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欲哭無淚地,舉步蹣跚地回到了自己的窩,嘴裡一直嚷嚷着:蒼天哪,大地呀,不能虐待兒童呀!可是‘兒童’是啥,下人們懂嗎?這不,看房丫鬟興高采烈地迎回了自己的主子,倒了一大桶熱水,準備讓九重洗白白。
九重好奇地擡了個腦袋,問道:“秋菊呀,什麼事樂呵呢?”
看房丫鬟秋菊說:“公子,主母今天在書塾裡打賞了奴婢,說是奴婢服侍的好!公子,那個‘兒童’是啥?”
九重原本站在桶中,撲通一下沒站穩,落入水裡。懨懨地解釋了一番,也沒心思去想秋菊爲什麼會得到母親的打賞了,悶地做了回冤大頭。
秋菊已經習慣了九重是不是的冒出個冷不丁地詞,哼着冷不丁的曲子。這不,二公子又在反反覆覆地哼“我愛洗澡,皮膚好好;我愛洗澡,皮膚好好……”
九重在內庭吃晚飯時,看見母親兩眼紅紅的,就匆忙的扒拉了幾口,回到了自己的廂房。想起還有抄寫五遍地作業,定下心來後,握着個毛筆,寫了扔了,再寫再仍,累了個半天,寫了一個字“天”欲哭無淚的喊道:“天仙哪,帶我走吧……”
一直折騰到半夜,才迫不及待的鑽入秋菊給暖熱的被窩。睡到四更,又被門口的打更聲叫醒,九重於是又嘀咕了一句“天仙哪,我累呀!”。可秋菊工作熱情依然高漲哪,依然將那位迷糊中的公子被送到了練武場,被郭教頭的教棒敲醒,扎馬步去了。在扎馬步的時候還會犯迷糊,於是,在以後的扎馬步的過程中,九重開始有了與同伴們一樣,教棒提醒的待遇。
這邊孔老先生很重視人才,當九重將那歪歪斜斜,一塌糊塗的作業交上去時,老頭很乾脆,拒收,再加三遍,外加四首昨天九重自己所背的詩各一遍。九重在郭教頭那兒吃午飯的時候,想起那事就用小手輕輕的打嘴。郭教頭好奇地問了問怎麼回事,九重在這邊講,趙匡義在旁邊聽着直樂呵。郭教頭聽了後,卻什麼話都沒說,又給九重倒了一海碗。
那麼,前一天下午的事情又重複了,只不過,九重最後嚷嚷的一句話變成了:仙長啊,菩薩啊,九重要成仙哪,帶我走吧……那聲音要有多淒涼就有多淒涼。
日子久了,丫鬟們,同窗們,上下府人們,甚至孔老頭,郭教頭都知道了,九重要成仙。
仙不是那麼容易成的,九重只有痛苦的忍受着,他終於明白,老大爲什麼沒時間和自己這個弟弟玩了。
這樣過了二個月。這天,郭教頭向夫人辭行,說是要回老家河南一趟,杜夫人便應了。九重在半個月前,已經能喝了一海碗多酒了。在郭教頭臨行前,九重連敬了兩海碗酒,什麼也沒說成,又想以前一樣立馬倒地了。
雖然暫時缺了武教頭,但趙弘殷雖然領兵上了沙場,他畢竟是禁軍統領,第二天的早
晨,便由一位姓孫的教頭代行執教。孫教頭手裡也拿了跟棒子,安排好衆人扎馬步後,卻獨獨的在九重的腦袋上放了一海碗水,讓九重頂着。九重心想,我招誰惹誰了,爲什麼每一個教頭都對我那麼的好。
不過這個孫教頭對九重確實要好的多。下午,找來了幾個教官訓練其他人的刀槍棍棒的武藝,卻帶着九重走出了大院,穿過洛陽的鬧市,行了十多里路,來到一座山腳下。
孫教頭對九重說:“山頂上有座道觀。去,爬到山頂。到了道觀門口,就跟守山的道童說,俺老孫讓他給你一件信物。我在這裡等着你回來!”。
說完,還搖搖手中的酒壺,一陣清香的酒氣飄入九重的鼻子裡。小饞鬼什麼也不顧了,管你等着誰回來,沿着山道就往上爬。用了一個半時辰,滿頭大汗的九重終於氣喘吁吁的悶頭爬上了山頂,只見一座金門墩上“太上元”三個大字氣勢逼人,一排登山梯過後,三座道觀一字排開,雲霧縈繞,林立在前。一層山的高度後面,另有一座琉璃道觀,高聳入雲。
九重心想,完了,要爬到明年也爬不上去了。卻聽到一聲呼喚,“施主,可是孫教頭讓你過來取物的?”
九重看了看,在門墩的下面卻有一個拱背的老者正在笑眯眯的打量着他,於是九重就像遇到了親人一樣,就差點眼淚汪汪的迎了過去。
老者遞給了九重一個桃子,摸了摸九重,轉背進了牌坊。九重好奇的往裡看了看,老者進去後,牌坊裡起了層薄霧,什麼也看不清楚。周圍沒有看見道童,也只好作罷,往山下走去。
下的山卻只花了一個時辰,雖然是渾身溼透裡,九重卻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向了正依在一堆石頭上的孫教頭。
孫教頭看見了那桃子,左手撓了撓腮,問道:“遇見誰了?這麼小氣,只給了一個桃。”
九重盯着孫教頭手中的酒壺,恭敬地回答到:“一位老頭。”
“哦,那老頭有沒有說什麼?”孫教頭面色一驚,問道。半天沒有聲音,卻看見九重正盯着自己的酒壺,孫教頭沒有好氣地遞了過去。“這酒,喝多了至少沉睡三年,只能給你喝一小口。”
九重拿着了酒壺就往嘴裡塞,騙人不打草稿,誰信?倒了倒半天,也只是喝到了一小口。搖一搖,裡面還是滿的,正要再次塞向嘴裡,孫教頭卻說:“今天只能喝這麼多。想今朝有酒今朝醉,教頭我可不想揹你回去。那桃,現在吃了吧。教頭我饞着呢!”
九重拿出了桃,想呈給孫教頭,卻被教頭百般辛苦的拒絕了,只好吃了下去。
遠遠的太遠已經西斜了,孫教頭帶着九重走向了回府的路。
到了自己的廂房,熱情的秋菊早已準備了一桶熱水,只不過這次,九重洗到一半,將那歡快的哼唱停了,吩咐秋菊又準備
了一桶水。
又是四更天,打更的今天很高興,今天沒有聽到二少爺說他是閒的慌。
孫教頭牽來了一匹馬,於是從這天開始,當其他夥伴們在蹲馬步的時候,九重開始了在馬背上磕磕碰碰。
書塾的孔先生確實沒有走眼,九重的字寫得像模像樣,《詩經》也背的差不多了。於是孔先生安排九重背《論語》,還準備一大摞史書,放在了九重的案上。九重覺得,家裡肯定是欠了孔老先生一大堆債,那案頭上摞着的就是“債本”。
孔先生不知道九重在想些什麼,只是知道九重很喜歡讀書,有什麼不懂得,九重會自覺的問。孔先生在九重來了以後改變了很多,心情越來越好,給學童們的自由時間也就漸漸地多了。但如果某日九重出了點狀況,那麼書塾裡的學童們就要趕夜去完成莫名其妙的二十遍,三十遍的抄寫。
學童們的時間自由時間多了,嘻笑也就多了。但九重有點不開心。他喜歡別人管他叫九重。雖然男同窗們很理解的,並一直這麼喊着,可姐姐那班女孩子們有事無事的總喊道:“香孩兒,你來一下”雖然九重很喜歡跑向女孩堆裡的。
午飯後的練武場訓練,孫教頭有時會帶着九重出去讓九重去爬到那個山頂,有時讓九重自己出去爬那個山頂。那山頂上的金門墩連帶後面的道觀好像根本不存在,只有一個普普通通的道觀,還有一個滿身毛須的道童。每次當九重爬了上來,那道童就會給九重一根猴毛,九重最終把那猴毛遞給了孫教頭。九重在第二次從山頂上下來後,就問了孫教頭是不是他第一次爬上頂的時候看錯了。孫教頭回了讓他無語的話:“小子,來一口。怎麼不長記性呢?你只要有酒喝就行,其他的天王老子的事來了都不要管。”於是,九重又得到了一小口酒。以後,要想九重去爬上,孫教頭就會搖一搖酒壺,讓酒壺漏一點清香。多遠的九重,就會立即跑到大門口,看看孫教頭是否隨行。然後立馬就往那個道觀方向跑,呼呼地從山下爬到山頂,疲憊不堪的從山頂趕往山下。喝上一小口,或者,爲了能喝上一小口,拼了老命的趕回府裡的練武場。
有一次孫教頭心血來潮,要教九重棍法,可惜九重打到了自己的額頭,讓孫教頭很搖頭,很傷心。孫教頭從那以後沒有再強求九重學棍法了,派了一個劍法教頭給了九重。學劍的時候,九重就會從自己廂房的書房裡取出那把普普通通的劍。孫教頭知道這事,盯了這劍看了看,沒什麼特別呀,這小子怎麼這麼喜歡這把破劍呢,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吧,於是聽之任之了。
於是,九重的“三點一線”貌似固定了,杜夫人偶爾在書塾出現過。父親也傳來過消息,報了平安,還讓杜夫人把九重看緊了,別整什麼古怪。杜夫人說到這裡的時候,九重只剩無奈,想流淚。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