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躡了手腳,轉過身來正預折回,忽見一個挺拔的身影站在幾米開外…他眉頭微蹙,目光中卻興致繚繞,似讀懂了這非同尋常的琴聲。花千骨仔細瞧了瞧夜色中的師父,一襲白衣依舊勝雪,不知這見不得光的琴聲被他聽去了幾許,內心不由得一陣抓肝…
本以爲偷偷排演一番,便不至於在他面前獻醜。然,未等排練安好,這天理難容的琴聲估摸着已被他聽了去。現下的羞愧加上前番的偷樑換柱之舉,令她脆弱的心臟再難承受,恐慌心亂如麻,無法再直面師父,遂抱着一把大琴遮面,對眼前的他裝作視而不見,向斜方徑直衝了出去,盼望可以就此落荒而逃…
只可惜,古琴的分量對嬌小的花千骨來說着實過重。如此負重衝刺了沒幾步,便被什麼拌了了一下,頃刻間便要大頭朝下直撲地面…
她輕呼一聲,已然瞑目地聽天由命,眼見着咬過師父的牙齒就要惡有惡報,撞個牙破血流…
電光火石間,她被一隻大手精準地扯住後襟,如提小雞般提了回來。
她羞愧無比…此時此刻,牙齒雖是保住了。但在師父面前,顏面差一點就要把露風石盼掃了個遍。無論如何,自己好歹也是師父的師父啊,總該挽回一丁點,哪怕是一丁點尊嚴也好…她強作鎮定,大言不慚地說道,“呀,這不是畫畫嘛,你怎的風雲怪誕地出現在此處,久違久違,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之前的驚嚇尚且餘波未平,白子畫被方纔的尊稱乍地又一嚇,手滑不止,花千骨從他的股掌脫落,前傾幾步,差點再次撲到地面,既而幾個踉蹌過後,還是穩住了步子。
花千骨站直身子,略微冷靜一番,自知言語太過放肆,如此也是罪有應得。轉過頭來,隨即望了望他,討好地惺惺一笑。師父眼中卻現出一股異樣神色,在自己的身上淡然一掃,隨即不留痕跡的隨風散去。
花千骨本想着對此一言難盡的目光不滿一遭,而師父向來不擅喜怒哀樂,看他這般別樣神情,也是難得一見,花千骨情不自禁一陣唏噓。
見他並不作聲,似乎還在默默地鄙視着自己的各種失態,花千骨強忍住狼狽,好奇地問道,“你…爲何要偷聽我彈琴?既然你…都已…偷聽到了,不知你…你…認爲我彈得好不好?”
白子畫薄脣輕挑,高深地答道,“你彈得很…不一般…”
花千骨覺得師父是在稱讚她吧,只怕自己要被他高估了。“不一般是不是就是很好,你雖覺得好,但我還是頗爲不滿,不若我們就此別過!這個琴給你彈,你彈給自己聽吧…”
說罷,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將琴丟給他,便要轉身逃去…
“且慢…”只聽師父繼續高深地說道:“只是,還有一事…
“不知是何事?”
“前番匆忙(被咬得匆忙),未及時告知,見你閒暇…在此彈琴,便過來看看,順便將此事說與你聽。幾日後,便是羣仙宴…你若願意,可撫上一曲…”
花千骨灰土灰臉的答道,“啊…這個…這個…我行事向來低調…不必如此大動干戈賣弄…既是羣仙宴,我去赴宴便是…至於撫琴,總要給他人留些薄面…內個…呃…你說,是吧…”
花千骨撓了撓頭,憶起偷樑換柱的場景,千不該萬不該…“還有…還有…今日…之事…”
花千骨頓了頓,很是爲難下一步怎樣向他道歉,不該咬他咬得那般慘烈。正猶猶豫豫間,她撇了眼師父臉上仍殘留的小小牙印,臉瞬間羞愧得堪比鼻血。她一手抱着琴,一手揉了揉快因羞愧而要跳出喉嚨的心,恐道歉之事再繼續下去,師父便會瞥見自己這張如火燒雲般的面孔。此刻道歉無趣得緊,還好夜色遮顏,想必他辨不太輕。
“今日何事?”白子畫似是意興闌珊,等着她說下去…隨即很是期盼,向她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