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燕京天氣已經漸漸涼了下來,傍晚的風吹在身上帶着些刺骨的寒意。
陸行站在宿舍樓下瑟瑟發抖,再次確定這破學校已經爛到了根子裡。
從未聽到有哪個高校對開除學生這麼熱衷,簡直就和磕了興奮劑一樣。
他前腳剛踏進宿舍大門,後腳就有保安將他和行李一起扔了出去,更可氣的是校園卡還在第一時間就被註銷了。
先不提他卡上還有三十二塊六毛六沒人給他退,就說現在他連校車都坐不了要怎麼離校?
作爲九州最頂級的高等學府,水木大學教育水準如何姑且不論,可和佔地面積絕對是數一數二的,比一些小縣城還要大上一些。
平日裡要是沒有校車往返,找個跨院系的女朋友都像是異地戀。
然而校車是要刷校園卡的,或者說整個水木學府城的消費都只能用校園卡支付。
“快走!”
宿舍樓下的保安見陸行磨磨蹭蹭開始趕人。
水木大學建校一百五十年,陸行是第二個被開除的學生。
學校上一次開除學生還是在一百多年前,罪名:通敵賣國,俗稱間諜。
所以這小子到底是做了多麼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能得到和間諜一樣的待遇。
該不會又是一個賣國賊吧!
幾個保安看向陸行的眼神越發厭惡。
此情此景,陸行也只能拖着凌亂的行李朝着最近的校門挪動,心中已經將這破學校罵了千百遍。
天色漸晚,風也越來越大,天上還飄起了小雨,砸在臉上就好像是小刀子一般生疼生疼。
校園裡已經沒幾個人影,偶爾有一兩個行色匆匆的學生也只會投來詫異的目光。
《死水》和《一代人》雖然已經在學校裡擴散開來,許多學生也知道這一屆新生中出了個大神叫陸行。
但流傳出去的視頻因爲清晰度問題,導致沒幾個人知道陸行到底長什麼樣。
“嗶,嗶……”
就在陸行已經快要走不動的時候,一道燈光從他背後打了過來。
轉頭望去,一個無人駕駛的白色小摩托正一晃一晃朝他駛過來。
霎時間,陸行汗毛炸立,全身都好像僵住了。
水木大學一則流傳甚廣的恐怖傳說開始在他腦海中浮現。
傳聞,每逢雨夜,校園內行人稀少之時,常有無頭惡鬼駕駛銀色摩托出沒。
目擊者上百,有圖有真相。
鬼……
鬼啊!
陸行內心在瘋狂咆哮。
他想丟下行李轉身就跑,可是……
腿軟了!
眼看着摩托車越來越近,陸行亡魂大冒,身體抖得跟抽風了一樣。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盡全身力氣將眼睛閉上。
只要他看不見,什麼惡鬼就都不存在。
“陸行?”
突突突的摩托車停了下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進了陸行的耳朵。
“你這表情,噗嗤……”
伴隨着快門按下的閃光,陸行總覺得這聲音十分熟悉。
強忍着恐懼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陸行有些傻眼了。
“學姐?”
站在他面前的不正是藝術院有名的短腿美少女,大一新生的現任導員蘇璃。
所以……
陸行的目光不斷在蘇璃和旁邊的銀色摩托車上移動。
在心裡比劃了一下蘇璃趴在摩托車上的樣子後。
他,陸·福爾摩斯·行,找到了華點。
惡鬼?
呵……
陸行心底發出了不屑的嗤笑。
他就說,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鬼這種不科學的東西。
要相信科學,相信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你就準備這麼走出去?”蘇璃注意到了陸行身後的行李箱。
“這麼晚,學姐你要去哪?”陸行注意到了蘇璃車上的行李箱。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幾秒鐘之後,兩人都噗嗤一聲笑了。
蘇璃大大方方的向陸行解釋道,“我辭職了,水木的工作環境不太適合我。你呢,今晚有沒有地方去?”
陸行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世界雖然變了,但有許多東西仍然沒變。
父母,家人,朋友……
這些和穿越前的世界基本上一樣,基本上沒什麼變化。
所以無論是哪個世界,他都是孤身一人來到這座城市求學。
離開了水木大學,這座城市雖大,卻沒有他的去處。
“現在知道難處了,下午在醫務室時的那股傲氣呢?
讓你道歉你不道,還正面頂撞副院長。”
蘇璃雙手環胸,語氣中帶着淡淡的揶揄。
“那你呢?”
陸行不服氣了,“水木大學這麼好的條件,說辭職就辭職,誰信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
蘇璃洋洋得意,“學姐我可和你這種被開除的學生不一樣,我是不稀的和他們玩了,主動辭職。”
“哦。”
陸行平平淡淡淡淡的應了一聲,斜着眼睛一臉狐疑,就差沒把“你在騙傻子”幾個大字寫在臉上。
蘇璃對此也不在意,“不管你信不信,事實就是如此。
你不知道,當我提出要辭職的時候,那些教授臉上有多驚慌,就好像天塌了一樣,拼了命的挽留我,什麼升職加薪評職稱,都是小意思……”
編!
接着編。
陸行也不反駁,就這樣靜靜的看着蘇璃表演。
幾分鐘之後,蘇璃也編不下去了,臉色一垮露出了陸行的同款苦笑,“其實從頭到尾都沒人挽留我,那些優厚條件也都是我騙你的。
他們只是憤怒,憤怒我會爲了一個學生反抗他們。
說是辭職,其實和被開除也沒什麼區別。
我對他們而言,其實根本沒有那麼優秀。”
蘇璃想起了以前那些教授對她的欣賞。
欣賞是真的欣賞。
但也僅僅只是欣賞。
一個她,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這不是已經經過歷史證明的嗎?
“喂,你真的沒有去處嗎?要不要收留一下可憐的學姐,會賣萌暖牀的那種。”
蘇璃露出了可憐兮兮的表情。
“有也不要。”
陸行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他還是喜歡高挑的,像這種五短身材,給他暖牀怎麼想虧的都是他。
而且他要是沒記錯,蘇璃當時向全班同學介紹自己時,說過他是燕京人。
一個燕京人能沒地方去?
騙鬼呢!
這分明就是在饞他的身子。
“喂,我可是爲了你才辭職的。”
“那也不要,我怕人家說我鍊銅。”
“去死吧……”
“喂,注意前面,要撞上了!”
……
風仍然在呼呼的吹,雨仍然在滴滴答答的落。
只是一個人的行程變成了兩個人的行程,還多了一輛摩托用來代步。
一切好像都沒變,一切好像又都變了。
而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一場風暴正在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