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齊府之行,給各人印象深刻的,莫過於丫鬟柳兒。
第二天,衆人到了書房裡,不約而同的談論起了柳兒來。
沈宜馨和沈宜敏卻是沒去齊府,聽到這個陌生之極的名字,很是好奇。一起湊了過來問道:“柳兒是誰?”
沈宜蓮咳嗽一聲,本想含蓄一點。卻不料沈宜蓉已經快速的將答案宣佈了出來:“是笙表哥的通房丫鬟。”
沈宜馨一愣,嫩臉一紅,低了頭不好意思再問。
沈宜敏卻是撅着嘴巴,老大不高興的說道:“笙表哥已經和大姐定了親,怎的還有通房丫鬟?”
沈宜蓮耐心的解釋道:“這可怪不得笙表哥,柳兒做他的通房丫鬟已經一年多了,又不是和華姐姐定親之後纔有的。”
沈宜敏悻悻的點點頭,心想這重要的事情可一定要告訴姐姐一聲纔是。還沒嫁過去,居然就有礙眼的對手在了。
沈宜芳一眼便看出沈宜敏所想,不着痕跡的提醒道:“敏妹妹,有些話,你可要想着些再說。華姐姐每日裡高高興興的,別平白的壞了她的好心情。”
柳兒的存在已經是事實,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還不如等嫁過去之後再慢慢出手對付……
沈宜敏哪裡能聽得懂如此含蓄委婉的勸告,胡亂點頭應了,眼珠滴溜溜的亂轉。一看就知道根本沒聽進沈宜芳的勸告。
沈宜芳瞄了她一眼,不再多說。
沈宜蓮和沈宜芳的想法卻是截然不同,笑着說道:“告訴華姐姐也無妨,也能提早有些心裡準備。”
若是普通的通房丫鬟,倒也罷了。不過,齊笙很明顯的迴護着那個柳兒,足以說明齊笙對柳兒的喜愛之情。怎麼着也該告訴沈宜華一聲,讓她有個數。別等嫁過去了,才發現這件事情,那打擊可就更大了。
沈宜敏連連點頭附和,接着便問起了關於柳兒的各種情況。
沈宜蓮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告知。
沈宜芳見話不投機,索性扭開頭,和若雲低聲的說起話來:“四妹,我看,這事情咱們就別跟着攙和了。”一邊是堂姐,另一邊卻是嫡親的表哥,對沈宜芳來說,幫着哪一個都不不太恰當。
若雲低聲的應道:“嗯,我也這麼覺得呢”她從頭至尾也沒打算攙和進去。她自己的事情尚顧及不全,哪裡有這個心情多管這個閒事。
很顯然的,在這件事情上,沈家四姐妹分成了兩派。沈宜蓮和沈宜華交好,打定主意要關心到底。沈宜蓉又是個愛湊熱鬧的性子,在一邊聽的眉飛色舞,不時的插嘴討論。
沈宜芳和若雲兩個,卻是在一旁閒閒的看熱鬧,並不參與。
到了中午,沈宜敏和沈宜馨兩個便去了沈宜華的屋子裡,將有關柳兒的事情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沈宜華滿臉的笑容漸漸收斂,手不自覺的微微顫抖着。
沈宜敏兀自說個不停:“……大姐,你今後可得注意一些,這個柳兒可不是個省油的燈。聽說她伺候了笙表哥快六年了,從去年就成了表哥的通房。表哥一直很喜歡很寵她呢……”
沈宜華淡淡的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多說了。”
沈宜敏沒料到自己的慷慨激昂只換來了沈宜華如此輕飄飄的一句話,頓時一愣。
沈宜馨卻最是細心,見沈宜華的手死死的攥着衣角,便知道沈宜華遠不如外表顯示的平靜。稍微一思忖,便扯了扯沈宜敏的衣袖,低聲說道:“好了,我們別打擾大姐了,還是先出去吧”
沈宜敏還待要說什麼,卻是已經被沈宜馨拖出了屋子。
沈宜敏不情願的被拖了出去,嘴裡不停的抱怨着:“二姐,你拖我出來做什麼,沒看見我正和大姐談心嘛”
沈宜馨忍住嘆氣的衝動,耐心的說道:“你沒見大姐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麼?這種事情,總要讓她自己消化適應,我們說的再多,也是隔靴搔癢罷了。”
沈宜敏理直氣壯的反駁:“我做妹妹的,關心姐姐也不行麼?”
沈宜馨無奈的一笑:“誰不讓你關心了?我只是覺得,大姐現在肯定想一個人安靜的待一會兒。不然,我們出來的時候,她一定會叫住我們的。”
沈宜敏一想,果然如此,便也不再吭聲了。
再後來,沈宜華託辭身子不適,連午飯都沒出來吃。一個人待在屋子裡,懨懨的沒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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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放心不下,特地命丫鬟送了飯過去,卻是原封不動的又端了出來。
方氏只覺得很是蹊蹺,便去了沈宜華屋子裡探望。問了半天,沈宜華也沒說出實情。
事實上,這等事情還真不好張口。只怕說了之後,反會遭來方氏的一頓訓斥。
在大人的眼中,一個微不足道的通房丫鬟又能算什麼?大抵只有未出嫁的少女纔會耿耿於懷了。
方氏很是着急,忙說道:“你到底是哪裡不舒服?我這就派人去請李大夫過來給你瞧瞧。”
沈宜華搖搖頭說道:“不用了,我一個人待着,歇息會兒就好了。不要如此費事了。”態度很是堅持。
又不吃飯,又說身體不適,偏偏不肯讓大夫瞧瞧,究竟是怎麼了?
方氏一時也弄不清女兒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只得吩咐一聲好好休息,便出了屋子。
到了晚上,沈宜蓮來探望沈宜華。
沈宜華悶在屋子裡,一直沒有出來。見沈宜蓮來了,倒是笑着起身相迎。只是那笑容裡有些許的苦澀和黯淡。
沈宜蓮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自然明白沈宜華是因爲什麼在苦悶。柔聲勸道:“早些知道也好,心裡有個準備。也免得嫁過去之後措手不及……”滔滔不絕的勸了一大堆。
沈宜華靜靜的聽着,什麼也不說,卻是微微蹙着眉。半晌,纔出言說道:“那個……柳兒,就是總跟在齊笙身邊的那個丫鬟麼?”
沈宜蓮一愣,然後點了點頭。平日裡衆人聚在一起說話是常事,各人身邊帶的丫鬟自然也都見過的。不過,誰也不會特別的留心任何一個。因此,之前各人對柳兒幾乎沒什麼深刻的印象。
不過,現在自然大大的不同了。
沈宜華也未曾特別的留意過柳兒,努力回想,腦中依然是一片模糊:“柳兒長的什麼樣子?”每次見面,她的注意力都在齊笙身上,何曾留意過他身邊的丫鬟?
沈宜蓮想了想,很中肯的評價道:“長的倒是很俏麗,性子也活潑,是個愛說愛笑的女孩子。笑起來尤其的好看。”
其實,柳兒並不是最出色的美人兒,就算比起來沈宜華來,也稍有所不及。不過,柳兒身上有種靈動活潑的美,卻是端莊守禮的沈宜華比不上的。
沈宜華咬着嘴脣,臉色有些發白。沈宜蓮眼光頗高,從不輕易稱讚別人。柳兒既然能得她如此誇讚,至少是個漂亮的少女。
而且,那個柳兒,和齊笙朝夕相處了六年……
難怪,齊笙總對她冷冷淡淡的,從不特別的另眼相看。這一切只因爲,他的心裡已經有了喜歡的少女了。
更令她忐忑不安的是,那個喜歡的少女,還是齊笙的通房丫鬟,是齊笙的第一個女人……
男人也是有第一夜情結的。對自己的第一個女人,總會特別的愛憐一些。齊笙對柳兒的感情,顯然遠遠不止這樣的憐惜。
一想到這些,沈宜華便覺得心痛如刀割。那刀,是把極鈍極燉的刀,緩緩的在心頭割着,比鮮血淋漓的痛楚更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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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宜蓮見沈宜華低着頭不說話,知道她心中不舒坦,連忙安撫道:“柳兒雖然有幾分姿色,不過,比起華姐姐來,卻是差了很多呢”
沈宜華苦笑一聲,擡起頭來:“你不用這麼安慰我了,我能撐的住的。”不管怎麼樣,她纔是齊笙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子,不出一年,她就要嫁給齊笙了。齊笙再喜歡柳兒,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沈宜蓮嘆口氣:“不管是哪一個男子,成親前都會有通房丫鬟。就算不是柳兒,也會有的別的女子。你能看開些就好。”
沈宜華心有慼慼焉,點頭附和。
是啊,貴族少爺們都是如此。又有誰能例外免俗?更何況,有誰會拒絕送到嘴邊的美人兒?
待到成親之後,來分享自己丈夫的女子就更多了……
想到這兒,沈宜華更是意興闌珊,嘆了口氣,沒了說話的心情。
沈宜蓮不知想起了什麼,也悵然的說道:“還是做男子好些,左擁右抱是理所當然。做女子,卻是處處受束縛。”連嫉妒吃醋都要放在心裡,不能痛快的表現出來,真是令人懊惱之極。
兩人相對無言,唏噓良久。
過了半晌,沈宜華才振作起精神,笑着說道:“倒是要多謝你關心我,還陪我聊了這麼久。”
沈宜蓮聞絃歌而知雅意,立刻識趣的起身告辭。說了這麼多,也該讓沈宜華一個人好好清靜的想一想纔是。
待沈宜蓮走後,沈宜華一個人坐在屋子裡,良久,動也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