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梁珞往那正蹲在牆頭上,白一塊黑一塊早就面目全非的小白,狠狠地瞪了一眼,隨後便走到了那正被兮子月逼問的小宮女身邊,扯着人的後脖子領子一把就將人拎了起來,然後冷冷道:
“給我站起來說。”
兮子月你不就是想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事嗎?
“將剛纔你看到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小宮女哪裡見過這般場面,現在又被穀梁珞的冷肅的聲音給嚇得腿腳發軟,蒼白的小臉才擡起不過一會,還沒讓穀梁珞看清楚人呢,對方就直直給倒下去了,穀梁珞愣是嘴角抽了好久。
她什麼都沒幹呢,這小宮女怎麼就給暈倒了呢?再看看其他人,現在都正驚恐地瑟瑟發抖跪在地上,那腦袋都快要栽到地下去了。
穀梁珞無奈,長吁一口氣,也是想不明白,怎麼都怕她怕到這個地步?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呢!
其實穀梁珞根本沒想到,她的名聲在整個瀝國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這些小宮女小太監即使當時正在宮裡伺候着主子,在得知隨行獵宮後將要被派到長熙王身邊去的時候,各各都是提心吊膽了幾個晚上的。
畢竟傳聞那麼多,從小就深居宮廷內院的宮女太監們,心裡對穀梁珞就一個印象了,那就是恐怖的神秘存在。
在古代女子的內心裡,身爲女子,就必須熟讀女德女經,笑不露齒,聲不蓋耳,就算不能做到知書達理溫雅賢淑,但是怎麼也不應該是像穀梁珞這個樣子的。
更何況,近年來關於穀梁珞的傳說可從未間斷。
雖在這之前,都未曾見過穀梁珞本人,但是各個心裡也早就給穀梁珞定義了惡魔的形象,至少在像她們這樣低微的身份面前,身爲長熙王妃的穀梁珞,簡直就是書中的傳說一般的存在。
此刻見着了真人,穀梁珞不看她們還好,一旦將注意力轉移到她們的身上時,那股來自於內心的恐懼和緊張,便瞬間爆發了出來,例如這個已經昏倒的小宮女,以及那些瑟瑟發抖似乎只要一陣風吹過,便會倒下的其他人。
穀梁珞又環視了一圈,確定這件事情還是由自己說比較快速簡潔之後,便踱步上了階梯,來到房門之前,轉身面對已經明顯比自己低下一段的衆人。
她對着葉拂城招手:“王爺,風大,還是到上邊來吧。”
現在這種情況,王爺還是跟她站在同一個高度比較好,階梯之上畢竟高人一等,王爺要是還站在下面,一會她要是太強勢說了些什麼硬話,不小心拂了王爺的面子,給自己招惹麻煩就不好了。
葉拂城笑,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這卻是這麼一段時間以來,穀梁珞首次這般展現出跟以前一模一樣的神情和態度對他說話,他自然是要好好配合的,並且他也挺想知道穀梁珞到底想要怎麼處理這件事情的。
葉拂城一走,兮子月在人羣中便顯得孤立淒涼了起來,畢竟
全部都在跪着,就她一人是站着的,甚至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還明顯比穀梁珞低了一段,那感覺就像是低人一等,而穀梁珞正居高臨下,宛若至高無上的尊者,正在審訊做了壞事的犯人。
等葉拂城到了身邊,穀梁珞瞧了一眼那還在牆頭上探頭探腦的小白,眉心一皺,手指已經摸上了頭上髮髻之間的一株銀釵子,直接往小白的方向發去,看着那如風般穿破長空的銀色簪子,藏在暗處的昭寒背脊一涼,內心裡感嘆萬千:
女人身上全是殺人的暗器!
隨着那銀簪出去,穀梁珞的聲音便也響了起來:“還不過來!”
小白嗚咽一聲哀叫,及時在銀簪碰到自己之前跳下了牆頭,踩着輕盈的小步子,走到了葉拂城的腳邊,擡頭無辜的看了眼穀梁珞,在對上穀梁珞那凌厲的眼神之後,快速地躲進了葉拂城的長衫腳裙裡面,若不是那還露了毛茸茸的短尾在外面,還真的很難看出葉拂城的腳裙之下,藏了一個貓。
馴服了小白之後,就該好好對付一下眼前的這些找事的人了,既然對方要找事,她穀梁珞要是不奉陪,那豈不是慫了?
“大膽奴才!”本來已經安靜了的場面,瞬間又響起穀梁珞如寒冬烈風般的一聲責備,其嚇得那些本就心驚膽戰的人脊骨冰涼麻木害怕的幾欲昏倒過去。
這一聲下來,連本一臉淡定等着穀梁珞給出解釋的兮子月都變了臉,她瞥了一眼那跪在地上明顯也被嚇到的柳燭,然後便也跪了下來,小聲詢問:
“王妃姐姐,是否丫鬟柳燭做錯了什麼事惹王妃姐姐生氣了?”
“本宮倒是沒生氣,只不過妹妹院子裡的規矩,恐怕要改改了。”
穀梁珞難得一次擺出一副正宮娘娘的款子出來,她就是想讓這些人看看,別一沒事兒就來鬧騰她,她們不嫌煩,她還嫌浪費時間呢!
都多大點事情,非要這麼鬧騰?哭哭啼啼的,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柳燭聽了兮子月和穀梁珞的話,更覺得心中委屈,大概是以前無論是在兮府還是在長熙王府。
她就沒怎麼受過委屈,僅有的那幾次屈辱都是拜這長相奇怪的動物所賜,以前因爲穀梁珞的底細她們並不算清楚,而且兮子月剛嫁入王府,她不能給兮子月惹麻煩,纔跟着兮子月一忍再忍的。
現在一下子所有的委屈涌了上來,加之兮府的老爺夫人以及當今聖上都在這和座獵宮裡,她柳燭就崩不住了,直接擡着臉狠狠盯着穀梁珞說:“是王妃和那隻貓將奴婢撞倒了我,我才弄撒了香包的。”
穀梁珞冷哼:“那你倒是跟本宮說一下,想要怎麼處理這件事呢?”
“我……我……”柳燭還真的沒想過到底要怎麼處理,其實她一開始就只是想王爺能爲此教訓一下穀梁珞和那隻恐怖的貓,“奴婢不敢,只是奴婢奉側妃娘娘的命令送來的香包都撒了,奴婢自知有罪,請王爺和王妃娘
娘責罰。”
“你確實有罪!而且還不止一條。”
柳燭驚愕,擡頭辯解:“奴婢自知摔壞了側妃娘娘的香包是奴婢的錯,但是奴婢當時也是沒想到王妃會忽然……奴婢……奴婢不會武功,沒能及時躲避開……只是,只是王妃身份地位嬌貴,此番撞着了奴婢倒是無大事,但是若是在院子裡撞着了皇上或者其他貴臣,那王爺的顏面恐怕……若要論罪,奴婢這罪,倒是因王妃而起。”
這理直氣壯的是什麼回事?
穀梁珞發誓,她本來,真的不想搞什麼宮鬥宅斗的!但是現在是有人硬是要往槍口上撞呢!
要爭寵什麼,她可以完全不管,但是帶了一個刺客過來鬧事,事後還這般理直氣壯的,她還真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那股洪荒之力了!
要不是剛纔她爲了追小白,不小心撞了這兩個人,她還不知道那個叫小姚的宮女可疑呢。
畢竟剛纔她從房子裡衝出來的時候,她也是完全沒想到門口會有人正好堵着她的去路的,而且以那時候的速度,她沒有直接將人掀到牆外去已經算是她應變能力好了的,畢竟是盡了最大的能力避免造成最大的傷害了。
可是問題就出在了她跑到門口之後,不經意回頭看的那一眼。
剛纔的情況,她確實會推到那兩人,但是她能確定她推小姚的手基本算得上是落空的,只碰到了對方的衣服,力道根本就沒使到對方的身上。
但是等她回頭看的時候,那個叫小姚的宮女竟然跟柳燭一樣倒在了地上,若說是雖然沒有受力但是被嚇倒了,她倒也不覺得有什麼疑問。
重點是,讓她疑惑地並不是宮女爲什麼沒被她推到卻倒地,而是因爲剛纔那樣的情況,這個小宮女竟然能避開她的推撞,柳燭在前面能看得見她忽然從房子裡竄出來。
要是能躲開,還是合理的,可小姚就是一個宮女,身材還比較矮小,站在柳燭的身後,反應竟然能這麼快,能快速地躲過她的衝撞力,而且躲開了就躲開了,爲什麼還要假裝出一副被推到在地上的模樣呢?
而眼前的這些人,不去考慮爲什麼會有一個刺客混在宮女裡,反而是要跟她討論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了!
穀梁珞冷哼一聲,便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這只是其一,你身爲奴婢,竟然沒能順利完成主子吩咐下來的任務,還損壞了側王妃爲王爺準備的東西,實則屬於失職之罪。
其二,你見到本宮,卻不曾讓路行禮,擋了本宮的去路,簡直大膽狂妄不知好歹。
其三,你竟然帶着一個意圖刺殺王爺的刺客到這院子來,若不是本宮察覺有異及時救了王爺,你恐怕是五馬分屍也難以贖罪。
其四,知錯不改,還妄自頂撞主子,不知尊卑。”
聽着穀梁珞一條一條數着罪行,柳燭早就從那一臉的委屈變成了驚恐,她顫着因爲哭泣而變得紅腫的嘴脣。
(本章完)