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滅妖洞之外,青城派衆人與各大門派人士早已飛至混沌巫山半山腰上,且四下尋找了良久,但見此地景色怪異,無數的參天古樹聳立其間,黝黑潮溼,灰霧環繞,卻是瞧不出有何異常。
又尋得一柱香功夫,衆人迷惑,已然不知行至何處;騰地,四周灰霧開始隱隱顫抖,隨即震動越來越甚,驚異之下,衆人擡頭觀望,便見上空山峰頂端,那擎天的灰色霧卷飛速旋轉,愈來愈大,竟是在爆漲不息。
“糟糕,妖物出世了!”太清道人一聲驚喝,衆人皆瞧着那霧卷,各自臉上驚疑不定,惶恐不安。
“妖氣縱橫,呆得太久,恐會窒息而亡,大家趕快撐開結界護體!”亦靜道人皺眉急促道。
“道長所言甚是!”清微道人隨即附和,衆人慌忙紛紛施法布界。
剛佈下結界,騰地一股驚天妖氣襲來,衆人皆是心頭一窒。太清道人慌忙施展道家開眼之術,竭力看清妖氣來處,片刻之後,他道:“妖氣突起,有無數的妖獸隱藏此山,卻是紛紛逃離,實是怪異。然,這巨大的妖氣並不是來至妖獸之身,而是……”稍頓,他續道:“而是來自這山中的七處洞穴之內,看來這山腹內有一巨大空間,連通這七處洞穴,想來那驚天妖物,定是藏身於此洞內。”
“竟是如此,我等這就去吧!莫叫這驚天妖物強行現世,禍害人間。”離陽道人凜然道。
衆人臉色嚴肅,頻頻點頭,待得太清道人確定了最近的一處妖氣溢出洞口,便是飛身前去,魚貫而入。
……多久?多久?我已沉睡了多久?這裡,卻又是哪裡?
迷濛間,向陽悠悠轉醒,瞪着流光異彩的四周空氣,頭痛欲裂,思緒混亂,記憶,那是誰的記憶?怎會如此清晰?難道……那是我的記憶?
“對,這是你的記憶,也是本王的記憶。”熟悉的聲音傳來,向陽旋即大驚。
“這是怎回事?我怎會有這樣的記憶?”向陽仰身坐起,對着空氣就是一聲驚駭怒問;摸摸臉頰,冰冷異常,連眼角,也是淚跡未消。
“你不必對着空氣吼叫,本王在你的心裡,你只需心念流轉,便是能與本王對話。”那人又道。
“你是——元始天妖?”向陽喃喃輕聲自語道。
“對,本王正是元始天妖,你腦海中的元始天妖;本王這一生,經歷之事太多,你的記憶空間有限,本王並未將所有的記憶灌輸進你的腦海中,待得將來,時日一久,其他的記憶便會自行融化進你的神識裡,你便是有了本王這一生的閱歷。”
向陽聞言又是心驚,又是憤怒,想要張口大罵,卻又覺得無從罵起,隱隱的覺得,罵了他,好似罵了自己一般,神識混亂不堪之下,只覺心煩意亂。
“你莫心焦,現下你有了本王的神識及修爲,只會愈來愈強,終有一日,你定能明白這世間之事因由何來,便是能真的醒悟人與妖之區別何在,到那時,你自會感激我……”
“莫再胡說八道!我怎會感激你?我怎會感激你?我永遠都不會感激你……他奶奶的,你真是混蛋!”向陽氣急亂罵,跳將下石牀,滿地亂走。
元始天妖狂傲一笑,聲音略顯疲憊,淡淡道:“本王已將全身修爲法力悉數轉入你的體內,但你是否能領會,就要看你小子的後天修爲,現下本王很累了,便是先行睡去,只盼你小子體內的怪異妖力與道家至上法力莫要排斥本王的天之妖力纔好;不過想來,你這怪異妖力都能與道家至上法力平安相處,本王的天之妖力定是也能。”聲音愈來愈弱,終是截然而止。
向陽滿腦袋糊塗,“喂喂喂——”喚得幾聲,都不聞元始天妖應答,更是惱怒之至;旋即,腦袋又是一陣悶疼,他只得痛苦的抱着頭蹲下身去,大口大口的不停喘息。
正在此時,一個聲音傳來,萬分熟悉親切,向陽擡頭,驚喚道:“鑿齒!”
那名喚鑿齒的彪壯漢子皮膚黝黑,滿臉絡腮鬍子,雙目炯炯有神,卻略顯憨厚老實,他衝向陽微微一笑,俯身道:“大王,你終是醒了!”言語間,甚是無比的歡快喜悅。
這一聲“大王”,驚駭了向陽,他——怎會認得此人?
鑿齒心知向陽此刻所想,暗道此番大王元神侵入其身,看來順利無比,心中更是暢快,揚揚手中粗大的木棍歉然道:“對不起,剛纔我用這木棍打你,實屬無心……!”
向陽瞪着他手中木棍,瞬間憶起剛纔發生之事,連帶元始天妖那一聲:“鑿齒,莫忘了你的木棍。”也記憶猶新,彷彿這句話是出自自己之口一般……頃刻間,腦中記憶再次亂成一團,向陽雙手抱頭,一屁股坐將在地。
“他奶奶的,我腦袋怎地這般疼痛?”向陽與那玉無寒呆得久了,不知不覺中習得玉無寒幾分痞氣,卻不自知。
鑿齒嘿嘿一笑,道:“公子的神識剛與大王的神識融合,記憶重疊之下,大腦混亂,自是疼痛不堪,待得時日久了,自行會好。”
向陽一怔,心中惱怒非常,記憶重疊之下,腦袋都這般劇痛,倘若有朝一日,那元始天妖的修爲法力滲入經脈肺腑,豈不是渾身慘痛非人?
鑿齒咳嗽一聲,道:“公子莫惱,現下人間正道修真人士已然來至混沌巫山之上,併入得寂滅妖洞內,你看……”
聞言,向陽暗驚,他們怎會到此,倘若瞧見自己這般模樣……莫不是要起爭戰。微一尋思,向陽一摸胸口,血玉,血玉還在麼?至少此寶貝是現下唯一能隱藏自身巨大妖氣的唯一法寶。
鑿齒見得向陽掏出胸前血玉,搖頭道:“公子這血麒麟雖是天地間難尋的神器,可大王實乃秉天地混沌之氣而生之天之妖王,現下你與大王元神共用一身,妖力非凡,是故,這血麒麟已然失效,再想也是無用。”
“你——!”向陽爆喝一聲,一把掐住鑿齒的脖頸。
“公子……大王……!”鑿齒扳住向陽五指,從牙縫中擠出一聲哀求。
這一聲“大王”,瞬間又將向陽拉回元始天妖的記憶中,烈日普照,熱浪滔天,征戰四野,鑿齒手提一根巨大的擎天鐵棍,雙目圓瞪,鮮血崩射,轟然倒下,濺起漫天的血霧飛騰……
有淚,自眼角滑落,悲傷,就這樣突如其來……逐,向陽緩緩放開了手,強忍着那股頭痛欲裂的挫敗感,轉身倉惶而逃。
……我這是怎麼了,爲何胸口氣血翻騰?那一幕一幕,明知不是自己的記憶,可心中怎地感覺這般悲憤,憎恨以及……不甘。
“大王……公子……!”鑿齒一聲底喚,慌忙跟將上來。
向陽轉身,對着這感覺萬分親近熟悉之人,冷聲怒喝道:“倘若再讓我聽見你叫我大王,我便殺了你。”
鑿齒微微一怔,傻傻笑道:“殘酷狂傲,這纔是大王本性!”
向陽未曾料到他會如此說得,怒喝一聲,“別再跟着我!”話畢,也不待鑿齒言語,強行逃離。
鑿齒傻傻一笑,不再追隨,見得向陽身影消失的黑暗裡,便是獨自轉身隱了去。
向陽邊跑邊道:現下狀況混亂不堪,我被那元始天妖引誘到此,莫名其妙的被他侵入神識,還將元神強住於我腦中……此番變異已是夠令人難受的了,偏偏衆位師叔及師姐又入得這妖洞之內,倘若遇見,以自己這一身驚天妖氣,想要避免一場惡戰,實是妄想……
向陽思及月疏桐瞧見自己之後的表情,莫名的慘然非常。
正所謂,怕甚,來甚,就在向陽胡亂竄進竄出,奔得幾個岔洞之後,眼前華光一閃,一道劍氣破空氣壓瞬間襲來,他慌忙閃身避過,站立一旁,但瞧之下,心中騰地駭然,數十道各色光影分立洞內四方,正是尋着妖氣找來的青城派衆人及各大門派修真人士。
洞內漆黑一片,目不見物,向陽渾身妖氣沖天,太清道人爆喝一聲,“妖物,待去何處?吃我一劍!”劍氣破空之聲再次響起,夾雜着寒意奪人的青光,劈向向陽。
揮掌,一道白光急射而出,瞬間撞向那青色劍光,趁此抵禦片刻,向陽前竄而出,幾欲逃離;正在此時,四周騰地一亮,不知是誰點亮了一支火把,向陽暗自叫糟,這青城派衆人正是有備而來。
隨即,又有好幾支火把被點燃,洞內明亮如晝,照得毫髮頓現,向陽自是無所遁形。
衆人驚疑的瞧着向陽,不知這明明被許暢軒光雷炸死之人怎會好端端的在此。
離陽道人驚道:“怎會是你!”
向陽想要解釋,可這一日來所生之事錯綜複雜,一時之間,他又怎能解釋得清楚。
“毋須多言,此妖人渾身妖氣沖天,當下已然異化,定是那驚天妖物重生之體,大家趕快施法,滅了此妖,爲人間除去這驚天妖物纔是。”太清道人爆喝一聲,隨即躍起,手中寶劍再次橫斬而至。
倉促之下,向陽心念一轉,天罡神劍瞬間現世,握於掌中,揮出一道紅光,與太清道人的青色劍光撞至一處,互相廝磨,抵抗,不肖片刻,劍光爆炸,隨即將兩人震開幾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