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疏桐見得太清道人與向陽剛見面就已動上了手,趁得兩人被震開,慌忙奔至太清道人身旁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師傅,定是誤會,師弟雖然在此,卻不定就是那驚天妖物!”話落,她轉頭往向陽瞧去,又在此間見到他,知他未死,她心中又悲又喜,實是無法形容。
“疏桐——!”太清道人見得愛徒阻攔自己誅妖,頓生惱怒,剛欲喝罵,卻聞亦靜道人道:“師兄,現下還是先行弄清楚事情再作定奪,畢竟,此人曾屬我青城派弟子,你這般急切的想要將他斬殺,只怕……叫各大門派笑話,也令衆弟子心中不服。”
亦靜之言,一語言中月疏桐此刻心思。她轉身朝亦靜道人點點頭,滿眼感激;亦靜道人心下慘然,微微一笑,轉過頭去,不禁暗自嘆息:孽緣啊,孽緣!亦靜道人身旁,許暢軒見得月疏桐瞧着向陽的眼中柔情萬種,心中怨恨,暗道:無恥妖人,竟是幾經不死,性命這般堅韌,稍後尋的機會,定將你當場斬殺,滅去元神,看師妹還掛念着你不?
“孽畜,現下你便告訴我,你這渾身妖氣,是何緣故?”離陽道人一聲怒罵,手中長劍伸出,直指向陽腦門。
突聞離陽道人喝問,向陽暗道此事說來話長,而眼前衆人這般陣勢,各大門派驚疑不定,憎恨惱怒的表情,更是擺明了今日相見自己討不了好去。一切已成定局,無法更改,望了月疏桐一眼,向陽心中無奈,憤怒,遺憾……很是複雜,微一咬牙,當即作出了抉擇,神色漠然道:“太清道長所言屬實,那元始天妖借我身體,當下已然重生人世,你們倘若要將我誅殺,便是放馬過來;我本妖體,與你們自是水火不容。”竟是決定要與衆人爲敵,向陽故意連稱呼都改了,尊稱太清道人爲道長。
……絕然,絕然,這番話甚是絕然;月疏桐聽得向陽承認,霎時腦中一片空白,身形微顫,幾欲昏厥。
此言一出,各大門派皆是不敢置信,驚駭之下,殺意頓起;那永樂山的清微掌門滿臉鄙夷,奚落道:“原本半妖之體,現下完全妖化,連人類的本性都抹了去,竟公然揚言要與人間正道爲敵,瞧你青城派教出的好徒兒。”
青城派衆人聞言大怒,太清道人瞪了清微一眼,爆喝道:“竟是如此,休怪我等冷漠無情,今日便將你當場誅殺!”話落,太清道人身影微晃,手握寶劍瞬間攻至向陽面門。
向陽心中一痛,咬牙揚起手中天罡神劍,橫斬而出,紅光激盪,青光凜冽,旋轉,消磨,抵抗,稍頓,向陽手一抖,青光瞬間穿透紅光,射至向陽胸口,當場將向陽的護體結界射穿,震得他好一陣氣血翻騰。
……青城山上青城派,清風陣陣,竹葉幽幽,雲霧繞繞,落霞飄飄……過往,一幕一幕,展現不休;而他,真的……回不去了麼?
月疏桐見得向陽開場就受挫,心下焦慮,擔憂,卻又不敢明言;亦靜與離陽道人,滅燈及滅海大師四人修爲高深,已然瞧出向陽這一劍並未施展全力,不禁均是各自暗歎。
清微道人始終記恨當年向不允奪劍之仇,今日又瞧得向陽收服當年神劍,心中早就不快,環顧之下,見得衆人並無上前滅妖之意,心意一橫,當下也不管自己加入是否有以多欺少之嫌,揮劍而出,與太清道人一齊再次攻向向陽;許暢軒雙目圓瞪,也是揚劍便上。
一時之間,三位人間高手同時對向陽發難,向陽強行忍住心中酸楚,天罡神劍橫轉一圈,驚天的劍氣頓時狂射四周,氣流激盪,壓得衆人幾欲窒息;隨即,紅光爆漲,劍光鋪天蓋地的傾瀉而出,與三道青光劇烈相撞在半空中,相互抵抗,彼增此長,僵持不下。
“養虎爲患!”隨着太清道人這一聲怒吼,青光大盛,直壓向陽頭頂。
該是接受懲罰麼?或許,他錯了,他本不該與衆人爲敵;養虎爲患,真是養虎爲患麼?青城派,養育他長大的地方,他怎能對師叔師兄出手?
青光,近在咫尺,只肖手一抖,瀉去半分劍力,自己就會瞬間被斬……那麼,他是否,該放手……
然,生命多寶貴,這世間,他還有多少心願未完成……他不想就此輕易的結束,他真的……不想就此輕易的結束……就算他是妖,就算他是妖……可這不是他自己選擇的,不是他自己選擇一出生就是妖的……
向陽神劍橫頂,神識恍惚……猛地,三道青光同時大盛,瞬間全力壓下,但聞氣壓狂嘯之後,向陽身上三道血口立現,鮮血迸射而出。
痛,一種錐心刺骨的痛,可這痛並不是來自肉體,而是來自他的心中。
亦靜道人瞧着向陽渾身鮮血漠然而立,心有不忍,自語道:“倘若你再這般僅作抵禦,不作反擊,那你便是真的要被誅殺了。”
離陽道人搖搖頭,嘆息一聲,道:“雖是妖人,卻也心知感激,強過世間萬人哪!”
正待兩人對話間,太清等三人已然再次揮劍,斬至向陽身上,許暢軒最狠,頃刻之間連斬向陽一十二劍,血霧飄濺,散落四周,實是慘絕人寰。
向陽神劍垂地,渾身是血,搖搖欲墜,已是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青城山上,藏經閣內,一個青衫道人哈哈一笑,將手中宣紙高高舉起:終於寫完了,研究了十幾日的這副藥方,定是對你的病情大有益處……
……綿竹後院,一個方臉闊鼻,濃眉大眼的少年叫囂道:論力氣,你沒我大;論修爲,你遠遠不如我;我問你,你能奈我何?哈哈……
……青川鎮上,城隍廟內,相貌俊逸的少年嘻嘻一笑,道:妖人何錯之有,世間萬物,一草一木,皆有權利生存於此,何來妖與人之分別……
……天空蒼茫,荒草叢生,母親,母親,孩兒思念你,思念了很久,很久;可是母親,你怎能將我拋下,怎能將我拋棄在這荒草之中……
……崑崙山中,那道血紅的身影悲憤道:世界之大,衆生皆有權利生存於此,爲何人間修真人士天天叫囂着斬妖除魔,滅我妖界衆靈,就爲正義,我等反擊,卻爲該誅……
……崑崙山上,清風陣陣,少女望着他幽幽道:向陽,無論將來發生何事,你都要好好的活着……
……烈日普照,熱浪滔天,鑿齒,鑿齒倒下,大風,大風倒下,封顦,封顦倒下……
……我終究不甘心,我死也不甘心,當年我曾說過,終有一日,妖魂聚集,我定是重生,我定是重生……我一定要爲我死去的六妖,爲我自己,尋得一個公理……!
……記憶,衆多雜亂無章的記憶蜂擁而至,重疊之下,向陽只覺頭痛欲裂,疼痛難忍,他剛抱着腦袋蹲下身去,一道突兀的聲音爆喝響起,“到了此時,你還不醒悟麼?你還不醒悟麼?就憑你是妖,就憑你是妖……就要被誅殺麼?就要被斬除麼?難道你就這般甘心?你就這般甘心麼?”卻正是向陽腦中那元始天妖的元神。
“不——!”隨着向陽這一聲爆喝,他“嗖”地頓時躍起,手中神劍瞬間分斬四方,驚天的劍氣光影狂瀉而出,直迫得衆人胸口發疼,慌忙躲避。
突如其來的鉅變,狂霸駭世的力量,驚得衆人喘不過氣,擡頭望去,半空之中,向陽凌空而立,血袍無風自飄,他雙目注血,脣齒緊咬,神情癲狂,宛若來自地獄的吸血幽靈。
環顧一週,向陽陰騭一笑,喝道:“想要我死,沒那麼容易!”話落,向陽全身白光大盛,天罡神劍紅光爆漲,灰色妖芒夾雜其間,劍氣逼人。
“不好!大家趕快張開結界護體!”太清道人話未說完,天罡神劍已然瞬間連斬四十八下,以向陽爲中心,千萬道劍光如幻似影,狂射而出,分襲衆人。 Wωω⊕ ттkan⊕ ℃O
劍光過後,除了太清,離陽,滅燈,滅海四人之外,其餘之人皆被劍光不同程度劃傷,邱天昊,何靖,莫星月,唐烈,孟南羽等人均是重傷倒地。
僅此一擊,已然震撼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魂。滅燈大師瞧得衆人過半倒地,心生怒氣,喝道:“孽障,你怎地如此兇殘心狠!”旋即,滅燈大師身形爆起,手中伏魔禪杖金光閃耀,夾雜着佛家大慈大悲之無邊法力朝着向陽當頭砸下,佛家之力與向陽渾身妖力天生相剋,向陽雖是閃身避過,卻被這慈悲之餘力震得氣血翻騰不息。
咳嗽一聲,向陽當下已有了計較,心意流轉,瞬間收起全身妖力,喚出天罡神劍之陽剛之氣,與其對持。滅燈大師見狀,略爲訝異,想不到此子竟還有幾分聰明。
禪杖之力再次轟來,向陽憑藉天罡神劍天之神力與其相撞於半空中,佛家隆隆天雷之音響徹天地,紅光,金光僵持不下;旋即,滅燈大師大吼一聲,金光耀眼,霎時將紅光收了去。
原來,這天罡神劍雖是秉天地正氣而生之上古十大神劍之一,但千百年來多數落於世間大奸大惡之人手中,殺人無數,且,這一十八年來,日夜被那天妖烈火所煉化;是故,如今向陽手中的神劍,已然煉化成妖魔之劍,與滅燈大師伏魔禪杖法力強行相抗,自是不敵。
此間疑慮,向陽沉思片刻,卻也猜中幾分,眼珠略轉,暗道:憑藉天罡神劍天生陽剛正氣竟是不行,看我以道家至高法術與你比試個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