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裡內務多,哪怕是將大部分的事都交給嬤嬤去打理,有些還是得她拿主意。
所以早上起得並不遲。
和華如初說着說着就有了些睏意。
華如初哪會放過這個機會,連忙起身道:“您多休息,別硬撐着,改日我再來陪您說話。”
又掩嘴打了個呵欠,太子妃點頭,“你現在也不管事,多些過來陪我,知道你不想引人注意,我都沒讓嬤嬤去祁府傳話,以後你要不來,我可就不客氣了。”
“是是是,臣婦記下了。”
太子妃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人,待她一走又道:“除了那個爽利性子有點像武林中人,其他方面看着真不像,比那些世家千金出身的還要規矩本份得多,要是換個人有這個機會時常來陪我解悶不知道有多高興,你看她,有特別高興嗎?偏生我還就覺得她挺好的,這人啊,還真就需要合個眼緣。”
陳嬤嬤小心的扶着她起身回內室,邊笑道:“可不是,老奴也覺着祁少夫人挺好的,有分寸,您看她送我那褙子,明明是件挺好的東西,被她那麼一說好像真是一點都不值錢了,老奴向來見到的都是歹了往好裡說,廉價的往金貴裡說,還是頭一次見着有人送了老奴好東西反倒往不值錢裡說的。”
想到華如初那會說的話,太子妃忍不住又笑起來,“可不是,也怨不得我樂意和她親近,你去二門說一聲,下次她來就不用通傳了,直接引她進來就是,原及都給太子賣了差不多二十年的命了,他夫人那裡也就不用照着那些個規矩來。”
“是,老奴一會就去吩咐。”
華如初在馬車上連着打了兩個噴嚏,把隨行的幾個丫頭都嚇了一跳,“小姐,您沒有着涼吧。”
“早上還好好的,就在太子府呆了一會,怎會着涼,別瞎擔心。”在丫頭面前,華如初也不忍着,用力揉了幾下鼻子,癢癢得慌。
幾個丫頭紛紛移開眼,當沒看到小姐一點不優雅的動作。
“也不知道太醫院有沒有最後兩味藥。”
而此時的太子府文淵閣,莫問和祁佑都沒什麼心思處理事情,文興傑牽涉太大,要是真能救活,太子能從中得多大的利他們再清楚不過,哪還有心思辦其他事。
又看了眼漏刻,祁佑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
太子回來得越晚,他越擔心是因爲太醫院沒有他們要的那兩味藥材。
“怎的還未回來?平時這時候早該下朝了。”莫問自言自語道。
祁佑耳朵一動,站起身來迎向門口,莫問迅速起身,跟隨其後。
這方面跟着祁佑錯不了。
“殿下。”
聞昱丹快步進來,額上微微有着汗漬,將兩個盒子遞給祁佑,道:“快拿去給大夫。”
“是。”
祁佑一走,莫問就迫不及待的問,“您比平日晚歸,是不是宮裡發生了什麼事?”
接過周良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汗,聞昱丹終於舒了口氣,“剛使人去太醫院索了藥,父皇便召我前去,我還當這事曝露了,嚇得一身的汗,幸好父皇提的根本不是這事。”
想到當時的情形,莫問也捏了一把汗,換成一個性子不那麼堅定的人,在那位帝皇面前只怕都得露怯,好在太子的性格被皇上打磨得異常堅韌,心裡再沒底,表面上也不會露出分毫。
華如初一聽得祁佑使人傳回來的話便急匆匆出了府,讓祁府的人又詫異又羨慕,能這樣自由出府的,數遍太原的貴婦人也沒幾個。
老太太都免不了和老太爺抱怨,老太爺卻穩得住,掀了掀眼皮道:“她最近在忙的都是和佑兒有關的事,對佑兒有百利而無一害,你不要管。”
顯然,華如初這些天的所作所爲老太爺並不是一點不知的。
得到這樣一句話,老太太自然也就不說什麼了,只是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喜,老一輩的人,總是喜歡規矩一些的婦人。
地下室內,江軒將一干多餘的人都趕出了屋,瞪起眼睛就兇,“都圍着做什麼,我還能一針要了他的命?那是在保他的命,這一劑藥下去他有得受,不用金針穩住我擔心他會受不了,不過我老頭子把醜話說在前頭了,就算真救過來了也得養個一年半載才能好轉,還盡得用好藥養着,你們別把人救活了等他沒利用價值後又將人丟了,那樣我還不如不救他。”
“江伯伯,我華三是這種人嗎?您都認識我多少年了,我哪有那麼差勁。”
江軒看她一眼,冷哼一聲,“你是沒有,可保不住別人有。”
華如初聽得一頭汗,她還真保不住太子殿下是不是得了好處就將人扔了。
側頭看了祁佑一眼,祁佑給出保證,“不會。”
簡單的兩個字瞬間讓華如初挺直了背,“江伯伯,祁佑說不會就一定不會,你放心去忙活吧。”
就這麼信他?江軒在兩個人之間來回看了幾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就進去忙了。
華三是他看着長大的小輩,他自然希望她的日子能過得痛快。
現在看來這個祁家公子倒也不錯,至少沒把三丫頭拘在內宅裡。
華三那丫頭說難聽點就是驚弓之鳥,一般人接近不了,稍微走近一點就飛跑了,可她若真讓人靠近,便是對那人放心。
藥已經熬好了,金針也紮上了,爲了讓文興傑不掙扎,還用結實的繩子將人綁住了。
這完全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華如初打了個冷顫,決定江伯在太原期間內一定不能生病,她擔心江伯也會這麼對她。
“怎麼手這麼涼?”無意間捱到如初的手,祁佑皺眉握住。
“涼嗎?大概是這地底下溼氣太重,沒事,我身體好得很。”
祁佑不贊同的看她一眼,緊了緊她的衣領,側頭吩咐離他們最近的雲書,“去將我的披風拿來。”
“是。”
披風就掛在外面,幾息間就送到了祁佑手裡。
他穿起來剛好的長度大小將如初整個籠罩起來,讓本就嬌小的人顯得更加小巧玲瓏。
她平日裡精氣神都太好,就算受傷了憑表相也絕讓人看不出來,就一件披風卻讓她看起來多了分弱氣。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事,別擔心。”越是涼便越是貪念人的體溫,任祁佑將自己的手攏在掌心,源源不絕的熱氣透過手心傳遞過來,讓她剛感覺到的那點涼瞬間消散。
不自覺的,華如初往祁佑身邊靠了靠,心裡想,男人有個強勁的臂彎還是不錯的,恩,胸膛也寬廣,看着就有安全感。
這個男人還是她的,真好。
等了好一陣,華如初坐姿都換好幾個了,裡面師徒三人還沒出來。
從門口往裡看,文興傑沒有一點聲音,身體卻在劇烈抖動,這是身體受到刺激本能的反應。
看不到文興傑的臉,華如初想靠近去瞧瞧,祁佑拉住她,對她搖頭。
好吧,不能打擾江伯。
又過了一陣,忽然聽得裡面傳來嘔的一聲,連續又來了幾次,華如初看到文興傑坐了起來,大口的血從嘴裡吐出來,黑色的,坐在外面都聞到了一股腥臭。
幸好這裡不用繼續住人了,不然就這味也沒幾個人受得了。
口鼻被祁佑用帕子捂住,華如初自己按着,拿了自己的出來放進他手裡,示意他也捂住。
祁佑本來想說他受得了,看到帕子心思一轉,乖乖的照做。
和如初本人一樣,帕子沒有一點香氣,清爽的,帶着點陽光的味道。
裡面三人好像沒受一點影響,江軒下針如神,速度快得手都有了重影。
江雨在一邊繼續配藥,冬菲則擦乾淨文興傑嘴邊的血漬,餵了幾顆藥丸進他嘴裡。
這時候,華如初看清楚文興傑臉上的表情了,很扭曲,大概真的很痛。
下完最後一針,江軒給文興傑把了下脈才走出來,臉上帶着些疲憊,“人是活了,身體損傷太大,至少兩天後才能醒,地底下不適合養傷,給他換個地方。”
想到太子那邊的安排,祁佑點頭應下,正想說什麼,華如初趕在他前頭問,“江伯,沒有你跟在身邊他沒事嗎?”
“毒都排出來了就問題不大,太醫院裡總不能全是庸醫,華三,你別把江雨扯進去太深,他沒你有本事,到時候出了麻煩還是得你去收場。”
“我知道的,江伯,我從來沒有忘記我的出身,對誰動心眼也不會對自己人動,您對我有點信心,好歹也是看着我長大的,這麼看低我,我可要傷心了啊!”
“自然是信你,要不然江天能來這裡?你啊,什麼都好,就是太不安分了點。”
不安分好像不是什麼好詞,華如初摸了摸鼻子,當着祁佑的面被掀了老底,她心裡有那麼點不對付。
看着兩人這般隨意自然的說話,也算了解了如初幾分的祁佑哪會不知這是如初和江軒關係親近的緣故,換成關係普通的,如初不會用這樣彷彿撒嬌的口氣。
想想,如初和他說話也是越來越自在隨意了,這是不是說明他在如初心裡也越來越有份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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