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國公夫人坐在羅漢榻上喝茶。
南漳郡主走進去,笑道,“一大清早,表嫂就派人去告訴我說有好消息,這是有什麼大好消息,還要我專程來一趟?”
崇國公夫人把茶盞放下,嗔道,“倒也不是非把你叫回來不可,這不是有段日子沒見你了,想你來與我說說話。”
“是什麼消息?”南漳郡主好奇道。
“放心,不是天大的好消息,不會把你叫來,”崇國公夫人故意賣關子。
南漳郡主心底跟貓撓了似的,催崇國公夫人快說。
崇國公夫人吊足她胃口,然後才把謝景宸生母是南樑衡陽郡主的事一說。
南漳郡主是又生氣又高興。
生氣的是沒想到她爭不過的女人也是位郡主。
高興的自然是謝景宸身份有瑕疵,世子之位要拱手讓給她兒子了。
正樂着呢,就見崇國公一臉鐵青的走進來。
崇國公夫人臉色僵了僵。
這神情……一點也不像是有高興事的樣子。
崇國公夫人起身迎上前,道,“怎麼了?”
“弄錯了,”崇國公道。
“鎮北王世子的生母不是南樑衡陽郡主?”崇國公夫人的嗓音有點飄。
崇國公點了下頭。
南漳郡主臉上的笑容一寸寸皸裂。
她還沒有高興半盞茶的功夫,就告訴她弄錯了?!
崇國公夫人都不知道怎麼轉身好,她火急火燎的把人叫來,卻是空歡喜一場。
“怎麼會弄錯呢?”崇國公夫人不信。
崇國公把早朝上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崇國公夫人。
然後望着南漳郡主道,“世子的生母,你就一點線索都沒有?”
南漳郡主臉色難堪,“除了知道她叫恆兒之外,其他的一無所知。”
沒有人比她更想知道謝景宸的生母是誰了。
可王爺嘴特別嚴,哪怕下藥的時候問,他也不會吐露半個字。
這麼多年,她是什麼辦法都用盡了。
然而南漳郡主一句恆兒,崇國公臉黑的發光了。
他見過南樑衡陽郡主。
在南樑的接風宴上,他親耳聽南樑東臨王世子喚她恆兒!
如果畫是巧合,那恆兒也是嗎?!
這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巧合!
崇國公是一口銀牙沒差點咬碎。
可惜他沒有早問南漳郡主幾句,匆匆忙讓劉御史彈劾鎮北王,結果被東鄉侯反將一軍,成了他爲了幫南漳郡主奪世子之位,捕風捉影,把鎮北王世子整成南樑衡陽郡主生的。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話說的果真一點不錯。
崇國公夫人望着崇國公道,“還能不能再彈劾一回?”
崇國公眉頭皺的鬆不開,“沒有確鑿證據,這事我半個字都不能再提。”
纔剛被皇上狠狠的訓了一頓,要再證據不足,他可就真的爲了奪鎮北王世子之位不擇手段了。
有些事暗地裡能做,明面上不行。
暗衛李忠就站在一旁,想到件事,他忙道,“國公爺,那幅畫就是證據。”
崇國公望着他。
暗衛如實道,“昨夜屬下奉命去拿鎮北王親筆畫,有五六幅臨摹的,屬下也不知道哪幅是真的,便逼問臨摹之人。”
“他告訴我這幅畫至少有十年了,用了是雪澄紙,因生產出來沒多久,造紙工匠便病逝了,所以價格昂貴,只有京都纔有的賣。”
“屬下把畫帶走,他還求屬下用完把畫還回去,畫可以臨摹,但畫紙他弄不到,一旦被鎮北王發現,他一家老小就沒命了。”
崇國公臉又黑了幾分,“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沒稟告?!”
李忠沒說話。
昨晚他去拿畫,國公爺已經睡下了。
國公爺篤定這畫是鎮北王親筆,鎮北王世子的生母就是南樑衡陽郡主。
他沒有想到鎮北王會不承認,還有另外幾幅畫幫他開脫。
崇國公也知道是他太心急了,以致錯失良機。
崇國公夫人則道,“那畫呢?”
“在鎮北王手裡,”崇國公道。
“看來還要把那畫拿到手才行。”
南漳郡主冷道,“這有何難,我想看看那畫中女子的絕美容貌,王爺還能不給我看不成?!”
她倒要瞧瞧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把王爺迷的神魂顛倒。
即便是死了十八年,王爺還對她念念不忘。
南漳郡主是心急之人,她沒有多留就回王府了。
她直奔書房。
書房內,王爺在看畫像走神。
小廝敲門道,“王爺,南漳郡主來了。”
王爺眉頭一沉,看向一旁的燭臺。
屋外,南漳郡主走上前,就聞到一股子煙味。
“什麼燒着了?”她捂鼻子道。
她推門進去,就看到燃燒的畫作。
燃燒旺盛的火光,映照着南漳郡主扭曲的面容。
王爺望着她,“來找我有事?”
南漳郡主指甲掐進手心,“王爺對南樑人還真是情有獨鍾!”
先是南樑衡陽郡主,再是池夫人!
他以爲燒掉那幅畫,就能掩蓋那孽種是他和南樑衡陽郡主生的嗎?!
就算她找不到證據,這世子之位也是川兒的!
南漳郡主轉身離開。
王爺看着燃燒的畫,臉上沒有什麼起伏。
畫是他畫的。
沒有了這一幅,他還能畫百十幅。
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宸兒。
朝堂上的事很快傳開。
雖然在議政殿上,南安王幫王爺澄清了,但大家還是好奇謝景宸的生母到底是誰。
王爺遲遲不肯說,肯定是難以啓齒啊。
甚至有懷疑謝景宸的生母是不是青樓女子的。
有這麼一個羞於啓齒的娘,對鎮北王世子來說是恥辱,做父親的護着兒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府外尚且如此,何況是鎮北王府裡了。
蘇錦聽到這事,着實替謝景宸捏了一把冷汗,沒想到會被崇國公逮住把柄,好在是有驚無險。
但有一次,難保不會有第二次。
鎮北王世子之位,值得南漳郡主和崇國公不遺餘力的去查了。
謝景宸都不用做,南漳郡主他們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他娘毫髮無損的送到他跟前來了。
把這事從腦海中甩開,蘇錦繼續搗藥,幫池夫人調製安胎丸。
清秋苑。
喜鵲去大廚房拎飯菜,順帶把這件事帶了回來。
因爲池夫人是南樑人,所以沒敢當着她的面說。
吃過午飯,池夫人歇下,幾個丫鬟圍着冰盆打絡子閒聊:
“崇國公人真是壞透了,他爲了幫二少爺搶世子之位,居然污衊世子爺的生母是什麼南樑衡陽郡主,”喜鵲小聲罵道。
“世子爺的生母不能是南樑衡陽郡主嗎?”彩菊問道。
“當然不能了!”喜鵲道。
“世子爺將來是要繼承王爺手裡的兵權的,身上流着南樑人的血,還怎麼帶兵打仗殺南樑人?”
“贏了,南樑人會說世子爺心狠,指不定刨世子爺外祖家的祖墳都有可能。”
“輸了,大齊人會說他對敵人心慈手軟。”
“總之,就是怎麼都不討好。”
“真是可憐,”彩菊心疼道。
“哎呀,你們想那麼多做什麼,世子爺的生母不可能是什麼衡陽郡主的,”綠翹道。
“說的也是……。”
丫鬟們有說有笑。
池夫人躺在小榻上,眼淚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