華道:“她被在下制住了穴道,不能開口。”

“姑娘認識在下麼?”

“小……婢不認識。”

“姑娘還是實說的好,不然向總柁主正在怒火頭上,只怕要對姑娘動刑呢!”

那青衣使女一聽向總柁主主要動刑,不覺嚇白了臉,哭道:“這都是春梅(門口那個)

的主意,她告訴小婢,只要聽她的話,可以得到三百兩銀子,若是不聽她的,他們會殺了小婢……”

“你知道她(春梅)對裘幫主如何下的毒?”

“不知道,那是十天前的事,她告訴小婢,幫主一切飲食都由她伺候,就是這樣了。”

“你說的是實話嗎?”

“不錯了,她知道的,大概就是這些了。”

“楊門主怎麼知道的呢?”

“方纔看到在下面有驚容的不是她,在下故意先制住她穴道,春梅一看情形不對,不是想往外走嗎?主使的人,自然是春梅了,在下先要問她,就是求證是否正如在下所料罷了。”

“楊門主真是料事如神。”

“這春梅乃是千面教早就安排在貴幫臥底之人,此人的供詞十分重要,現在可以問她了。”

隨着話聲,舉手拂開了春梅的穴道,站在她面前含笑說道:“姑娘看在下點了那位姑娘的穴道,你就想往逃,能逃得走麼?”

春梅道:“小婢沒有看見你點春香的穴道,小婢是因楊門來了,端茶去的。”

“你從前不認識在下?”

春梅道:“小婢還是今天第一次見到楊門主,從前如何會認識他呢?”

楊文華笑道:“姑娘很會說話,只是春香已經招出來了。”

春梅眨眨眼睛,冷聲道:“小婢又沒做什麼事,她有什麼好招的?”

“賊婢,你還敢嘴強,幫主飲食,一向都是你伺候的,你在幫主身上下了毒,還不承認麼?”

“小婢伺候幫主已有五六年了,小婢……”

楊文華道:“伺候裘幫主五六年的是春梅,你已經不是春梅了。”

向雄道:“楊門主,她不是春梅麼?”

楊文華道:“千面教的人,身上都帶有面具,他們可以在面具上畫上要假冒某一個人的面貌,就可以變成某一個人,春梅已經伺候了貴幫主多年,她自然不是春梅了。”

一面朝春梅道:“據在下所知,姑娘並非主持之人,你還是說出來的好,因爲男女有別,在下不願動手,如果你不肯說,那就只好撕開姑娘的衣襟來,先揭下你面具,就無所遁形了。”

春梅眼中微有怯意,不敢開口。

楊文華朝她一笑,繼續道:“何況千面教匿在船幫的人,目前已被一網打盡了,譬如你們千面教派來的何使者,還有假冒周柁主、李柁主的,都已擒下了,姑娘不說,他們熬不住刑也會說的了,姑娘不過是何使者的手下,何苦替人受罪,自己找苦頭,吃呢?”

“楊門主說的是真的麼?”

“楊某從不說假話,要是他們不被擒下,咱們怎麼知道周,李二柁主,都是千面教的人假冒的呢?”

“好了,我說了,但我有一條件,不知楊門主可肯答應了?你答應我才能說。”

“姑娘說說看?”

“我若是說出來了,楊門主可肯放我麼?”

“不能,因爲放了你,這裡的消息豈不漏泄了麼?在下若是想騙你供詞,本來大可答應放你,等你說出來了,反正你也逃不出去。

但在下從不說謊,雖然不能放你,但在下可以答應等千面教消滅之後,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姑娘如果不相信,不肯說,那就不用說了。”

春梅苦笑了笑道:“這是楊門主多慮了,我如果泄漏了教中秘密,我還能回去麼?我知道楊門主是正人君子,不忍欺騙一個女子,你既然已答應我剿滅千面教之後,可以放我,總算是給了我一條生路,你要問什麼?我知無不言,都說了。”

楊文華沒有想到她會答應得如此爽快,這就點點頭道:“好,在下在問姑娘的,只有兩個問題,一是那何使者叫什麼名字,在教中是什麼身分?假冒周,李二位柁主的是什麼人?”

春梅道:“何使者叫天香,在教中是五位使者之一,身份和江南總分堂劉娥眉相等,假扮周柁主的是護法殷彪,從前的八個護法之一,武功很高,假扮李柁主是殷護法的副手,副護法宋楊聲,千面教的護法手下,都有一名副護法。”

她果然很合作,說得很詳細。

“好!”楊文華笑道:“在下第二個問題,是千面教總壇設在何處?”

春梅看了他一眼,才道:“我答應過楊門主,知無不言,楊門主既然問了,我也只好說了;但就算我說出來了,楊門主只怕也未必能找得到。”

“姑娘不妨說說看?”

“在石門山。”

楊文華聽得暗暗點頭,心知她說的不假,—面含笑道:“石門山在安徽境內,共有三處,不知是在哪裡?”

春梅道:“石門山在安徽境內,共有三處,不知是在哪裡?”

春梅道:“在黟縣東南,只有一條路可以通行,沿壁有穀道十里,有三處斷崖,橫架木橋,橋上有人看守,見到外人,就撤去木橋,大概只有飛鳥才能飛得過去。”

楊文華朝她一笑,說道:“看來姑娘在千面教中身分不低口巴?”

春梅道:“楊門主不是隻問兩個問題麼?這是第三個問題了。”

楊文華含笑道:“姑娘不肯說那就算了。”

楊門主既然問出來了,我能不回答麼?我是何使者的副手,也就是副使者了。”

說到這裡,又擡目道:“楊門主若是肯點個頭,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就……領你們進去,不知楊門主意下如何?”

“姑娘要在下答應你什麼呢?”

春梅道:“楊門主只要答應……剿滅千面教之後,折花門能夠收容我這個無依無靠的人……因爲我……早就知道千面教多行不義,絕難在江湖上立足,只是苦無投奔之門,今天遇上楊門主是我唯一的一條路可走之路,楊門主能夠容納我麼?”

楊文華不加考慮地點點頭道:“姑娘能分別邪正,棄暗投明,折花門自表歡迎,只是……”

“楊門主可是有什麼困難麼?”

楊文華道:“困難倒是沒有,只是折花門撲滅千面教之後,也要解散的了。”——

清心居掃校

第十章 折花之門第十五章 大張殺伐第四章 死灰復燃第六章 壯士斷腕第十九章 由我而毀第十四章 污泥青蓮第十六章 龍爭虎鬥第三章 西湖驚兇第七章 用心險惡第十四章 污泥青蓮第十三章 化身游龍第二十一章 弄巧成拙第十九章 由我而毀第十一章 情意綿綿第十二章 榮任門主第十五章 大張殺伐第十三章 化身游龍第十三章 化身游龍第五章 黃衣三僧第十八章 鎩羽而歸第七章 用心險惡第十章 折花之門第七章 用心險惡第五章 黃衣三僧第四章 死灰復燃第二十章 各有計謀第六章 壯士斷腕第十三章 化身游龍第九章 逼練陰功第二十三章 五路分兵第十八章 鎩羽而歸第十二章 榮任門主第六章 壯士斷腕第四章 死灰復燃第二十一章 弄巧成拙第四章 死灰復燃第九章 逼練陰功第八章 身入虎穴第二十四章 連闖三關第十六章 龍爭虎鬥第十四章 污泥青蓮第十一章 情意綿綿第二十二章 挽救船幫第八章 身入虎穴第二十三章 五路分兵第三章 西湖驚兇第十三章 化身游龍第十四章 污泥青蓮第十七章 八面埋伏第二十一章 弄巧成拙第一章 庚嶺遇豔第二十四章 連闖三關第二十章 各有計謀第十章 折花之門第一章 庚嶺遇豔第十四章 污泥青蓮第三章 西湖驚兇第十三章 化身游龍第二十二章 挽救船幫第二十章 各有計謀第十六章 龍爭虎鬥第六章 壯士斷腕第二十章 各有計謀第二十三章 五路分兵第十八章 鎩羽而歸第十五章 大張殺伐第二十二章 挽救船幫第二十章 各有計謀第七章 用心險惡第五章 黃衣三僧第二章 羅浮奇人第九章 逼練陰功第十五章 大張殺伐第二十章 各有計謀第十五章 大張殺伐第十四章 污泥青蓮第十六章 龍爭虎鬥第二十四章 連闖三關第二十章 各有計謀第十八章 鎩羽而歸第二十章 各有計謀第二十二章 挽救船幫第十七章 八面埋伏第四章 死灰復燃第二十一章 弄巧成拙第十二章 榮任門主第十一章 情意綿綿第一章 庚嶺遇豔第二十二章 挽救船幫第二十二章 挽救船幫第一章 庚嶺遇豔第十六章 龍爭虎鬥第十章 折花之門第十五章 大張殺伐第二章 羅浮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